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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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入画-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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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城双臂伸在他两侧虚护着他怕他被挤着,不过人群看着他那一身笔挺的军装,倒是也没怎么敢往他那里挤。
  头一次见识这样的唱戏方式,柳陌红只觉得新鲜,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向河面上网去,船系在岸上,船身随着水波一阵一阵的微微漾动着,配上那长袖身段,看起来愈发灵韵动人。
  听着听着柳陌红却是觉出了不对劲来,“可惜了,嗓子倒是好,气太虚了,听起来软绵绵的……”
  凌霄城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再听了片刻,唱了一个过门,他又皱起了眉来:“这句应该是要吊着嗓唱的,最考唱功了,她这么唱不行的……”
  凌霄城扫了一眼已经有些异议地望着他们的人群,无奈的笑了一笑。
  柳陌红浑然不觉,索性托着腮斜倚在栏杆上细细听着:“啊……还有那个‘侬’字,要用赚音再拖一拍,不然唱不出那韵来……胡琴倒是拉得好,拉得真好,倒是弥补了唱的不足……”
  原本还喧嚣着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都齐齐地望着他。
  “真的,要是能把那胡琴师傅挖走就好了……”他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一面回过头去看凌霄城。
  这下总算是发现了不对经,周围一道道目光都投向自己,他吃了一惊,脸“刷”的红了。
  “我……我是不是说的太大声了?”
  他悄悄地问着凌霄城。
  “这位小哥儿。”
  人群里有个老头,像是那女戏子的戏迷,冲着柳陌红长笑一声,“您说得这么通透,想来也是行家,要不,您下去来一段儿呗?”
  被他这么一说,路人立刻也跟着起哄起来,柳陌红不知所措地站在凌霄城身后,有些忐忑不安地紧抿着唇。
  起哄声越来越大,渐渐地盖住了那戏子的声音,正好一折唱完,她便也停了下来,望向一旁,像是在询问着什么。
  “你来。”
  只听见船里缓缓传出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你下来,唱一段。”
  他俯身一看,果然是梨清,抱着一把已经被磨得泛起了陈年流光的胡琴,微微向他点着头示意。
  “我……”柳陌红张了张口,半天只推脱出一句:“……我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梨清重新上紧了胡琴的弦,“我倒想看看,他教出来的徒弟,是不是真能担得起戏魁这名头。”
  “唱一曲!唱一曲!”
  看热闹的人立刻跟着喊起来,柳陌红赶紧回头去找凌霄城:“霄城……”
  “想去?”
  凌霄城看着他那半是害怕半是兴奋的眼神,淡淡一笑:“想去就去。”
  “可是……”
  他还是有些犹豫,轻皱着眉头望了望那艘大大的戏船。
  “小子!”
  梨清突然拔高了声音,对着他遥遥喊了一句:“来唱!”
  他的声音本是衰微无力的,如今猛一声吼中竟然仍能听得出隐隐的膛音,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出色的旦角儿。
  柳陌红被他这一声吼,血液似乎都随之热了起来,忖度了片刻,一转身走下桥去,上了船。
  那女戏子倒也不恼不气的,被抢了份头只是笑眯眯地冲他点了点头,走进舱内去卸妆了。
  梨清见他果真登了台,略带赞许地一笑,“好!你要唱什么?”
  柳陌红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白蛇传。”
  他唱的也是青衣,有听见了的路人纷纷交头接耳,男子唱青衣,怕是难以出彩。
  梨清亦是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并未说什么,也不指点他一二,略略思索了一会儿,便拉开手中胡琴。
  一旦开了场,柳陌红便不再是柳陌红了。
  那一个转身一个眼神,活脱脱便是当年断桥烟雨之中一袭白衣翩然若仙的白素贞。
  “蓦然见一少年信步湖畔,恰好似洛阳道巧遇潘安。 这颗心千百载微波不泛,却为何今日里,陡起波澜? ”
  胡琴托着他的腔,咿咿呀呀地从河面上荡开,如同一场连绵了千年的雨,依然能淋湿过往。
  他头一次在这样的地方唱戏,近处碧水,远处寒山,放眼天地间初雪漫漫,脚下的蓬台随着船而轻晃着,似是身处长空之中,让整个人都眼明心阔起来。
  他并不常唱这一出,但这并不妨碍他唱时的风采。
  他没有上妆,没有换衣,没有戴头面,甚至身上穿的都是早上出门前凌霄城给他系上的披风。
  但无端端的就是像。无端端地就让人觉得,他披着一身烟雨,从那流光深处迤逦行来。
  “西子湖依旧是当时模样,看断桥,桥未断,却寸断了柔肠……”
  他先前还中规中矩地唱,唱到后来来了劲儿,忍不住信手多加了几个腔,梨清居然也丝毫不乱,弦音一转胡琴便紧紧跟上,毫不落后显涩。
  “……雷锋塔怎禁得百世修来白素贞!”
