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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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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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小年夜,要回家里吃饭的呀!”母亲在那头叹气唏嘘,“赶快回来吧!小钰都来啦!”
  “哦,这件事啊。”牟云笙把刚刚拿到手的资料还给布兰登,捂住听筒又在吩咐他“就用这个,拿去归档”的时候,听到母亲喋喋不休地责备。
  “什么叫‘这件事’呀?还不回来吗?给资本家打工这么积极做什么?看你就一副要步你爸后尘的架势。赶快回来了啊,菜都让刘妈和琼做好了,就等你呢!”
  牟云笙敷衍搪塞了两句,挂断电话以后发现布兰登还没走,起身扣起扣子,对他笑了一笑,“弄好这个就可以下班了,如果你还有别的事的话。”他说完又想起一件事,从抽屉里取出另一份文件递给布兰登,“这个也放到一起。”
  布兰登眼睛一亮,接过去翻看了两下,激动的神色瞬时间就出现在还显稚嫩的脸上,“这个……”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办公室。
  牟云笙的母亲和他的继父一起,住在法拉盛。他们在牟云笙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结婚,之后三人就住在一起。牟云笙中考那年,母亲决定和继父一起移民到美国来。当时她征询了儿子的意见,但牟云笙还是宁可自己在国内。
  他从小要做什么事就没人能拧得过他,深知儿子秉性,做母亲的也只好随着他,房子留给他,车留给他,并且还和前夫商量了孩子成年以前的抚养问题。
  考大学那会儿,远在美国的母亲还在给儿子做工作,让他到美国来。当时牟云笙人在国内,这工作岂是打越洋电话就能做成的?
  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讽刺。导致牟云笙刚到美国那年,到斯坦福给他打点一切的母亲还在讽刺挖苦,一边给牟云笙挂窗帘一边说,“早来晚来,到底还不是来了?”
  当时牟云笙还在倒时差,坐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回答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哟,那是什么呀?这么一大箱子!”雷艳萍一直在花园里等儿子,看到他把车倒进车库,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拿高尔夫球包,正巧见到一个磕碰严重的大纸箱,不禁好奇叫道。
  牟云笙把高尔夫球包放到地上,不着痕迹地推开凑近去看的母亲,说,“没什么,托同学寄来的一些东西。”
  “北京寄来的?”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后备箱已经关上了。
  其实牟云笙跟家里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隔着太平洋分居的情况自不必说,后来到了美国,也是东西海岸。除非圣诞节、感恩节、春节这样的节日,长辈会主动负责机票,否则作为学生的牟云笙根本不会没事飞过来求几天的团圆——要申请法学院的奖学金难于登天,他的生活几乎是用“清贫”来形容。
  虽然来到了纽约工作,不久以后又被派往新加坡,牟云笙这些年堪于浮萍,漂浮不定,家的概念完全是没有的。但好在每次见到继父和母亲,他们对他还是一如儿时那样亲切。
  高尔夫球具是上个月牟云笙跟继父借的,当时他要和西奥多一起,跟当地一位法官打球。他不必要购置这种几乎不用的昂贵球具,所以特意回来跟继父借了。
  “云笙,你终于回来啦!”刘妈看到牟云笙进屋,笑眯眯地往围裙上擦手,“刘妈给你做了玉米糖水呢!温在炉子上,吃晚饭就能吃。”
  牟云笙笑着把手里的球具交给家里的佣人,弯腰下来抱了抱她,“我都闻到玉米的香气了。”
  “刚才我们都吃啦!等你回来,饿得慌!”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休息厅传来。
  牟云笙听到这不熟练的中文就知道是继父和母亲的儿子,踱步过去,看到他正在跟单钰博玩桌面足球。
  “回来了?”单钰博直起身,微笑道。
  对这样的笑容,因为太熟悉,牟云笙也不反感,他走过去,抱着臂问道,“怎么样?几比几?”
  “他犯规好几次了。”混血男孩儿跟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是喜欢说英语。
  谁知单钰博却不以为意,完全厚着脸皮说,“跟我玩这个,就有看我犯规的觉悟才是啊!”
