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天良冷哼一声,眼中喷出一团怒火。
好一个言而无信、口蜜腹剑的皇上!
所有的人都在准备动手。
动手,这是已成定局的事,没有任何人怀疑。
“楚天琪,你敢抗旨?”陈志宏厉声喝道。
吕天良怕多说话暴露身份,所以没有回答,凌云花怒声斥喝道:“陈志宏,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卑鄙?哈哈哈哈。”陈志宏一阵大笑,“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又道是:无毒不丈夫。谁像你儿子这么傻?优柔寡断、举棋不定,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高永祥铁青着脸,手一挥:“动手!”
大内侍卫弓弩手,一齐举起连珠箭朝坪中齐射。
“往后退!”花布巾一声高喝,和洪一天双双跃起。
尹泽鹏和芦小珂同时跃身向前。
坪中荡起一股窒人的劲风,闪烁出两团耀目的剑光。
连珠箭被劲风荡得往回倒飞。
剑光将连珠箭击得纷纷坠地。
“放车!”陈志宏放声嘶叫。
被点着了火的宫扇香车,在兵丁的催动下,冲向山坪。
“快散开!”花布巾和洪一天同时叫嚷。
“妈的!”余龙怒骂一声,卷袖准备冲上去阻住香车。
“不要!”吕天良高叫着,窜过去,双掌猛地将余龙推开。
“轰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火药爆炸了。
宫扇香车裂成碎片。
腾起一团烈火,一股浓烟。
十余名未来得散开的丐帮弟子,被炸成了血肉糊糊的碎肉团,飞上天空。
“主人!”余龙从地上爬起,狂叫着扑向烈火。
吕天良从浓烟中飞出,人在空中连连翻滚,轻若柳絮,飘落到退到后谷口的凌云花身旁。
此时,“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石亭爆炸了。
几声凄厉的惨号。
又有十余名丐帮弟子,被炸裂的石亭碎石击中。
陈志宏高声喊道:“皇上有旨,凡助楚天琪者皆为叛贼,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路口火神营的两尊铁炮开了火。
山壁上擂木、巨石凌空砸下。
沟壑丛林中,火铣手火铳齐发。
花布巾这次选来的百名丐帮弟子,都是帮中武功出类拔萃的高手,但任凭这些人武功再高,血肉之躯怎挡得住火炮、火铳的铁砂丸子?
刹时,又有不少人丧命。
“大家往这边来!”尹泽鹏和芦小珂挥剑高呼。
众人退缩到山坪左侧的一堵山壁凹处。
这是个死角,前后的火炮、火铳射不到,顶上的擂木滚石也砸不着。
余龙脸上流着血,抱来两根石亭断柱和几块巨石,搁在石壁旁。
众人还未喘口气,一大队官兵和侍卫便抢人坪中,蜂涌而上。
一阵撼人心弦的呼喊,刀剑撞击声和沉闷的掌声,蓦地暴响而起,紧接着是凄绝惶急的惨号。
官兵和侍卫如涌上的潮水忽地退下。
坪中又留下了一群尸体。
尸体中有官兵,侍卫,也有丐帮弟子。
余龙浑身是血、屹立在血泊之中。
“放炮!”陈志宏在吼叫。
吕天良、洪一天双双跨出,将余龙拉回到凹壁底下。
“轰!”铁砂丸子在空中爆开,击在石壁上,落下一层石屑。
响起几声痛苦的呼喊。
这是个有限的死角,众人贴身挤靠在一起,仍有人被火炮所伤。
躲,不是个办法,得想法子冲出去。
前面是山谷大道,有两尊火炮把关。
要冲出去,只有走后谷沟壑。
不过,官兵和侍卫一个劲地把自己往后谷里赶,后谷沟壑是否和山坪一样,又是一个陷阱?
花布中紧锁双眉,一时拿不定主意。
吕天良和凌云花在检查余龙的伤口。
余龙血淋淋的身上弄不清究竟挨了多少铁丸子、也分不出哪是他自己流的血,哪是别人溅到他身上的血。
他毫不在乎地推开吕天良和凌云花,阴沉着脸道:“我不碍事,你们得想办法冲出去,呆在这里迟早会死。”
山坪上响起了陈思立的声音:“皇上有令,杀楚天琪者赏银五万两!”