  一折唱完,梨清还不尽兴,又多拉了一个尾音,逼得柳陌红跟着他把最后一句拉长了重复一遍,才算是收了声。
  静雪无声飘落,一时间竟无人敢先发声。
  “好!”
  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突然爆发出来的掌声和叫好声连成一片,远远地传开,热烈得好像要将那石桥震碎。
  凌霄城站在桥头看着他,他的小恋人也正兴奋地望向自己,一双眼亮晶晶的,说不出的灵气动人。

  

  早就猜想过除夕夜的团圆饭是如何丰盛,但柳陌红从未料到竟会如此丰盛。
  大抵是少有的全家人聚在一起的新年,白湘兴致大好,甚至亲自下厨做了两道菜。
  “好久没吃过妈做的珍珠丸子和燕窝鸡丝羹了。”凌墨白笑眯眯地坐下:“大概有五六年了吧?”
  “谁叫你们一个两个的过年过节都不回家来看看。”白湘嗔怪道:“也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有……”
  “怎么会,妈做的菜是最好吃的。”凌慕颜笑着接了一句,也跟着坐了下去。
  “小柳,放开吃。”白湘还不忘回过头来叮嘱柳陌红:“瞧你瘦的,趁过年的时候赶紧补补才是。”
  柳陌红自然是点头应声,随后被凌霄城拉着坐下。
  由于菜肴太多,佣人不得不换了个大点的桌子,光是摆在柳陌红面前的就有龙井竹荪、凤尾鱼翅、八宝鸡、佛手金卷等十二道菜,微微抬眼看去,还有砂锅煨鹿筋、桂花鱼条、罗汉大虾等等只在典籍里面看到过的御膳,桌子正中央甚至还放了个大大的龙骨汤锅,架在黄铜的小火炉上,用来涮海鲜。
  因为凌家偏向西化,像是照顾白湘跟凌慕颜的口味,所以还准备了诸如茄汁扒牛柳、马赛鱼羹这样看起来颇为不同的菜式。
  食物的热气在窗上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雾,厅内灯火通明,让厅外早早黑下来的雪夜景色看得不太真切。
  吃到一半的时候柳陌红便饱了,只是白湘太过热情,像是想要把之前他被凌双年软禁时掉下去的肉一次性全补回来,一直不停地给他碗里夹菜,碗里都垒出了一叠小山尖,最后还是凌霄城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她,这才作罢。
  饭后已近夜深,众人去了内厅守岁,柳陌红本以为自己也要跟去,却被凌霄城拉住系上围巾披上外套,塞进了车里。
  “去哪里?”
  窗外的夜色慢慢移动着,车子开的并不是很快,能清楚的看到雪花一朵一朵的扑到车窗上,又渐渐融化,蜿蜒成一道道水迹。
  “到了就知道了。”
  凌霄城握住他的手,从温暖的饭厅里出来,柳陌红还在微微瑟缩着。
  “冷?”
  “不冷。”柳陌红摇摇头,但凌霄城仍不满意他有些冰冷的指尖,将他整个纤秀的手掌抱住捂着。
  就这么静静的开了一刻钟,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推开车门一看,才发现是唱社戏那座石桥,河面在冰天雪地里安静微澜,车灯照在雪地上,泛出一点莹莹冷光。
  “……这是?”
  柳陌红不解地转头问道。
  “马上就好。”凌霄城从他身后拥住他,暖洋洋的气息将他整个人笼住,竟不觉得冷了。
  然后,他看见漆黑的夜幕,被盛放的烟花划破。
  从河对岸升起的烟火盛大绚丽,接连不断地在黑夜里盛开,河里的倒影让整条河仿佛都随着那七彩斑斓的颜色亮了起来,像是一条流动的烟花河。
  那么多的烟花,争先恐后地在他面前盛放又迅速凋零,耳畔震耳欲聋的声响伴着无数花火开谢,将天空都焚燃成一幅旖旎绮幻的画卷。
  他站在旷野里,身后那一点温暖是唯一的依靠与支持。
  “……新年快乐。”
  那人含住他的耳垂,慢慢地又吻到脸颊,最后才覆上在寒夜里带了凉意的唇。
  似是不满那唇上的冰冷一般,亲吻热切的仿佛要将他嚼碎咽下,揉进骨血,再不分离。
  以一场烟花的生命与狂欢。这样美又这样凄艳。早就猜想过除夕夜的团圆饭是如何丰盛,但柳陌红从未料到竟会如此丰盛。
  大抵是少有的全家人聚在一起的新年,白湘兴致大好,甚至亲自下厨做了两道菜。
  “好久没吃过妈做的珍珠丸子和燕窝鸡丝羹了。”凌墨白笑眯眯地坐下:“大概有五六年了吧?”
