镜前,慢慢看镜中幻化出一张苍白清冷的男性面容,疲惫地叹了口气。
仍是自己的公寓,玄珏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已经快十点了,他今天本来是打算去公司上班的,不过看现在这个架势也是去不成了,好在他是董事长的儿子公司未来的继承人,就算不去也不会有人扣他工资。
他捂了下额头,镜中看到自己茫然失神的一双眼,索性和衣在床上重新躺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忽然很想见伍钦旸。
他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片刻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潮红,低声道:“旸旸”
他喃喃地念着伍钦旸的名字,周身的湿冷感慢慢被一种古怪的燥热所替代。
玄珏忍不住想,今年的春天来的太早了。
即便是在人类社会生活多年,兽类的习性也不能完全褪去,早几年还好,外表是小孩子,实际年龄也还没有跨过那个介于幼年和成年之间的微妙界限,那时候说玄珏拥有引以为豪的自制力真是一点儿也不为过。然而自从他发现自己喜欢伍钦旸之后,从心理上跨过了成人的界限,每年春天猫科动物的发情期就变成了一件让他觉得很难堪的事情。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说,注意力集中不起来,总是懒洋洋地不愿动弹,就连修为也能平白无故地跌下好几个档次,也难怪有前人趁着这个机会找个僻静的深山老林去清修了——说白了就是躲懒和春眠,这次倒是便宜别人趁虚而入了。
玄珏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想放纵自己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现在是他一个人独处。苍白虚弱的神情里泛着温热的潮红,怎么看怎么好欺负,要是伍钦旸看见他哥这个样子,估计又要鼻血狂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没评论╭(╯^╰)╮,好蓝过
☆、第五十六章
可惜伍小同学和他哥之间的心有灵犀还修炼得不到家,没能感同身受地目睹到这一幕可以让他鼻血狂飙的活春宫。伍钦旸完全没考虑过从小被他视为天兵神将的玄珏有朝一日也会处于如此劣势的状况下,而那一点儿突如其来的不安,也就被他下意识地归结为来自潘晓歆事件的灵异第六感。虽然隐隐约约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人类趋吉避凶的本能在“不知情”的事实面前占据了上风,伍钦旸多少有些违心地忽视了这种古怪的感受,在下课铃声响起后随着其他同学走出了教室。
不得不说玄珏打定主意想要隐瞒一件事情的时候还真有一套,开学后不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想要瞒住伍钦旸完全是信手拈来,前提当然是秦致和肖云鹤不在,沈恒和日常公司里的接触也不会让人看出任何不妥,毕竟沈恒在这个家里可是唯一一个比秦瑶还正常的普通人。动物的感觉虽然有些时候比人类敏锐,但是小一明显只对肉骨头感兴趣,更何况它还只会汪汪汪呢。公司里的人则默认了他不来公司是件很正常的事,这就是董事长儿子和下任继承人的金字招牌了。
玄珏虽然在“不让他人担心”这点上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却不代表他真的认为这件事情很好处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那么简单。解决完如今对自己而言似是难以启齿的生理需求之后,玄珏的脸色总算是正常了一些,看起来不那么苍白了,只是额头上挂着密密的汗,神情也十分疲惫而柔软。
然而这些年被秦致和肖云鹤熏陶出来的、坚信“有仇不报非君子”的秦小公子也绝非忍气吞声的良善之辈,总不会任人欺负到头上来。玄珏双眼微微一眯,本是懒洋洋地倚坐在床头,神情中却浮现出一丝属于野兽的冰冷与煞气。随手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向空中一扬,眼看大半杯清水就要尽数落在床上,却忽地在半空中凝结成一面模糊的水镜。玄珏冷然一笑,见多了温和的表象,却是头一遭露出如此杀气腾腾的表情,双指一并,竟是在空中引出一道烈焰般的雷光,直接朝着水镜的另一侧劈了过去。
水镜乍然碎裂,隐约有一丝血水混合着落了下来。玄珏随手一招,右手虚虚一划,电光火石间在水镜碎裂的间隙里放出一道赤金的精魄,随他去了。
玄珏不为所动,冷眼看着那血水落在地上溅开一个硬币般大小的痕迹,眉头这才微微皱了起来,居然还是叫他跑了。
论开坛作法秦小公子自然比不上他爹,但云锦神兽天赋异禀,论霸道也是绝不亚于家里的那二位大神,好像有人看他豹大爷不发威就真把他当病猫了一样。玄珏多少为自己被看扁了而感到不忿,但也没有因自己利用水镜借势打伤了对方就掉以轻心。他不得不承认发情期对自己的影响很大,到底有些气力不济的感觉,打伤了对方的情况下还让人跑了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多少扳平了一局,他也就没再乘胜追击,万一对方再留有后手或是不止一人,那可就麻烦了。
玄珏在应对大事的时候一向沉稳谨慎,在对方悉知自己弱点的情况下更不会贸然贪功,好在自己也不是全无招架之力,循着那一丝精魄找到对方也不是什么难事。出身使然,真论起寻人的本事他或许比秦致还高明几分呢。玄珏暂时舒了口气,又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
在朦胧的热气里他忽然想到,刚才在那幕幻境里听到的声音,到底是谁的?
