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燕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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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燕双飞-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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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必然会惊动整个将军府,良弼亦很可能迅疾预防,或是藏了起来。那么一来,他与裘方的一番苦心可就白费了。

这么一想,他顿时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

却见那个于瘦的老头儿,由所挖的地洞里跃身而出,从地上拿起一块干布中,拭着身上的泥污,不时地喘息着。

此刻,江浪才注意到老头儿的双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泥土结得有如石头那样坚硬结实,可以想象出对方这般挖掘,两只手上该是何等的一种力量,岂不骇人?

一旁放着一个瓷盆。

盆子里盛着半盆紫红色的液体。

瘦老人把一双血手浸到了盆子里,只见他咬牙切齿,现出一种极为痛苦的模样,嘴里哧哧哈哈地出着气,就像一般患有湿气的人把脚泡在热水里那样。

江浪本来不该再逗留下去,可是他必须确定一下对方下一步的行动情况。

所以,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再等下去。

所幸时间不太长。

老人遂由盆子里拿出手来,用干布擦净了。

他的一双手,已成为深紫色。

江浪立刻想到先时所见老人骑马时十指关节所现的青紫淤血,原来是这样形成的!

瘦老人好像还没有休息的意思,他喘了几口气,即又开始动作了起来。

这一次,他虽然仍旧是用双手去挖土,方式却是略有改变。

他不再在原来地上挖土,而是换了一个方向,把原先挖出来的土,也就是堆集在壁角的那一堆散土,予以还原。

这一番工作,虽然远比方才轻松,却也要耗费很多时间,而且使稀松的土质还原如初,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江浪忖思着,觉得他还要忙上一阵子;这段时间,正好用来对付熟睡中的良弼,却是再恰当不过了!

于是,他不再迟疑,悄悄向后退身。

裘方果然很听话,还在等着他。

江浪一现身,他立刻偎了过来,小声道:“怎么样?”

“老家伙果然是个夜猫子,正在练功夫。”

他顿了一下才轻声道:“不过不要紧,还有些时间干点别的事!”

裘方点点头,笑着道:“真是天助你我!”

“怎么?”江浪道:“你有什么发现?”

“那个狗官就在楼上第一间。”

裘方用手指了一下,又低声道:“我已经踩好了盘子,错不了!”

江浪冷笑道:“好!你记着,你在外面守着,我下手!”

裘方摇头道:“不!我进去,你把风!”

江浪点点头道:“好吧!只是你要注意,先把狗东西逼出来才能下手!”

“当然,这点事交给我了,你只留神那个姓索的老兔崽子就行了!”

话声一顿,他不再迟疑,身子急忙向着那角石楼纵了过去!

刚才,他已大致地察看过房内一切,算计着良弼是居住在正面第一间。

这一间房子前面有一个小套房,此刻还亮着灯。

一个身穿大红缎子袄裤的小丫环还在那里坐更,孤零零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支着个头,打着盹儿,面前是一盏青纱罩子灯。

裘方盘算了一下,以手指轻轻在窗户上弹了一下道:“喂!”

那个丫环霍地一惊,道:“谁?”

裘方轻轻嘘了一声,道:“别出声,我是给你送吃的来的!”

小丫环莫名其妙地道:“送什么吃的?你是哪里来的?”

裘方小声道:“你开了窗户,就知道了!”

那个丫环心里虽透着奇怪,可是到底处世不深,做梦也想不到在将军卧榻之前,居然还会有什么人胆敢闯入。

她略为犹豫了一下,遂走过去,拔开了窗闩,先把窗户打开一道缝,向外面看。

哪里知道,窗户刚刚开了一道缝,已被外面的裘方用力推开了。

她惊呼了一声:“啊!”

第二个字还不曾说出来,裘方早已带着一股子劲风,由她头顶上掠了过去!

那个丫环啥也没看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就觉出腰眼上麻了一下。她顿时倒地人事不省,昏了过去。

裘方把丫环摆平了,然后关上窗子。

只听见房间里面妇人咳嗽的声音,停了一停道:“彩霞,给我倒杯茶来!”

