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将车门关上,转身大步就走。
苏颐慌乱无措地跳下车,追上去从背后紧紧环住李夭夭的腰:“别走!我不分手,不要跟我分手!”
李夭夭用力拉扯他的手,奈何苏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半分也掰不开。
苏颐哭着将脸埋到他背上:“不要,不要走,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炮友就炮友,你不要离开我……”
他滚烫的眼泪打湿了李夭夭的背脊,让李夭夭的心脏猛地收缩,掰他的手也失了力气。
所幸高级别墅区附近没什么行人,除了远处的保安,没有人注意到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动作。
李夭夭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喂,别哭了,丢不丢人啊!回去吧!”
苏颐不敢松手,抬起头哽咽着求道:“你不要跟我分手好不好?”
李夭夭僵硬地点点头:“好好,把眼泪擦擦,回去吧。我来开车。”
两人回到家中,苏颐的眼睛还红的跟兔子一样,可怜巴巴地低着头不出声。
李夭夭心中五味杂陈,拍拍他的肩膀:“我先去洗个澡。”
苏颐低低应了一声。
李夭夭泡在浴缸里,心中百转千回,一会儿觉得自己真是混账,以后一定要好好对苏颐。一会儿又觉得这日子过得太辛苦了,相信苏颐没了自己也不会过不下去,不如还是分手还两人一个轻松自在算了。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苏颐已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睡觉的样子像个小孩,双手握拳放在胸前,眉头微微皱着。
李夭夭看着他干净的睡颜,突然觉得心痛极了,凑上前吻了吻他的眼皮,轻声道:“宝贝,我爱你。”
第二十三章
小乔同志最近感到很苦恼。
某一天他下了班从研究所回到家里,发现屋中凌乱不堪,柜子上的杯子碟子都打碎了不说,屋子里居然还有一股臭臭的粪味。
他第一反应是家里遭了贼,忙冲进房间查看损失的情况,却发现除了摆在外面的小物件被弄得七零八乱外,抽屉和柜子都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屋子里满地白毛,枕头上还有一坨绿绿的鸟屎!
乔瑜险些厥倒,强自镇定地走到厨房里,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一只正在啄他家米袋的大白鸽,四牛!
话说乔瑜能一眼认出四牛,倒不是他有认鸟的能力,实在是在这个世界上他再也没有见过像四牛一样能跟母鸡一样肥硕,甚至比母鸡更肥的鸽子!
他惊讶了不足数秒,咬牙切齿笑容狰狞地走上前,试图抓住这只把他整洁的小屋弄的一团乱的死鸟。四牛感知危险的能力十分厉害,不等乔瑜走近,已经扑腾着翅膀又飞了起来。不消说,原本已经很乱的厨房在这次捕鸟行动中被弄得更乱。
等乔瑜插着一头鸟毛狼狈不堪地抓住四牛的时候,已经累得是筋疲力尽气喘吁吁了。
乔瑜咬牙切齿地抱着它从一堆散米中站起来:“今天晚上就吃炖鸽子汤!”
四牛卖乖的本事也是一流,这时候乖巧温驯的像一头小鹿,还不停用肥硕的脑袋蹭着乔瑜的手,仿佛刚才弄乱房间的罪魁祸首另有其鸟一般。
乔瑜哭笑不得。
他抱着四牛看了看,发现它的爪子上拴着一个小竹筒,于是将竹筒取了下来。他不放心地将四牛暂时放到桌上,四牛极其乖巧地晃了晃脑袋,好像在保证自己一定会乖乖的不再添乱一样。
乔瑜打开竹筒,将里面的纸头取了出来,只见上面写了一首词:
“水中月,镜中花,日日思君不见君,空余恨;
时相离,空相分,夜夜惊悚梦难成,又三更。”
乔瑜顿觉面红耳赤、口干舌燥:这可是一首赤裸裸的情诗!
他结结巴巴地问四牛:“这、这、这是什么?”
四牛无辜地晃晃脑袋。
乔瑜心里乱成一锅粥,抱着四牛走到窗口,发现自己早上离开的时候忘记关窗才让它飞了进来。他抱着四牛掂了掂,四牛极有灵性地拍拍翅膀飞走了。
乔瑜攥着小纸条回到房间里,心里还在怦怦乱跳,却在看到满地狼藉后平静了下来。
——还想什么呢?先打扫房间再说吧!