乍一听十分熟悉,可现在想起来又觉得十分陌生,而且那幕场景,也像在哪里经历过一样。
到底是在哪里
可是热意让他的思绪也跟着困倦下来,或许是消耗了太多体力的缘故,竟是直接在浴室睡着了。
而另一边,躲在暗处的男人恨恨地擦去唇边的血迹,冷笑了一声。
伍钦旸那边却是在忙过了开学这两天的兵荒马乱之后重新和殷浩约了时间,大约是因为心中的不安,伍钦旸更迫切地想把自己锻炼成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型人才,摩拳擦掌地准备继续踢他殷叔,不料殷浩这次却带了个人来。
还不是别人,正是如今伍钦旸怎么着也该叫一声师姐的向丹。向丹英姿飒爽地穿着一身跆拳道服,一见伍钦旸就笑了:“我还当是谁呢,伍钦旸呀,看来我这是要多个小师弟了。”
伍钦旸正想着谦虚两句,人向丹可是殷浩正八经儿的徒弟呢,能被当成师弟也是一种荣幸。结果还没开口呢,就被殷浩一句话给噎回来了:“向丹,你随便跟他比划两下。”听着还是把他当成个小孩子来看。
但实际上殷浩这是重新调整了一下教学计划,伍钦旸的基本功已经差不多了,但有些东西不是纸上谈兵和单方面传授就能学得会的,譬如实战经验就是很重要的一点。虽然秦瑶放出话来说“殷哥你别跟这小子客气,有机会可劲儿揍他”,但殷浩也不会真对伍钦旸动手,因为单方面的碾压式教学无论是教学者还是学生都很没成就感,如今叫向丹过来跟他比划两下倒是正相宜。
两人简单见了个礼,伍钦旸从小被教育出来的绅士风度却让他在这个时候迟疑了一下,还抽空思考了一下直接出脚踹人家一姑娘是不是不合适,那边向丹却已经拉开架势,直接打过来了。
然后伍小同学就被向丹结结实实地给踹了一脚,好在下盘够稳,只是向后踉跄了几步,还没摔倒。
向丹也没料到伍钦旸居然不还手,连忙道:“喂,你没事儿吧!”
伍钦旸抹了把脸,擦了擦没流鼻血,忙道:“没事儿。”
殷浩的声音却在此时冷冷地传过来:“为什么不还手?”
伍钦旸从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毕竟是‘师姐’嘛我”
殷浩道:“怜香惜玉?可以,不过不是这个时候。”神情和语气已经很严肃了。向丹听殷浩的这个语气,知道他可能是生气了,便乖乖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了。伍钦旸一时讷讷,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殷浩淡淡道:“对手就是对手,敌人就是敌人。”
伍钦旸道:“可是”
殷浩道:“没什么可是,先想想你为什么要站在这儿。如果只是为了玩儿的话,你还是回去找你哥打乒乓球吧。”
伍钦旸当然不是为了好玩,但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恐怕他还真说不出来,最开始他的确没考虑过那么多,还是后来祝明月的那一番话才让他重新考虑起自己的定位,他想要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就这么简单。但他大概明白殷浩为什么生气,就跟师父出其不意地出手考校徒弟的初衷一样,要的是警觉,而不是因为“这个人我认识”或“这是个女孩子”就自然而然产生的轻敌和心软的念头——更何况自己还是在清楚向丹实力的前提下自作多情地放了水。虽然伍钦旸仍旧不是很明白殷浩为什么要让自己明白这一点。
伍钦旸静了片刻,诚恳地认错道:“殷叔,是我没想清楚。”
殷浩挑了挑眉:“现在呢?”
