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华定住心神,再次故意发问:“在百花山,你不是已经被炸死在深壑里了?”
楚天琪平静道:“是凤嫂救了我,在百花山山壑里炸死的不是我,而是扮装成我的吕天良。”
“原来是这样。”王秋华道:“请向你为什么要与我阴残门联合?”
楚天琪道:“如果有阴残门与我作对,我鹅风堡很难统一武林。”
“庄主言重了。”王秋华眼中闪着较黠的光,“阴残门散帮多年,在江湖上名声又不好,何以能与鹅风堡对抗?”
楚天琪冷然一笑道:“士别三日,刮目相待,阴残门已不比当年了,门主范天苍在练旷世武学不讲,单凭王香主手中用毒药物控制的十大门派和九帮中的高手,就能将武林闹个地复天翻。”
胡玉凤瞪圆了凤眼。
她和王秋华一样地吃惊。
连范天苍都不知道用毒药物控制各派中内应人之事,楚天琪怎会知道?
王秋华捂住酒盅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他在考虑是否该出手。
楚天琪瞧着他道:“王香主是否听说过,本庄主的消魂神功?”
王秋华松开了捂住酒盅的手,嘴角绽出一丝笑容:“消魂神功,金蛇郎君的旷世绝功,怎会没听说过?一把梦云刀、一柄残花扇,除了死人之外,没人见过。”
楚天琪沉声道:“如果本庄主与阴残门为敌,王香主想想,阴残门是否有能力能统一武林?”
王秋华皱眉道:“鹅风堡不是再三申明退出江湖,怎么又……”
楚天琪打断他的话:“那只是一种烟幕。让武林人误认为我已真正退出,待武林大乱,我便可以出来收拾残局,坐收渔翁之利。”
“好心计!”王秋华拍手赞道:“鹅风堡有你这样的人物,何愁大事不成?”
“我只不过是吃一堑、长一智而已。”楚天琪按住桌沿道:“京城教训可谓惨重,若与王香主智勇相比,真个是望尘莫及。”
“庄主夸奖。”王秋华不知所指,故此含糊其辞地回答。
楚天琪凝眉道:“王香主假扮贾古力在天鹫峰制造血案,又冒称本庄李冰心四大头领血劫英贤庄,掀起各派血腥纷争,这才算是大智大勇。”
“当!”王秋华手中的酒盅碎了。
“啊!”胡玉凤惊叫出口,跳起身来。
楚天琪凝身未动。
王秋华也坐着没动。
李冰心双手低垂,保持侍者姿势未变。
室内的空气却是紧张到了极点。彼此的呼吸声都可闻。
过了好一会,王秋华矢口否认:“你弄错了,这两桩事都不是我干的。”
楚天琪沉声道:“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因为你不干这两件事挑起武林派争,我也打算制造另外的事件挑起武林拼杀。”
胡玉凤再次惊呼出口。
王秋华默然片刻,说道:“这两桩事的确不是我干的,至于是不是门主派人所为,我就不清楚了。”
他决定不承认天鹫峰和英贤庄血案是自己所为,但又留下一个回旋的余地,让楚天琪去思索。
楚天琪道:“我并无证据,仅只是猜测而已,王香主不必放在心上。我之所以提及此事的原因,只是想说明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如此说来,鹅风堡是真心要和阴残门联合,征服武林了?”王秋华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重大的变化,一时拿不定主意。
楚天琪点着头:“是的。”
王秋华目芒闪烁,挑眉道:“你能信得过阴残门?”
楚天琪正色道:“信得过。因为凤嫂已是我的人了。”
胡玉凤没料到楚天琪会向王秋华说明他俩的关系,而且是在这种场合下,不觉脸刷地一红,心一阵狂跳。
据说,超凡的女人最有定力,最能沉得住气。在最要的关头,能凭一个浅笑,一声娇嗔,或是一个眼波,一声低吟,便能掩盖真情,应付裕如地让身边的男人服服贴贴。胡玉凤是超凡的女人。她有征服男人的最好定力,最能掩住真情。但此刻却脸红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为男女私情的事红脸,在此以前可绝对不曾有过。
王秋华身子一抖,眼中棱芒一闪即没,沉下脸道:“你可知道凤嫂是什么人?”
