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我的家在山上,目前有一头大豹替我守洞。”
“呵呵!我是说,你可有了妻室?”
山海之王摇摇头,笑道:“别废话了,走吧?”
九真观之前,马车奔回长安,没有人护送。而观前却换了一顶山轿,一行人束装待发。
由长安到湖广,二百六十里到商州,出武关分道,一走富水关到南阳,一走紫荆关沿舟江下行,合汉水便到了武当山的势力范围。
长安到蓝田这段路,算不了什么。过蓝田九十八里是蓝田关,进入了秦岭山区,也就是寸寸生险之地了。
马车一出五里外,便被人拦住了,车中没有人。据车夫说,客人回了马车,不需要了。
这证实了牛鼻子们定然走蓝田关,如果走河南府,必定用车。走蓝田关固然可以用车,但太费劲,除了兵车,通常的车不走这条险道。当年刘邦引兵入秦,如果不是用金珠收买绕关——即蓝田关——的守将,乘乱突击,他就进不了咸阳。可见这条路真不好走。
等到九真观前出现了山轿,四周的群雄便先自往蓝田赶,到前面恭候牛鼻子们的仙驾。
太叔权鬼精灵,他直等到第二天午后,确知九真观没有人再出,方向蓝关赶。
山海之王和独眼狂乞,在老道们后面三五十里缓行,走在群雄之后。他们料定,在蓝田以北,群雄绝不会动手;即使动手,也不会在一两个时辰之内解决,不用着急,所以走在最后。
护送山轿的人,浩浩荡荡一大群。最先是五六名俗装大汉,在里外探道。稍后是崆峒的气极、气真,和武当的天机子、天权子,还有十来名老道。山轿前后,是武当七子的老大天旋子,他号称武当第一剑,在武当山的老道中,确是第一。还有天枢子、天衡子。崆峒的气虚、气罡。另外十来名武当的老道和俗家门人,实力极强。
后面半里地,是武当的开阳子、摇光子,晚一辈的红云道人玄空,第六代门人也有五名。俗家支派的叶若虹主仆也走在最后。论年纪,他算不了什么,论辈份,他名列第六代,与红云道人同辈,也算不了甚么,该走在最后。
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一大群,总人数超过五十大关,如果动起手来,足可独当一千军马。尤其是玄字辈的十四名弟子,结成两座七星大阵,如果在空旷之地,简直是收买人命的枉死城。
武当七老的排名,是按北斗七星排列的,就是天璇、天玑、天权、天枢、天衡、开阳、摇光。论功力,天璇子荣膺第一;论机智才略,天枢子名列七老之首。七个人如果列阵,天枢子是全阵的灵魂;他的功力比天璇子仅逊半分,不然怎能主宰阵法?
如果让他们在平坦处列阵,端的无敌于天下。天枢为中心,前半部称为“璇玑”,硬攻硬抢,凶猛绝伦,当者无不披靡。后半部称为“玉衡”飞旋扑击钻隙攻弱,动如鬼,一击必中。整座星阵一合,聚七人之功,导力归一,威力骇人听闻,任何高手人阵,难逃一死。
武当的剑阵,和少林的罗汉大阵同样大名鼎鼎。武当剑阵当数之七,神奥莫测,变化无穷。罗汉阵为数之九,九为数之极,凶猛狂野,锐不可当。两种阵法虽各摄擅盛,但同样地奇奥霸道。所以黑道盟主摄魂魔君太叔权,沿途不敢妄动,他要等到山巅绝地之处,方能群起而攻。
群雄从平凉跟下,黑道凶魔源源赶到,实力渐强,全在磨拳擦掌等待机缘,不但要夺九天玉凤,更可一举消灭武当派的实力。
暴风雨将至,大劫将临。
一行人向东南迤俪而行,沐着晨曦缓进。让送的人,一个个内心紧张,表面上却言笑自若。
一乘山轿,由两名健壮大汉抢着,前后各有两名同样健壮的大汉,准备接手。这乘山轿,象征着暴风雨的中心,核心就是华夫人,所有的风雨,全以她为目标,她的动向,主宰着不少生灵的存没。
后面四五十里,突然走着山海之王与独眼狂乞。山海之王背着包裹,褐衣飘飘,赤手空拳,不易惹人注意。老花子一身百衲衣,一根乌竹和他的独眼,却是活招牌,谁不知他是极其难惹的江湖怪杰,独眼狂乞邝昭,两人在后盯稍,虽相距遥远,仍然引人起疑。
第一日平安无事,在蓝田关下投宿。蓝田关,简称蓝关,古称绕关;明帝武成元年,关隘移到青泥城侧,所以改称青泥关;武帝建德二年,方正式改名蓝田关。既然旁边有青泥城。可见并不是只见官兵不见百姓之地,却是进入关中平原的要冲,虽不致万商云集,也相当繁华。
武当众道投宿蓝田关,山海之王和老花子,却在贵山山下一家农舍中落脚,相距七十里。
农舍主人,是一对壮年夫妇,无老无小,为人豪爽;两个花子般的人物投宿,他倒十分欢迎,并为两人整备酒食,宾主尽欢。
在入暮时分,门外走过一个身材修长,穿着蓝色长袍的背影,飘然而过。
老花子年纪大,进酒席时高据主客位,正好面向门外,见了蓝影突然面色一变,举杯的手停住了。
山海之王机警过人,扭头一看,只看到一点蓝影。这家农舍座落在小林的东北最外的一所房舍,门外十来步就是官道,这蓝影自东南走向蓝田县,仅通过大门的瞬间方可看到。山海之王没看清人影,说:“老丈,有岔眼的人物么?”
