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住我,头埋在我胸前,喃喃道:“果然是做梦,好冷……”
是啊!我几乎没有体温,我无法给人带来温暖,一直以来都只会给人带来萧瑟的清秋,只会伤害别人,就连无辜的饮曲也因我的一时疏忽变成这样……
他在我胸前蹭了蹭,换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睡。至此,我的白衣变成花衣。
无奈,将他打横抱起。比宁憬轩轻多了!宁憬轩看起来瘦,但骨头重,秦时宇简直是没骨头!
碣会终究是没什么人烟。刚被屠城,死的死,跑的跑,远远望去,不见半个人影。
倚栖客栈,里面传来欢愉的笑声。
“你拍一,我拍一,门前绿柳和小溪;你拍二,我拍二,溪水清风会唱歌;你拍三,我拍三,歌声传到碧天上……”
“啊!父亲回来了!”小昕回头兴奋叫出来。宁憬轩则板着脸看我一眼,又别过脸去,然后转向小昕:“小昕,我们继续。”
还生气呢?
我把秦时宇放在房间里躺着,又开始漫长的煎药工作。
秦时宇的伤寒躺上一天半天就好了,宁憬轩却得一辈子吃药,薛珈更是无药可医!身边的人都救不了,恨自己无能!
发呆着,药都煎好了。
药一端出去,小昕抱着我的腿拿我当捂鼻子的。
果然小孩都怕药。
我一直无言地端到宁憬轩面前,结果他也捂住口鼻!
“小昕,不喜欢这个味道就出去一下,爹爹喝完药再陪你玩好不好?”我说。
小昕“嗯”了一声乖乖出去。
“喝了吧,我不喜欢死人,你是知道的。”我把药更凑近宁憬轩。
他捂着口鼻含糊道:“喂我。”
还真是小孩脾气!我拿起勺子搅拌两下,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
他摇摇头,指着自己的嘴道:“用嘴喂。”
我只好往自己嘴里送。手托住他的头,双唇盖在他唇上,药水流进去。
“哇——好苦!我不喝了!”宁憬轩开始叫嚣。
我又含了一口,往他嘴里送去,宁憬轩摆出一张苦瓜脸。我不理,继续,直到碗底见空。放下碗,把他的头揽进怀里。
我在感伤,他倒是挺愉快,手还到处乱摸。
我咬唇,尽量控制自己不打他一顿。终于,他抬头,第一句话是:“天擎弟弟,你的脸好红!”
“宁憬轩——以后的药没糖加,也没人喂!”
“不要啊!天擎弟弟……”
“没得商量!”
“我怎么娶了一个禁、欲、狂?哼!”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躺在宁憬轩怀里。
“天擎弟弟,以后的药还加糖吧。”
“嗯。”
“那还是你喂我?”
“嗯。”
“天擎弟弟,你确定你醒着?”
“嗯。”
“帮我生孩子?”
“不!”
“原来你没睡着。”
“嗯。”
“再来一次,如何?”
“不!”
“睡觉睡觉。”
不得不说,只要清理干净就不会有事,我就是看不惯他放纵!
☆、第六十九章
次日本人依约回到断桥,带着宁憬轩。
这次来的人确确实实是少了一半,麻烦的是多为瘦弱的,病残的,看来要重整碣会不容易。
宁憬轩是有天生领导才能,管理才能的,外加土豪!他让所有人到碣会,年过五十,病入膏肓的包吃包住,其他人早上学习下午收拾碣会的残局,同样包吃包住外加还有工钱。
以上跟我想的差不多,但我一开始答应他们的第二件事是让他们建个学堂。宁憬轩一脸无赖相地说不需要,天行派那么大当个学堂绰绰有余!
我捏一把汗!那又不是我们的财产。然后他笑了,笑得很邪魅,他说反正天行派现在没人,问过秦时宇就行了,我救了秦时宇,秦时宇一定会同意的。
所以说不要脸也是一项才能!
空运这十几人过去不怎么麻烦,不过碣会的人终究太少,我们总不能养他们一辈子吧?得有人流,有商业,城市才能发展不是?