第二天乔瑜走的时候,特意记得将窗户关上。可是关上窗户后他又有些犹豫,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抱了些期待的念头,又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纠结了一会儿,他还是将窗户关死,锁好门上班去了。
等他下班回到家后,听见窗户边有咄咄的响声,走过去一看,只见四牛可怜巴巴地蹲在窗台上,脚上依旧拴着一个竹筒。
乔瑜顿感心跳加速,打开窗户将四牛放进来,从他腿上取下信,又将它放走了。
信纸上照例还是一首情诗: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第三天、第四天……
过了一个星期,他风雨无阻地收到了七首情诗。
乔瑜最初手足无措的时候过去了,心里渐渐感到纳闷的紧:天底下怎么有这么聪明的鸽子?它是怎么找到自己家的?每封情书下也没个署名,到底是不是南宫狗剩送的?
他来到电脑前,打开百度查了起来。
“人们利用信鸽是因为鸽子有天生的归巢的本领。”——百度百科上如是写。
乔瑜对着屏幕纳闷地笑了:那只该死的肥鸽子到底是怎么找来的?难道说主人不正常,养的宠物也有特异功能?!
不过想归想,日子还是要正常过的。乔瑜毕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总不至于为几首情诗神魂颠倒,原先怎么活现在还是怎么活,只是每天下班后第一件事变成了去窗外收信,还会特意买些玉米粒备在家中,每天收完了信就好好犒劳四牛一番。
如此过了两个星期,四牛的体重直线上涨,每天从他家窗台上飞走的时候都有点在重力作用下直线下坠的意味,甚至有一天它送信迟了,乔瑜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将四牛喂得太肥而飞不上来了。
第十五天,乔瑜收到的情诗下面多了一行小字:
“小乔同志,为了俺家四牛不成为第一只因肥胖难飞而被车子碾死的鸽子,请勿继续投喂。”
小乔攥着信纸,笑出了泪花笑弯了腰。
在回到上海以后的日子里,他偶尔也能遇见苏颐,看到苏颐脖子上消了又长的吻痕,依旧会感到心痛——毕竟是七年的感情,又怎能说没就没呢?若他是这么洒脱的人,早在苏颐第一次握着李夭夭的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该放手了。
可是难受归难受,总有一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他每多见苏颐一次,心中就多一份释然。曾经苏颐的温柔让他错觉是对自己的回报,而他如今终于发现,苏颐的温文尔雅只是他用来拒绝人的屏障,而他真正的柔情似水只有在看向李夭夭的目光中才会蕴藏。
他偶尔也会想起南宫狗剩的音容笑貌,耳畔回响着他一声声的“小乔同志”,竟会一个人傻傻地笑出声来。
这一天,乔瑜终于决定,该给南宫狗剩同志回封信了!
他攥着笔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一张崭新的信纸,啃了半小时的笔头也没写出一个字来。
该写什么呢?南宫狗剩先生你好?很感谢你的垂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你想追求我吗?
乔瑜越想越觉得好笑。三十多岁的人了,已经十几年没有试过用笔写信,这种倒退到千百年前的利用信鸽送信的方式更是见所未见。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乔瑜揉掉了十几张信纸,最终写下六个字:
“要不,你出现吧。”
第二天,乔瑜收了信后将自己的小纸条塞入竹筒里,拍拍四牛的屁股让它飞走了。
他一个人面带微笑地站在窗台边,站了很久。
第三天乔瑜一下班,迫不及待地打车赶回家,走进小区的时候特意东张西望了很久,却没有发现南宫狗剩的身影。回到家中也没有任何异样。
唯一不同的是,本该准时六点送信的四牛却没有出现。
乔瑜站在窗边傻傻地守了半个小时,直到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抗议的响声,这才失落地回到厨房里草草为自己煮了碗方便面。
吃完晚饭,乔瑜连电视也不敢开,坐在客厅里看书,不时竖起耳朵注意窗外的动向,每隔十分钟就跑到窗口去看看,最后索性将窗户大大地打开。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什么动静也没有。
乔瑜渐渐感到紧张:难道四牛出了什么事?被车撞了?晚饭吃得太饱飞不上来了?还是……南宫狗剩不愿见自己?
