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害羞么?兄弟。”逸云对他笑,又道:“你这一身俊功夫,并不见比我差,却穿上儒衫假充斯文。你是说,伤也是大智若愚?大有自捧之嫌。”
如黑笑笑又道:“我这丑八戒,只配穿这身儒衫。”
逸云也笑道:“兄弟,你把读书人骂惨了。”
小船突然一晃,逸云蓦地站起,双足一分,船身一震,蓦地前冲十余丈。逸云转头向后艄沉声说道:“朋友,你最好安静些,这条小江水在我眼中,像是一条小水沟,要做手脚你是做梦。”
后艄有两个操舟大汉,突然向下一缩,人影不见。
“好小子,溜啦!”逸云叫。小船突以奇疾的速度向前飞射,似若破空飞去,直驶出百十丈外去了。
如黑脱口叹道:“大哥,好俊的以气驭舟术!”
甘凤惊得目定口果,骇然向逸云痴望。
江心现出两个人头,那是两个舟子。逸云亮声儿叫道:“朋友,你来不及拔塞子,活舱毫无用处。我不为难你们,回去告诉荆州三龙,咱们将专诚往拜。”
逸云走向后艄,亲自把舵。如黑和甘姑娘同时跟到,姑娘惊奇地问道:“云弟,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荆州三龙的爪牙?”
“很简单,如黑一说出荆州三龙的名号,我用眼角余光留意他们的神色,以天听之术听他们说了两个字:灭口!所以他们第一着扯帆转舵要翻舟时,我便先发制人;但没料到他们溜得那么快。要不信,你可到舱中瞧瞧,准是有两个活门放水的活舱。”
“那……我们抓一个来问问。”
“不用了,准是荆州三龙干的好事,我们赶在前面,先拜望他们,还伯他们不放手么?”
“失镖已经三天,别让他们……”
如黑说道:“不要紧,江湖规矩他们怎能不顾?在一月之内,红货没人敢动。”
“不一定,兄弟,你知道红货是什么?九叶灵芝哩!咱们得赶快些,休教他们运走了。”
小舟去势奇急,越过荆门虎牙二山,急放枝江而去。
太平口,在荆州对岸。那时,这小镇不大,有渡船往来,倒也相当繁华。
当夜,一艘轻舟靠了岸。船首的逸云突用肩转触如黑,向对岸隐隐船火一指,说道:“瞧!她们也在这儿。”
荆州那面,一股画舫静静地泊在岸边,正是天魔夫人的画舫。
如黑悻悻地说道:“哼!希望她们与这事无关。”
“兄弟,你似乎不满意她们的所为。”
“也可以这般说。”如黑又轻哼一声。
船一靠岸,径奔镇南。镇南有一条大道,向南可到青山镇。这一带并不全是平原,岗阜起伏,茂林修竹比比皆是,村落星罗棋布。
不久,沈老镖师在前引路,依次是甘家兄弟和五名镖师。甘凤随着逸云、如黑,在后飘逸地跟上。十一个人闷声疾走,凉风习习,星光满天,正好赶路。
所有的人全是玄色劲装,背剑挂囊;甘姑娘仍是一身火红,逸云、如黑则依然是一袭青衫。
正走间,前面现出两个身穿灰色直裰,灰色紧身裤,足下是多耳麻鞋,脑袋光光扛着一把方便铲的走方和尚,正踉踉跄跄向前行,酒气冲天;显然是两个不守清规的佛门混蛋。
沈老镖头领着众人,正欲由一侧超越两僧而过。突然,两僧左右一分,方便铲左右一拦,一个和尚蓦地虎吼道,“好没规矩!大和尚还没走,抢什么先?敢情是追魂么?乖乖的在后面跟着了。”
一行人全站住了。沈老镖师大概钉子碰多了,修养倒是好了不少,他泰然地说道:“大师父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等有急事在身,请借光让我等先走一步。”
另一个大和尚叫道:“废话!我花和尚一宏岂是随便让人借光的?”说着说着,连打酒呃。
所有的膘师和甘龙三兄妹,全都骇然变色,情不自禁退了一步,如见鬼魅。
“还有我恶蜂憎悟本,也是个不善主儿。呃呃!要不服气嘛!呃……可以试试。呃!”
