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青春期患得患失的小姑娘似的,在感情这件事上拿不起又放不下,于是就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试图从精神层面来平衡自己的矛盾感,明知荒唐,义无反顾,到后来收效甚微不够绝情,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伍钦旸的突然出现让他暂时打消了游戏的念头,电光火石间把电脑屏幕合上,总算没让伍钦旸发现游戏里的猫腻。伍钦旸仍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片刻后问道:“哥,你忙不忙啊?”
玄珏巴不得他转移视线,连忙道:“不忙,怎么了?”
伍钦旸道:“哥你不忙就陪我玩儿游戏呗,就上次那个,我记得你也下载了。”
玄珏听伍钦旸提到游戏,又有些不自然,“唔”了一声:“我没怎么玩儿,不太会。”
这倒是句实话,从刚才登入游戏开始他就一直重复着放大招…被人杀…复活然后继续放大招…被人杀…复活的过程中,模模糊糊地只记得伍钦旸跟自己说过他在电信五区的什么解天教,研究了半天地图总算找对了地方,结果刚进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就跟人打上了,然后顺理成章地再一次挂了。治愈不够用了只能在地上躺尸,结果阴差阳错得来全不费工夫地找到了伍钦旸,脑袋一热发送了个拜师请求过去,意料之中地被拒绝了。
伍钦旸浑然不觉他哥在游戏里的曲折经历,一心想增加二人之间的共同语言,便道:“我带你呗,哥你现在多少级了?玩儿的什么呀?”
玄珏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跟他说实话,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不建个备用的小号,只得道:“我看不会玩儿就把号给删了,你再带我练一个吧。”
伍钦旸道:“我玩儿的是刺客,那哥你就别玩儿刺客了,让我想想哥你是想来个名门正派还是来个邪教反派啊?或者干脆就是治愈类的百草堂的药师也不错。”
“都行。”玄珏道,“你觉得哪个好?”
“那就来个药师毒师也行,对了,还有游侠,哥你来个游侠吧!”伍钦旸拍板定案,“既可以加入名门正派也可以参与歪门邪道就是走在路上容易被人揍”
玄珏莞尔:“那就游侠吧。”说着起身跟伍钦旸回了他的房间。伍钦旸的游戏界面上仍是他那个威风凛凛的金刀刺客,屏幕左下角的即时通讯栏里先前那个女飞贼的头像已经暗了下去,伍钦旸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忐忑,又对玄珏道:“哥,你电脑呢?”
玄珏总算得了机会去销毁证据,谨慎地将游戏中有关女飞贼的资料全部删除,又重新启动了一次,才抱着电脑再次回到伍钦旸的房间,当着他的面重新注册了个新角色,是个0级的布衣游侠。
伍钦旸乐得带他哥一起,眼巴巴地跑去竹林湖给正在磨剑的游侠发去了组队请求,玄珏在心里哀叹了一下女飞贼的坎坷命运,点了同意。
两个人就这么玩儿了一下午游戏,托伍钦旸的福,玄珏一个下午硬是把一个新建的游侠号练到了二十五级,买了身衣服换了把剑,走在路上也能撂倒几个NPC顺便捡点儿装备了。两个人暂时都没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奇迹般地恢复了兄弟间相处的正常模式,到晚上该洗洗睡了,这次却没睡同一张床。
玄珏松了口气,这一夜睡得还算安稳,殊不知伍钦旸开始了又一轮的人生思考。伍小同学跟尊大佛似的盘膝坐在床上,回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的感情经历——上中学时被同年级女生告白都会大惊失色的伍小同学在认真思考过后觉得自己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又从今天的女飞贼事件里反思出自己很可能根本不会讨女孩子欢心。虽然“会讨女孩子欢心”和“成功追求他哥”这两件事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一直保持着完美杰克苏人设的伍小同学还是觉得相当挫败,越思考就越迷茫,越迷茫就越沮丧,思前想后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坚定了自己不能再孤军奋战的决心,抓过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翻,终于决定准备迈出感情谘询的第一步。
但是要找谁咨询感情问题也是个相当有技术含量的选择,既要让问得出口还要保守得住秘密,家里的人不能问,只能是同学朋友或是网上不知根知底的网友了。但这件事毕竟是现实中的事,伍钦旸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周围人的态度,在通讯录里翻了一圈,最终选定了室友谭翊作为第一询问对象。
他和谭翊的关系还算不错,谭翊也不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关键他还是从美国回来的,思想总要开放那么一点儿,对这方面的事也不会那么排斥,就算最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也不会让自己觉得太尴尬。伍钦旸越想越觉得谭翊是个合适的人选,但还清楚时候已经不早了,就先给谭翊发了条短信,问道:“睡了吗?”
