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共同进退更加贴近的关系?在死亡逼近的那一刻,如果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将他的性命血肉与你紧紧相连,还有什么力量能够斩断这一层羁绊?
穷凶极恶的剑灵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攻守兼备,你来我往
古谦这个时候的思维却陷入了一阵混乱之中,因为苍舒御剑的一句话,让他对形势的判断朝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一方面,他认为这一战已是稳操胜券,苍舒御剑气势十足的宣告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但是另一方面,他又不由得怀疑那是实情。毕竟他与荒木,已经数百年不曾交手,对于对手力量的判断,也止步于数百年前的情况。况且他古谦是因为夺取了荒木的一只眼睛才活到今天,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他的全部力量都来自于这个剑灵。尽管古谦死也不愿承认,但偶尔还是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他只是荒木的附庸而已。
主次之分,很有可能造成胜负之分。这样的认知,一只是盘桓在古谦心头的阴影。
苍舒御剑自己大概都不曾想到,他出自赌气说的一句话居然会如此深层次的影响敌人的心绪。事实上,正是因为这句话来自于苍舒御剑,才让古谦陷入两难的局面。苍舒家的十代宗主从来不会说谎,这几乎是所有认识他的人的共同看法。所以他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一句半真半假的气话,就让听者不自禁的陷入思考的死胡同之中。
就在古谦愣神的过程中,新一轮的攻守已经开始。
但是这一次,攻守双方的角色进行了调换。
进攻方的荒木,足下使力,借助重重一踩的反弹力,人已经激射出去。谁也不知他这一踏之间用了多么大的力量,因为他的身形依旧优美如初,根本看不出任何爆发时过于夸张的力量感。但是,就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地面上凭空出现的一枚深深的脚印,已经足以说明太多问题!
荒木这算是偷袭吗?当然不算!这本来就是在决斗场上。古谦要中途停歇,是他自己的自由,但是他没有权利要求所有人都配合他的节奏。
古谦猝不及防,荒木的攻击已迫在眉睫!仿佛是为了印证之前苍舒御剑的豪言壮语,即使在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下,虚怀剑依旧没有出鞘。苍舒御剑说过了,剑不出鞘打败古谦,让他颜面无光!
在这之前,在真正动手之前,荒木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疯狂,如此不计后果!而鼓动他如此做的,不是别的,就是苍舒御剑一句天真的赌气话。
不过,算了!哪怕只是为了替他出口气,也值了!
虚怀剑没有出鞘,采取的却是出鞘之后的突刺姿势。没有锋利的剑芒,然而灌注在这一击之中的速度和力量,还是在最大限度上弥补了这一不足。哪怕是剑鞘,在这一刻竟然展现出剑锋才能具有的炫目光华!
古谦来不及想任何动作,在突如其来的攻击下,后退都做不到。他唯一能够采用的避敌动作,就是朝后栽倒。在宽大的赛场上,他的身后当然没有任何依靠,若是这么栽下去,姿势难看不说,而且还会引发下一次的危机。毕竟没有人可以在栽倒之后,迅速行动起来,无论是发起进攻还是让自身逃出战圈,都做不到。
除去参战的双方不说,至少看台上的大半观众脸上都露出了欢欣的笑容。一个共同的想法在蔓延,得胜了!马上就可以杀了这个疯子!
在众人兴奋的注视下,甚至众人都还来不及收敛面容上的笑容,新的变化又出现。不是没有看清,事实上无论在赛场哪一个角落的人,都无比清楚的看到了那个过程。但是,看清了不代表会相信,近万人齐齐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那绝不是人类可以做出的动作!
古谦的身体在向后仰倒,奇特的感官下这一幕就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他的身体与地面形成了一个夹角,而这个夹角的度数正在不断缩小。七十度,五十度,三十度……已经快要贴近地面,但是分明能够看见他的身体依旧与地面保持了最后的距离。
一个人真的能够在利用足下唯一支点的条件下维持这样的姿势?
