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之沧海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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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倾城之沧海遗珠-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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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跑了多久,一条宽阔的河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河上有一桥,青石为柱,石榫楯栏,桥上人来人往,桥下河水奔流,舟船如织,水灯斑驳,盈盈火光悠然映入千里柔波。
  风停了。孔明灯在河的上空静静地停驻。
  她的脚下出现了一道熟悉的瘦长身影。倏然转身,花影月色掩映着子泫惊喜而疲惫的笑容。见到她,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紧紧抱住,气息就在耳边,“对不起,我来迟了!”
  委屈、心酸、喜悦,玉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许久后,他方才放开她,轻轻为她拭去眼泪,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玉安,随我来,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
  吩咐侍从去向祈鉴报平安后,他扶她上马,一骑红尘,飞驰而去。
  穿过州桥和朱雀门,玉安不记得那马跑了多久,她只听得见耳边呼呼的风声和子泫的呼吸声。行人和灯火离他们越来越远,天空中的星辰却越来越近,就好像他要带着她离开汴京城,到一个只有星光灿烂的地方去。
  马在一座失修的旧城楼前停下了。一片广袤的田野,城楼上一盏枯灯,光线昏黄而柔和。子泫扶她下马,玉安困惑地环视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跟我来!”子泫神秘地眨眼,拉着她的手向着那座破旧的城楼跑去。守夜人不在,整个城楼便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站在年久失修的城楼上,远处烟笼寒月,叠翠成行,村落里的灯火和苍茫夜色悄然相溶。近处溪水叮咚,蛙鸣咕呱,风吹麦浪,碧波千顷。
  “高子泫,你把我带到一个传说里来了。”玉安压抑住内心的兴奋说。
  “这个地方叫明月楼,荒废几十年了,是我从小就喜欢来的地方。这里地形较高,可以俯瞰整个京城,看着这里,就像看着整个天下,仿佛天地万物都在掌握之中。”
  玉安懵懂地问:“你又不做皇帝,掌握天下有何用?”
  子泫撇嘴一笑,“我说的是我的天下。我从小就梦想着有一天带着另一个人来到这里,和我一起去那样的一个世界,一个只属于我的地方。”他伸手去牵她的,期待的,试探的,“玉安,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玉安点了点头。
  子泫欣然一笑,牵着她的手走到城楼的最高处,迎风而立,发丝和衣襟均被晚风吹得凌乱扬起。有人相伴的黑夜不但不令人恐惧,反而生出几分神秘。明月楼第一次带给子泫一种玄妙的幻觉。“玉安,”他一手拉着她,一手指着楼外的世界,“如果这是一个王国,里面就住着我们两个,你打算怎么来布置它?”
  玉安倚靠在城墙上,沉思后道:“我要种上雪白的茶花,这样就可以叫它曼陀罗山庄了!”
  子泫站在她身边,无限憧憬地说:“当然要有茶花!不过除了白的,还有红的、黄的、紫的、蓝的五彩缤纷,如梦如幻,就像画里的世界。”
  “世上没有紫色和蓝色的茶花。”玉安反驳他。
  “那就培育出紫色和蓝色的花儿来。”他的语调很平静,却很坚定,足以让所有听者都相信他,玉安亦不例外。
  “不过也不能全都是茶花呀,那样我们就饿死了!”子泫的胸有成竹却很快便露馅了,“我们还要种上小麦、水稻、粟米、豆子,酿酒的高粱,晒茶的茶园,穿衣服需要丝绸,养蚕、养牛、养羊,盐、酱、醋、糖”
  他接连说着,越说发现缺的东西越多,再给十双手怕是也数不过来,因此音调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最后他举着双手看着玉安惊奇地道:“糟了,要做这么多的事,我们一定会累死的!”
  见他一脸担忧,玉安笑弯了腰,“你再数下去,‘我们’累死之前,你便要累死了!”
  印象里的玉安从来没有开怀笑过,所以每每想起她,子泫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她安静的模样。而眼前的她眼波闪烁,眉毛扬起,双颊红云飘荡,子泫只觉得心怦然一跳,像发现宝藏一样地发现了她。
  他灼热的眼神令玉安猝不及防,她的脸陡然变成火烧般的红。他上前一把抱住她,她微微一颤,下颌便抵住了他的肩。
  “玉安,我发誓,我要让你永远这么笑。”他的声音像这旷野里的风,轻轻在她的耳边吹拂,像说给她的,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承诺,“如果有你这样的笑,那些十双手也数不过来的东西,就都是可以不存在的!”