裘方怔了一下,略为定了一下神,抬手把背后的刀抽了出来。

他一手端起了纱灯,即向内室走去。

两间房子当中隔着一扇门——门还是虚掩着,地上铺的是厚厚的地毡。

门推开,借着他手里的灯,可就看见这间房里摆设着一张雕花的紫木大床。

床上显然睡着两个人。

男的睡着了。

女的看见了灯光,由床上欠身坐起来。

她是一个三十来岁、面目姣好的年逾花信的妇人。

她只当是彩霞给她送茶来了呢,迷迷糊糊地伸出一只白嫩的、戴着翡翠镯子的手。

然而她的手没有摸着茶杯,却摸着了冰冷冰冷的一口钢刀。

这一惊,吓得她立刻睁大了眼睛。

可不得了!

当她猝然看见了眼前情形,吓得打了个哆嗦,道:“你……不得了!”

裘方的斩马钢刀已倒抡了一个圈儿,沉实的刀背,一下子砸在了她脖颈上。

妇人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头就倒下闷过气去。

这么一来,自然惊动了床上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修地一掀被子,猛地坐了起来!

一口冷颤颤、寒森森的钢刀已经抵在了他面前,锋利的刀尖指在了他的喉咙上。

这个人,显然是盛京将军良弼。

他总有六七十的年岁了,白发如霜,身上穿着一袭鹅黄绸子宽松衣褂,小辫盘置在脑瓜顶上,像一条小白花蛇似的。

裘方认了一下,正是初夜时分在鼓楼前面看见过的那个人。

那时候,他是一身锦袍,八面威风,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这般老衰!

“这……”

良弼显然被眼前这番出乎意外的举措,吓得呆住了。

但是他到底是个武将出身、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瞬息间,他就恢复了镇定。

“你是什么人……”一面说话,一面抬起一只手来,想把对方的刀推开。

裘方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他的刀向前推了推,锋刃的刀尖,几乎要扎进他的喉咙里,良弼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裘方冷笑着道:“你要是敢动一动,我就要你的命!”

良弼那张原先发红的脸,这时变白了。

为了躲避对方锋利的刀尖,他的头不得不向后面仰着,现出了一副怪不得劲儿的姿态。

“你的胆子不小!”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拿着官腔吓唬人。

“我这府里面高手如云,你以为你能跑得了?”

裘方冷笑道:“我能进来,自然能出去!”

“你……你是做梦!我只要一出声,你就跑不了!”

裘方咬了一下牙,把刀子又向前送进一寸去,刀尖已经扎进良弼肉里去了!

“哟!”良弼仰着头道:“你……你敢?”

鲜红的血,顺着脖子淌了下来。

“你出声试试看!”裘方嘿嘿笑着道:“只要你吆喝半声,我管保叫你脑袋瓜子搬家!”

良弼这才知道不是闹着玩儿的。

“是、是……壮士,你快收下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老小子,你身上有功夫,还当我不知道?你没想想,难道我会上你的当?”

“我……”良弼频频动着喉节,“壮士,你到底打算要什么……要钱,还是要啥?”

“我是向你要一样东西?”

“要什么……我给你……喂,你的刀……”

裘方嘿嘿地笑了几声,心里真有说不出来的快意。

穷小子一个,居然使得堂堂一品大将军听凭主宰!

他心里真是痛快极了。

“老狗,你听着!”

他把手里的灯先搁下,然后把空出的一只手抓住了对方手上的脉门。

这一手看似无奇,其实暗藏着拿穴的手法,中食二指力抓之下,已经扣住了对方手上“太渊”、“大陵”两处穴道。

此时,他的刀也就收了回来。

良弼顿时觉得身上一麻,接着全身乏力动弹不得了!

“你到底要什么东西,我给你!”

“好!”

裘方的那口刀虽然抽了回来,却在他眼前晃着,给他一种随时会死的威胁。

人都怕死!

有钱人更怕死!

当大官的更更怕死!

良弼面临着死的一刹那,确实是神气不起来了,那双翻起来的死鱼眼睛,只是在对方那口刀上打转儿,生怕随时随刻那口刀就会向着自己身上某处砍了过来。

裘方此番前来,早是胸有成竹。

他不慌不忙地道:“老小子,我要的这件东西,你乖乖地给我交出来,我们才好再说话。”

“你倒是说……呀……我说了我给你嘛!”

“先谢谢啦!”

裘方冷冷地道:“我要的是翡翠塔。”

“翡……翡翠塔?哎哟……我哪里有这个宝贝,听也没听说过呀!”

