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以后,徐墨楷搬了进来。
“羽清哥,”他笑,牙齿又白又齐整,“以后多多关照了!”
羽清微微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多出一个徐墨楷之后生活似乎的确热闹了许多。
徐墨楷是个很好玩的年轻人,为人大方又热情,时不时就扯着
羽清聊两句。羽清觉得他有时候说的话很是有意思,也渐渐对他生出些好感。
“哎呀,我有好几个同学都是你那个学校的啊,”徐墨楷在某日询问了羽清毕业的大学之后叫起来,“那羽清哥你算不算我半个学长?”
“别和我瞎套近乎,”羽清笑,“我才不是你学长。”
“别介呀,”徐墨楷故意对他挤眉弄眼,“这年头咱要好好发展人脉不是?”
徐墨楷个性很好,按理说朋友应该有很多,然而羽清却从没见过他把朋友往回带。
“我看你挺忙的,我要带朋友回来不是得挺吵吗?”徐墨楷如是说道。
“那女朋友呢?”羽清逗他,“女朋友也不带过来?”
“女朋友什么的统统都是浮云,”徐墨楷正色回答,“考研才是王道啊~”
“真的假的?”羽清故作不信,“你该不是没有人要吧?”
徐墨楷一哼,说:“哥你别小看我啊,我在我们院可是出了名的单身贵族!”
“我不相信,”羽清摇摇头,“我觉得看着不像。”
“那不然像什么?”徐墨楷问他,目光很困惑。
羽清看着他那副模样,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笑了:“你呀,充其量也就是一单身‘棍’族!”
徐墨楷爱画画,擅写字,一手瘦金体尤其是妙。某个周日午后,羽清于偶然间见到他临摹的《千字文》,忍不住叹道:“当真是铁画银钩!”
“哪儿能呢,”徐墨楷笑笑,“我也就随便写写。”
“随手写都能成这样,要是认真起来岂不是要成大师?”羽清说着又不免感叹起赵佶其人,“宋徽宗这人,当皇帝还真是入错行了。”
“我倒觉得吧,他还是当皇帝的好,”徐墨楷小心把写过字的宣纸搁到一边,道,“要是他不当皇帝,估计这一生的成就也不会那么大。古代的君主帝王,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是他赵佶不是生在皇家,只是个平头老百姓,书生什么的,怎么着也不会少那么好的教育、接触到那么多奇珍异宝,眼界也就不会那么大……也说不定更惨,生下来就是个小乞丐,哪天一不小心就得病死了。”
羽清若有所思:“那倒也是……”
徐墨楷伸一个懒腰,拿起放到一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咂咂嘴:“啊,才这时候啊……羽清哥你饿不饿?要不咱一块儿下去吃点儿?”
羽清看看徐墨楷,想了想,说:“现在吃饭还太早了,我跟你弄点吃的,你先垫垫肚子怎么样?”
徐墨楷来了兴致:“哥你要跟我下面条啊?”
“比面条差点,”羽清思索了一下,“也就是个点心。”
厨房里,徐墨楷站在羽清身边,看他手法娴熟的打蛋切配料。这是他第一次看羽清下厨做饭,忍不住感叹:“天,
哥你实在是个奇迹,这都会!简直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
羽清看他一眼:“我还上得了法院打得赢官司呢!”
徐墨楷“嘿嘿”笑一会儿,问他:“羽清哥你这手艺怎么学来的?改明儿也教我几手?”
“学了以后追女朋友?”羽清点头,“可以啊,先拜师。”
徐墨楷往周身扫了一眼,顺手抓起一把小葱,双手握住。而后他躬身一拜:“师傅在上,徒儿这厢有礼啦!”
羽清乐了,夺过他手上的小葱:“去!别把我葱弄脏了,才洗干净,待会儿还要用呢!”
在刷过一层薄油的平底锅里摊着掺了火腿丝和葱末的鸡蛋液,耐心转动锅子,等蛋液凝固的差不多了伸手取过筷子,把鸡蛋皮卷到锅右边,又往锅子左边倒了一点蛋液,待到蛋液半凝固时,又把先前卷过的鸡蛋皮从右卷到左……
这程序重复了好几遍,最后羽清把出锅的鸡蛋卷切块摆盘,倒了些番茄酱到上面。他对徐墨楷扬扬眉,说:“要天天到外面吃地沟油是会死人的——厚蛋烧,尝尝?”
