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我该死。”他激动地说。
“怪我,老前辈。”山海之王摇头苦笑答。
“该怪我,我三招全用上了。”
“不,该怪我,我九招也用上了。”
丈外,站着身材巨大的白发须老。他笑道:“谁都不怪,势不由已,人如不惜命,活着也是害人害已之事。但也怪你们两人,你们的功力太高,招术也旗鼓相当,不应该妄用兵刃印证。”
老人含笑举步,走近山海之王,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哥儿,你这一手我老人家不赞成,却使你此举可称大仁大勇。假使你不见机伏卧选出,我也无法救你。”又伸手指着天毒冥神道:“你,偌大年纪,该有这种经验,为何不先出声招呼,以喝声示意双方缓缓撤减真力?该打!”
天毒冥神苦笑道:“老兄,我确是该打,但我如果出声,华老弟的怪家伙不将我的脑袋砍掉才怪。说来说去,还是我的不是,老实说,我确是惜命。华老弟太傻,傻,傻得可爱,甘愿冒粉身碎骨之危,舍命撤招,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还做不出这种傻事。老弟,我是千服万服,来,咱们亲热亲热。”向前走去。
山海之王丢掉神刀,抢近伸出大手,两人手相握,突又松—手拥抱。
所有的人,全松了一口大气,两人放开拥抱,山诲之王回身拣起神刀,双手奉给老人,说:“原物归主,老前辈请收下。”
老人接过神刀,说:“并非老朽吝惜此物,但此轩辕神刀,乃是崤山镇山之宝;有此物在,山魈木精异类,不敢出而为害;更免在江湖中造杀孽,老朽不得不请小哥儿留下。而且老朽可用此神刀,替诸位另避出困之路,尚请原谅。”
天毒冥神讶然问:“咦!老兄,你是谁?”
“老弟,别问我,总之,我比你先占此陵二十年。”
“你先占此陵?咱们怎没见过?”
“哈哈!我只有一个人,此间秘道我全知道,我住在你寝宫之下。”
“寝宫之下?”
“是的,你只知道这陵墓下面有三层,其实有四层,除了神兽殿附近,我全知道而且到过。”
“神兽殿?见鬼!”
“见鬼?你可问问小哥儿。他仗这把神刀杀僵尸,毙山魈,斗蝠龙,击倒地拄,你的洞府跨了,就是他的杰作。哼!你那两头人熊,比起他所斗的神兽,简直不成气候,小巫见大巫哩!老弟。”
“你在说笑话吧?老兄。”天毒冥神仍是不信。
“你不信就拉倒。三日后,我来带诸位出困,再见了。”说完,大踏步走了,隐没在洞口里。
天毒冥神怔了好半天,困惑地问:“老弟,他说的可真有其事?”
远处的如黛笑着高声道:“老前辈,千真万确,神兽殿的怪物,我全见过哩!”
天毒冥神抓住山海之工的大手,道:“老弟,我不该怀疑,抱歉。”
蓝衫隐士收起量天尺,高声道:“马老兄乃是早年武林之雄,华小友乃是今世雄才,两位今日幸遇,可算得双雄之会,该合称字内双雄,乃是武林一大佳话。”
“老弟,咱们三生有幸、我要结识你这位忘年之交;不许婆婆妈妈,你答允吗?”天毒冥神正色问。
“华逸云高攀了。”山海之王躬身真诚地道。
“好,你可叫我一声老哥哥。”
“老哥哥尚请多赐益,请受小弟一拜。”山海之王大拜三拜。
天毒冥神赶忙将他扶起,道:“老弟,没话说,我不能白做你的老哥哥,我将出山一行,全力寻觅玉麟丹的下落,有五天的工夫,我们赶快开路出困,不可稽延……”
山海之王笑道:“不必了,玉麟丹已得,贱内已经复原……”
“什么?你说的可真?”
