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互道“新年快乐”,碰一碰杯,这年差不多就算是过完了。市中心早就明令禁止不能私自燃放烟花爆竹,但也安排了烟花燃放点,从窗户看出去也有各色烟花在空中炸开,绚丽多彩,背景音则是集中在零点一瞬密密匝匝的鞭炮声,等到晚会主持人恭祝过新年快乐,鞭炮声也差不多停了。
肖云鹤又听完了晚会里的一段相声,想着沈恒的年纪,便和秦致一起安排着沈恒回房间休息,余下的人便开始着手收拾桌子上的一盘狼藉,等收拾完之后差不多都半夜一点了。秦致也就没让许愿和殷浩回去,反正他这间屋子里从来不缺客房,许愿和殷浩也没跟他客气,这一晚就在秦家住下了。
反正第二天一早也不会有亲戚上门,秦瑶索性睡到了自然醒。肖云鹤习惯性早起,跟秦致一起摆弄家里的那台豆浆机,最后嗡嗡嗡嗡地磨出一大碗带着豆渣的豆浆,过滤也滤不干净,只能暂时搁在一边,最后被刚起床仍还迷糊着的伍钦旸喝了一大口,又让秦瑶惨绝人寰地笑了一回。
白天肖云鹤才跟沈恒说了让他留在家里住几天的事,沈恒早知道他们两个过完年后准备出门旅游,也算是去外面放松几天,又想自己平时就是一个人住,他们两个不在家自己也没有非留在这儿的必要,就不同意,最后还是玄珏和伍钦旸把他给留下来了,说是趁着过年可以去外面看看热闹,沈恒这才应了。
于是秦致和肖云鹤就暂时把所有的琐事搁下,对玄珏和伍钦旸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他们差不多也能体会出那句“儿孙自有儿孙福”的意思,加之又不想真的把伍钦旸培养成温室里的一株大型植物,到了这个年纪总该有自行决断的能力和面对承担自己想法的勇气,索性做了甩手掌柜,大年初五一早拎着行李箱去旅游了。
然而第一站却是云南,这是因为别的事,暂时就不提了。
玄珏和伍钦旸陪着沈恒逛了两天的园子,买了一堆能看不能用的小玩意儿,最后一时脑热地排了一个小时的队去吃龙源楼的灌汤包,店里是人挤人蒸笼里是包子挤包子。晚上回去之后就一人抱着一台电脑打游戏,《逍遥游》借着春节推出了特别福利,每个角色对应的红红火火新春套装。伍钦旸那刺客换成一身红之后简直没法看,最后只留下了那件看起来还算顺眼的拉风斗篷,玄珏那个游侠倒还不错,但被伍钦旸吐槽跟个新郎官似的,就差胸前那一朵大红花了。
技能也更新了一轮,“阖家团圆”、“万事如意”、“红包拿来”这些无非是为讨个好彩头,伍钦旸看队里热闹,便找NPC在万峰山顶放了两个小时的烟花,引得跟解天教一向势如水火的诸多名门正派人士纷纷自降身价,蜂拥而至到刺客大本营里合影留念,差点挤爆了服务器。
伍钦旸放完大招后就带着他哥练级,交接任务的时候随手把那棵象征着姻缘的鸳鸯草给了他哥,在游戏里这几乎算是定情信物了——可惜玄珏不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当是棵普通的药草收着了。
伍钦旸多少有些遗憾,一身大红去挑战了一回教主,颇像抢亲,结果被教主一脚从山门里踹了出来。
伍小同学在决定做一件事后通常能表现出极大的决心和毅力,相对的筹划也跟着严谨完善了许多,其步骤性完全凸显了伍小同学的理科生本质。那天在跟谭翊短信交流过后,伍钦旸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求爱攻略,在明确了玄珏的顾虑是秦瑶和伍春行的前提下,逐渐把攻坚克难的重点转移到了他爸他妈身上,倒是没再对他哥紧追不舍了。像以前一样跟玄珏一起打游戏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麦当劳第二个半价的甜筒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玄珏也乐得跟伍钦旸维持这样的状态,不是铁石心肠,内心到底还是个柔软的傻白甜,伍钦旸就相当于他猫科动物时代里永远割舍不下的金枪鱼罐头和滚来滚去的毛线球,但又远比金枪鱼罐头和毛线球来得地位超然。玄珏见伍钦旸最近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叹了口气,十分优柔寡断地听之任之,更何况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总算等到他爹他妈携手出游,也是时候着手调查一下前些日子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了。