“上啊!”官兵和侍卫又潮水般涌进山坪,扑向凹壁。
“呀!”余龙怪叫着挥动巨臂抢了出去。
尹泽鹏芦小珂和丐帮弟子也狂吼而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这血腥仿佛能撩拨人的兽性和嗜血的疯狂,双方一触手,便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大家都杀红了眼,龇牙咧嘴,仿佛只要能咬对方一口,死也心甘情愿。
“来吧!不怕死的,尽管上来!”余龙抡起两名官兵当作兵器怪吼乱舞,拼命阻住凹壁口。
血在狂飙,落雨般的肉糜在飞溅,惨号声撕人肺腑。
“上啊!”大批的官兵和侍卫竟似飞蛾扑火般,冒着血雨扑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年头命不值钱,穷疯了的人不会惜命。
皇上已经允诺,凡是在这次平叛中丧生的官兵和侍卫,家属都将得到一笔很可观的抚恤金。
厮杀的场面惊心动魄。
胡玉凤开始溜了。
这种疯狂的场面,令她也感到害怕,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掠过后谷口,跃进深沟壑。
花布巾向洪一天打了个手势,闪身抢到吕天良身旁:“护着凌云花快走!”
“花老前辈……”吕天良迄至此刻,还不愿大开杀戒。吃力地对付着五、六名扑向自己的侍卫。
“少罗嗦,快走!”花布巾一掌将六名侍卫击退,走深沟壑碰碰运气。”
吕天良还想说话,凌云花飞掠而至:“风妹已经走了,咱们快走。”
“走!”花布巾一声沉喝,双掌又拍向扑上来的官兵。
吕天良见状,同凌云花抢过后谷口,也跃入了深沟壑。
花布巾抿唇打出一声尖哨。
洪一天怪声长叫:“风紧扯呼……”
余龙抄起一根石柱,拼命挥舞,阻住潮涌上来的官兵,大声吼叫着:“你们都快走,妈的,老子就不信阻不住他们。”
此时,火炮响了。
两声震耳的炮声,两团火球在山坪炸开。
官兵和侍卫在火炮中倒下一片。
余龙被炸飞了脑袋的尸体,像被轰击了顶尖的铁塔,巍然屹立在山坪中。
为了消灭余龙,陈志宏下令对官兵和侍卫开了炮。
胡玉凤落入深沟壑。
纵横交错的沟壑就像座八卦迷宫阵,不知哪条沟壑通向哪里。
她低头摸索前进,刚行两步,便发现了一只火药桶,急跃数丈,又发现一只火药桶。
深沟壑里全埋满了炸药。
皇上这次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将楚天琪置于死地。
她头额渗出了汗水。
她颤抖着手,从袖内摸出两片树叶凑到唇边,但抖动的手指使树叶儿怎么也合不到一块。
“凤妹。”沟壑里传来了凌云花的呼唤声。
若让凌云花和吕天良找到自己,就准得完蛋。
她正在着急之时,一名官兵突然出现在她身旁。
她手一沉,抄起了暗藏的牛芒金针射筒。
“是我。”官兵轻声唤着,做了个手势。
王秋华终于现身了!她长长地吐了口气。
“快随我走。”王秋华拉起了她的手。
两人掠过三道沟口。
王秋华一声杜鹃啼鸣,从嘴唇里轻轻吐出。
三名官兵头领现身在沟口。
王秋华上前拱手道:“齐大人,我要接的人已经接出来了。”
“很好。”姓齐的官兵头领道:“你俩到沟壑外的石坡窟下呆着,待爆炸过后,你俩就可以走了。”
“谢齐大人。”
“哎,不用谢,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嘛。嘿嘿!”三位官兵头领一齐嘿嘿笑出声来。
王秋华领着胡玉凤穿出沟口,奔向石坡窟。
齐头领敛住笑声,沉下脸道:“该咱们动手了。”
三位官兵头领齐声发令:“亮起火把,封住沟口。”
后谷深沟壑上亮起了火把,将沟底照得通亮。
沟壑上密密麻麻地站着执火铳和火箭的官兵。
陈志宏、高永祥和陈思立也站到了后谷道口的石岩上。
火神营的兵丁和大批侍卫将两尊火炮推到道口,炮口对准着沟底。
沟底里尽是火药,只要有一点火星儿就会爆炸。
花布巾、洪一天、吕天良、凌云花四人靠在沟底正中处,其余的人散布在交叉的沟底里。
不用解释,不用说明。
眼前的形势,一目了然。
大家都死定了。
花布巾对洪一天道:“你能够跃过沟口吗?如果能,你便有救了。”
“老叫花子,死到临头了,你还戏弄我?”
