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云身左半边衣衫凌乱已极,但他仍不想换下,夷然无惧的向前走,面上的神色肃穆。
相距约里余,耳畔已听到山谷中传出叱喝之声,并有剑啸刺耳。
他快到桥边,已看出靠在树上的两个人神情有异,直至他走过桥头,那两个人竟然一动不动的。
“死了!谁制死的?”他站住自言自语。
他向山谷内看去,山谷向右一折,密林起伏,看不清谷中景况,而叱喝之声,即清晰地由谷中传出。
他正在忖量是否进谷看一个究竟,右面小山头上;已经现出一个和尚的身影,正往他这儿招手。
他目力奇佳,已经认出和尚正是少林的碧眼行者法净,在桃花宫曾经见过面;方夫人曾要他援救这位高僧。
他心中一动,便向山顶扑去。
“华施主,别来无恙!”碧限行者先向他合什行礼。
逸云略一点头,冷冷地说、“华某当着两派门人弟子之面,亲将金像交与贵派掌门大师之手的,想不到在贵派这么多高手卫护之下,金像却被金面狂枭轻易带走,哼!请问贵派何以善后?”
碧眼行者老面冷赤,期期地说道:“施主见责,老衲自知惭愧万分,不敢分辩,事实上金面狂枭的功力,比敝掌门高出甚多,用调虎离山之计突然下手,更无防备,致令金像失去,傀对施主。”
“你们确已在金面狂枭手中,看过那金像么?”
“那恶贼亲诣嵩山,让敝派长老亲见。”
“你们作何打算?”
“敝派自宏字辈至法字辈,共有一百零八名弟子,已于十日前动身西上,听候持像主人差遣了。”
“哼!岂有此理!你们因何如此愚蠢?”
“祖师爷遗规,谁也不敢违命。”
“难道说,要你们全行自裁了断,你们也听命么?”
“这……这……这又当别论。”
“好一个又当别论,你们简直莫名其妙,糊涂愚蠢,莫此为甚。”
“大错已铸,目前为了此事,风雨飘摇,老衲此次引施主至此,正是传达敝掌门钧谕,与施主相谈善后。”
“华某局外人,贵派最好少打主意。”
“老衲奉命禀告施主,就是为施主打算。八月中秋推举武林盟主,佛道五派推举金面狂枭已不待言,如粟老魔荣登盟主之尊,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施主。故敝掌门认为,如果施主不参与此会,便可拖延一段时日,轩然大波可以暂时不至于掀起,不知施主肯否俯允?”
“任何人无法阻止华某与会。”
“那……那……”
“大师尽可放心,金面狂枭不会永远跟在你们身后,只消五派门人能不急于听命找在下的踪迹,华某就可追那老魔到海角天涯。”
碧眼行者沉吟片刻,默默点头道:“老衲决将施主的打算禀明敝掌门,希望大会之期,施主能对五派门人手下留情,因所有五派弟子皆身不由已。”
“华某但愿能如此。”
“唉!恐怕事不寻常,即使暂时不致引起大波,但日后仍不知如何结局。敝派因此之失,罪孽深重,何以见祖师爷于地下,又有何面目对天下英雄呢?”老和尚怆然地说。
“事在人为,大师不必太过灰心忧虑。山谷内有什么人在拼斗?”
“乃是本派弟子,在剪除太白山庄的羽翼。”
“要否华某也插上一手?”
“不必了,敬谢施主好意。目下五派弟子四出,找寻太白山庄的党羽,不让他们壮大,八月中秋也许省不少事。”
“这条路上他们已大举出动,你们小心了。”
“施主也请小心,尤其是落店夜行,千万留意暗算。”
“在下理会得。再会了。”
由于碧眼行者事先与逸云取得谅解,佛道五大门派的弟子们,免掉一场浩劫,碧眼行者这场功德却是不小。
从河南到陕西,各地展开了一场场混战,凡是与自己对立的人,杀无赦。这一来,江湖大乱遍地血腥,寻仇报复四出截杀,把这一带闹得乌烟瘴气。
在火辣辣的血腥混战中,凡是前来应约的人,无不卷入旋涡中,身份不明的人寸步难行。
逸云在函谷关住宿一宵,次日束装西行,他仍穿了一身黑,大咧咧地在官道上招摇而过。
朝阳初升,凉风习习,他神色从容,大踏步赶路。
自函谷到撞关,官道在黄河和丛林山向西进。他并不急于赶路,冰着晓风远离了函谷关。
大约走了八九里地,后面衣袖飘风之声大起,他扭头一看,心说:“好一个仙风道骨有道全真,可是也卷入了这次纷争,可叹啊,可叹!”
