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迟倒要感谢自己的运气,居然是变成了一株树,或者,是他的神魂是被附着在了一株树上。
不会有谁会来和一株树过不去,故而他眼见着水中和6地上一番生死之斗,但他却没出什么事,安安稳稳地迎风拂动叶子,除了不能动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不适。
这个阵,如昌耶真君所言,是将人的神魂抽了出来进入此中,然后这些神魂自然不能以神魂的状态活动,而是附着在了里面的各种生物上面。
这种抽出神魂附着在别的生物上面的事,按理来说,便是一种夺舍了。
君迟想,这个世界里,恐怕不会有谁能够将这一招用得比宁封仙君还要顺手精通了,毕竟他可是自己就试验了很多次。
只是,这样大张旗鼓地宣扬夺舍的文化,真的没问题吗,不是违宪违法的?
君迟胡思乱想着,又考虑着自己的处境,心想自己现在成了一株树,难道就这样一直等到别人死翘翘了只剩下一百人为止。
要是能够一直这么轻松,倒是不错的。
一只田鼠出现在了君迟的视线里,一看就知道它也是来参加大会的人,因为那略微惶恐慌乱的神情,可不是一般田鼠能够做出来的,毕竟那模样实在太人性化地活灵活现了。
田鼠慌乱地逃上了这个高地,高地上有不少石缝,他飞快地钻入了一条石缝,然后躲在里面往外探头探脑地看。
一条蛇从坡地下面游了上来,发出吱吱嘶嘶的声音,这条蛇一看就是青花蛇,为青绿的颜色,三角的蛇头,游了一段距离,它就伏在草地里四处探望,君迟盯着那蛇看,又看那田鼠,田鼠已经发现蛇游上来了,故而飞快地从石缝另一边跑了出去,但是这大石头上面除了一株树,连草也没有,他实在难以掩藏自己的行迹,故而只得又退回了石缝里来,因为天上盘旋着两只雄鹰,他实在无法判断那雄鹰是不是看到了他,还是只是看到了那蛇。
在君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时候,只见天空上的一只鹰越飞越低,那蛇还在草丛里,似乎没有发现那鹰。几乎是无声无息,那鹰已经急冲下来,然后就是鹰扑扇翅膀的扑棱声,那蛇已经被鹰的爪子抓住了,鹰在石头上将那蛇甩了几下,将那蛇摔得一片头晕眼花,然后那鹰已经又飞了起来,飞上了天空,君迟以为它要一去不复返的时候,那鹰又冲了下来,将蛇继续在大石头摔来摔去,君迟不知道那蛇是不是死了,或者只是晕了过去,不过那鹰已经一只爪子抓着那蛇,锋利的喙将那蛇的肚腹都啄开了,将那蛇一点点地吃掉。
君迟等着那个说选手又死了一人的系统提示音,没想到这次居然没有声音,看来,这条蛇并不是选手,而是一条还没被夺舍的蛇。
虽然没被夺舍,但这样被鹰吃了,也同样倒霉了。
那条田鼠,将自己在石头缝里藏得严严实实,那鹰四处看了看,又飞上了君迟的枝桠,君迟心想你居然这么重,赶紧走啦,不然我的枝桠都要被你压坏了,那鹰可听不到他的吐槽,站了一会儿,就真展翅飞走了。
那田鼠松了口气,将胡须在石头上抹了抹,又探出石缝四处探查,他大约是饿了,看到那鹰没有把蛇肉吃完,还剩了一些,他就胆战心惊眼观四路地跑了过去,想要把那蛇肉拖到石缝里吃,但是拖不动,最后只好就蹲在那石头上,一边四处打量,一边就从那被啄烂的蛇身上扒拉了一些蛇肉吃了,还没有吃饱,已经有络绎不绝的蚂蚁跑了过来,蚂蚁成群结队,比游/行队伍还要整齐,飞快地就到了蛇的周围,然后一拥而上。
那田鼠倒被吓了一跳,而那蚂蚁比一般蚂蚁要大不少,嘴上的钳子十分锋利,它们和田鼠对峙着,其中一只蚂蚁像是领头,它盯着田鼠看了一阵,居然就让它的蚂蚁大军放弃了那剩下的蛇肉,他挥了挥大钳子,似乎是在说,“兄弟们,上呀,把他给我解决了!”