  看到这个黑发灰眸的中学生瞪圆眼睛,牟云笙也笑道,“这个我倒是可以作证。”
  晚餐可以说是中西合璧,但为了大家都方便,用的还是西餐餐具,佐餐酒是单钰博带来的89年柏图斯。最后的汤则是传说中的玉米甜汤。刘妈把口味调成了更为粘稠的质感,淡淡的鹅黄色糊状物,点缀着几点洋葱末。
  继父和弟弟都没有吃过这个样子的玉米甜汤,都感到十分新鲜,还把刘妈叫来问询了一遍是怎么做的。
  “怎么一颗玉米都没有?”小孩儿嘴边还留着玉米糊,好奇地用蹩脚的中文问。
  刘妈笑眯眯地回答说,“这个,是把玉米磨成粉,然后再煮的。所以没有玉米粒。”
  见他还是似懂非懂的模样,单钰博就在旁边用英语翻译给他听。小孩儿听罢眨了眨眼,又吃了一口,称赞好吃。
  “不过这个做法挺新鲜的,在国内也没吃过。”单钰博也觉得很特别。
  牟云笙好笑道,“这有什么新鲜的。”
  “你吃过?”连雷艳萍都惊讶。
  他顿了顿,漫不经心地回答,“吃过。”
  这顿饭吃得也算是和乐融融,说话最多的还是雷艳萍,这边打探单钰博来美国的原因,又问他有没有女友,那边又抱怨自家儿子到现在都没个定性。
  正巧心情好,牟云笙时而还会反讽几句,弄得母亲一张俏脸额头冒烟,又拉上单钰博一道数落牟云笙。
  末了她用餐巾擦了擦嘴巴,做决定似的说了句,“既然人也够了,斗地主吧!”
  “妈……”牟云笙就知道会这样。
  “怎么啦?翅膀硬了,连陪妈妈打牌都不愿意了?”她站起来,手放在单钰博背上推了推他作为催促,“小钰也快来。”
  雷艳萍还没有遇到现任丈夫那会儿,刚离婚,无聊得很,而单钰博又常常到家里来找牟云笙玩。看到两个小男孩玩得那么开心,做母亲的怎么着也得参一脚,索性就教他们斗地主。
  牟云笙脑子好是好,牌技却不行,对于自己的身份总没有觉悟。
  这毛病好像过多少年都改不了,一晚上下来,情况跟儿时几乎完全一样:他几次弄不清自己是地主还是贫农,封住身为同党的下家,或者放过地主,搞得一起打牌的雷艳萍和单钰博都哭笑不得。
  尤其是雷艳萍运气十分好,所以单钰博每每就会成为摊上猪一样的队友的那一个。
  时间一晚,单钰博就主动提出先回去了。
  “住家里就是了,多的是房间,小云今晚也住这儿。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雷艳萍挽留道,“你们住一屋就是了,让刘妈收拾一下。”
  闻言牟云笙和单钰博的神情都是一顿,单钰博笑着摇头,“算了,下次吧。”
  “妈,我也不住这儿,明早上班不方便。”牟云笙说。
  “你们都不住啊?”雷艳萍听了泄气,但左右孩子们都大了,不会这么粘着大人,她遗憾地点头,双手一边拉住他们一个,“小钰他打车过来的,小云你送他回去吧,他就住曼哈顿。现在也晚了。”
  牟云笙点头,“放心吧,好歹我也是地主。”说的是最后一盘他输得连对家都无言的事实。
  雷艳萍被儿子的玩笑话给逗笑了,看着他们换鞋,然后开门一起走了出去。
  好像一个机关,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也随之关闭。牟云笙面无表情地走到车库取了车,而单钰博自然而然地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连扣安全带的动作都几乎是同步的。
  上路后不久,牟云笙就隐约听到单钰博吁了口气,他余光瞥到他支起手臂搁在车窗边,扶着额头。
  牟云笙想了想,那句“你也会累”没有说出来。
  “看得出来你今天挺高兴的。”单钰博揉了揉额头,转过头来看开车的牟云笙。
  他目不斜视地看路,扬了扬嘴角,“是吧。”半晌,他飞快地看了一眼一直注视自己的单钰博,说,“不过你应该知道原因了。”
  单钰博摇摇头,说,“其实不是十分清楚。毕竟没有完整学习过贵国的法律。”
  握住方向盘的手陡然一紧,牟云笙用力踩下刹车才没冲出停车线,他看了一阵眼前的红灯,而后眉头紧蹙盯着单钰博。
  他们对视了两秒,彼此都松了口气似的摇头,不发一言。
  一看到绿灯,牟云笙就冲了出去,等到尴尬在沉默中变淡以后,他挠了挠有些发烫的额头,随口问道,“你跟他吵架了?”