春节假期过后生活开始逐渐回归到正轨,秦致不在,玄珏董事长独子的身份摆在那里,一周五天的工作日里也要有两三天去公司坐镇。伍钦旸倒是不用去打工了,正好殷浩也闲着,两人约了时间,伍钦旸每天去找殷浩学习该怎么揍人,不拘于门类,简单有效即可。
伍钦旸一心想把自己变成一个真正酷炫的杰克苏,不是家庭背景,而是货真价实的人格魅力,力求文武双全,能给人以从头到脚都闪着金光的感觉为上乘中的最佳之选。伍钦旸想起之前自己对上年兽时的两块板砖和一根晾衣杆,发誓要一雪前耻,雄心壮志如同那亟待燎原的烈火,结果还没等烧起来呢,就被殷浩大手一挥扔去跑步了。
一上来就是跑二十五圈,一圈四百米。
所以说伍小同学在坚定了一个信念后的决心和毅力还是很可怕的,久不锻炼,平时最高强度的运动就是和他哥打打乒乓球,硬是咬着牙翻着白眼险些口吐白沫地跑完了这一万米,越过终点线之后两眼发直,被殷浩在肩膀上拍了一下,脚下一软,晕倒是没晕,就是一屁股坐下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殷浩很满意,撂下一句“再来一百个仰卧起坐”,伍钦旸这次是真想口吐白沫了。
在殷浩魔鬼似的高强度训练之下,伍钦旸暂时也没心思想着要怎么试探秦瑶对自己是直是弯的态度了,每天回家之后跟被抽掉了骨头似的倒在床上呼呼就睡,再睁眼就是第二天天亮,然后拖着两条好像不是自己的腿继续跑步。就这么跑了有一个礼拜,后四天还被殷浩惨无人道地一腿绑了一个一公斤的沙袋,还有仰卧起坐俯卧撑引体向上的轮番轰炸,总算撑到殷浩开始教他怎么出拳和踢腿了。
伍钦旸觉得自己的体力在这一个礼拜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硬邦邦的小腿可以砸碎一摞砖头。殷浩只教了他一记最简单的直拳和侧踢,在自己胳膊上固定了个方靶让伍钦旸对着练。二月份冬天还没过呢,殷浩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弹力衬衫,给人的感觉十分精干。伍钦旸暗暗羡慕了一下殷浩完美的倒三角,又伸手捏了捏自己这两天练出来的那一点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胸肌和腹肌,燃起斗志,准备开始踢了。
踢之前的伍小同学还犹豫了那么一下,很天真地担忧着自己这一脚出去会不会把他殷叔给踢翻了——事实证明他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殷浩道:“再来!”
伍钦旸下意识地遵从指示,接下来耳边全是殷浩的“再来”和自己脚踢在方靶上的砰砰声。
伍钦旸把这个枯燥的动作重复了一整天,却仍是不能撼动他殷叔分毫,不免有些丧气。下午五点半训练准时结束,伍钦旸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开始很认真地跟殷浩探讨:“殷叔,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出师啊?”
殷浩淡淡道:“这就想出师了?”语气里却听不出任何责怪的意思。
伍钦旸道:“不是‘这就想’殷叔,你总要给我个盼头嘛。”
“那行。”殷浩回答的也很干脆,“什么时候你能让我还手了,那你就能出师了。”
伍钦旸思考了一下,真心觉得难度十分之大,犹不死心地跟殷浩继续探讨:“殷叔你别这样给个阶段性目标呗?”
殷浩道:“你能把我踹动了。”
伍钦旸觉得这个目标总算还有实现的可能,稍微振作了一点儿,一时好奇,又问殷浩道:“殷叔,那你跟我舅妈比,谁比较厉害啊?”
殷浩眉毛一挑,回答道:“徒手的话,你舅妈没我厉害。”
这是实话,肖云鹤和殷浩单挑过许多次,双方胜率大概在四比六左右。徒手格斗的话他们两个都是野路子打法出身,但殷浩当初受过二爷的指导,上了警校后又经过了正规化的针对性训练——因为本身就有意向特警方面培养,这方面的训练是专门加强的。肖云鹤虽然也受过警校的训练,但毕竟只是针对刑警的常规课程,且他恢复记忆后更习惯于衡青那种有兵刃在手的打法,徒手方面自然就不及殷浩了。
伍钦旸道:“要不是空手呢?”
