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凌霄城和他并肩走着:“他只是暂时没想好该怎么说而已。毕竟他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我真的不怪他。”柳陌红以为他还在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急忙解释到:“你别生他的气……”
“我没有生他的气。”凌霄城捏一捏他的脸颊:“我只是气我自己而已。如果当初我能够小心一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柳陌红柔顺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这样的温柔让他整颗心都宁和下来。
雪势渐大,天边漫卷的赤色夕岚流过遍地与檐梢的积雪,染成一片温情的黄昏。
“妈。”又走了几步,凌霄城叫住白湘:“我去房里换件衣服。”
见他轻轻蹙起了眉头,白湘立时便明了了过来,拉过柳陌红道:“来,小柳,咱们先去饭厅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上了一天的香有点饿了……”
柳陌红自然是毫无异议,并未多想地跟着白湘和杨海众人走过穿廊,只是心底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而至于是为何不对劲,他却说不上来。
见他走远了,直至背影也看不见了,凌霄城才肯扶住凌墨白,皱着眉道:“扶我去客房。”
“霄城?”凌墨白担忧道:“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还好。”他脸色也染上几分苍白:“大概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今年的雪下得大,苏州的冬天比上海冷吧?”白湘拉着柳陌红絮絮地往内厅里走去:“咱们家过年也没什么规矩,你千万别觉得太拘谨,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柳陌红乖巧地听着她说话,时不时应和一句。
渐渐地落了一肩的雪,衣上传来积雪融化的湿意。
“怎么衣服都湿了。”白湘伸手摸了摸他的领子:“让杨海陪你也去房里换一件吧,小心着凉。”
凌府的内院大且幽深,仿着古时的皇室楼阁,一座一座都是连绵着散落的小小院落。
柳陌红凭着记忆朝着凌霄城的房间走去,走到一半却突然想起了从方才起便一直觉得的不对劲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大哥……”他皱着眉头转过去问杨海:“刚刚霄城去换衣服,为什么没有走这条路?府内还有别的路进内院吗?”
杨海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声坏了。
“那个……嗯……将军去客房了……”
“客房?”柳陌红一脸的不解:“为什么要去客房?”
“这个嘛……”
杨海尴尬的不知道该答什么。
这下即便柳陌红再怎么迟钝也觉出些不安来,“那我去看看……”
说罢也不管杨海绞尽脑汁在想着解释,转身便快步朝着客房走去。
“杨海?怎么了?”
杨海正想着追上去,一拐弯却遇上了杨羡。
“坏了坏了,”他苦着一张脸:“将军怕是要生我的气了。”
杨羡望了望柳陌红,那抹背影已经消失在重重院落之中。
“将军的伤这么快就好了?”杨羡惊道:“不可能吧,再怎么说也得要过十天半月才对。”
杨海唉声叹气道:“就是因为没好才坏事了……”
杨海转了个弯便想明白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大笑道:“这算什么坏事,这可是好事。”
“好了好了,你也别追了。”他拍拍杨海的肩:“你没听过什么叫情趣、什么叫小别胜新婚呐?”
柳陌红一路疾奔到客房的时候,凌霄城已经换完了药,一身崭新笔挺的军装,丝毫看不出一丝受伤的痕迹。
“怎么?”
柳陌红一头撞进他的怀里,来不及把气喘匀,便把他推进了客房里。
佣人端了药和水盆走出去,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还未散尽。
“怎么了?”凌霄城拍着他的背,一面把他被风吹乱的额发拨到前面来。
柳陌红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开始一言不发地解他的衣服扣子。
“现在是白天……”
凌霄城哭笑不得地按住他的手:“你就忍不住了?”
纵使被那人这样言语调侃过无数次,柳陌红仍是红了耳朵,但这一次却睁开了他的手道:“你……你把衣服脱了。”
“脱了干嘛?”凌霄城不怀好意地笑着,搂过他道:“嗯?”
那微微上扬的尾音撩拨得他面红耳赤,他用手撑住那人的胸膛,侧开脸道:“你别动……”
凌霄城攥住他的手:“难得你想主动……”
“你放开,”柳陌红急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你知道了?”
