踟蹰了一会儿,夏觞还是进了会场。晚宴地点是一幢颇有历史的西洋建筑,挑高的大厅富丽堂皇,两边的楼梯上去有长长的走廊,可以看见楼下大厅的每一个角落。为了争取主动,先发现沈清石的行踪,夏觞毫不犹豫上了楼梯。挑了一个楼下的人不容易发现的位置站定。俯瞰大厅,赴宴的人渐渐多起来。衣香鬓影,流光溢彩。
宴会厅里的大钟指向7点45分的时候,沈清石进来了。穿着黑色的小礼服,挽着杨清池的手臂。很快有一些人上前和她打招呼。夏觞在心里数着,短短几分钟里,先后有8男2女和沈清石寒暄。她左右逢源,游刃有余。在她走到自助餐区的时候,有个胖女人正好迎面过来,夏觞认得她,是以前一个客户的太太。她看见沈清石,连忙往另一边走。
虽然离沈清石比较远,但夏觞还是看见了她脸上狡黠的笑容。这个胖女人吃过沈清石的亏。大约是一年半之前,她们出外拜访客户,夏觞偷懒不肯去,赖在附近的咖啡厅吃甜点。吃到一半,沈清石神色不善地进来。没一会儿,那个胖女人也进来了。她走到沈清石旁边,斥责沈清石勾引她丈夫,言辞粗鄙到叫人难以忍受。终于惹恼了沈清石。
沈清石优雅地喝着夏觞的果汁,听完胖女人的叫嚣。才慢慢地说:“太太,等一下,我们来确认一下,你丈夫,是不是喜欢占女人便宜,并且秃头、狐臭、还有一口黄板暴牙,外加说话大舌头,对了,忘记了另一个重要特征没说,和你一样脂肪严重超标?如果没错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觉得他和你比较般配,这种男人配给我的话,上海是要六月飘雪的。”
沈清石恶毒的话一说完,周围顿时响起成片压抑的笑声。
那个胖女人讨了个没趣,灰溜溜逃走。此后又碰到过一次,她也和今天一样,调头就走。
夏觞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继续看沈清石和一干人寒暄。其中,大部分都是男人。沈清石绝对算得上男人堆里的宠儿,她外表惹眼,能力出众,最要命的是在“男女关系”上的绝对纯洁,让她成为社交圈里,很多男士心目中,最佳的伴侣人选。夏觞恶意地揣测,如果这些人知道,她和沈清石可一点也不“纯洁”,会是怎样的反应?会不会妒忌地眼珠发绿?
“夏觞!”
突如其来的招呼声,打断了夏觞的胡思乱想。她转身去看叫她的人。
“纪竹君!”
第三章 【夜妆】
风吹动那月光,
夜初上浓妆
点红唇,管何年发成霜,
我有我的痴狂
废墟成天堂,
曾几度过往
不怕山远水长,
谁把往事思量,
笑时泪半行
转眼两颗心天各一方
窗我拿来守望
你一念之差,我动情一场
多少空想、渴望,
难挡一次情伤
要为所欲为,才无恙
我了如指掌,
轻看人间风浪
展砚之不远不近地跟着银色的BMW,穿行在流光溢彩的上海街头。渐渐,霓虹灯淡出视线,不知不觉进入了一个石库门建筑群。BMW停在弄堂口。车上的两人相携,消失在挑高的门廊内。展砚之打开置物箱,探手进去才意识到,不是自己的车,里面没有她要的烟。只有一包水果软糖,是血糖偏低的沈清石最喜欢的口味。
她下车到附近的烟杂店买了烟,又回到车内。昏黄的路灯下,黑色的轿车内,白衣如雪的展砚之笼在尼古丁营造的烟雾里。一个小时后,熟悉的背影和银色的宝马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白色的身影缓缓下车,优雅地漫步在清幽的弄堂里。仰头看看门牌号,掏出钥匙,黑色的大门开启。眼前是一番独特的海派风情。展砚之无心流连,直接踏上精致的木制楼梯。楼上,精心保留着上海最浪漫的三、四十年代的旧家具和器物。显示着主人对一个时代的礼赞。
内室的房门洞开,隐隐可以听到水声,暗红色的地板上,衣物凌乱散布。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展砚之靠在门边上。努力放柔了自己的表情。
浴室的门被打开,出来的女人未着寸缕。见到展砚之,她有一瞬间的惊诧,但立即恢复平静。随手拿起一件男式衬衫披在身上,却未扣上钮扣。
〃魏樱粟,很显然,你没采纳我的建议。〃展砚之的手臂交叠在胸前,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
