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宁封正如这真火太阳一般,如此作为天地之间强大纯粹的存在,本不应该有自己的神识,但是,它们却都生出了神识,从此,就不再纯粹。
君迟在这真火太阳中淬炼着,和真火太阳的神魂交流着,他有时候以朱雀之身修炼,有时候以人形修炼,他已经将这十层的真火太阳中太阳真火融入了自己的紫府乾坤世界,并且将它融进了自己的寄魂阳火之中。
如此轻易完成此事,不过是这真火太阳愿意将它自己的精华交给君迟,君迟不需要耗费很多力量去驯服它。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君迟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
他和真火太阳的神魂在这不知多少年月里已经有了无数次交流,这真火太阳十分单纯,只如几岁稚童。
君迟对它说,我要走了,我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
他突然感受到了真火太阳的孤独和悲伤,“你要走了吗?”
这真火太阳虽然神魂纯真如稚童,但它太过强大太过庞大,当它散发出这般的孤独悲伤时,力量竟如凡人面对海啸一般。
这股力量加诸在君迟的元神之上,让他深深震撼。
君迟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真火太阳,之前虽也有神识,但是却十分薄弱,它依然是以真火太阳这个本体而存在,但它和君迟相交之后,它的神魂却因君迟而变得更加强大了,且它因君迟这个“他”而意识到了自我,这神魂便会突破这真火太阳本身而存在,真火太阳为真火太阳,真火太阳的神魂为其神魂,两者已经不同。
在它没有形成自己的神魂,或者形成了自己的神魂,但是没有和任何其他存在相交之时,它无法确定自己是一个特殊的能够被称为“自我”的存在时,它只是本能地运转着,追求着更高的境界,但现在,它形成了自己的神魂,而且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且它和君迟这个存在不一样,在君迟要离开它时,它才认识到这一点。
它产生了其他情绪,不舍,孤独,悲伤。
君迟停留在了那里,他想拥抱它,但是它的本体太大了,他就在它之中,他无法拥抱它。
君迟更加明白了宁封。
宁封曾经定然也是这真火太阳一般的存在,他为天地所生,经过也许有千万年上亿年的孕育,他一直是那五灵之灵一般的存在,但是,他慢慢形成了自己的意识,然后,他明白了“自我”和“他”,他自己和其他的不同,他在这时候,其实已经不再是五灵之灵,他已经是宁封了,五灵之灵是他物,只是宁封的载体。
但是,宁封无法摆脱这五灵之灵,直到有一天,他因为支撑神龙之渊而力竭,他总算从他的本体五灵之灵天生仙体中摆脱了,但即使摆脱了,也没有凡体愿意接受他,最后,他又只好再次铸就了天生仙体,有了如今造化。
君迟知道自己想宁封了。
他对真火太阳说,“我会再回来看你。等你长大,你一定可以遇到另一个存在,他会一直陪伴你。”
真火太阳道,“你不要走。你就在我这里。”
君迟说道,“你看得到我所思所想,我的心里有另外一个人,我要去找他。而你,会有你的缘分,你的际遇。我们是好友,但不是永远羁绊的存在。你从我这里明白好友的意思,对吧。”
真火太阳说,“我明白。”
君迟道,“好友会放对方去他自己的世界。让我拥抱你吧。”
点点更亮的光芒形成,如同星子落下,在君迟的怀里形成了一个稚嫩的孩子,正是君迟的形象,君迟知道太阳真火在形成意识之后没有见过别人,他只见过君迟,他将自己变成了君迟的模样。
君迟抱着他,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道,“我要走了,还会回来看你。”
君迟化成了朱雀之形,从那太阳真火的火柱之中飞出,他在火柱外面盘旋了一阵,不断长吟,声音里带着祝福之意。
那君迟模样的星光之子不能离开火柱,他漂浮在火柱边缘看着君迟,君迟又对他叫了几声,便转身飞向了这太阳真火山的外围。
他一路飞,下方的太阳真火不断爆发,宛若燃起烟火,为他送行。
世上百年,山中一日。