后面用快步向前赶路的,共有五个人,最先那个人,是个面如松风古月,三绺雪白长髯拂胸,气朗神清,步履从容,身穿青色道袍,腰悬宝剑的老道。
左首,是两个身穿银色短袍,白须白发的老头儿,一个身材壮伟,一个相貌清癯,脸上皱纹甚少,人已寿高百龄,但看去仍显得年青,最多不过半百年纪。
两人腰间都悬有长剑,一看就知道是修为已臻上乘的高手。后面两人则是身材修伟的中年人,相貌威猛,腰悬一把龙须刺,背上各有一个大包袱。
五个人举步从容,脚下如行云流水,点尘不惊,只有衣抉带风,在逸云身后一掠而过,速度甚快。
在经过逸云身侧之际,那身穿银色短袍的两老,有意无意间瞥了逸云一眼,善意地一笑径自走了。
逸云的伽蓝剑也悬在肋下,包裹压住了剑把,看不到他的奇异木剑,谁也弄不清那就是天心大师的护法至宝。
五个人身影消失在官道转角处,逸云仍悠哉游哉地走路。
官道向右一折,又与黄河会合,这一带是华山余脉,临河一带有一段起伏不大的平原小岭,行将凋零的树林,随微凛的晓风飘下一阵阵枯叶。
官道之中,一左一右屹立着两名劲装大汉,一手插腰挺肚一手按着腰刀把,注视着大踏步而来的逸云,似有所待。
等逸云来至切近,两大汉抱拳一礼,一个问道:“尊驾可是神剑伽蓝华逸云?请了。”
逸云冷然点头,说道:“就算是吧,阁下有何见教?”
“我两人奉主人之命所差,有事请教。”
“你们的主人高姓大名?是金面狂枭么?”
“敝主人姓汪,人称五毒阴风……”
“哦!太白山庄申庄主的师父,祁连阻魔的徒弟,老相好。”
“祁连左老前辈也来了。”
“是找在下么?说吧!”
“前面三里有一条小河,小河之右有一处草深及足的山坡,敝主人在那儿布下十面埋伏,要与尊驾印证绝学。尊驾乃是四海狂客姜老前辈的传人,左老前辈在雪峰山受挫阁下之手,正好趁此良机,一决生死,不知尊驾可敢赴约?”
“是今天么?”逸云傲然地问。
“正是,敝主人正在前途恭候。如果尊驾心中害怕十面埋伏,就此罢手,日后还有机会。”
“距此只有三里么?”
“是的。前面还有人接引。”
“烦阁下回报,华某不久即至。”
“尊驾还请三思,不必逞强涉险……”
“滚!”
“咱们前途恭候,再见。”两人急急地走了。
逸云略加拾掇,先吞下一包祛毒归元散,将包裹挽在手中,伽蓝剑改系背上,昂然向前走。
三里路转眼即到,那儿果然有了条小河,流向数里外黄河之中,桥的对面右侧,果有一片大有二十余亩的山坡,四面。都被密林围住,由官道往上看,景物一一入目。
草坪距官道约有里余,草坪中央站有四个人影,面目不易看清,正叉着手向山下官道上走着的逸云瞧。
桥头上,站着两个玄衣大汉,向逸云抱拳行礼,由一个人沉声发话:“斗场就在上面山坡,尊驾如果不敢赴约,就不必上去送死。”
声落,两个贼吓了个心沉魂飞,在这一低头抱拳躬身的刹那间,逸云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等他们转身察看的瞬间,林中已响起了两声惨叫,两个埋伏在入林要道的黑衣大汉,从林中飞起,骨碌碌地向下直滚,跌入河中不见。
逸云闪入林中,将林缘两个贼击飞,将包裹丢入一个小洞中,凝神打量四周,借树掩身向里看。
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儿设下十面埋伏,要想对付逸云这位绝代高人,未免太不自量了。
金面狂枭还在山西北部,游说各地的武林高手,太白山庄这一带的局面,由祁连阴魔主持。祁连阴魔是逸云手下亡魂,他凭什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冒险?有何所持?