胡思乱想了一个多小时,面前的书只翻了三页。当时钟指到九点半的时候,窗外终于有了动静。
乔瑜几乎是丢下书冲向窗台,只见四牛乖巧地站在窗外,不时低头啄啄自己的羽毛。
乔瑜手指微微颤抖着将它脚上的竹筒解下来,取出里面的信。
这一次没有情诗了,纸上只有一句话:“俺害羞。”旁边还画了一张简陋小人脸,脸颊上涂了圆圆的一坨,意思应该是想表示脸红。
乔瑜握着纸条,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渐渐地竟和纸上的小人儿一样红了脸。
他将四牛抱进屋,想了一会儿,写了张“没关系,我们见面聊聊吧”的小纸条塞回竹筒里,这才将四牛放飞。
接下来的日子里,乔瑜和南宫狗剩就开始了用信鸽通信的日子。
乔瑜不断催促着南宫狗剩现身,狗剩同志却像个大姑娘一样推三阻四,说什么也不肯露面。到了后来,乔瑜简直觉得自己像个逼网友小萝莉出来见面的猥琐大叔!
就这么又拖延了七八天,转眼就要到国庆长假了。
乔瑜这天早早理完了手头的工作,中午就坐公车回了家。路过小区附近的时候看见一个肩膀上站着大白鸟的男人正和一家卖腊肠的店主侃大山。
这家腊肠店已经开了有三年,门口放着一块大黑板,第一年的时候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写着“开业酬宾全场五折”八个大字,一酬就酬了一整年;酬宾几个字擦掉没几天,黑板上又换上了新的一行大字“房租到期,跳楼大甩卖”,一跳足跳了两整年。
乔瑜走近一些,只听那个中年男人说道:“哎,帮友,弄更噶下伐来赛呃!噎滴啊伐新戏,么的敌!”(上海话:朋友,你这样写是不行的,一点都不新鲜,没特点!)
店主大叔递给他一根烟:“个弄刚哪能下法子呢?”(那你说怎么写呢?)
中年男人没有要烟,自说自话地捡起一段腊肠丢进嘴里,走到黑板前,擦掉了上面的字,握着粉笔写道:
“吃不起鲍鱼没关系,尝尝鲍鱼蜜汁味腊肠,一解您的饥渴!”
“噗……哈哈哈……”
乔瑜笑的浑身打颤,走上前轻声问道:“南宫~~先生,你到底~~会多少种方言?”
南宫狗剩愣了愣,轻松开怀地笑了起来:“小乔同志,我是杜月笙的外甥啊,我没告诉过你吗?”
第二十四章
苏颐和乔瑜不同,他是走后门进的单位,上进心也不强,单纯是为了兴趣而工作,平时基本不去研究所上班,有任务了才会高高兴兴去参与。自从从宁夏回来以后,他因为怕见乔瑜尴尬,去的次数就更加少了。
原本能在家里陪着李夭夭胡闹是好事,可是最近他参与了一个课题,三天两头往外跑。
李夭夭陪他去过两次,觉得自己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被忽略了,还不如宅在家里睡觉看电视,于是再也不去了。他一个人做什么都没劲,呆在家中一日无聊过一日,渐渐有些受不了了。
这天苏颐正在书房里翻阅资料,李夭夭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往他身后的沙发上一坐:“喂,我们出去玩玩。”
苏颐放下书,揉了揉睛明穴,转身笑道:“好啊,你想去哪里?一会儿我们出去吃饭吧。”
李夭夭说:“刚才电视里说马尔代夫没几年要沉了,国王都买了新岛搬走了。咱去马尔代夫玩玩吧。”
苏颐愣了愣,微笑道:“等我做完这个课题吧。”
李夭夭皱眉:“要多久?”
苏颐说:“可能还要一个多月。”
李夭夭不高兴地说:“国庆呢?你不放假?”
苏颐无奈地说:“这不是上班啊。我们冬天再去好不好?”
李夭夭冷着脸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上班我干什么?”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总要有点责任心啊,难道天天在外面玩么?
这句话苏颐想说,却没敢说出口。他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要不,我帮你找个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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