于是,那些蚂蚁真的朝田鼠攻击过来了,田鼠大约没想到这些蚂蚁这么凶悍,只有逃跑的份。
逃跑了几步,他想到了自己是田鼠,对方只是蚂蚁,而且很显然,刚才那只指挥军队的蚂蚁有些不正常,它也许也是参加大会的选手,那田鼠停了下来,开始朝那些蚂蚁踩过去,但那只蚂蚁将军已经混迹在了他的兄弟伙们中间,那田鼠一时完全找不到它了,而他只踩死了两只蚂蚁,就发现跑过来攻击他的蚂蚁太多了,他只得又开始逃窜,大约在想,真他娘的倒霉,之前斗不过鹰和蛇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蚂蚁都欺负到劳资的头上来了。但现在除了逃命,也没有别的法子。
君迟正在看着这世界上最原始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现场演绎版,对自己作为扎根在土地里,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的一棵树,他觉得那昌耶真君实在太对得住他了,绝对是给他开了后门,让他既能沉默,又能骄傲,最主要是还不用死那么快。
那些蚂蚁实在跑不过飞快乱窜的田鼠,田鼠一下子就甩掉了它们,他自己也窜入了大石头下面的草地里去了,一边跑,一边四处看。
在君迟关注那田鼠的时候,神识里就又响起了声音,说选手又死了一人。
君迟正在优哉游哉地享受清风晚霞的时候,天空以不正常的速度开始风云变幻,一下子天就黑了下来,开始了电闪雷鸣。
君迟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己的处境,老师告诉我们,下雨天不要在大树下躲雨,因为树容易被雷电击中。
君迟想,老师,不是我不听你的话,不是我要在大树下躲雨,而是我现在成了一株站成了永恒的树,只得无奈地迎接风雨和雷电,整个姿势都是悲哀的。
人真是不能夸呀,刚才说了昌耶真君两句好话,他就开始给他脸色看了。
君迟欲哭无泪,只见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很快倾盆而下,整个天地都被笼罩在了厚重的雨雾之中。
地上的蚂蚁们也飞快地做出了战略转移,跑回了这块大石头下面的蚂蚁巢穴里面去了,而那还没有被吃完的蛇肉,则被无情地抛弃在了石头上。
君迟只能不断在心里祈祷,雷电千万不要看到我,不要来给我迎头一击。
他觉得他在这一关中,自己的命运,就完全在别人的手里,根本就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这场雷雨下了一大晚上,所幸君迟的祈祷起了作用,他的运气还不错,没有被雷劈。
等雨收云散,天空中不仅出现了月亮,还出现了星子,世界被水洗了一遍,四处都是清新的空气,一些小虫也在夜晚发出了吱吱的叫声。
不远处的湖中水有稍稍增高了一点,但是又从河中流走了。
天空就如一块黑色的幕布,月光那般明亮,星子那般耀眼,君迟静静伫立着,随着风,将身上的水滴给抖落,他想,这风景真美,要是君晏还在,自己是一棵树,还能把枝桠借给他坐一坐呢。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君迟迎接来了太阳,大地在阳光里熠熠闪光。
新的一天开始,一大早,就又有两个选手告别了这个赛场,君迟想,这两位兄台,大约是做了别人的早餐吧。
昨天那只逃跑的田鼠又回来了,这次不只是他一人,他还带了几位兄弟姐妹,几只田鼠冲上大石头,四处看了看,那块被啄烂的蛇肉经过一夜雨淋,已经没有什么滋味了,不过大地才被阳光稍稍晒干,蚂蚁军团就出动了,跋山涉水地也到了这大石头上面来,于是和田鼠一家狭路相逢了。
于是一大早,就发生了战争。
一群数百蚂蚁开始围攻那五只田鼠,田鼠也不是吃素的,对着蚂蚁又踩又压,在两方还没有分出胜负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野猪样生物出现在了石坡下面,随着这只野猪出现,就又出现了好几只野猪,也飞快地奔了过来,他们的飞奔似乎让大地也颤抖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极大的簌簌声……
那田鼠们都吓傻了,而那些蚂蚁,则有一只非常不错的首领,在一阵地动山摇之中,蚂蚁们也傻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首领则已经开始下命令,这些蚂蚁一只向一只传达命令,大军飞快地开始了撤退,它们退回了大石头下面的巢穴里面去。
而那只田鼠,则爬上了树查看情况,于是更是吓得颤抖起来,但他很快就稳定住了身形。
一只巨大的白色的蛇追赶着这一群野猪,一只野猪已经被那条蛇咬住了,几乎是瞬间,就被它吞吃入腹了。
那蛇没有放慢速度,又朝前面逃跑的野猪追上来。