这些日子以来,各地请来的高手已经陆续赶到。逸云从武胜关经桐柏进入伏牛,事实上他人虽未让贼子贼孙们盯牢,但约略的行程仍在他们掌握之中。
逸云人一出现在渑池,贼人们已把消息传至各地,在关洛道上,太白山庄的盟友全布置在这一带,作为锄诛异己的有力屏障,逸云一出现,所有的人全出动了,暗袭明拼同时计算,不然逸云怎会处处遇敌?
终于,祁连阴魔定下孤注一掷之举,要让逸云出现在太白山庄,这脸他丢不起。事实上他也有万全的准备,不然他也不会公然地在白昼冒险。
按常情,逸云可以将这次约斗置之不理,更可用声东击西的方法,闹个不亦乐乎。可是他出道以来,可以说末逢真正对手,艺业日进,更另创奇学,对自己的功力深具信心。
另有一个今他不顾一切的原因,就是目前他孤身一人,两位姑娘皆离开了他,伤心刺激之余,他对身外事甚至生死存亡,皆置之于度外,可以说,他已经抱定一意孤行的宗旨,龙潭虎穴吓不了他,十面埋伏又何足惧哉?
这是山坡上的密林,向上斜升的坡度其陡,约有近一里的范围方可到达草坪,中有一条小径向上盘升。
他毫无所惧,胆大包天,甚至连剑也未掣出,神奥的奇功“乾罡坤极真力”已运足十成,护住了全身,功行双掌,随时准备全力一击。
他目观四面耳听八方,不甘示弱顺小径一步步走去。他如果用轻功越林梢而入,任谁也无法拦截得住他,可是他深悉,要击溃路上的埋伏,堂而皇之到达地头,方显出他有超人入圣的神化造诣。
首先,由四面八方射来一阵暗器,无声无嗅地飞舞而来,金钱镖飞蝗石箭刀弹丸密如骤雨
他一声怒吼,双掌向右猛扔,两股一寒一热的雄奇掌劲猛发,人随雄浑劲道之后,向右猛扑。
在枝叶纷飞中,响起数声惨号,他疾逾电闪,抓裂了三个伏在树下草丛中的人的肩胛骨。
他像一个幽灵,在密林中倏隐倏现,乍伏乍起,指点掌拍大开杀戒。他奇迅奇捷地绕了一圈毙了十余名劲装大汉,跑掉的也有半数,因为他没空赶尽杀绝。
他回到路中,两侧闪出四名一身黑衣,带着面罩的伟岸身影,每人手中有一把蓝汪汪的弧形刀。
“什么么人?说!”逸云沉声喝。
四个人像是哑巴,他们用行动作为答复,蓝芒电射,四下里揉身抢到。
逸云倏然掣剑,快得肉眼难辨,向右一闪,再向左急旋,剑动风雷俱发,伽蓝剑两荡两决,近丈的空间里,褐影飞射。
人影疾分,四把弧形刀全被震开,飞退丈外时,方闻到连声清啸的金铁交鸣。
“好浑雄的内劲,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刀法!”逸云冷冷地说。扫了四人一眼,又道:“你们跻居一流高手之林而无愧色,亮像!别作鸡鸣狗盗之徒。”
“洪家四猛兽你竟然不识,阁下还胆敢行道江湖?哼!”正南方位那蒙面人,用洪钟也似的声音答。
“哦!石鼓山的洪家四猛兽,果然名不虚传。你是青龙洪礼?你们的末日到了,看华某屠兽的手段。杀!”
随着pb喝声中,褐影急射青龙洪礼。
四猛兽也同声虎吼,弧形刀漫天彻地,罡风倏发,倾全刀拼命朴上。
褐影向前一闪,突然反向后急射,“嗤”一声褐影射入后面蒙面人的右胸,突又向右猛扑,快快!快得几若石火电光。
“着着着!”逸云厉叱连声,后右左三人几乎是同时中剑,剑贯入处全是右胸,透背而过。
“铮”一声清响,青龙洪礼心窝里挨了一剑,蓝汪汪的长刀崩飞三丈外,贯入一株古树中。
逸云最后一剑收拾了青龙,人已远出五丈外,四人的尸身方先后倒地,可见快极。
他刚向地面落下小径中,头上劲风已然压体。树枝上伏着两个人,突以老猴坠枝身法向下一挂,两把泼风刀跟着两块混元金牌,一同凌空下扑。
逸云想也没想,身形扭转略向后仰,一招幻形十八剑的绝招“射星逸虹”闪电似攻出。
“铮……砰!”罡劲击中混元金牌的瞬间,两人向上一震,剑影随刀身外侧倏吐倏收,两人的肋下洞开,在逸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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