徐墨楷也顾不上羽清那句“小心烫”的忠告,欢欢喜喜塞一块到嘴里,舌头被烫的发疼也要含含糊糊大赞一句:“羽清哥以后要改行开饭店我绝对捧场!”
羽清听他这样讲,就想起来几年前萧简华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他看着徐墨楷微笑,说:“那敢情好。”
“哎,对了,羽清哥,你是怎么了?”徐墨楷咽下口里的厚蛋烧,盯着羽清,突然的开口。他的口气很不解:“你这种大好青年不该这样啊?”
“什么怎么样?”羽清疑惑道,“我怎么了?”
“你现在好像也没恋爱吧?”徐墨楷皱起眉,“你说你这样有工作长得不错还会做饭个性又好的好男人现在还能上哪儿找去?怎么能单身呢?太浪费国家资源了啊。”
“你说这啊,”羽清笑眯眯看他,“没时间啊,事务所的工作太忙。”
“这样啊……”徐墨楷挠挠头,歉意一笑,“那我祝你早日找到一白富美然后白头偕老!”
“行,”羽清点点头,“那我也祝你考研之路马到成功。”
有了徐墨楷之后,日子过得轻松了不少。至少是不会觉得房子里冷冷清清了。
他在网上把关于徐墨楷的事情告诉萧简华,萧简华听了笑问,你有没有觉得要是和他一起或许会很好?
“算了吧,”羽清无奈,“我对他又没意思。”
“羽清,”萧简华神情认真起来,“我希望林彦的事情没有对你造成太大影响。你要是有机会,应该多认识一下人。”
“简华,你想多了,”羽清回答他,“我不是那么伤不起的人。”
——林彦。
有时候羽清也会想起林彦,这很自然。听事务
所的前辈说,他和张紫衣已经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羽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难过,至少没有了当时林彦对他说分手时候的那种心情。
过去的几年里,林彦对他的付出是在他皮肉之中生了根发了芽抽了枝叶长成大树的种子,这一切过程发生于无形,因此他也就没有太大知觉;而一旦这棵树被连根拔起,那就势必会剥了皮肤破了血肉引来疼痛——然而,这疼痛无论再怎样剧烈,再如何好似撕心裂肺一般,也不会是真正的伤了心断了肠。更何况羽清一直就是习惯防卫的人,他懂得自我疗伤的方法,等皮肉伤好了,最多也不过是留下一个浅浅的疤。
所以,羽清只是想到,结婚?这真是很快的进度。
大半夜,书房,羽清掐灭烟头,喝一口清咖,对着满屏幕的字按按发胀的额角,活动了一下肩膀,叹口气接着整理文件。
房门被敲了两下。
“羽清哥,”徐墨楷在外头叫他,“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羽清微微提高了声音回答,“门没锁。”
徐墨楷把门打开,还没进来倒先咳嗽了:“哎妈,哥你这是抽多少烟啊?”
他边说边走过来,把一杯牛奶搁到羽清桌上,说:“羽清哥,你把这喝了过会儿就睡吧,这几天净看你熬夜了。”
羽清笑笑:“最近有些忙……怎么突然想到跟我弄这个了?挺有心的。”
“哪儿啊,是我自己想喝来着,”徐墨楷有点不好意思,“今天有点失眠,就想着喝这个会不会好点。刚好又看见书房门缝儿有光,想想就跟你也弄杯好了。”
“谢谢。”
“不用,小事儿。那啥,羽清哥你早点儿休息哈!”
“行,你也早睡。”
徐墨楷其实挺不错。羽清喝一口牛奶,有些自嘲的想,简华说的没错。只是可惜了,偏生是个直的。
☆、Part 7
解决案件的那段时间着实是累得要死,偏偏那个案子又有点麻烦,不过幸好最后还是把官司打赢了。
吊着一口气好容易才熬过修罗期的羽清抱着纾解压力的目的去了Katrina。
Katrina是一间gay bar,羽清第一次去还是被林彦带着的,当时Katrina还没有这么大。老板Charles是个富二代,但他是异性恋,开酒吧的原因是因为自家女友关注和研究同性恋发展历史,并且积极地为人们改变对同性恋的看法努力着。
羽清并不经常去Katrina,一个月去一次频率就算够高。
所以Charles这个月第三次看见羽清的时候忍不住惊讶:“我说你最近来的挺勤啊!怎么,准备再找一个?哥们儿我可奉劝你一句,想在这找一夜情还差不多,天长地久什么真心就免了,太少,着实不靠谱儿啊!”