君迟从太阳真火山中出来,掐指一算,才知道这已经是一万三千年之后。
他已经变成了完全的朱雀之体,进入了渡劫期。
飞回朱雀族地,数十朱雀在族地外围的高耸入天际的梧桐树上迎接他。
其中也包括朱煜。
他已经长大了,有数十丈大小,看到君迟,他便长吟一声,“叔叔。”
看来小时候的情谊总是非同一般的,他还记得君迟。
君迟飞了过去,对他说,“朱煜,好久不见,你长大了嘛。”
朱煜害羞地笑了笑。
从一只鸟脸上看出害羞来,也只有同族能够办到了。
那些朱雀都向君迟表示恭喜,说已经有六十多万年没有朱雀进入过太阳真火山的第十层了。
连族长也要特意见一见君迟。
君迟听到这六十多万年,大约就明白那真火太阳是在这六十多万年里一点点地形成了意识,也许以后再有朱雀进去,会让它的意识更加完满。
没有形成“我”这个意识之前,那真火太阳是混沌的,所以它不会有感觉,不知道孤独悲伤欢喜,没有任何愉悦的情绪,也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在他形成了“我”的意识后,就会有这些情绪了,君迟不知道这对它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族中为君迟开办了一个庆祝会,君迟对族长说了自己的修炼心得,就和很多同族一起玩乐了一阵。
据一些朱雀所言,因为他和朱煜是从外面来的,反而修炼速度更快,让族中有了反省,所以现在制定了一个制度,愿意去外面世界历练的朱雀,可以登记,每次出去五个,最长一千年必须回朱雀之境,有朱雀回来后,就可以换其他朱雀出去,而且,所有在外面生的朱雀蛋,都必须送回朱雀之境。
诸如此类,所以已经有五只朱雀离开了。
君迟对族长说自己要离开时,族长倒没用规定压他,毕竟君迟本来就是从外面回来的。
再说,朱煜喜欢朱雀之境,他愿意留在朱雀之境里,他是君迟救的,就算是君迟带回来的血脉了,有朱煜在,君迟就可以不受限制。
要离开之前,君迟将朱煜叫到一株偏远的高大梧桐树上,两人站在一只粗壮的枝桠上,君迟对朱煜说,“我要走了,以后还会回来看你的。”
朱煜是真长大了,已经不是小时候黏着君迟的毛茸茸的小朱鸟,他说道,“叔叔,谢谢你将我从天狼之境的河里救出来,而且还孵化了我。你就同我的父亲一样。”
君迟用尾羽挠了挠他的尾羽,道,“这是应该的。我不会再有其他子嗣,你就同我的儿子一样。”
朱煜就笑了,又问,“为何不会有其他子嗣?”
君迟偏了偏鸟头,“我忘了告诉你,我同宁封订婚了。雄性和雄性在一起,没法孕育子嗣。”
朱煜愣了一下,“同仙君订婚了?”
君迟笑着说,“是啊。我是不是挺牛的啊,连宁封也能搞定。”
朱煜哈哈大笑,“是啊,是很厉害。叔叔你在我心里一直都很厉害。不过我还是很怕仙君的,不知道原因地怕他。”
君迟说,“怕长辈也是一种尊敬吧。”
两人聊了不短的时间,之后才回去。
君迟离开时,族长给了他一块朱雀石,是力量高强的朱雀,在死亡之时用朱雀之血凝结而成,可以用此石随地开启朱雀之境的结界,族长对君迟说,这石头是让他什么时候都能回来。
君迟很感动,道谢之后还拿朱雀尾羽扇了族长一下子,让族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然后君迟也是使用这朱雀石打开了结界离开,他在心中默念,带我去宁封所在的地方。
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应验。
【第八卷完】
134第九卷
第一章
在君迟在太阳真火山中修炼之时;乐璃等不及君迟出关;他看君迟已经找来朱雀之境,那他就不必将朱煜再送到他跟前去,于是他就带着乐斑和小灰先走了。只在朱雀族中为他留了个口信;说他去其他世界历练去了;有缘再见。
修士和修士之间的相交,往往如此清淡如水。
一个闭关,便是一万三千多年;谁都是等不起的。
君迟对自己没有见到乐璃有些遗憾之情;但是,很快也就揭过了。
君迟握着手中的朱雀石;因他已经可以看到灵魂之力,便能从这朱雀石中看到灵魂力的存在。
朱雀一族并不如佛修一般修炼灵魂之力,也不知道如何修炼,但是,这些强大的朱雀,在死的时候,大约是能够看到自己的灵魂之力的,所以,他们将自己的所有灵魂之力以自己的朱雀血为载体熔炼在了其中,所以这朱雀石有定位朱雀之境,并且开启世界结界的功能,并不是里面的朱雀血的作用,而是里面的朱雀灵魂之力的作用。