  玉安心里顿时一热。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伸出手扣住他的肩。如果他这么喜欢,她也愿意为了他一直笑着。
  离开明月楼时,他们牵着马经过一片丝瓜地。玉安小心翼翼地拉着子泫,站到了那片丝瓜架下。
  “我们这是做什么?”子泫好奇地问。
  透过瓜藤的缝隙,玉安望着天空的月亮,想着来时路上笙平说过的话,“我想试试能不能听到牛郎织女说话。”

第二篇 幽兰生前庭
第九章 幽兰含薰
  幽兰生前庭,含薰待清风。清风脱然至,见别萧艾中。
  玉安回到宫廷时已经很晚了,进西华门时她听到内东门司的人在议论说西夏李元昊坚持不肯称臣,和议并不顺利,因为太子熟稔西夏习性,赵祯便派他前去第二轮和议。
  霁月阁刚刚掌灯,皇后身边的小宫女便来传话,“官家在斋室和娘娘说话,听说公主回来了,便差小的来传!”
  霁月阁到皇后住的东寝阁距离不远,但更深露重,沾衣欲湿,她便走得缓慢一些。到中室附近却见有人迎面而来,笙平举灯笼一照,竟是太子祈铉。
  玉安和笙平行礼。
  “是你。”祈铉眉梢微蹙,似心事重重。他是刘修仪的儿子,刘修仪病死后,祈铉便由皇后抚养。他一向勤奋好学,当上太子后勤政爱民,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储君。
  可五年前的他意气风发,如今却总是愁眉深锁。关于他和索拉尔公主的事,玉安后来也断续听说了下文。帝后都反对他娶一位边陲小国的公主为妻,但他的态度很强硬,皇后只好派人去索拉尔求亲,不料队伍却无功而返,原因是索拉尔公主在一次狩猎时杀害了庶母,已成了索拉尔的罪人。自从求亲队伍回来后,太子一天天消瘦。帝后为他筹谋立妃之事,他亦抗拒得非常坚决。
  如果不能兑现海誓山盟的承诺,孤独就是他唯一的路。玉安是理解他的,但帝后却未必如此。
  “夜深了。”祈铉俯身扶起玉安,轻声道,“你为何穿得如此单薄?”
  自己内忧外患,却还有心情关心这个素无往来的妹妹,玉安的心似被一击。她轻轻推开笙平,向他行了一个完整的大礼,“太子哥哥明天就要远行,山水迢迢,万望保重。”
  和祈铉告别后,她站在阶上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晚风又起。
  “今天在高府听到大人们议论,说是西夏和索拉尔联了姻,不知道太子的心上人会不会嫁到西夏做王妃去。”笙平叹了口气。
  行至东寝阁,室内二十四枚龙涎香烛齐齐燃烧着,幽香袭人,赵祯和皇后正在屏风下的坐榻上对弈。玉安本以为他们会又因为太子拒婚之事不悦,见到这幅场景,顿生几分疑惑。
  玉安走上前去,好奇地问道:“爹爹娘娘这么高兴,难道宫里有什么喜事?”
  皇后白子落下后,抬头望着赵祯笑道:“你爹爹昨日阅读那些举人们的文章,说是遇见几个奇才,大宋前途有望。”
  “是吗?我就不信他们的文采还能胜过晏相公和范大人。”玉安笑着摇头。国朝因袭唐制,进士科考帖经、墨义和诗赋,三甲之列皆善诗赋文章,在朝公卿均能文善墨,玉安故出此言。
  皇后便笑道:“你可问到点子上了。官家今年偏偏就遇上了几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竟然齐齐在文章中直陈考查墨义、诗赋对经世治国无益,要求改以经义策论取士。”
  “最为有趣的是,”赵祯笑呵呵地接过皇后的话,“他们一个论及朝廷恩养士大夫的国策不适合当世;一个针砭赋税钱粮和商贸积弊;还有一个更是引经据典,点评我大宋和契丹、党项、高昌回鹘、女真及吐蕃唃厮啰的国策。得此三人,将来我就让他们分别到中书、三司和枢密院去!”赵祯的口吻中带着玩笑,但喜悦却是真的。此次任命赞成革新的大臣主持考试,青睐敢于打破常规的士子,连空气都酝酿着大刀阔斧变革的气息。
  玉安微微含笑。她虽对朝政不太了解,却也认为该有些改变。
  “玉安,”赵祯转头问她,“你的姐妹们先前已向我和圣人问过安了。你来得最晚,想必见识最多,我很想听听你的收获。”
  玉安嘴角一扬,道:“京城物阜民丰,百姓安居乐业。都是托爹爹的福。”
  赵祯向着她深深一瞥,对皇后说:“她不擅长讲恭维话,这么一说,便是有后话了!”