羽清哭笑不得:“我看着就那么不像会419的人?”
Charles摇头:“没看出来。但是哥们儿看得出,你禁欲气质最近越发浓了,迟早有一天得憋死。”
羽清一拳头砸上Charles胸口,Charles作伤亡状。
“我说真的,”Charles揉了揉胸口,问他,“准不准备再找一个?林彦那小子这次确实做得挺混蛋,但你也千万别十年怕井绳……”
“停停停,别提他。我自己的事儿以后再说吧,那话怎么说来着?”羽清喝一口酒,“随缘。”
“别呀,”Charles 推一把他,“缘分不是你走路上走着走着就能撞到的,那是你到处找才给找来的,我说你不能孤独终老吧?要不过两天咱给你介绍个?”
“Charles,”羽清瞟他一眼,说,“哥们儿来你这儿是喝酒的,不是让你当媒婆的。”
Charles耸耸肩,自觉闭嘴。
最近的事情难得比较轻松,Charles这个甩手掌柜又难得的没有全国各地到处跑,羽清转念一想,也是应该到Katrina多去几回,算是捧场。
去的次数稍微多了,也就有那么几个泡吧的长相不错的男孩子或有意或无意的凑上来,意图微微露骨。羽清没有表示很明显的拒绝,但是一边的Charles就不乐意了,往往是说两三句软话把人给哄走。那些话表达的含义大都是:我兄弟有人了;我兄弟不是道上的人;我男人你看什么看……
羽清很无奈,说:“你不是说要我再找吗?”
“那也不该是这些乱七八糟啊,”Charles把羽清拉到角落,偷偷瞄了别处一眼,神色古怪,“你是到这儿来的次数少,不知道。那几个——就那儿、那儿还有门口的——圈内名声实在不好,就差
去坐台被人当少爷点了……”
羽清瞅着Charles,目光生出些许暧昧:“哟,这都被你知道了?”
“想什么呢!”Charles被羽清看得极不自在,“我也就是听说……”
羽清笑了,冲他眨眨眼:“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周六晚上羽清去Katrina喝酒,Charles不在,他点了一杯“睡美人”就和吧台后的软软不着边际的乱侃起来。
软软是去年Charles花了大工夫才从别的酒吧挖过来的调酒师,十分年轻。然而就这么个看上去格外秀气的小女生不光是一手调酒功夫毫不含糊,连胆子都大得很。
“我跟你说哦,”软软的眼影在灯光下一闪一闪,说话的神情几乎称得上眉飞色舞,“我前两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就在小荷村路那边打跑了一个想抢我包的男的!就这么一踢一踹!嘿,他当场就趴地上爬不起来了!”
羽清听她口气里满满的得意,禁不住问她:“可你要是一时失手,那人身上又带了凶器怎么办?”
软软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我可是学过擒拿的!”
“可你一个女孩子还是注意点好吧,”羽清敲敲她的头,“最近治安有点乱,你要是一个不小心怎么地了,你老板只怕要头疼死。”
“他就头疼他的钱了,”软软撅起嘴巴不满,转脸又笑嘻嘻的问羽清,“那你会不会头疼啊?”
“当然会啊,”羽清笑,“我会头疼你连男朋友都没找到就身先士卒了!”
软软做个鬼脸:“追我的人要从北门排起得排到西门去!我不找男人那是我看不上人家!”
“你呀,小心一不留神就成‘斗战剩佛’了。”羽清喝一口酒,语意里尽是调侃。
“得得得,反正我说不过你,”软软翻个白眼,又接着说道,“哎,对了,羽清哥,咱吧里前两星期来了个新人哟,不过好可惜,是帮人顶班来的……你要不要看看?长得不错人还蛮好的!”
“是嘛,”羽清点点头,“不过你要是想找男朋友呢,就这两个星期的观察还是不够啊。”
“那你跟我把把关?”软软同羽清挤挤眼睛,然后就冲吧台对面“小莫”“小莫”的招呼起来。
羽清被软软带了点孩子气的举动逗得不禁发笑,他摇摇头,侧身靠在吧台上,顺着软软的目光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