楚天琪瞅了胡玉凤一眼:“我知道,她是阴残门派来鹅风堡的卧底。请你告诉范门主,阴残门这份礼物,我楚天琪收下了。”
胡玉凤连连向王秋华投出眼色,示意他不要进一步揭露自己的身份。
王秋华仿佛不曾见到胡玉凤的暗示,沉声道:“凤嫂是范门主的夫人。”
“哦。”楚天琪咧嘴笑笑,“这样更好,我将向范门主提出将夫人让给我,作为鹅风堡与阴残门联合的条件。”
“楚天琪!”王秋华厉声道:“士可杀而不可辱。你不要欺人太甚!”
楚天琪脸上冰屑满布,声冷如冰:“王秋华,论身份,你根本没资格和我坐着说话,我今日已是很给你面子了,约个时间,我要和你们门主见面。”
“关于门主夫人的事怎么办?”王秋华面如冷铁。
据说,超凡的男人,在女色面前却最沉不住气。在紧要的关头,就因为女人的一个浅笑,一声娇嗔,或是一个眼波,一声低吟,就置一切于不顾,拔剑而起,喋血当场。不爱江山爱尤物,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自古至今,数不胜数。王秋华也是个超凡的男人,就为凤嫂这尤物,他已失去定力,要拔剑而起了。
楚天琪冷声道:“我已经告诉过你,凤嫂已是我的人了,到时候我自会给范门主一个交待。我想范门主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破坏他的大事。”
王秋华脸色一变,再变。
胡玉凤是范天苍的妻子,他有许多的男人,为了阴残门复兴的大事,她也出卖过很多次色相。
这些,他全都忍受了。
他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他只要她爱自己就行。
可这一次不同,她要离开自己、投入他人之怀了,她要抛弃他去真心真意爱另一个人了,这是他决无法忍受的事。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再次吞下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灼炽的烈火、咬着牙无可奈何地道:“门主也许会答应将凤嫂让给你。”
“好,”楚天琪道:“你告诉范门主,他若将凤嫂让给我,打下天下之后,我就将天下宝座让给他。”
王秋华又愣住了。
不过,这次他却没相信楚天琪所说的话。他只是在愣想:楚天琪为什么要这么说?
胡玉凤眸光陡地明亮,心扉在惊悸地颤栗。
楚天琪愿意以天下宝座,与范天苍交换自己!
她相信了他的话,沉缅在绮梦之中。
楚天琪又问道:“什么时候可以见到范门主?”
王秋华回过神来,想了想道:“三天之后,我再给庄主回音。”
范天苍正在闭关练功,没向他说明练功时间,因此他只能联络以后再给楚天琪答复。
楚天琪道:“三日后若得不到答复,鹅风堡便单独行动,还将向各派揭露,阴残门收卖和用毒物控制各派传人之事,天鹫峰和英贤庄的帐也将算在阴残门身上。”
好阴险,好毒辣的手段。
鹅凤堡若真要是那样,阴残门就将会是武林各派联合围剿的猎物。
王秋华阴沉着脸道:“凌庄主若是这么做,阴残门也只好向朝廷告发,揭露凌庄主的真实身份了。”
针锋相对,以牙还牙。
阴残们要真是这么做,官军立即就会将鹅风堡夷为平地。
楚天琪却不受威胁,抿抿嘴唇,淡淡地道:“那就只好鹅风堡与阴残门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千万不要!”胡玉凤挥着手道:“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商量。”
楚天琪冷漠着脸,仍盯着王秋华道:“王香主不要忘了,官军追来,我可以逃,武林下杀令,你就准没命。”
楚天琪此话没错。
被官兵追杀,山村,荒野,深林,寺庙、帮堂,秘穴,到处都可以藏身,被武林令追杀,纵是逃到爪畦国,也难逃一死。
王秋华的脸色变了。
他第一次遇到了强硬的对手。这个对手与范天苍一样的可怕。
他换了口气,缓声道:“三天后,你一定能听到答复。”
楚天琪点点头,向李冰心摆摆手。
李冰心上前将破酒盅收拾好,换过一只酒盅,斟上酒。
楚天琪端起酒盅:“实际上单凭鹅风堡和阴残门,谁也没有力量统一武林,希望王香主能真心与鹅风堡合作。”
王秋华眼珠一转道:“听说凌庄主的儿子,让赤哈王爷给杀害了?”