殷浩道:“那我不及他。”指的是那种有兵刃在手的打法,论枪法两个人还是不相上下的。
伍钦旸还是挺想看他舅妈和他殷叔单挑的,可惜现在没这个机会,不然一定是一场视觉盛宴,那可就大饱眼福了,又追问道:“那我舅舅呢?”
“你舅舅”殷浩眼底忽地浮现出一丝笑意,回答伍钦旸道,“你看你舅妈不就知道了?”
伍钦旸对殷浩这句话琢磨了半天,虽没见过他舅舅真跟谁动手,但也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侄子训练计划开始~
真心觉得小祖宗的资源太好了呜呜呜人生赢家啊!
☆、第五十一章
伍钦旸就带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念头,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忠心耿耿地跟着他殷叔天天锻炼。寒假的时间本来就短,伍钦旸沉浸其中,倒也不再觉得每日无所事事,直到祝明月打电话来提醒他别忘了开学后班会的事,伍钦旸才惊觉这就要开学了,一查日历还有三天。
伍钦旸根本就是忘了要去教务网站上查自己上学期成绩的事,直到要开学了才刚刚想起,不过听方才祝明月电话里的意思,自己似乎并不在补考之列,略松了口气。祝明月也只是感叹了一句数学系的高数挂科率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又说了一句“这么快就开学了呢”,语气里倒还是很期待的。伍钦旸打开电脑上网,登陆进去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成绩,高数不出意料是三位数一打头的满分,其他各个与数学相关的学科平均分也都在八十五以上,就连一向不太擅长的文科思修都跟着混了个八十。伍钦旸在心里感叹幸亏没有英语,关了网页,又出门踢他殷叔去了。
伍钦旸本来的目的就是简单有效,殷浩也没想着要把伍钦旸这个半路出家的新手培养成一个脱胎换骨的高手,因此教伍钦旸也多是以实用为主,相当于实战演练中的一招擒拿,方便快捷,遇见个抢劫犯什么的也够用了。等看伍钦旸有模有样了之后,才慢慢添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进去,技巧一类,仍是任劳任怨地担当着木桩的角色,任伍钦旸随便招呼,稳如泰山八风不动。伍钦旸少年心性上来,愣是跟他殷叔在心里倔上了,如今出拳下脚也是毫不留情,到返校前一天终于如愿以偿地把他殷叔给踹动了。
不过伍钦旸在高兴了一阵后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凭他跟殷浩杠了那么多天的经验之谈,哪次他殷叔不是游刃有余地应对自己的一招一式,越想越觉得他殷叔这是临门一脚有意放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达成了所谓的“阶段性目标”没有。不过眼看就要开学了,开学前一天要有新学期注册报到的流程和例行班会,空置了一个月的宿舍也要好好打扫一下,伍钦旸也就暂时没再纠结殷浩是否放水的问题,还好学校就在本市不用再收拾行李也不用买火车票,不然这两天可是要忙得人仰马翻了。
伍钦旸在家里转了一圈,发现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带,衣服收拾了几件,再加上笔记本和手机充电器就差不多了,生活用品完全可以到了学校再买。秦瑶最近重新爱上了描金鱼和画牡丹,把家里书房弄得时时弥漫着一股颜料味儿,伍钦旸推门进去的时候秦瑶正捏着她哥柜子里的那根小狼毫,目不转睛地端详着面前鱼缸里那尾游来游去的黑色金鱼,抬了下眼皮看伍钦旸的行李不多,连客气都免了,直接道:“自己去呗。”然后慎而又慎地落下第一笔,墨还是太浓了。
好好一条金鱼被秦瑶这么一抹看起来像个夜叉,伍钦旸下意识地一翘嘴角,在他妈堪比金鱼的脸色里堪堪止住,仍是没绷住发出“噗”的一声气音,扔下一句“那我回学校了”之后就赶紧撤退,留他妈一个人蹲在书房里继续画金鱼。秦瑶趴在桌子上跟金鱼大眼瞪小眼,最后金鱼咕嘟嘟地吐着泡转身不理她了,秦瑶颇觉失意,一会儿又哼哧哼哧地从客厅搬了盆仙人球过来。
伍钦旸这时早就出门了,给玄珏打了电话,让他陪自己去学校。玄珏欣然应允,送他到了学校之后又陪他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大堆诸如卫生纸香皂牙膏垃圾袋这些看起来无关紧要却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又顺便帮伍钦旸更新了一把牙刷。开学前两天宿管阿姨难得通融,家长亲戚要是有学生带着还是被允许进到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