那蛇有两人合抱的树那么粗,身子有十几丈长,君迟想,这可能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了吧。
那野猪都从君迟的旁边跑了过去,而这五只田鼠,此时也开始逃窜,君迟看到那巨蛇虽然十分粗大,但是行动非常快,已经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飞速游了过来,随着它的动作,一大片的草木都被压倒了,君迟想,如果它要从自己这里压过,自己估计就要变成残疾了。
但是死,大约还不那么容易死。
君迟想,乐璃呀,你的同类真是不够可爱。
才刚这么想,那蛇的尾巴就从他的身上擦了过去,君迟听到咔嚓一声,心想,吾命休矣,真是太过分了,你干嘛要用尾巴抽我。
那本来顶天立地的树,便这么被抽断了,哗啦啦地是树叶随着树干落下时发出的声音。
那田鼠跑不快,君迟倒了下去,视线里那蛇游远了,而他也倒在了地上,他一阵头晕目眩,以为自己是要回到自己的肉身里去的时候,没想到他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动了,而周围的环境居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听到一个声音叫他,“老三,那蛇已经走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君迟抬着自己的爪子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艾玛,我变成了一只田鼠。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那出声叫君迟的,就是那只带领兄弟们前来和蚂蚁一族开战的田鼠,从田鼠的审美角度看,君迟想,这只田鼠倒是只很帅的田鼠了,有些威武雄壮的感觉,只是自己作为一株树的时候,这只田鼠就显得太怂。君迟谨慎地没有让这只田鼠知道自己内里已经不是他的兄弟,这时候,他一声不吭地跟上了另外几个兄弟,窸窸窣窣地从草地里往前跑去。
田鼠老大一边跑,还一边回头顾及后面的兄弟,说道,“一大早出来就这么背运,现在,我们要到别的地方去找些吃的。”
另一只田鼠说,“我喜欢吃白晶果,不喜欢吃肉。”
这只田鼠分明是一只妹子,声音叽叽叽叽,越发显得她身为女孩子的娇弱。
田鼠老大回头看了她一眼,“白晶果是什么?”
田鼠妹子道,“大哥,你怎么会不知道白晶果,你以前也喜欢吃。”
田鼠老大不耐地说道,“我忘了这事不行吗,赶紧说,到底是什么,要是能够弄到,咱们就去弄。从昨晚到现在,我只吃过一口肉,别的都还没吃过,要饿死了。”
另一只田鼠老五小小声地吱吱了一句,“其实吃树根也行。”
田鼠老大很不高兴地道,“既然你们已经有了我孔虚做大哥,怎么能够再去吃树根。好了,我即使不让你们吃到肉,但一般果子,还是行的。”
田鼠妹子老四道,“大哥你什么时候有名字了?”
田鼠老大道,“我本就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你们以后知道叫我大哥就行了。那白晶果在什么地方,快说,我们去找。”
田鼠老二倒是个稍稍沉稳的,唧唧道,“在那边的树林里,不过里面还有很多蚂蚁和树鼠,树鼠和我们最不对盘。”
君迟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物种,心想这几只,当然也包括他自己,绝壁不该是食谱十分广泛生存能力十分强大的田鼠,说不定该是某种比田鼠稍稍高级一点的鼠,以至于大家已经有了挑食的权利。
这一认知让君迟有点沮丧,心想,我只想当吃什么都能活下去的物种好吧,之前当树其实还算不错了,至少只要根扎在土里,就不用感受饥饿。
而他现在,的确是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在他想去扒拉一根草根起来啃一啃的时候,老大就朝他发号施令了,“老三,你在做什么?”
君迟道,“大哥,我想吃草根。”
老大骂道,“没用的东西,我怎么能够让我的兄弟吃草根,我们现在就去找果子。”
于是君迟不仅被骂了,还被老大用小脚爪子给踢了一下屁墩,只好跟着另外几个兄弟一起往远处的树林里跑去。一路上跋山涉水,遇到了好几种虫子,虫子们似乎是在做迁徙,胆小的老五叽叽地说,“大哥,我心里慌得很,我觉得我们也应当和那些虫子一般避开这里。我的直觉,这里会有危险。”
老大道,“哪有遇到一点危险就退缩的,只要不是强大到能够让我们没有还手之力的力量,我们都应当迎难而上。”
大家都被饿得只能奄奄一息地“哦”一声,算是应了。
作为鼠类,他们跑得不算慢,没用多久就到了那树林,到树林边上,连君迟也闻到了一种非常吸引人的油脂香味,老四十分陶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