绝不可能。
但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就在近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发生着。
超乎理解的动作还在继续,当身体与地面剩下不足十五度,几近平行的那一刻,古谦脚下一曲,肌肉的爆发力发挥到了极致。连续数次向后空翻,他就奇迹般的脱出了战圈。
与之前的一次交锋一样,进攻的荒木也没有采取追击的行动,站在原地,冷冷的打量着对方。
看台上再也没有欢呼声与加油声,对于这样一场出乎想象的决斗,观众只能目瞪口呆。过于震惊之下,他们甚至在短时间内忘记了随后等着自己的命运。
试问,在一生之中有多少机会能看到这样的决斗?处处展现出惊心动魄,已经足以使众人们暂时忘掉笼罩在周遭的不安。
古谦缓缓抬手,不是拿着夜鸦,而是空着的左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颈部。哪怕是如此轻微的接触,带来的疼痛还是让他本能的皱了皱眉。“下手真狠啊。”这是陈述事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对荒木身手的赞扬。
一道淤痕,出现在古谦的脖颈间,不偏不倚正好是咽喉的位置。淤痕呈现出可怕的紫黑色,似乎还有血丝渗出。刚才他已经竭力躲开荒木那一击,可是余威还是造成了如此程度的伤害!
决斗到了这个时候,古谦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他的对手说话。之前无论他说了些什么,都是通过荒木,将那些意思转达给他身后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古谦的想法?对敌人的敬佩,还是畏惧?
荒木只是回望着对方,不卑不亢的模样。至于古谦脖子上的那道伤痕,虽然是他一手造成,可他只是看了一眼便作罢,并不为此感到骄傲。说起狠,荒木自己明白,他还不够狠。如果真的下了杀手,那么对方将再也无法站在原地。
但是,一柄不出鞘的剑,要如何才能发出致人死地的雷霆一击?
好不容易放下架子,以一个较为公平的角度去评价对手的能力,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古谦只好认命的叹了口气。“你不说话,那我之后换一种方式了——”
话音未落,古谦的身体急速向前翻转,夜鸦毫无预兆的在一团模糊的灰影中伸出,在半空中拉出一个幽黑的扇面,迷蒙之间,其中最深沉的剑尖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向荒木的喉头。
同样的方式,偷袭。
同样的位置,咽喉。
同样的招式,突刺。
结果呢,也会相同吗?
看台上的观众,一颗心早就吊在了嗓子眼里。近乎相同的场景在短时间内上演了两遍,令他们不禁要去设想一下如果换成自己会怎么样?换成自己,面对这样凌厉的攻击,能够接的下来吗?
之前古谦表现出了极为繁复的技巧,那么荒木呢,当对方以牙还牙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一个是绚丽的繁复,那么另一个就是极致的简单。
连鞘的虚怀剑横挡眼前,不动如山。就像早就有了预料,预料到夜鸦最为尖锐的锋芒将从何处攻击而来,虚怀剑就等在那里,拼的不是速度,而是沉稳的气势!
毫无花巧的硬生生接下这一剑,荒木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趁着古谦身子还在空中盘旋,就此反攻一剑。
古谦身形外飘,使他让过了对方的反抗,脚尖一点地,古谦又回身攻回。长剑的路子已经有了变化,不再持续硬拼,剑光变幻不定,剑尖忽伸忽缩,犹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荒木凝神静气,自下而上的一剑准确的劈在古谦的剑刃上,剑光营造的幽暗光影顿时散去。古谦的长剑微微一滞后来了个小小的回旋,刺向荒木的心脏。荒木将虚怀剑向下一压,化解攻击的同时,剑身还顺势削向对方的右手——
快速的攻守转换让观众们看得眼花缭乱,甚至都快要忘了心跳。
这是正在进行生死相斗的两人,不该说他们之间达成了默契。但不知为何,这一段攻守实在精彩的令人忘乎所以。到了后来,再难辨别出两道人影,唯独能看到的就是在场中上下翻飞的两柄长剑。时而缓慢优雅,守里藏攻;时而激切凶猛,攻中有守。
看台上的观众们,仿佛在看一场经过细致排练才成就的舞蹈。只是,这舞蹈建立在生死线之上,当舞蹈停歇的那一刻,其中一方定会血溅五步!