关于土地问题,朝廷这么久都不派人来解决,某同志一发善心,指定一人十亩良田,我确实听了之后无话了半饷。不过他只知道指定,划分,也不考虑考虑里面有几个人能耕作。
于是我告诉他们,耕作不了的可以将土地放租给别人,不用干活,只要收租金就行,但是种出多少粮食归种的人所有,可以拿去卖来赚钱。然后宁憬轩补充了一句:他只是暂时供养这些人,以后他们仍要自力更生。这话我很满意。
但是此后我觉得反而自己的话不妥,他们的粮食也得卖得出去才行!以前都是国家统一高价收购。
然后问过秦时宇,他呆呆地看我,眼眸的碧光极耀眼,许久之后,点头。
于是他也帮着整改天行派。不,从此应该叫立世学堂,就是教人立足于世。
分科:琴、棋、书、画、文、数、理、武。这里没什么人,琴棋书画都归秦时宇负责,文、数、理(说明一下,这里的“理”指政理,道理,相当于思想品德课,绝非理科,这时间学理科是没什么用。)是我负责,武则是宁憬轩。所有人可以在秦时宇的课中任选两种,我的课我是坚持文一定要学的,其它的爱学不学!毕竟连字都不认识还谈什么其他?然后宁憬轩的课也必须学,他的说法是强身健体,我的说法是生命在于运动,他拍手称好!但我警告他不许教焚心绝,他像泄了气的气球。
说时迟,那时快,刚在天行派收拾出几张桌椅,就全部开课。嗯,我的课在前堂,有点死板,正准备改进;秦时宇的课在清心亭;宁憬轩的自然在练武场……啊不,他的课堂无处不在!
然后是小昕,说什么也坚持谁上的课都要上,我担心他的小脑袋瓜!但事实出乎我的意料,他非但没什么事,还每种课都出类拔萃!真是天才!不愧是我儿子!
麻烦的是,小昕见我叫父亲,见宁憬轩叫爹爹,自然有人问他,究竟是谁的儿子。宁憬轩拍着胸脯说小昕不是他儿子是谁儿子?这下我不好解释了。既然是宁憬轩的儿子,那为何叫我父亲?是干的吧?小昕怒目圆睁道,胡说!那是我亲生的父亲!听的人一头雾水,我狂擦汗。
于是质疑的人越来越多,就连秦时宇看我们的眼神也是……啧,说不出的怪!
以前肆无忌惮地看他澄澈恬淡的碧眸,现在看到他的眼睛自动回避,心里小鹿乱撞。
莫非我心虚了?我为什么要心虚?只要他回忆起前世种种就会明白的呀!
一个多月后,碣会焕然一新,干净,整洁,就是太空荡。
但周边城镇渐渐迁入,来的人都会得到妥善安置,于是人声也起来,炊烟也多了。
麻雀展翅渺渺空气中,点点隐于天际,拉开夏的序幕……
此时还是盛夏。
长鹰排云上,清荷满池潭。品茗画楼畔,醉景又何妨?
白日朗朗读书声,隔岸可闻,观日下水田,汗滴禾下土。待到玉盘生,独倚窗台,清风徐徐,蝉隐茂丰林,悲虫亦好音!
然而好景总不长,天总会变凉。
日子过的太舒坦,便容易忧心。
其实跟宁憬轩平平凡凡过日子未尝不可,只是偶忆起冰雪中与日生辉的银光面具,便想如何让他恢复。我跟他说,宁憬轩恢复以前,不要让自己有事,可是他等得到吗?
又忧心宁憬轩,以药养命,始终活不过十几载。到那时我却还是十七岁的模样……
真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果然是上百岁的老头,深更半夜在这唉声叹气!睡觉了啊!”于是某螃蟹伸出巨钳将我拖走。
马蹄声声踏游魂,城门震震惊浮云。
宁憬轩还紧搂着我熟睡。
叫醒他还不容易?侧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果然,一只手按住我的头。这便是我多次观察的结果,他不是装睡,而是太敏感,一下就醒!
我掰开他的手:“别闹,出事了!”
“朝廷的吧。”宁憬轩一脸无所谓,连眼睛也不睁一下。
“你知道?”
“我们重整碣会并未获得朝廷的许可,现在碣会恢复生机,难免张扬,人家定以为我们要自立一国,叛逆朝廷。”
“看来是我们逾越了。说清楚也好,岂可连累无辜百姓?”
我硬是把他挖起来。
发现我越来越像个家庭主妇了,洗衣做饭,端茶递水,还要伺候更衣。然后宁憬轩很“亲切”地喊我一声“娘”,我差点把他踢飞。于是他很“乖巧”地说:“娘啊,让儿子替您更衣,以尽孝道吧!”