那边谭翊正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解剖课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谭翊没动,却是坐在书桌前看书的男人起身把手机递给他,随口道:“伍钦旸?是你同学?”
“我室友啊。”谭翊把手机接过来,顺便把短信给伍钦旸回过去——“还没睡,怎么了?”
伍钦旸:“那你介不介意我先问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谭翊:“哈?什么?问吧。”
伍钦旸:“你谈过恋爱吗?”
谭翊扭头看了一眼又坐回桌前看书的男人,很淡定地回过去一个字:“嗯。”
伍钦旸:“那我就问你个问题”
谭翊:“你倒是问啊。”
伍钦旸:“要怎么谈恋爱啊。”
伍钦旸打出这行字的时候还是很有些羞耻play的感觉,之前斟酌了半天措辞,诸如“要怎么追求一个人”这是相对严谨的问法,“我想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则是忧伤明媚的小清新,“跪求求爱攻略”就给人一种半开玩笑的错觉了,凡此种种,都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但是鉴于他之前都问了人家谭翊你又没有谈过恋爱这种直白的问题,到这里戛然而止反倒更不地道,干脆豁出去了,选择了所有备选里最大白话的一个,直截了当,其结果就是谭翊在看到短信的一瞬间“噗”地喷了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
Tom极其不省心地抽出张面巾纸给他抹了抹脸,好奇道:“怎么了?”
“没怎么”谭翊擦了擦鼻子,嘴角弯起一个可疑的弧度,继续给伍钦旸回短信:“哟,要谈恋爱啦?看上谁了?”
伍钦旸:“什么要谈恋爱我问你啊,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也喜欢你,但是因为某种原因那个人就是不愿意接受你,那你该怎么办啊?”
谭翊认真地开导着恋爱中的迷茫青年:“什么我怎么办啊,是你该怎么办吧。你总该告诉我那个‘某种原因’是什么吧,不然我说两情相悦,多简单的事啊,直接告白不就完了。”
伍钦旸看着手机沉默了一下,回想起自己的惨痛经历,直接给告白这个选项打了个叉,思忖片刻决定采用迂回政策:“你就别管是为什么了,这么说吧,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严肃,很有道理”想了想还是把“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果”这句话给删掉了。
谭翊:“既然你自己都觉得很有道理,那就只能忍痛割爱了啊,还那么纠结干吗。”
伍钦旸:“我想不开。”
谭翊:“哥们儿,放轻松,天涯何处无芳草。”
伍钦旸:“不是芳草不芳草的问题!听我说如果以‘我就要跟这个人谈恋爱’为目的,那做点儿什么事情才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啊。”
谭翊:“这样啊。你刚才不都说了他不同意是因为‘某个原因’嘛,你把这个让他有顾虑的问题解决不就好了。”谭翊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打了个“他”就发过来,伍钦旸也没在意,重点全在谭翊的话又给他提供了一个崭新的思路,可一想到秦瑶又觉得头疼了,他现在连他妈能不能接受他弯了都拿不准,更别提他想弯的对象还是他哥。
伍钦旸继续回短信:“好像有点儿道理啊”觉得有过恋爱经验的人就是不一样。
谭翊见伍钦旸没有对短信里的那个“他”表示出任何的异议,笑得更有些意味深长的感觉了。Tom见他这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笑道:“又想什么呢?”
“我室友在问我要怎么跟人谈恋爱。”谭翊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浮现出一丝狡黠来,懒洋洋地对Tom道,“我看他八成是喜欢上他哥了,怕他爸他妈不同意。”
“嗯?”Tom有些好奇,“你怎么就看出来了?”