  “太平兴国以来,朝廷修筑河道,打破坊市,交通商贾发展迅速,四方往来贸易频繁。但商人们到各地做生意还要携带厚重的铜钱银两,既不便驮运,也不安全。虽然太后在时曾下令统一发行交子,但并未全国通行,且易仿造,问题重重。”
  赵祯和皇后对望一眼,都有些惊讶。其他公主绘声绘色地向他们讲述天街外的玉楼包子、皮影戏和杂耍等新鲜事,唯独她一回来便抛来这么一个问题。
  风吹帷动,烛影绰绰,赵祯神情模糊难辨。这件事关涉到近日上报到大理寺的莫家案,正是他近日的一桩心事。
  “你是怎么想的?”赵祯沉吟片刻后问。
  “我以为交子不应当只是存取凭证,应该由官方统制,以代金银。这样既可以防止因对外商贸造成金银流失,还可以控制住全国的货币。此外我在市集还看到一些坊刻书本,错误频出,易误人子弟,何不将《论语》、《孟子》、《大学》和《中庸》这些经典书籍统一印发官刻本,并由馆阁学士加上当世注释供书院和私塾学习,以统一思想和人心?”
  皇后看了看玉安,又看了看赵祯,问道:“她说得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官家怎么看?”
  赵祯拂袖饮了半盏茶后,平静地答道:“今日天色已晚,圣人先行歇息吧!明日早朝之后,玉安到观文殿陪我读书,届时再议。”
  但接下来几天的钦点进士是朝中头等大事,因此赵祯一直没顾得上见玉安。倒是皇后召了她去斋堂陪她听高僧讲解佛法。玉安悟性极高,连高僧都夸她颇有佛缘,皇后便常常让玉安陪她念经。
  几日后殿试唱榜,赵祯在集英殿召见新科进士,玉安跟随皇后和后宫嫔妃在太清楼远远观看,竟欣喜地发现状元榜眼就是莫允贤和子泫,想来那论钱粮赋税和恩养士大夫国策的文章便分别出自二人之手。只是这探花郎竟然是誉满天下的辞赋才子,却是玉安没有想到的。
  依宋朝例,通常这些新科进士都要派到地方上任职一两年再调回任京官,但赵祯特别偏爱莫允贤和子泫,便将莫允贤任命为知制诰兼秘阁校理,而子泫则在御史台任侍御史。而那位探花郎却被调到洛阳府任推官,虽品级不低,但他与赵祯那日提起的经天纬地之才绝非一人。
  立秋后下了场雨。霁月阁管理账目的内侍高班着了凉,随即一病不起,需要出宫安置,玉安想起杏花树下的许承佑,便向皇后请旨将他从前省调到了霁月阁。此时她方才听说了进士唱名里的文章。
  那日赵祯读了三位贡士的文章后,第二天便拆封钦点名次。赵祯当日便与杜衍议定一位名为赵谦的举子为状元,阅档后此事竟拖延了三日,最后这位原来的状元郎竟然稀里糊涂地成了百名之外的同进士出身。想是那贡士心高气傲,竟然缺席册封仪式,这件事在前省至今仍是一个神秘的话题。
  玉安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缘故。赵谦必是祈鉴的化名,赵祯得知真相后便故意将其点为百名之外以挫其锐气。不过赵祯欲点赵谦为状元的事连造作所当差的许承佑都知道了,想必也早就传到了祈鉴的耳中,无论他是想刺探圣意还是挑战天威,目的皆已达到。只是他不知道赵祯先前越是高兴,被戏弄的感觉便会越重,父子间的怨恨也就更加没完没了了。
  不知是七夕夜的一番谈话,还是举荐莫允贤有功,从此玉安成了观文殿的常客。赵祯每每读书,都由她侍读在侧,日子长了,不但与她一起品读经典,还会论及朝纲,他身边的所有事,都渐渐变得可以分享。
  又到秋菊吐艳的时候,玉安头一回传见了墨兰。墨兰自从偶然认出玉安后便惶惶不可终日。令她意外的是,玉安没有罚她,只冷冷言道:“世人的身份贵贱原就没有定数,出生军旅的太祖皇帝他朝便贵为天子,而平民子弟科举入仕后便可位极人臣。遇到比自己卑微的人谦和柔顺,遇到比自己高贵的人亦庄重宁静,这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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