被她称作魏樱粟的女人对着穿衣镜,轻轻擦拭漆黑的长发。几滴水珠从尖细的下巴缓缓下滑,越过线条优美的颈项,均匀地分布在丰盈的胸前。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饱满的红唇间溢出:〃我很听话的,可是我能控制自己的行动,却绑不住别人的手脚啊!你要是责怪我,那不是强人所难吗?〃
展砚之上前几步,站在她身畔。魏樱粟轻盈地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无辜得像个8岁的小姑娘,
展砚之敛下眉眼。
〃别这么冷淡嘛!我和你们杨家人很有缘分的!〃丰润的唇欺近展砚之的锁骨,两条修长的手臂越过展砚之高高在上的肩膀,交织在她颈后。
展砚之没推开她,若有若无地看着眼前半裸着的女人,沉静地等着从她嘴里说出的报复性的话语。
〃秦圣是吧?天才发型师。让我好好想想,是的,一年多前。虽然是喝醉酒,无意识地情况下,才跟我走的,可也值得我好好炫耀一番了。毕竟,她现在,可是你看上的人啊!况且,天呢!跟着穆岳奇6年,居然还能这么清纯可爱,我现在想起来,还想掉眼泪呢!你说,是吗?〃
妖娆的脸蛋布满眩目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魏樱粟贴近展砚之的身体,踮着脚,红唇在展砚之耳朵边停下,轻轻叹息:〃定力这么好?一点也不好玩。噢!还有一件事情,拜托你顺便转告令妹,让她帮我向夏觞问好。〃
〃这算,你的报复?因为,我对你的建议,冒犯了你的骄傲?还是算,对我的警告?〃展砚之的手掌顺着魏樱粟的手臂摸索到形状姣好的锁骨,流连在那里,像品评一件上好的瓷器。
〃别说这么严重嘛!我只是和你交流一下感情。你说呢?〃魏樱粟侧过身体,丰腴的胸挤压在展砚之的另一条手臂上,雪白的乳房随着呼吸,呈现出绝美的起伏。
展砚之修长的手指游移在细长的颈项上。状似困惑:〃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要惹我生气?〃
魏樱粟的唇滑过展砚之的下颚和喉间:〃你们杨家的人都是极品呢!和我预料的一样,和清尘相比,你能让我更快的兴奋起来。〃
雪白的脖颈里,象牙色的手指渐渐收紧,有力的骨节和筋络一点点突起。展砚之扯开攀着自己肩膀的手臂,握住魏樱粟脖颈的手一用力。将她推倒在紫色的床褥间。自己跟过去,双手撑着床面,悬在魏樱粟的身体上方,看着她因为刚才被扼住脖颈,而不得不加快的呼吸频率。
〃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使用逾越法律的方法,我们杨家的男人不会做任你摆弄的傻瓜。就算清尘愿意,我也不会答应。〃展砚之一贯温柔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眼神里全是凌厉、狠绝。在只仅开着壁灯的房间里,此刻的展砚之更像夜色掩映下,一头低嘶的母豹。
〃轻点,轻点,说不定我已经怀孕了,别吓着宝宝!可能,他也会成为你们杨家的男人。〃魏樱粟的神色有点复杂,但挑衅的话依旧顽固而轻松地说出口。
魏樱粟平坦的小腹上是展砚温柔轻抚的手,她像是自言自语:〃有时候,不降生,反倒是对他最大的仁慈。我更不会让杨家的小孩,成为你的筹码,你欲望的牺牲品。魏樱粟,我再说一次,趁早收手,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展砚之略宽的下巴、薄薄的嘴唇透着一种坚定和残忍。她缓缓起身,走到门口。魏樱粟已经掩不住激烈的情绪起伏:〃展砚之,你没有办法阻止我,你要是真的那么做,杨清尘会恨死你。〃
展砚之扶着门框,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声音里透着疲惫:〃你真的以为,清尘和其他爬上你床的男人一样吗?你真的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也许他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走出她亲手给杨清尘挑选的石库门房子,展砚之回头看看费尽心机弄来的雕花门楣。闭着眼睛从一数到十。决然转身。
明亮的KEDI店门口,站着穿黑色小礼服的女人,身上还搭着一件男式的休闲西装。看见展砚之走出巷子,朝她挥挥手。