  “一半一半吧。”单钰博无声一叹,颇为自嘲地笑笑,“算了,是我没处理好,才弄得里外不是人。”
  牟云笙心脏倏尔一紧,余光打量了他片刻,暗忖了一番遣词,还是选择冷冷地笑了笑。
  “你知道当年我在国内考LSAT的时候,报的是哪家培训机构吗?”他瞥了他一眼,自己回答,“就是辛…肖恩。”
  单钰博一怔,默契让他选择了沉默,听牟云笙把话说完。
  “那时候克罗斯还没有创立,更没有在国内开分家的事情。辛…肖恩虽然有美国本土优势,但面对北京那几家培训机构竞争激烈,辛…肖恩也不得不推出优惠政策来拉生源。我报的那一期,就是打折价,还送了好几个学时。”牟云笙嘴角笑容的讽刺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他,继续说,“你说如果那时克罗斯的垄断就存在,并且也和现在一样,跟辛…肖恩联合限价,我会不会就因为交不起培训费,考不过LSAT,然后就不出国了?”
  单钰博皱眉,“一事归一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没这么幼稚,把事情都混为一谈。”
  “我也不会。”牟云笙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案子是老板给我的,不是我争取的,我有责任完成它。也许你是半路出家,但我不是,这个职业对我来说并不只是一份工作。”
  后来的路上,牟云笙知道单钰博时不时还是转头过来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可最终他们还是谁都没有再开启话题。
  他住的酒店在曼哈顿最繁华的地段,牟云笙把他送到楼下,在他解安全带时仍是忍不住说,“你去跟他说——”
  单钰博身影一顿,回头看他。
  牟云笙抿了抿嘴唇,说,“你去跟他说,就说是我说的。——我必须维护我委托人的利益,要么三千万和解,要么庭上见。”
  单钰博下车以后,神色复杂地端量了牟云笙很久,那眼神让牟云笙觉得,他在看一个陌生人。
  但即便如此,牟云笙也只是在他关上车门以前,说了一声,“慢走。”
  作者有话要说:  牟云笙会心情好的原因,不过就是他要赢官司了……啊,老夫略受不了牟律师视角,要收了。
  另:该死!好想写古耽!但是一想到以前写古言时要做的那些前期工作就心烦!要看好多书……想到就累觉不爱……嘛,嘛,先填完现在的坑再说吧。
    
    ☆、chapter 38

  等了好一阵子,终于等到最后一位客人吃完离开,俞浩把写到一半的采购表合上。他看了一下时间,想想又重新坐下来核对了一遍,听到店员司梦乔说,“老板,我先回去了哦。”他托着腮点了点头,很快就看到那片原先挡在自己面前的阴影消失离开。
  他把计算器又点了一遍,确定这个月的盈余没有错,脸上不禁露出了宽松的笑容。
  眼看银行就要关门了,俞浩把东西往抽屉里面随意一扫,锁上以后拿上早就收拾好东西的包往外走。
  幸好在银行停止办理业务以前赶到了,排队到后来,又是平时最常去的那个柜台。他常常来,这个柜台的工作人员都已经认识他了,接过存折以后看了他一眼,问,“转账?”
  “嗯。麻烦你了。”俞浩点头。
  这项业务并不麻烦,很快就完成了,俞浩再次谢过了工作人员,离开柜台以前又对照了一番两本存折的数额。还没有走出银行门口,他就掏出手机登录QQ,给闫稑留了条讯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上网说点儿事。
  这是目前他知道的可以联系到闫稑的唯一方式了,前段时间他还在担忧怎么联络他,因为他真的半点消息都没有。眼看着存折里的钱数额变大,俞浩越发觉得不安,好在上个礼拜闫稑的QQ像诈尸一样把签名给改了。这让俞浩喜出望外,茫然也随之安定下来。
  发完这条消息以后,俞浩算了算这里跟美国的时差,觉得他这时是不可能回复的了,正要退出聊天软件,突然一条消息跳出来:他去睡觉了。
  看到这条消息,俞浩心里“咯噔”了一声,握着手机杵了几秒,还是打字道:呃,好。不好意思。
  消息很快又过来:没事的,刚刚他用我的电脑,忘记关了。你有什么事吗?我去叫他,他刚躺下,应该还没睡着。
  俞浩犹豫了一下:你还没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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