这朱雀石中的灵魂之力并不如君迟经过修炼和淬炼的灵魂之力强大,但是,它却具有君迟也没有的强大的念想,所以它才能定位朱雀之境。
而君迟认为,它具有如此强大的念想,他再将自己的对宁封的思念加进去,然后定位到宁封的神魂之身上,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君迟只是抱着这种试试看的心态,从空间缝隙之中走出来,他便发现自己到了一方几乎无法感受到灵气存在的小世界。
他在空中化成一道红光,已经遁向了神识扫到的一座城池。
但没敢进城,而是在城外较远处就落了地。
这里是一片沙漠之地,黄沙在大地上蔓延,从眼前到远方,直到视线不能及之处。
绿洲点缀在沙漠上,形成了前方的那座城池。
城池不大不小,土筑的城墙,塔楼上是守城的士兵。
此时夕阳已经接近西下,暮色在东边天空蔓延开,西边天空还是一片火红色。
有几个骆驼队在走向那座城池的城门,君迟隐藏了身形,看了看那些骆驼队,里面也有几个僧人,穿着僧袍和草鞋,背上背着经文,跟在骆驼队的旁边一步步前行。
有人在说,“听说胡族要攻打沙城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胡族攻打沙城是迟早的事,只是,沙城里不是有两万驻兵吗,又占据地理之便,胡族也不是那么容易将沙城攻占下的。”
“盼着胡族攻不下沙城,不然我们这生意是难做了。”
那几个僧人,则在轻声念着经文,又有人说,“从平城带出来的经文只有这么多了,守着寺庙和经楼的僧人,不知道有没有从胡族手里保住那些经文。”
“胡族见到经文就烧,见到僧人就杀,他们大约是保不住的。所以我们要将这些经文送到琉国去,听说琉国的皇帝是尊敬僧人的,也愿意传播佛道。”
……
君迟站在那里,似乎融入了那些黄沙之中,这里给他十分奇妙的感觉,他知道,他加诸在朱雀石上的念想起了作用,宁封就在这里。
宁封在那一座城里。
君迟在一想之后,就变成了和那些僧人一样的僧人,脸上是被太阳晒出的黑红色,头发被烈阳燎得枯黄,汗水和尘沙黏在一起粘在皮肤上,身上是黄色的带着补丁和尘土的僧袍,脚上的草鞋已经看不出颜色,经过长途跋涉,脚已经为黑褐色,看不出上面的茧子和曾经留下的伤疤。
君迟加入了这些骆驼队和僧人队伍,好像他从来就是在这个队伍之中,也无人对他产生怀疑。
到了城门口,城门已经处在半开半闭的状态,那些骆驼队的商人主事去同守着城门的士兵交涉,给了一些银钱,他们就让进去了,但是跟在后面的僧人却被拦住了。
“必须要交入城费才行。”
僧人中一个年龄最大的上前去,求道,“我们是僧人,之前来沙城,僧人便不需要交入城费。”
“我们换了一个城主了。之前的老城主信佛,尊重僧人,欢迎僧人前来,但他已经死了,现在的新城主不信佛,让将僧人同一般人同样对待。你们不给入城费,我们不会让你们进的。再说,听说胡族就要打到沙城来了,城主要组织对抗胡族,需要很多军饷呢。”
僧人幽深的眼中带着苍凉和平静,道,“我们是从平城来的,没有骆驼,走了二十日才到,除了经文没有别的,无法给入城费。你们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走到下一座凉城,还需要十天时间,我们无论如何是到不了的。恳请你让我们进去。”
那士兵非常为难,说道,“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去,这是规定。”
君迟跟在僧人队伍里,太阳已经落山了,整个西天呈现出血红色,血红也在慢慢褪去,马上就要天黑了,城门也会关了。正在这时候,一人骑马从城里来到,马嘶响起,他一跃下马,对守城的士兵喝道,“为何还不关上城门。”
守城的士兵中,那个队长已经飞跑过去,道,“将军,来了一队僧人,他们是从平城来的,但没有入城的银钱,属下不敢放他们入城。”
那将军没有穿甲胄,只是一身军士的布衣,脚上甚至没有战靴,也是一双草鞋,但是他长得很高大,五官深邃而坚毅,眉目中却又带着一种天生悲悯的柔和秀丽,腰悬长剑,气势一如高山,走到了城门口来。
从他下马,君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