  “谁叫你们一个两个的过年过节都不回家来看看。”白湘嗔怪道:“也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有……”
  “怎么会,妈做的菜是最好吃的。”凌慕颜笑着接了一句,也跟着坐了下去。
  “小柳,放开吃。”白湘还不忘回过头来叮嘱柳陌红:“瞧你瘦的,趁过年的时候赶紧补补才是。”
  柳陌红自然是点头应声,随后被凌霄城拉着坐下。
  由于菜肴太多,佣人不得不换了个大点的桌子,光是摆在柳陌红面前的就有龙井竹荪、凤尾鱼翅、八宝鸡、佛手金卷等十二道菜,微微抬眼看去,还有砂锅煨鹿筋、桂花鱼条、罗汉大虾等等只在典籍里面看到过的御膳,桌子正中央甚至还放了个大大的龙骨汤锅,架在黄铜的小火炉上,用来涮海鲜。
  因为凌家偏向西化,像是照顾白湘跟凌慕颜的口味,所以还准备了诸如茄汁扒牛柳、马赛鱼羹这样看起来颇为不同的菜式。
  食物的热气在窗上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雾,厅内灯火通明,让厅外早早黑下来的雪夜景色看得不太真切。
  吃到一半的时候柳陌红便饱了,只是白湘太过热情,像是想要把之前他被凌双年软禁时掉下去的肉一次性全补回来,一直不停地给他碗里夹菜,碗里都垒出了一叠小山尖,最后还是凌霄城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她,这才作罢。
  饭后已近夜深,众人去了内厅守岁,柳陌红本以为自己也要跟去,却被凌霄城拉住系上围巾披上外套,塞进了车里。
  “去哪里?”
  窗外的夜色慢慢移动着,车子开的并不是很快,能清楚的看到雪花一朵一朵的扑到车窗上,又渐渐融化,蜿蜒成一道道水迹。
  “到了就知道了。”
  凌霄城握住他的手,从温暖的饭厅里出来,柳陌红还在微微瑟缩着。
  “冷?”
  “不冷。”柳陌红摇摇头,但凌霄城仍不满意他有些冰冷的指尖,将他整个纤秀的手掌抱住捂着。
  就这么静静的开了一刻钟,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推开车门一看,才发现是唱社戏那座石桥,河面在冰天雪地里安静微澜,车灯照在雪地上,泛出一点莹莹冷光。
  “……这是?”
  柳陌红不解地转头问道。
  “马上就好。”凌霄城从他身后拥住他,暖洋洋的气息将他整个人笼住,竟不觉得冷了。
  然后,他看见漆黑的夜幕,被盛放的烟花划破。
  从河对岸升起的烟火盛大绚丽,接连不断地在黑夜里盛开,河里的倒影让整条河仿佛都随着那七彩斑斓的颜色亮了起来,像是一条流动的烟花河。
  那么多的烟花,争先恐后地在他面前盛放又迅速凋零,耳畔震耳欲聋的声响伴着无数花火开谢,将天空都焚燃成一幅旖旎绮幻的画卷。
  他站在旷野里,身后那一点温暖是唯一的依靠与支持。
  “……新年快乐。”
  那人含住他的耳垂,慢慢地又吻到脸颊,最后才覆上在寒夜里带了凉意的唇。
  似是不满那唇上的冰冷一般,亲吻热切的仿佛要将他嚼碎咽下,揉进骨血,再不分离。
  以一场烟花的生命与狂欢。这样美又这样凄艳。等到晚上换药的时候,柳陌红便开始责怪自己逞一时意气而要去登船唱戏了。
  本就没有治愈的伤口虽然没有全部裂开,也仍然有部分渗出了血,每剥下一层绷带,那上面的血色便加深一分,看得人触目惊心。
  “怎么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凌霄城见他眼圈都红了,无奈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都跟你说了不痛了。”
  柳陌红不理他,扳过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伤药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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