洪一天拎着胡须道:“这么远的距离,就是神仙也跃不过。”
花布巾道:“如果你我合成抛一个人,又会怎么样?”
洪一天猛地松开拎着胡须的手:“哈哈!这倒是个好办法,至少可以救一个人出去。”
吕天良闻言,目芒一闪:“花老前辈,你能将人抛出沟口?”
花布巾指着洪一天道:“我不能,但我和他合力就能。”
洪一天歪着头,胡须翘起老高。
吕天良凝视着沟口道:“可是沟口有执火铳的官兵守着,恐怕……”
花布中打断他的话:“我们若在沟壑火药爆炸时将人抛出去,被抛的人借着气浪出其不意地飞越沟口,那群火铳手决阻挡不住。”
“好主意。”吕天良高兴地道:“你俩将娘抛出沟口,娘就有救了。”
“不,”凌云花脸色凝重地道:“抛你,花爷爷、乞丐王,请你们救救天良。”
“什么?”洪一天瞪眼瞧着吕天良道:“你是吕天良,不是琪儿?”
吕天良无奈地点点头。
“好啊,老叫花子、小丫头!你们敢骗我?”洪一天大声叫嚷。
沟壑上,陈志宏高声道:“臭乞丐,马上就要粉身碎骨了,还吵嚷什么?”
“呸!”洪一天厉声骂道:“你这臭小子定然得不到好死,不是被毒死就是万箭穿心!”
陈志宏嘿嘿一笑,复又放声道:“楚天琪,你死后休要怨我,我也是奉命行事,无可奈何。”
“喂,上面马上就要动手了,咱们究竟是救谁?”洪一天压低声道。
“当然是救娘。”吕天良道:“师傅和琪哥都在等着她呢。”
“不行。”凌云花道:“杨玉没有我还有琪儿和宋艳红,可杨红玉不能没有你。”
“不。”吕天良道:“杨红玉没有我,还有你和琪儿,我除了义父之外别无牵挂。”
“天良,你不用多说。”凌云花道:“你还年轻,鹅风堡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杨玉也需要你照顾,刚才我看见胡玉凤已被官兵接走,说不定她还会去骗琪儿,引起武林大乱,你一定要去制止她的阴谋。”
“娘,我不能走。”吕天良沉声道:“皇上令日要杀的是我,若我逃走,皇上决不会善罢干休,必然会殃及鹅风堡,祸及整个武林,琪哥也不会安全的。”
“哎呀!”洪一天低声嚷道:“你俩别推了,到底是救谁?快说一句话。”
花布巾板着脸没吭声。
沟壑上传来了火神营号手长声高叫:“火炮—一准备一一”
花布巾和洪一天搭上手,做出准备抛人的姿势。
“我走。”凌云花呼地站起,“天良,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的。”
她跨前一步,抬起脚,蓦地,她右臂斜扬,二指点在吕天良胁下。
“娘!你……”吕天良没料到凌云花会对自己突然袭击。
“花、洪爷爷,咱们来生见,请救走天良。”凌云龙尖叫着拔身而起,直冲向壑顶。
“与狗贼们拼了!”怒吼声响彻深壑。
尹泽鹏、芦小珂和丐帮弟子一齐随着凌云花,冲向壑顶。
火铳齐发,火光闪闪,铁砂丸迸射。
壑高十余丈,大多数丐帮弟子跃至一半高度,便纷纷坠回沟底。
凌云花、尹泽鹏、芦小珂等极少几个人跃到壑顶岩沿,便被集迹的火镜击中,像被打落的飞鸟从壑顶直线落下。
“娘!”吕天良大声高呼。
“轰!”火炮响了。
与此同时,执火箭的弓箭手一齐向沟底放箭。
“救一个算一个。傻小子,现在只能你走了。”洪一天挥手拍开吕天良穴道。
没有退路,没有犹豫的机会。
吕天良踏上花布巾和洪一天搭成的手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