楚天琪酒盅重重地往桌上一墩,道:“我原想等洪城生死擂以后,再出面收拾残局,现在为儿子报仇只得提前行动了。”
王秋华道:“凌庄主打算上生死擂?”
楚天琪咬牙道:“我要将那胡狗打死在生死擂上,替怀玉儿祭灵。”
王秋华举起酒盅:“借花献佛,我敬凌庄主一盅,祝凌庄主旗开得胜,为子报仇。”
活音刚落,手臂一扬,酒盅凌空飞向楚天琪。
酒盅飞得很平稳、很缓慢,但酒盅上却注满了王秋华毕生的功力。
他凝视着楚天琪,看他如何接下这盅酒。
胡玉凤看着楚天琪,脸色有些紧张,她似乎想说什么活,却又不敢说出口。
楚天琪待酒盅飞至胸前,抿唇吹出一口气,气撞着盅沿,酒盅立即旋转起来。
酒盅愈旋愈快,盅中酒从盅内旋出空中,形成一片酒雨。
楚天琪又陡地深吸口气。
空中的酒雨旋成一条雨线,射入楚天琪口中。
最后,旋转着的酒盅,也被吸到楚天琪嘴边,被楚天琪一口咬住。
酒盅翘起,盅底朝天。盅中的酒被喝尽,注在酒盛的功力化为乌有。
楚天琪轻轻一吐,空酒盅平稳地落在桌面上。
“请。”楚天琪手一抬,胸前斟满酒的酒盅,飞向王秋华。
楚天琪送出的酒盅,与王秋华送出的酒盅一样缓慢,平稳。
王秋华深吸口气,运起全身功力,平举起右掌。
他刚才知道楚天琪定能接住他的酒盅,但他没料到楚天琪会用吹气的方法接住酒盅。
现在楚天琪将酒盅照自己的方法送来,他却不能如法泡制地去接酒盅,他内力不够,只得借助于掌力。
他掌劲刚吐,掌心立即感到有劲力抵到,于是迸力一推左手倏地伸出。
他的意思很明显,右手的掌力抵消酒盅上的功力,左手接住抵消功力后坠落下的酒盅。
殊不料,掌力推出后,酒盅上的功力突然奇迹般地消失,掌力击在酒盅上,酒盅应声碎裂。
酒盅的碎片和进溅的酒珠,洒落在王秋华的手上,脸上和身上。
“叭!”王秋华拍案而起:“凌庄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天琪冷冷一笑,侧转脸,猛然张口,“噗!”一道水柱从口中喷出。
“冬冬冬冬!”水柱喷射到石壁上铮铮有声。
石壁上显出了水柱喷射出的四个大字:“下不为例。”
王秋华深红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头额渗出汗珠。
胡玉凤眼光里闪烁着莫名的惊诧和恐惧。
楚天琪冷声道:“你听说过混元一气贞功吗?”
王秋华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混元一气贞功是一种内气功,当练功人拣到一定火候时,能将口中之物,运气托在胃顶部不让它进入腹内,然后再运气将它逼出口外。
这种内气功常可以用来对付下毒的对手,以迷惑对方,假装中毒,尔后出其不意地制敌取胜。
刚才这盅酒,楚天琪就是用这种内气功法,先假装喝下,然后再吐喷出来。
楚天琪又道:“即使我真喝下此酒,你那摄魂生死符也制不住我,我只是想给你一个警告。”说着,手朝石壁“下不为例”四个字一指。
王秋华的脸由猪肝色,刷地变得苍白。
他暗在酒中下摄魂生死符,本是想借此机会控制楚天琪,这是他来此的目的,没想到楚天琪的武功和智力,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认栽了。
但,第一局的胜负,并不意味全局的失败,最后的胜利者,才是真正的英雄。
他拱起双手,低下头道:“下不为例,谢凌庄主恕罪,在下就此告辞。”
楚天琪拍拍手。
守在秘室外的胡空净应声而入。
楚天琪道:“送王香主出庄。”
“是。”胡空净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王秋华斜横一步,离开桌子,仍拱着手道:“凌庄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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