两个和尚不住打酒呃,转身拖着方便铲,摇摇晃晃向前踉跄走了。
逸云目光锐利,黑夜间可以明察秋毫,已看清那花和尚有五六十岁年纪,但红光满面,皱纹不多,看去还不超过三十岁。恶蜂僧倒是年青,也在三十岁左右。两条身躯伟岸,高八尺、像两条大牯牛;人虽醉了,可是语声中气十足,显然内力极佳。
甘龙兄弟倒抽一口凉气,呆在一旁动弹不得。
如黑大概知道两僧的来历,他拉着逸云轻声说道:“大哥,该我们出面了。”说完,泰然举步。
“许兄弟,万万动不得。”甘凤突将两人拦住。
逸云向甘龙迷惑地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两和尚已经走远,甘龙压低声音说道;“那花和尚横行江湖四十年,乃是天下知名的恶僧;据说武当的掌门追魂三剑玄同道长,也输给这和尚一掌。为人心狠手辣,酒色财气门门皆精,是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人物。那恶蜂僧乃是少林晚辈中的色中饿鬼,也是个难惹的主儿。看去向两个贼和尚定也是赴荆州三龙庄上去的,咱们今晚……唉!看来这镖是赔定了。”
“哦!那就非要小弟出手不可了。”逸云说完,将青衫下摆向上一抄,掖在内里腰帕上。
甘凤急叫道:“云弟,不可!那恶和尚千万惹不得。”
“你走开些!”如黑对她没好气地说,并也将衣袂掖好。一路上,甘凤老往逸云身侧靠,恨不得偎在他怀中才如意,可把如黑看得眼中直冒火,恨不得一掌把她捆个乌天暗地,所以对她说话十分不礼貌。接着他又说道:“年初我在河南宝丰,就和花和尚打了一架,如此而已,怕什么呢?”
逸云问道:“黑弟,你胜了么?”
“他内力浑厚些,可是无奈我何。”如黑答。
逸云向甘龙说道:“大哥请和诸位躲在一旁旁观,待我和如黑弟会他们一会。走!”
他挽着如黑的小手,大踏步急赶,口中喝道:“酒色财气四堵墙,多少贤人在中央;劝君遁出四墙外,胜似名山苦参掸。呔!和尚慢走!”
“哪个王八龟孙叫我佛爷?呢……活得不耐烦了!呃呃……佛爷就超度你也未尝不可。”花和尚踉跄转身,醚着醉眼叫。
如黑枪前两步,嘻一声轻笑,尖声叫道:“贼和尚,可记得小黑爷么?宝丰别后,你竟来曾涅盘,“妙哉!咱们再斗斗。”
花和尚定睛一看,不由气往上冲,大吼道:“原来是你这小黑鬼,那次你跑得真快!嘿嘿!这次佛爷要让你跑了,还叫什么花和尚?”他将方便铲往坚硬的路面一插,没入两尺有奇,偌大的铲头,轻轻地贯入泥中。他跨前三步,又叫道:“黑小子,来来来,佛爷要挖你的心肝下酒。”
如黑欺身枪入,兰花指疾如闪电,放手枪攻。
花和尚屹立如山,一双蒲掌四面乱摸,不理那万千指影,他要捕捉如黑的身躯。
如黑知道利害,这贼和尚浑身坚逾精钢,小指儿戳在他身上,不但不起作用,反而有一股奇大的反震潜力,震得指儿隐隐生疼。他大概吃过小苦头,不敢攻和尚的上盘,像一条魅影,展开奇奥的身法,八方游走,专找空隙攻和尚身后命肾两门。
和尚身躯庞大,但十分灵活,双掌荡起阵阵罡风,迫得如黑近身不得,三丈内飞沙走石,声势唬人。
一旁的恶蜂僧看同伴占尽上风,他也感到手痒,“笃”一声将方便铲插在路旁,点手儿向逸云叫道:“小子,你也来,佛爷打发你上路。”
逸云看如黑一时尚可支持,便慢步背手上前,呵呵笑道:“呵呵!和尚,你是少林的小辈,百步神拳你不会,降龙伏虎掌大概也不行,你打发谁上路?呵呵!”
“小辈,你看这是什么?”左手一圈,兜心一拳捣出。
拳风锐啸,宜拖八尺外的逸云,潜劲排山倒海似地涌出,声势骇人。
逸云举左手一摆,拳风立时飞散;他又笑道:“呵呵!差得远哩。和尚,百步神拳带有拳风你只有三成火候,还得苦练。看我的。”
他声出人大踏步枪进,仲手便抓。恶蜂僧吃了一惊,搓身后撤,大吼一声,呼呼呼连环捣出三拳。
逸云根本不理他的凛凛拳风,突然一闪而进,左手“现龙”并向上一托,大和尚的拳向上一扬;右子“饥鹰搏免”兜头便抓。大和尚头一偏,双拳没撤回,使向右一闪。
逸云一声轻笑,右手一落—翻,疾逾电闪,恰好扣住大和尚的左肘曲池,猛地向路旁一扔,说道:“抄家伙上,你的拳脚太糟,怎么个练法的?少林竟让这种货色在外现眼,邪门!”