伍钦旸道:“想明白了。”
殷浩道:“好!”话音未落,竟是直接一拳朝伍钦旸的脸上打了过来。
伍钦旸这回没再犹豫了,抬手一记格挡,手臂发麻的同时,却也一脚朝着殷浩的腰侧踢了过去。
殷浩眼底总算浮现出一丝笑意,一把抓住伍钦旸的脚腕,却没真的把伍钦旸给掀翻了。殷浩把他放开,又对向丹道:“你来。”径自走到一旁观战去了。
顺便给肖云鹤发短信:“这小子倒还聪明。”
其实这也是肖云鹤的意思,那天看出伍钦旸和玄珏这兄弟俩之间的猫腻之后,虽然顺了秦致的意思不在感情方面插手,却也觉得是时候让他们——尤其是伍钦旸学着长大了。玄珏倒不用过分担心,以前他还会打滚卖萌的时候就已经很有主意了,如今更是沉稳了不少。伍钦旸才是不能让他真正放心的那一个,正好伍钦旸要跟着殷浩学怎么揍人,肖云鹤就问殷浩讨了这个人情。
倒也不是撮合自己儿子和自己外甥的意思,他们总不能照顾玄珏和伍钦旸一辈子,未来的很多事情还是要让他们自己去面对,不过是为以后打预防针罢了,毕竟不是普天之下皆你爸你妈你舅舅,伍钦旸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
不过肖云鹤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让伍钦旸学会什么,但既然是殷浩的话仅仅是要怎么去面对社会这一点,就足够让伍钦旸受益匪浅了。
片刻后肖云鹤回复道:“多谢。”
殷浩的嘴角微微一扬,再看伍钦旸的表现也的确让他满意一些了,至少一招一式里透出来的杀气很好。伍钦旸这些天被殷浩锻炼的已经很有些样子了,此时跟向丹倒也一时僵持,没分出个上下来。
伍钦旸是越战越勇,就这么真刀真枪地跟向丹打了一下午,向丹实在怕了伍钦旸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最后笑道:“我是怕了你了。”又扭头对殷浩道,“师父,这两天我怕是要忙起来了,改天叫孙哥跟他练呗。”
殷浩道:“忙你的去。”
伍钦旸这时想起来潘晓歆的事情来了,一听向丹说她可能要忙起来了,就想是不是一组接了这个案子,忙问:“对了殷叔,就最近微博上传得挺厉害的那个事儿”
殷浩和许愿这两天都没在局里呆着,只是听乔源略提了一句,回答道:“案子给平凡了。”
伍钦旸心说怎么给他了呢,这次真是一点儿小道消息都没得听了。向丹看伍钦旸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想起平凡对玄珏还有伍钦旸的不对付,噗嗤一笑,眨眨眼道:“不还有我呢嘛~”
伍钦旸眼睛一亮,真应了那句“不打不相识”,跟向丹也不像之前那拘着了,忙问:“丹姐,你跟我说说呗,我看网上说什么的都有,都不知道该信谁了。”
向丹一边擦汗一边道:“网上最开始传的消息差不多都是真的,平凡正烦着呢。潘晓歆确实是在地铁上失踪的,地铁那边的监控录像”向丹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明显有一丝困惑不解的神情,“潘晓歆是在汤和台站上的车,上的也的确是五号线,夏熠星在这一点上至少没说谎。但是我们看过了五号线沿途所有车站的监控录像,都没有拍到潘晓歆下车的影像。再说二十号那天晚上五号线几乎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啊,根本不像潘晓歆微博上说的那样一节车厢只有十几个人所以实在是太奇怪了。”
伍钦旸好奇道:“那个叫‘学均’的车站呢还有她的手机,我看她用的是iphone吧,苹果的手机不是能定位?”
“你以为我们没查过啊。”向丹道,“iphone的全球定位根本就找不到,乔组从运营商角度入手也没能找到,他的技术你总该信得过吧。地铁轨道也已经派人从头到尾地找过一遍了,根本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潘晓歆不可能跳车,等于说潘晓歆这个人就从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