穷凶极恶的剑灵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为什么荒木还不把剑?”饶是苍舒御心再如何乐观,在这一刻也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了。要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问谁都没有用,她的弟弟是唯一能给出答案的人。当然了,前提是他肯开口才行。
正当苍舒御剑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的时候,一个声音硬生生的插进来,“我也要听,我也要听!”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从裁判席上归来的苍舒忆。至于他回来的路线,也不用说,肯定是翻栏杆上来的。
这两人真不愧是亲生父子,一个想要翻栏杆下去,一个索性翻栏杆上来,无论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都没有将所谓的规则放在眼里,都是标准的随心所欲,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主儿。
看着父亲一脸近乎天真的表情,眨巴着一双眼睛望着自己,苍舒御剑就是一阵无力。他很想告诉对方,这种类似于卖萌的表情实在不适合他,一点儿都不适合。无论他外表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但是从事实来说,他怎么也不能称之为年轻了。
换个场合,苍舒御剑一定会冷着脸讥讽几句,只可惜如今的他,实在没有这份心情。直接问道,“你不是裁判吗,跑上来做什么?不管你的工作了?”
听到“裁判”两字,苍舒忆当下就翻了一个白眼,“看看那两人打起来的样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算我有心做什么,也全是白费。谁都知道的,我是一个摆设。阿剑你就行行好,不要再继续讽刺我了!”
连“行行好”这样的话都出来了,这算是苍舒忆在服软?说真的,还真没法令人相信。尤其是看到那人眼底的戏弄颜色之后,对他仅有的信任感也会大打折扣。“就算是摆设,也要有摆设的样子。”所谓的摆设,不就是呆在应该呆的地方吗?苍舒忆如此上蹿下跳,算是哪一门子的“摆设”?
“我这不是被你们的话题吸引了吗?”苍舒忆挂上厚颜无耻的笑容,为了表明自己参与谈话的决心,他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手臂也顺势挽上了女儿的胳膊。
最让人不解的是那些黑衣人的态度,之前一直维持着十足认真的警戒态度,可是对这种堪称“捣乱”的行为,他们竟然一致选择了彻底的无视。
苍舒忆坐下等了一会儿,发现阿剑不仅没有回话的意思,相反他的注意力又在向着比赛场转移。没有办法,他只能提示,“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理由让荒木迟迟不肯拔剑?”
虽说之前有苍舒御剑的豪言壮语,不过谁也不会将那样的理由当真。就算苍舒御剑本人真有“剑不出鞘就能击败古谦”的天真想法,荒木也不会傻到那种程度。论起了解,对于宿敌能力的了解,荒木应该是十分清楚的。此战胜败关系着阿剑的生死安危,荒木无论如何也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虚怀剑,不能出鞘。”一句连解释都算不上的解释从苍舒御剑嘴里滑出来之后,他就抿紧了双唇。太难在他脸上看到类似的表情,唇部平直的线条,表明他真的不想说明个中缘由。
一个简单的“不能”,实在令人难以接受,甚至要理解起来都十分困难。
刀剑,是世上最锋利的物品。同时具备了保护与杀戮这两种截然不同,可偏偏又能融为一体的特性。要保护自己与身边的人,力量是必不可少。即使过于庞大的力量在某些时候,也会伤害到所保护的对象。但是若缺乏这些,一切都将是空谈。
荒木手持带有杀戮目的的武器,但他却只用剑鞘来御敌,这实在是过于违背常理的事。
难道说他对敌人起了怜悯之心,不忍痛下杀手?这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苍舒御心在这一刻,又一次体现出她身为女子细致的地方,将前后发生的所有事联系在一起想了之后,一个解释在脑海中形成。“难道是上一次比赛的后遗症?丁奇所用的专门破坏对手武器的长钩,难道伤害到了虚怀剑?”
苍舒御剑没有正面作答,然而他的苦笑,足以说明整个问题。
“不是都给你提供铸剑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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