装嫩是吧?撒娇是吧?好啊!“既然你想尽‘孝道’,今天饭菜你做,碗筷你刷,衣服你洗,顺便打扫一下整个客栈。”
他一听,脸都绿了,总算乖乖随我去城门。
很显然这次来的是正规的士兵。“马”字军旗飘啊飘。只两队人马,一员将领,一身戎装,手握长枪,白马上亦披战甲,当真是打战的!
挥手,队伍停住,整齐有素,不怒自威。哪像我旁边的某人,干脆爬到城墙上闲坐着!
“城上的人听着,我等奉命收复碣会,若不想伤了性命,请速速开城投降!”马小将指着长枪道。
“诶——看清楚,门不是开着吗?”宁憬轩倒好,在那悠哉悠哉地插手抖腿,一句话把人家马小将给噎死。怎么说人家也是将军,至少尊重一下吧?
马小将脸上确有些挂不住,还硬撑着道:“只要你们弃城投降,我等可绕你们不死!”
“我说大哥,我们就开开客栈,办办学堂,你们何必跟我们过不去呢?是吧天擎弟弟?”
我承认他说的没错,就是没个重点!“这位将军,碣会先前遭人屠城,已是荒芜,我们不过是开放全城,接纳外来人在此长住,无兵亦无主,将军何必大动干戈?”
“这么说你们不是贼寇?”马小将有些愣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们像贼寇?”宁憬轩不说话像神,一说话像地痞流氓!
“放肆!”马小将旁边的小小举旗兵怒道,被马小将挡下:“既然如此,那吾等要收复碣会。”
“请便。还望将军莫伤了这里仅有的百姓。”我说。
“要不要来我们客栈住上几天?”宁憬轩附道。
☆、第七十章
好吧,客栈是有金钱收入了,可那些土地全被收了去,可怜的众同学们又白吃白住我们,严重入不敷出了。真是!好歹碣会是我们收拾好的,土地也是我们种上粮食的吧?
马小将原名马儒冷,果真住在我们客栈了。
全城就我们一家客栈?他可以跟其他士兵一起扎营啊!
然后宁憬轩就跟他妥协,说什么也要这里的一切按原来的进行。
马儒冷昂首挺胸,道:“这些得由新到任的知府向皇上呈报表决。”
宁憬轩不屈不饶:既然知府还没到任,先按原来的不行吗?
马儒冷无动于衷:一切皆由皇上安排。
宁憬轩火冒三丈:好一个榆木脑袋!你不肯没关系,你尊你的皇上,我们干我们的事。
马儒冷摆手:不可,土地归朝廷所有。
宁憬轩笑:好说,我们买了还不成?
马儒冷道:那也得知府到任再行定夺。朝廷限购土地,你们只怕是买不了。
宁憬轩拼命捶胸:算你狠!以后有你好瞧的!
我把宁憬轩拖走。“别生气,他也是听命行事。”
“不生气可以,生孩子。”宁憬轩立刻露出无赖特有的表情,一只手搂住我的腰。
“哐当——”
我一惊,赶紧推开宁憬轩,转头正对上一双碧眸:“时宇?”
秦时宇回神,匆匆忙忙收拾地上碎片:“抱歉,我只是想帮忙做点事。咝——”
又不是献血!把手割成这样。
“行了,这些放着,过来我帮你包扎一下。”我直接拽着他往药房走。
“其实你何须麻烦?你是学堂的教师,按理说我们还应该给你发工钱的。不谈钱是当你是兄弟,别再那么傻了!再这样下去,我改行当大夫得了。”我将白色纱布一圈一圈缠在他手上。
“那个……”
“你是想问方才的事?本来是想等你记起前世的事就会明白,不过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你记得我叫雪心,可还记得流觞?神族本无女子,所有男子皆可成婚生子,成婚的男子叫禁联,雪心和流觞就是禁联,而流觞就是现在的宁憬轩,小昕是我们的孩子,是我生的。”
秦时宇一双碧眸盯着我看了半饷,因为是绿色的瞳孔,怎么看都是澄澈与忧伤,可他的脸上却是惊愕,看不出真是的情感是怎样的。
不过他惊讶是正常的。
“拜托我给你使用生命之术的事不要告诉他。”
“啊?哦!”看来他是走神太严重,估计没听到我说的话。
我很淡定地再说一遍,他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