“别给我来这一套,快说放在什么地方!”

“这……真是胡说八道,我哪里有这个东西?你是听谁说我有这个东西的?”

“听铁王爷说的。”

裘方的表情异常地冷静。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用不着保密了。

良弼猝然一惊,面如死灰。

“铁……王爷,你说的是热河郡王铁崇琦?”

“不错,就是他,就是你屡次三番想谋害的那个人——现在他忍无可忍了,所以要我来向你要这个东西。”

“他……他放屁!”

想不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良弼居然还有这个脾气。

“姓铁的……我跟他有什么仇?他……他老跟我过不去!好,好……这件事情以后,拼着我这个前程不要,也要好好斗斗他!”

“你还有前程?”

裘方钢刀一抬,已贴在了对方的脸上!

“说,放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

刀锋一转,“嘶”一下子,血光乍现,一只耳朵掉了下来!

“啊……哟……”

良弼闷声叫着:“你……你敢?”

“怎么不敢?”

紧接着,刀势一转贴在了他另一边脸上,而且毫无商量的佘地,把他第二个——也是剩下的一只耳朵削了下来,被褥枕头上立刻染满了鲜血。

“啊,我说,我说!”

良弼全身抖成了一片,面无人色地道:“壮士刀下留情……在我……在我……请拿开手,我自己来拿!”

“那倒不敢劳驾,你只告诉我放在哪里就行了!”

“在墙角上暗门里!”

裘方偏头看了一下,那里挂着幅画。

“是在画后面?”

“是的……但是你不会开!”

“你还是实在地说吧!”裘方冷笑着道,“最好我会开,要不然,嘿嘿……”

刀尖子放在了他胸脯上,良弼顿时紧张地颤抖了一下。他的下已抖动得那么厉害,一脸都是鲜血。

“你……在墙角两边每边重击四掌……门就自动开了。”

“很好,那么就先委屈你一下!”指尖一挺,已点在了他的“麻哑穴”上。

这位大将军顿时就像吃了烟袋油子一样,抖得更厉害了。

裘方搁下刀,端起了灯,转身走向壁角,仔细看了看,见不到一点异状。

墙是大理石块砌的,上半截是雪白的底子,上面加绘着仕女戏春的壁画。

那些在绿野戏春的仕女个个衣衫儒雅,端的是惟妙惟肖,美极了!

裘方当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

他立时按照良弼所说的,重重地用力在两边墙上各自击了四掌。

果然,掌势过后,就听得墙内传出了暗锁开启声——“卡”地响了一下。

那扇墙壁遂徐徐地启了开来。

裘方高高举灯,看见这扇暗门设置得实在很巧妙,支点是墙角正当中的一根钢柱子,两侧墙壁每边分出三尺来,内设壁柜,分出一层一层的柜格来。

那柜格全系钢铁所制,每一格都有一扇铁门关着。

裘方哈哈一笑,随手打开一扇铁门。

灯光照处只是一片宝光,眩人神目,尽是些明珠美玉、金银宝石!

他一扇扇地打开来,直到最后的一扇铁门打开时,才霍然发现到了那件世上罕见的异宝——翡翠塔!

然而,就在这扇铁门打开的同时,两支箭弩,夹着两股尖锐的劲风,陡地由柜门发出,直向他面门射到。

裘方一手执灯,一手开柜,原是毫无防备。这猝然射出的箭,使得他大吃一惊,身子倏地向后一仰,两支箭由他的腮旁滑了过去,连着皮肉,显著地留下了两道血糟!痛得他身上一颤,差点把手里的灯摔到地上。

翡翠塔是放置在一个敞开的匣子里面,碧光闪闪,宝气万千。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一件无价之宝。

吃了这个哑巴亏,裘方更把良弼恨入骨髓。他匆匆把这件东西放入事先备好的一个背袋里,目光到处,尽是些珠光宝气的东西。

一想到这些珠宝都是良弼搜刮百姓而来,他也就不客气地往袋子里装;直到装满了一袋子,再也装不下为止。

关上了暗门,他冷冷一笑。

心里想的是,这扇暗门关上以后,只怕永远也不会再开了。

因为除了自己以外,可能只有良弼一个人知道,而良弼马上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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