其实恶蜂僧阴确了得,百步神拳在丈内可以碎石开碑,不然怎敢在外作恶?可是他遇上逸云这不怕内家气功打击的旷世奇才,伽蓝禅功还没反震他呢。
恶蜂僧曲池穴被制,庞大的身躯“砰”一声掼倒路旁,恰近方便铲,却不敢扑上,横眉竖目吼道:“小子,你敢通名么?”
“和尚,你听了,区区姓华,叫逸云。像你这种不守清规,恶名昭彩的少林败类,华某该将你废去武功,替贵掌门苦行大师清理门户。但区区与贵派尚有些小交情,目下不想出手惩戒你,日后区区必将至嵩山一谒贵掌门,由贵派自行处理。你,给我快滚!”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辈,咱们后会有期。”恶蜂僧拖着方便铲,交代了场面话,恶狠狠地走了。
另一面恶斗方酣,小如黑只剩下一丝淡淡青影,在罡风怒号沙石纷飞中,不时攻出一两记力可排山的奇奥掌力。可是花和尚置之不理,见影打影,无影打形,从容不边运掌,每攻一招,罡风必荡出五六丈外,路旁小树,全被连根拔起,端的骇人所闻,风雷俱起。
逸云看了半晌,心中一震,暗说:“这和尚掌出如山,力及五六丈外,罡风啸声略带梵呗之声,掌势也与师父所传的‘梵音掌’大是相同。唔!难道说,他是师叔朗月和尚恒非的门人么?”
他愈看愈像,不由心中狂跳,总算找到师叔的线索啦,便朗声叫道:“黑弟,请退下,待我会他。”
如黑正苦内力不如人,无法伤得和尚,正欲拔出家传宝剑,与和尚拼兵刃,闻声一跃退出战圈。他感到奇怪,逸云的话,他无法不听,这是一种难以言宣的感情,连他自己也弄不清其中因果。在家之时,他连父母和祖父的话,也从没这样柔顺过哩。
花和尚怎肯让如黑脱身?三五十招竟未将小伙子收拾下,他已无名火起,大吼一声,凌空扑到,双掌连环拍出,立下杀手;掌风隐挟风雷,也像九天梵音乍起,只是不够清楚,并无令人惊然心慑的作用而已。
逸云心中一惊,清啸一声,一闪即至,拦在如黑身前,左掌向侧一带,将劲急绝伦的罡风向旁一引,右掌一翻,一掌飞出,直拍花和尚左肩。
花和尚左掌向下一沉,双掌接实。
“嘭”一声巨响,接着“轰”一声大震,沙石纷飞,人彤飞腾。“嘭”是双掌接实所发的巨响;“轰”却是被逸云引开的撼山掌力,将路旁轰出一个三尺圆径,深有近尺的大洞,沙石激射声势骇人听闻。
逸云双肩微晃,屹立原地不动。花和尚像被罡风所扫,凌空倒飞丈外,沉身落地,又路舱退了两步。
“秃驴!你好歹毒的心肠,从背后下煞手;哼!也接我一掌!”逸云声出人动,快逾电光石火,抢近一掌扔出。掌出无声无影,看似毫无力道。
花和尚识货,塌肩闪开,左掌“拂云扫雾”引开正面,右掌恍若开山巨斧,劈出一招“吴刚伐桂”。
逸云右切左扫,揉身扑进,右手一圈一拂,掌影疾似惊雷,由和尚胸前向上反扫。
和尚呵了一惊,那似若温热,而又直透经脉的掌劲,竟然透过护身真气,似若震裂肌肤的指力,像要滚入心脾,他怎能不惊?大吼一声,飞退两丈。
“不要走!接着。”声出掌到,逸云已如影附形追到,一掌斜拍,左手五指箕张,伸手便抓去。
花和尚左闪右避,化招出招,只眨眼间,便挡了五招,迟了三丈余,额上沁出汗珠。他一掌拍出,横飘丈余,并出声大喝:“娃娃,住手!你是何人门下?四十年来你是第一个禁得起佛爷一击之人。”这家伙还充门面呢。
逸云背着手,剑眉一轩,撇开话题,反问道:“朗月大—师是尊驾何人?说!休得自误。”
花和尚骇然变色,迟了四五步,张口结舌地说道:“阁下问此则甚?你……你是何人?”
逸云双掌一分,突然左上右下一推一按,掌风带起殷殷风雷中有九天梵音乍响,恍若万千僧侣同声合唱,令人闻之浑身一震,脑中空明,却又浑身无力。
“梵音掌!你……你是……龙……”花和尚脱口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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