凌霄城皱起眉来。
柳陌红见果然被自己猜中,更着急了:“你我看看……”
“谁告诉你的?”他依然没有放手。
“你、你先让我看看……”
柳陌红仍是执意揪着他的衣襟。
“啧……”
凌霄城无奈,只得任他脱掉自己的外套,又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扣子。
等真正看见那狰狞的伤口的时候,柳陌红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了。
喉咙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絮,压迫着眼眶,连呼吸都是疼的。
“好了……”
凌霄城把他拉回身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不是什么大事,你哭什么……”
他的手抚上脸颊,柳陌红才发觉眼底一片湿意。
“是……是你爹打的吗?”
他一边啜泣一边问。
“嗯。”凌霄城一语带过,也不去多谈:“只是伤口看着吓人,没有多疼的。”
“骗、骗人……”
他想要去碰一碰那伤,伸出了手却不敢落下:“怎么可能不疼……”
那人似乎是低低地笑了一声,在晕染开来的泪水里显得不大真切:“你不是也为我挨了一顿鞭子么?苏砚打的……”
“那不算!”柳陌红早已忘记了当初的那顿鞭子:“那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即便是受了伤,凌霄城依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地便抱起他坐在床沿上:“别哭了,真的不疼了。”
柳陌红揽着他的脖颈,怕碰着伤口,只敢轻轻地搭在他肩上:“有没有找大夫来看过?大夫怎么说?”
“皮肉伤。”
感觉到怀中那真实的温香软玉的美妙手感,撩得人呼吸发重,凌霄城慢慢地从他的鬓角吻到脸颊,一路吻干那咸咸的泪痕:“没什么大碍。”
柳陌红看着那一圈圈厚厚的绷带,已经能看见隐隐渗出的血迹,忍不住轻轻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恼道:“都这么严重了还……”
凌霄城就势握住他的拳头,送到唇畔吻了一口:“好好好,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嗯?”
不等柳陌红再说什么,那人直接便覆上了他的唇,起先还只是轻轻的,轻柔蜜意地含着那甜美的唇瓣浅浅吮吸辗转;渐渐的,像是被那份甜美蛊惑引诱一般越来越深入……
亲吻得有些狠了,比那真正的合二为一更加抵死缠绵,更让人意乱情迷。
似乎所有的委屈与不安都在这个吻当中消弥了。
这样的亲吻令凌霄城有些失控,失控得难以自持。
一点一点地从他的下襟里探了手进去,抚弄揉捏着他柔软的腰。
“唔……不、不要!”
柳陌红浑身一颤,顿时清醒过来,推拒道:“你身上有伤……”
“知道有伤就别乱动。”
顺着下颌那一串优美的弧度舔吻下去,甚至轻轻用牙齿咬住柳陌红的喉咙研磨吮吸。
这样含夹着嗜血意味的动作,被他做来却带上了隐秘的占有欲,难以言喻的甜蜜与温情。
“唔……啊……”
柳陌红被他激得眼角都迫出了湿润的泪意,强撑了一丝清明提醒自己那人有伤,断断续续道:“不行……真的不行……你伤口会裂开的……”
“啧。”
凌霄城按住那坐在自己腿上还无意识地扭动着点着火的小妖精,顶了顶他的臀,“那你主动不就好了……”
柳陌红一惊,就感觉有硬硬的东西抵在自己臀下,吓得顿时不敢再动了,软语相求道:“等……等你伤好了再……好不好?”
“会痛。”
凌霄城一本正经地板起脸来。
“痛?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柳陌红急急地支起身子伸头想要去看。
“不是伤……”
被他这么一动又忍不住动了动腿的凌霄城不怀好意的笑道:“……嗯?”
“你……你别说了……”
柳陌红的脸瞬间从脖子红遍了耳根,一把捂住他的嘴。
凌霄城低低一笑,出其不意地舐吻着他掌心的嫩肉。
“啊……”
柳陌红像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去,实在是拿他没办法:“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嗯?”凌霄城搂着他的腰:“你自己点的火,你不负责消下去?”