“千真万确……”他将经过说了。
“哈哈……这真是奇闻,你简直是骑着马儿找马,闹出这许多风波。走!到我的居处歇息,咱们不醉不休。”
由大汉高擎火把领先,转人内殿。
在一间布置精致而华丽的小殿中,灯火辉煌,堂开盛延,除了如黛姑娘,其余的人全到了,共开了两桌,主座上是天毒冥神,山海之王成了主客。
席间,从天南地北说到今后行止。
天毒冥神要另觅隐居洞府,告诉山海之王说,在未找到新居处之前,这儿留置有人,随时可通讯息,在寻觅居处之际,要替他在江湖走动走动,谁要有不利于小老弟的企图,哼!得教他们爬着滚蛋。
蓝衫隐士自承错误,他要与金旗令主回家隐居,至于苍龙二老之事,他希望山海之王手下留情,同时他也先去找他们,劝他们罢手,冤仇可解不可结,寄望极殷。
铁爪神鹰已家破人亡,他将与夜游神踏遍天涯,找金毛吼,祁连隐里,喇嘛三圣僧等凶魔,觅机下手报仇。
太叔霓裳则急需返回桐拍山,劝乃父改邪归正。
老花子则希望与山海之王同行,先往洛阳会见师弟亡命花子尹成,再伴山海之王夫妻俩下金陵,探望叶若虹主仆。
可惜,他们的打算大部份落空。在他们逗留三日期间,江湖早已风风雨雨,闹得不可开交了。当然啦!风风雨雨的发生,并非发生在最近的短短三天,而是从九天玉凤如黛姑娘被擒时始,起因并不复杂。
山海之王是以如黛的意见为意见,却由洛阳下金陵,造访叶若虹,而后决定是否上武当,应了约之后却走湖广人滇省亲,看是否能恢复失去的记忆。他也想到,不管任何事皆可能遗忘,但对从小长大的家园和亲人,该不会陌生的。
他对沿途袭击的人,象苍龙二老以及喇嘛僧等人,根本不放在心上,只要他们不找上门来,他不会去找他们的。
众人在殿中逗留三日,这三日中,天毒冥神将一些滋补的奇药,以及山药黄精等食物,让如黛调着服用。她慢慢地复原,加以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动身时,她已经复原了七成。清瘦了的她,并未减少她照人的光采。
唯一闷闷不乐的是太叔姑娘,她虽取得如黛的谅解,但能否可劝乃父回头,她仍无把握,感到前途茫茫。
三日后,怪老人果然前来领他们出困,从寒水出口的左侧山麓一个洞土洞中钻出,重见天日。
众人互道珍重,分道扬镳。在他们走后不久,怪老人又将南荒七煞赶出洞外。最后出来的是左曲老。
山海之王依天毒冥神所指示的方向,先出永宁置办行装,四人买坐骑赶路,因如黛还不适于步行。
一行人沿洛河东行,在宜阳歇宿一宵。这小系城距洛阳不足七十里,本不宜驻宿;但如黛不宜劳顿,太叔姑娘则须于此分手汝州,天色亦晚,只好落店投宿。
翌晨,太叔姑娘赶往汝州回桐柏山,可惜晚了一步。
山海之王已改了装,回复他本来面目,黑油油的长发经如黛的巧手,挽了一个精致的发结,用一条青绷绾住,加上一个白玉发箍。青绷子紧身衣,足登薄底快靴,外穿青色扎腰长衫,掩住胁下的革囊和腰中的伏鳌剑。吠!好俊,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他不象武林人,倒象个学舍中的生员子弟。剃掉了须,现出羊脂白玉似的脸蛋,大眼睛如午夜朗星,挺直的鼻梁,朱唇皓齿,还有两叶远山眉,洵洵温文,毫无武林朋友的特色和气质;要不是他生得雄壮,真不象话,不象个大男人。
如黛又是不同,她换了一身绿,绿得生机勃勃,绿色的劲装十分忿眼,告诉人家她是个雌老虎母大虫,登徒子下三滥的流氓小混混,想挨揍的尽管上。她可以公然梳盘龙髻了,瞧!盘龙髻多神气:旁边还有一支插头钗,那是金毛吼偷来之物,她用上了。天气转凉,山风凛冽,北方的七月山区,已够凉啦,焉能没有披风?她的披风也是绿,除此之外有两点红,一是她的樱唇,一是风头钗嘴下吊着一颗大红宝石。
老花子仍是那股窝囊劲,他的鹑衣是活招牌,八宝讨米袋非必要不离身,这是他的本来面目。他的乌竹宝杖丢了,天毒冥神却送了他一根九合紫金弹性极佳的宝杖,不但趁手,且可硬碰削铁如泥的宝刀。
三人三马在官道上赶路,忿眼之至,瞧,一个老花子,一个俊逸绝伦的年青相公,加上一个花不溜丢的小娘们,而且是朵有刺的玫瑰花儿,怎么算也算不清,他们怎会走在一块儿?邪门!