“感觉咯。”谭翊道,“伍钦旸跟他哥”片刻后又笑道,“我倒觉得伍钦旸的担心多余了,他跟他哥又不是亲表兄弟,再说他哥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得不说谭翊的感觉其实相当敏锐,秦瑶伍春行他们看惯玄珏伍钦旸兄弟间的亲昵是习以为常,谭翊却看得出来伍钦旸对他哥绝不仅仅是单纯的兄弟情谊,就算兄弟感情再好也没哪个弟弟整天自觉不自觉地念叨着他哥的。还有伍钦旸床上那个让他简直无力吐槽的等身抱枕,一跟他哥吵架就弃之不顾,和好了之后又眼巴巴地捡回来,谭翊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不过说来说去这也是伍钦旸的家事,谭翊也知道自己说多了没用,他自己本身没那么多顾虑,到时候再给伍钦旸火上浇油可就麻烦了。
伍钦旸在谭翊的指点下总算有了个模糊的下一步方向,这才心安理得地睡了。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
许愿和殷浩一早过来,拎了大包小包许多东西,吃的为主,都让秦瑶拿去做今晚年夜饭的材料了。这两人许久没见沈恒,现在可是有机会能好好聊一聊天了,茶水都陆续添了好几轮。
中午吃饺子,秦瑶端出一盆调好了的三鲜馅儿,伍春行和秦致擀皮,余下的每个人都动手捏了几个。等上桌之后让秦瑶很是感叹了一番“不错啊儿子有你的饺子在锅里竟然没变成片儿汤”,到了年关末尾还不忘损伍钦旸几句。伍钦旸嘿嘿嘿嘿,昨晚谭翊的指点让他把阶段性重点转移到了他妈身上,无论秦瑶说什么都是顺毛摸,天大地大我妈最大,乖巧得反倒让秦瑶觉得更不自在了。
下午秦致和秦瑶兄妹两个忙着厨房的事,那边肖云鹤伍春行玄珏伍钦旸四个还能凑出一桌牌来,后来玄珏和伍钦旸被秦瑶派出去买饮料,伍春行就又皱着眉头跟肖云鹤下了半局围棋,觉得自己还是适合打牌。许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二人对弈,伍春行挫败离席后摩拳擦掌地接手了剩下的半局残棋。那边沈恒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套军棋,跟殷浩下得挺欢,互有胜负,棋逢对手,最后又拉着伍春行下了一盘,结果连胜三局,心满意足地到厨房视察工作去了。
晚饭当然异常丰盛,气氛也很好,晚会上的小品难得笑料充足,只是歌曲稍显乏味。饭桌上伍钦旸忽地想起要跟殷浩学跆拳道的事儿,秦瑶难得没跟她儿子唱反调,非常赞同,只是一个劲儿地跟殷浩说:“殷哥,你别跟这小子客气,有机会可劲儿揍他。”
殷浩居然还“嗯”了一声,最后没忍住,难得笑了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Jerry的身份会在第四卷揭晓
有兴趣的可以猜一下他到底是谁?虽然我不觉得有人能猜出来
明明觉得应该是很轻松的五月上旬也很累啊_(:з」∠)_ 努力存稿ing ~
☆、第五十章
饭桌上的菜色十分丰富,秦瑶做了酱鸭醉鱼,许愿和殷浩买了三只烧鸡,又有加了韭菜酱炒的墨鱼仔,干锅菜花,橄榄菜炒的肉末豆角和粤菜风味的酿豆腐,还额外蒸了盘河虾蘸醋吃。凉菜本来只有秦致做的蓝莓山药和拌土豆丝儿,伍钦旸去厨房晃了一圈还嫌不够,兼之又想表现一下自己,就又缠着秦瑶洗了一堆新鲜蔬菜准备做个大拌菜,不料杂七杂八地加了一堆调料后成品的味道十分诡异,最后被他妈一巴掌糊在脑袋上,直接从厨房里给踢出来了。
秦瑶懒得管自己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儿子,又特别备上了一盘开胃消食的糖水山楂和一大锅没事儿可以拿来打发时间的煮花生和煮毛豆,最后皱着眉头改造伍钦旸出品的大拌菜,勉强能吃。
伍钦旸分得了一个鸡腿,又啃了两个鸡翅膀,玄珏的注意力则全集中在那盘醉鱼上。殷浩笑过之后又开始慢条斯理地剥河虾,最后给了许愿和沈恒,许愿趁着他剥虾的工夫给他夹了两个墨鱼仔搁在碗里,礼尚往来。秦瑶三令五申喝酒伤身,伍钦旸和玄珏就只买了几瓶啤酒回来意思意思,但哪怕是啤酒也没让沈恒沾,倒是引出了沈恒一点儿老小孩的脾气,最后还是秦瑶给哄回来的。
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互道“新年快乐”,碰一碰杯,这年差不多就算是过完了。市中心早就明令禁止不能私自燃放烟花爆竹,但也安排了烟花燃放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