“是的,等会儿再告诉你。”两人匆匆膳罢,谢过主人,运回客房歇息。老花子掩上门,说道:“老弟,刚才那蓝影你可看清了?”
“晚了些,只看到背影,是了不起的人物么?”
“正是。蓝田县县西六七里,有一处小地方叫白鹿原,早年曾有白鹿出现,也曾经是古战场,在白鹿原西面,住着一个不近人情,极为可怕的老魔,叫做蓝衫隐士段伯升。众所周知,蓝田乃是美玉出产之地,最佳的玉,又出在覆车山;这山也叫玉山,玉山就在白鹿原西面二十余里。那蓝衫隐士住在白鹿原,却在玉山修真,凡是敢于进入山巅的人,绝难活命。”
“怪!山巅他怎能列为禁地?再说,采玉也只在山下,上山巅作甚?”
“一点不怪,玉山山巅方二里,上而平坦,象一辆车翻覆在地,所以也叫覆车山。山巅有一个玉池,已经淹没了近千年,要能找到那座池,便可找到美玉。据说,这山巅是群仙游集之所,刘雄鸣就在那儿得道成仙。蓝衫隐士也想成仙,却又不做玄门弟子,霸占住山巅想找玉池,要喝玉浆飞升。”
“荒唐!”山海之王又恼又笑地说。
“就因为荒唐,所以不许人登上山巅寻玉池。”
“这与我们无关,咱们不想成仙,你想么?”
“废话,我做侠义团头惬意得紧,可不想成仙,说起来该与你有关。”
“为什么?”
“苍龙二老是他早年的朋友,也许他已经和他们走在一块儿了。其实这怪物除了在玉山上杀人之外,生平倒无大恶,这数十年来,已经没有人再上山,他大概许久末沾血腥了。很久之前。他到苍龙岭找两个老魔,找不到人便在苍龙岭上逗留一些时日,和太矮人仙狭路相逢,两人拼了一昼夜,不分胜负而散。据说他已经寻得了玉浆,功力已修至仙凡之境,假使他和苍龙二老合流,找你拼命,你可有天大麻烦。老弟,你还是避避风头的好。”
“哈哈?好,我避避风头,到覆车山山巅上避去。”山海之王狂笑起来。
“老弟,别笑,老花子也是个不知死活的人,但真正遇上绝顶高手,还不至用鸡蛋去碰石头。”
“我就想碰碰看。当然啦!他不找我,我是不会去碰的。一次碰不赢,还有第二次呢,也许第三次我手上会是铁弹,碰石头又待如何?”
“只伯你没有机会来上三次。”
“走着瞧,目下未免言之过早。”
“你真要碰?”
“是的,只要他找我,我绝不避风头。”
“壮哉,少年人。告诉你,他那白玉精英所雕的方尺,叫做量天尺,全长三尺六寸五分,任何兵刃难禁一击,你得留神。”
山海之王的手,本能地按在衣下的小剑柄上,说道:“能禁武林三大名剑一击么?”
“三大名剑不毁,已算幸运。”
“真无物可克?”