出了山区,且近午间,大太阳热烘烘地往上爬,气候又变了。三人三马蹄声得得,沿洛河南岸直奔安乐窝。
安乐窝是“吾家先生”邵康节的故居,火烫后新建不久,是一个小集镇,倒还热闹。老远地便发现街旁挤满了人,不知为了何事。
霸海风云(第二部)十九
三人三骑沿河边官道经过安乐窝,老远便看到街旁一座墙前,围着一群人,全都抬头向墙上的告示牌看望。三人皆不知告示有何好看,也懒得管闲事,策马向那儿驰去,末加注意。
快接近人丛,迎面有三个村夫正散在路旁聊天,其中之一听到马蹄声,抬头向三人看望。
老花子一马当先,山海之王与如黛并辔而行,三匹马不徐不疾,踏着轻快的小步驰向镇口。
那村夫便看到了第一匹马上的老花子,突然瞪大双目,面色惊恐,大叫道:“独眼老花子。”
其余两人同时转头,也同声大叫道:“独眼老花子,江洋大盗。”
三个村夫一叫唤,不远处告示牌下的人,全都向这儿瞧,一阵骚动。
老花子勒住坐骑,向三村夫一瞪独眼,把三村夫吓得打哆嗦惊恐地扭头要跑。
“站着!”老花子大喝。
喝声如沉雷,三村夫屁滚尿流,向路侧变色地退,“叭噗”两声,有两个跌在路旁深沟里挣扎。
老花子用九合紫金杖向一个村夫一指,沉声说:“呔!那小子你说,你说我花子爷是江洋大盗?”
那是唯一没例的村夫,他气结地答:“花……花子爷,那是告示上说的,不……不关小人的事。”
“告示上说的?”
“正……正是,这……这几天伊王府已抓了好几个人,都是独眼花子。”
这时,二三个村夫与游客,全向这儿奔来,团团围住了,有人叫:“是这个独眼老花子,象极了图形上的人。是他!江洋大盗,捉住他,一千两赏银大家沾光,捉!快…”
这家伙正跨前三步,老花子突然瞪他一眼,他打一寒噤,慌忙后退,转身向后一钻,把头鼠窜。
有一个中年人排众而出,向众人叫道:“诸位,你们还不散去?这位老丈如果是王府告示上所说的主犯,怎会还往里闯?”
老花子一跃下马,向中年人走去,点首招呼道:“请教老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年人脸色一怔,说:“五天前伊王府颁出告示,说是在陕州发现了早年在山东道上,劫去宫廷内珍宝的贼人,主犯是神剑伽蓝华逸云,又叫山海之王,另两人一是独眼老花子,一是将死的女人。目下伊王已责令各府州县限期辑拿三名主犯,公门中四处巡辑,凡是画象上的可疑人物,一律逮捕先送伊王府。这几天逮了几个独眼人,闹得风风雨雨,老丈也是独眼,且与画象上形状极为相似,最好不可进入洛阳城,免遭池鱼之灾。”
老花子呵呵一笑,说:“承教了。伊王未免太糊涂,老花子如劫了皇家的珍宝,还在世间做花子?不象话,太不合情理,故意找咱们花子穷人开心嘛!哈哈!”
他回头上马,耳中听到山海这王用传音入密之术向他说:“老丈,陕州售珠的事犯了,咱们走。”
他上了马,也用传音入密之术说:“你先走一步,你已易装,没有人可看出你的身份。过了天津桥两里,人津门向左折,近津阳坊有一家上谷老店,你在那儿投宿,晚间咱们三更见。”
说完哈哈一笑,兜转马头回奔龙门。
山海之王马鞭徐扬,含笑叫:“乡亲们,借光,让些儿。”
他生得俊逸,穿着打扮不是等闲人,人群让开道路,两人带缰北走。
经过告示之下,还有人在那儿议论纷纷,两人信目望去,三个人的素图赫然高列左上角,书工巧手,倒也传神,龙其是飞蓬发的独眼狂乞,和乱发翘胡的山海之王,如神般凶猛,十分神似。
两人相对一笑,小驰直奔里外的天律桥头。出了镇山,山海之王笑道:“带,这个画,不等闲,仅凭大阳老店东的口述,便画得九分神似,了得。”
姑娘轻快地笑,说:“哥,瞧你先前那凶猛像多唬人?”
“呵呵!其实并没有那么凶猛,只是那时心里乱,叫那三家伙一爬两滚蛋,难怪把我画得凶了点儿。”
“哥,他们也许有人认识你呢!”
“怎会?”
“会的,你目前的像貌,与三年前并无不同,武林中人认得你的为数不少,恐怕有麻烦哩!”
“我山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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