〃清石!〃惊愕的表情凝固在展砚之脸上,很快又褪去,了然地点点头,接过从沈清石手里递上来的一包烟。从已经打开的豁口处抽出一支,拿到眼前才发现,只有半支,再抽出一支,仍然是被〃腰斩〃的。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放弃抽烟的念头。
〃这招对夏觞很有用,她就是这样成为不抽烟的好孩子的。〃沈清石脸上,全是古灵精怪,拉着展砚之的手,喳喳呼呼,〃冷死了,我真该把清池的裤子也穿来。快让我上车。〃
展砚之被沈清石拖着进了夏觞的A6。展砚之没有马上开车,而是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清尘把我和清池放在门口,就跟魏樱粟走了。然后,我接到消息说你不来了。打电话问清尘,他说他在兴业路附近。我想你也应该在这儿。看到这辆车,就更确定了。就是这样。〃沈清石轻描淡写着,横过身体,靠着驾驶座上的展砚之,温和地安抚,〃放心吧,杨清尘可精怪得很,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的。〃
展砚之抬手搂住沈清石的肩膀,不甚坚定地点点头。靠在她怀里的沈清石突然忿忿地低咒:〃展砚之,我恨死你了!〃
〃我知道的,你向来小气。〃展砚之揉揉沈清石的卷发,语气中有宠溺。
沈清石依旧愤愤不平:〃为什么秦圣就能让你扔掉该死的理智,为什么我就不成?天晓得,秦圣可是我少女时代的白马王子。〃
〃我只能用一个万能答案来回答你,清石,这是缘分。〃展砚之的笑声低沉得像大提琴,〃还是说说夏觞吧,你还生着气呢?〃
沈清石想起什么似的,急惊风一般嚷嚷:〃砚之,我要亲你一下。〃没等展砚之同意,沈清石的唇就落在了展砚之的嘴角。
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解释:〃刚刚看见那个小瘪三和她的老相好,腻歪在一起。我心理不平衡,所以也要和我的老相好腻歪一下才行。现在,咱们去秦圣家,我还要再去占占秦圣的便宜。〃
第四章 【黑夜幽灵】
〃纪竹君!〃夏觞失声高喊。
〃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我知道自己叫纪竹君。〃纪竹君将食指扣在夏觞唇上,开着玩笑。
夏觞拨开她的手,拉着她站进角落里。
〃没跟沈清石一块儿?嗯,我猜猜,吵架了?〃纪竹君倚在夏觞身畔,笑得十分得意,〃那我岂不是有机会了?〃
夏觞立刻低喊:〃你别搅合。〃
纪竹君撇撇嘴,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搁在夏觞腰间的手,神情有那么一星半点、若有若无的怅然。夏觞深吸了一口气,伸开手臂,把眼前一幅可怜小女人腔调的纪竹君揽进怀里。
靠在夏觞怀里的〃可怜小女人〃狡黠地笑笑,眼神里全是算计,小人得志般轻叹:〃心肠这么柔软啊!真是可爱。〃
夏觞急忙推开她,气急败坏:〃纪竹君!〃
〃好了,夏,别气鼓鼓的。好歹我也是。。。。。。〃纪竹君的手再度缠上夏觞的颈项,满脸堆着不怀好意。
〃你再胡说,我这辈子都不和你讲话了。〃夏觞窘迫地打断纪竹君的话。
纪竹君暧昧地笑笑,嘴巴一张一合,看起来在说话,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夏觞瞪着她,忿忿地凑到她耳边:〃我认输,我认输,一层膜,值得你叨念这么久吗?〃
夏觞低头看看一脸云淡风清的女人,很难不去回忆,3年多前,她的19岁即将过去的春天。一个开着栀子花的夜晚,纪竹君用唇舌和手指,让她第一次感受了身体的欢愉。那时候的纪竹君和现在的沈清石一般年纪。
而这个夜晚因为几滴殷红的血液而变得有些象征性的意义。夏觞的命书上说,她命中多见血光。这的确不假。夏觞14岁前 ,有点过动儿倾向,所以光大大小小的骨折,就有过四次,更别说,浑身上下的皮肉伤了。按书上介绍的常识,夏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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