“据我所知,并无克制之物……哦,也许已死的神剑伽蓝那柄小剑可以,可惜已不知下落。”
“老丈,也许你可以再发现克制量天尺的宝刃。”
“但愿如此。但那老家伙功力太高,是宝刃也是枉然。”
“不久你可以看到。”
“你是指武当的寒英神剑?老弟,你会失望。”
“不会失望的。”山海之王肯定地说。
老花子往床上一躺,说:“蓝衫隐士身上,还藏了一种宝物,可惜并无大用。”
“是什么宝物?其实世间的所谓宝物,全无大用。”
“这倒是实情。他身上之宝,名叫“迷谷”;也就是传说中的招摇山奇木之宝。”
“迷谷?吃了会被迷么?”
“正相反,而是不怕被迷之宝。这玩意据说大如小指头,其形如谷,乌光闪闪,佩带在身,不受邪术迷毒所惑。如果吞食之后,可以安神定心,顺经疏脉,灵智大开。”
“这玩意乃是古代传闻之物,谁见过了?”
“见过的人不是没有,蓝衫隐士就有这玩意。至于是否在招摇山得来,倒未听他说过。”
“这几千年来,从没有人到过或见过招摇山?”
“你不信也就算了,咱们该练功了。”
次日一早,两人重谢主人,结束上道。
走了八九里,官道右侧,现出一座烟草凄迷的废城,一段段的土城墙,大多已经崩塌,野草杂树丛生,一群乌鸦在上空噪鸣,盘旋不下。
近官道一段墙根下,有两个身穿破烂灰直接的中年人,挟着一个破布卷儿,个儿雄伟,铜铃服,阔嘴唇,满脸横肉,正在城墙与官道问一段草坪内踱来踱去。
等老花子两人走近,有一个大汉刚走到官道边,扫了两人一眼,咧嘴一笑道:“两位,早,才来呀?”
两人闻身停步,老花子眯着独眼,大嘴一咧,说:“不错,早,来了好一会啦,”
“不必再走了,花子爷。”
“呵呵!不走亦无不可,老兄,管饭么?”
“不仅管板,还管酒菜呢!”大汉叉着腰干说。
“哈哈!成,老花子吃定啦,”
“恐怕你吃不完。得……”
“嘻嘻!吃不完兜着走,瞧,我这讨米袋可盛乾坤,多多益善。”
“跟我来!”大汉说完转身走向废墟。
老花子大踏步跟上,一面说:“只消有酒有肉,枉死城冤鬼狱老花子也得走走。”
山海之王不明所以,一声不吭在后跟着走。
西北官道远处,一点蓝影和一星灰影,正向这儿飘来,相距已是不远。
老花于向后招手,山海之王踏前走了个并排儿,老花于突用传音入密之术说:“准备动手,有人要咱们的晦气了。”
“什么人?”山海之王也用传音人密之术问。
“可能是摄魂魔君太叔权的党羽。”
“凭什么他找我们?”
“花子帮与他们水火不相容,他以为老花子定然帮助武当派,碍他的事。”
“我可以动手么?”
“这些就是江湖巨寇,诛一个少一个祸害。”
“他们没在我面前杀人放火,我不杀他们,废了算啦!”
“好办法。其实江湖中巨奸大恶,杀不胜杀。”
走了半里地,越过两座杂树野林,废墟中虽有些小土丘一般的断垣残壁,已看不见城镇的痕迹了。这座代表南朝宋军思家心理的小城,随着历史淹没在连天衰草之中,埋葬了南朝的荒淫无耻,但它永远消灭不了历史的污迹。
在一个小丘之后,荒草坪中围坐着七个狰狞丑恶的人。中间是一个三只腿的破方桌,上面搁着三个骷髅头,插着一把光亮奋目的匕首,匕首旁是一块一尺见方的野猪肉,连皮带毛血淋淋地触目惊心。
七个人眯着阴森森毫无表情的山羊眼,抚着颔下刺猬般的花白乱须,目迎大踏步而来的老花子和山海之王。
两大汉让在一旁,伸手虚引说:“请,那儿。”
老花子脸色略变,但随即神态一舒,在七人身边丈余站住,仰天哈哈狂笑,笑完说道:“哈哈,幸盛会幸会。呵呵?老独眼真赶上了。”
近边的四个丑恶怪人,突然原式不动,飘滑向两侧,让出一面,好俊的挪移大法,
山海之王心中一动,暗说:“这几个怪物,功力皆已臻化境,看来今天将有极为惨厉的搏斗,我得放手一拼了。”
老花子突然地坐下,山海之王也在他肩下坐了。
四周寂静如死,空气似乎也凝结了。山海之王环顾七人三匝,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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