柳陌红眼红红地瞪着他,过了好半晌,才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从他腿上滑了下去。
等他跪在地上开始伸手解那复杂而扣得严谨的军用皮带的时候,凌霄城再怎么震惊也明白了他要干什么,按住他的手低压着嗓子但:“不用勉强做这种事……”
柳陌红动了动,抽出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然后继续解着。
只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他在害怕。
“起来吧……”凌霄城用手摩挲着他滑腻的脸颊:“……我舍不得。”
这话说得让柳陌红心都软了,打消了心底最后一丝犹豫,微微侧了侧脸,用仍然在颤抖的手拉开了拉链。
窗外的雪纷飞成一副宁静的画,屋内的火盆烧的劈啪作响,伴着渐渐湿润起来的淫【和谐】糜水声,染成一片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春意。
“诶,你说我们该不该去叫将军他们出来吃饭?”杨海扰扰头:“叫夫人他们等着不大好吧。”
“……还是算了,直接开饭吧。”杨羡看了一眼那紧紧闭着的房门:“啧啧,年轻真好。”
其实杨羡说错了。
那晚上客房的门并没有打开,是在次日清晨,凌霄城才神清气爽地带着还在揉眼睛的柳陌红走了出来。
“还困?”
他好笑地看着柳陌红眼睛都揉红了,像双红红的兔子眼。
“都怪你……”柳陌红模模糊糊地用手掩着嘴半打了个哈欠:“我以前比现在起得还早……也不会困……”
凌霄城宠溺地揉一揉他的头发:“那是谁昨晚那么迟才睡的?”
“你还说……”
这下连脸也红了:“要不是你……我是怕你伤口裂开才……”
“那也不用睡一会儿就起来看看伤口吧?”
“万一裂开了怎么办……”
柳陌红嘟囔了一句,声音低了下去。
吃过早饭之后依然是没看到人,问了杨海才知道,白湘要连续去上三天的香,昨晚凌双年倒是回来了,只是早早地又陪她去了寒山寺。
凌霄城有意空出一天来陪他逛着整个姑苏城,但柳陌红担心他身上的伤,走到昨日那石桥旁便不肯走了,坐在街旁的茶馆里听评弹。
比起唱戏来,评弹又是别有一番自在风流,不似堂会那样热切严谨,配着三弦琵琶切切嘈嘈,一口吴侬软语清丽如三月春雨娓娓道来,让人耳目一新。
茶馆里唱的是那一出经典的《白蛇传》,在这样山清水秀、新雪洗空的闹市街头,反有一种大俗大雅的韵味在里面。
柳陌红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捻起面前碟子里茶家自渍的梅子送到嘴里,听到紧张处,脸上表情还会随着变化,蹙眉或是微笑,像是迷进去了。
凌霄城倒是对这些话本中的儿女情长没什么兴趣,便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柳陌红,在逐渐移步进茶馆的阳光下,他眉角眼梢都随着光影的变化更加精致灵巧,一颦一笑似是从画里拓出来一般。
一时竟也不觉得腻。
只是柳陌红到底不是本地人,有些生僻了的方言听不懂,连蒙带猜地囫囵过去,一场《白蛇》他居然也能听得出几句本行来,忍不住扯了扯凌霄城的袖子道:“有个地方唱错了,是青城山下白素贞……”
见凌霄城含笑谢谢地看他一眼,立刻羞得别过脸去不说话了。
耳边的吴侬软语还在唱着,听者却没有了方才的投入。
——好像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缠绕住所有心神。
桌底下的手被人握住了,十指相扣着。
嘴角那抹微笑终究还是勾了起来。
因为顾着要去听社戏,午饭只随意的吃了些,不过还是迟了,等柳陌红拉着凌霄城挤上桥的时候,戏已经开场了。
桥上挤满了看戏的人,河面上停着艘大船,搭着蓬台,还挂着彩带,大概是为了应个年景图个喜庆。
正在唱戏的是个女戏子,唱的青衣,长长的水袖一甩,挽出个漂亮的花来。
凌霄城双臂伸在他两侧虚护着他怕他被挤着,不过人群看着他那一身笔挺的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