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俊闭上眼,收紧手臂紧紧抱住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祁奂晨的自以为是!
这个家夥……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以为偶尔沾一点毒品,只要不上瘾就没关系。可是哪个瘾君子在初尝毒品时,就意识到自己日後会变得毫无尊严、丧失人性如畜生一般?!人的底限,总是这样一点一点的降低,在毒品的魔爪下,没有人是特别的!
药劲慢慢消退,几个小时後,祁奂晨大致恢复了正常,挣扎着逃出司俊那几乎要把他的肋骨勒断的怀抱,故作轻松的问:「你今天怎麽回来得这麽早,我没看着你就偷懒,这可不行哦!」
司俊缓缓睁开眼,直视祁奂晨的眼睛,试图在那里寻找到「心有余悸」,可是他失望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侥幸没有恐惧。
「我今天……陪祁子嘉去拜访林家了。」
避开了祁子嘉和林皓重逢的事情,司俊简单陈述了祁子嘉几次去求见林丞宪,却不得其门而入。今天虽然侥幸混了进去,却被林丞宪训斥一顿赶了出来的经过。
闻言,祁奂晨半晌没说话,最後下定决心般的说:「我本想晚几天再告诉你,不过迟早都要说,与其让你从其它途径知道,不如我亲自告诉你……我要和高菲儿结婚了。」
听到最後一句话,司俊整个人如遭雷击,完全的呆住了,眼神也变得木木的,像是根本没有办法理解话中的含意一样。
祁奂晨赶忙握住他的手,解释道:「她妈只有她这一个女儿,高家早晚是她的……娶了她,就不用担心林家。高菲儿的姨丈是林丞宪的战友,也是他政治派系中最重要的下属,他多少要给一点面子。和高家结成了联盟,某种程度上,也是和林家达成了共识。」
祁奂晨分析得头头是道,可见致幻剂的确没对他的神智造成什麽伤害,这样「无懈可击」的理由,让司俊不知该说什麽来反对,只能呐呐道:「高家,不是只招上门女婿吗?」
「我就是去入赘。」
「可是……可是这样,你的孩子就不能姓祁──」
「那又怎麽样,祁这个姓有什麽稀罕?我也不屑那个女人的孩子跟我姓!」祁奂晨冷哼了一声,突然眨了眨眼,摸了摸司俊紧绷的脸颊,笑嘻嘻道:「不然,你改姓祁吧,就算是正式的嫁到祁家了。」
没有理会祁奂晨的调笑,司俊一字一句的问:「你已经决定了?」
祁奂晨终於收起了不正经的表情,缓缓的点头:「表弟,我已经骑虎难下了。」
话已至此,不再有商量的余地,司俊闭上眼,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了解了……我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做了。」
父亲新故,按理说,一年内不能办喜事,祁奂晨和高菲儿便把婚事定在了四月,过了农历新年,也就勉强算是来年了。
不管是要去当会计,还是要混黑社会,祁奂晨对学业一直没放松。升上大四,他非常认真的准备毕业论文,又要忙婚礼的事情,便把卡巴莱和祁家的一切都交给司俊去打理。
祁山海意外身故,祁家的新当家至今还没有定论。
目前的状况是,祁奂晨靠着在卡巴莱累积的人脉,和他母亲留下的一部分势力,控制了山海集团所有的娱乐场所,再加上司家控制的码头,等於航运一块也在掌握中。
但是房地产、对外贸易这些重要部分,却被祁山海生前的那些心腹把持着,目前并没有交出来的意思,不知是在祁家两兄弟间徘徊衡量,还是有其它野心。
不过等祁奂晨和高菲儿结婚,高家势必要给他撑腰,再加上他和沈思远交好,沈家也肯定会站在他这边。从形势上来说,他是大大的强於几乎可说是另立门户的祁子嘉。
一转眼就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婚礼前一天,祁奂晨到学校办理论文答辩的事情,结果收到一封户政事务所寄来的快递。一脸莫名的拆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张身分证。拿起来一看,就被身分证上那张明明很英俊,却被照得和通缉犯一样的司俊的大头照给逗笑了。
他身分证丢了补办新的吗?怎麽会留自己学校的地址呢……祁奂晨正纳闷,再仔细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几分锺,终於确认不是眼花,也不是嗑药後遗症所产生的幻觉。这张身分证上的姓名一栏,写着的是──祁司俊。
「……你改姓祁吧,就算是正式的嫁到祁家了……」
他的一句戏言,这小子居然当了真……还特地把身分证寄来他学校,这算什麽呢?结婚礼物吗?祁奂晨有一种明明拥有奇珍异宝,却不能把这宝贝镶嵌在发冠上,只能让它在角落里蒙尘的无力感。
匆匆赶去卡巴莱,司俊正带着几名负责人巡视大厅的布置。
祁奂晨和高菲儿的婚礼定在S市的一家顶级饭店,卡巴莱则负责晚上的狂欢宴,於是特别停止营业两天,现在一个客人也没有。
祁奂晨远远的看着司俊──不,现在是祁司俊了,看着他和别人交流宴会的准备情况,合身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身材英挺、气质出众。
一晃眼,司俊到他身边,已经三年了。
三年前,他还是个穿着运动服,背着双肩包,故作老成实则单纯稚嫩,稍微一调戏就会涨红脸的大男孩。三年後的今天,他已经成长为真正有担当、有气魄,可以独当一面的成熟男人了。但其实,他的年龄不过还是个大学生而已。
祁奂晨走过去,从背後抱住了他的腰。
司俊愣了一下,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於是挥挥手,屏退了其余人。
大厅里只剩下紧紧拥抱着司俊的祁奂晨,和被祁奂晨紧紧拥抱的司俊。
头埋在司俊宽广的肩膀上,嗅着他身上独一无二的清爽味道,祁奂晨心底有种喷涌而出的陌生情感。
即使是有过那样多的风流韵事,祁奂晨却从来没想过爱情到底是什麽。他敢拍胸脯保证,他对每个女人都是真心喜欢,但这种感觉总是会随着了解而迅速消退,一旦新鲜感没有了,激情也就变成了乏味。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这样下去,轻易的喜欢上一个女人,又轻易的被下一个女人吸引……直到司俊的出现。
司俊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前所未有的激情,甚至培养出了他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毅力……也让这种激烈的情感前所未有的持久。他甚至也开始幻想,与司俊一起在江南小院乘凉品茶、喂鱼遛狗的悠闲生活了。
也许,这就是爱情?
胸口一阵窒闷……祁奂晨抬起头,轻轻的亲了亲司俊的脖子,声音有些发抖:「表弟,对不起,我得娶别的女人……但我保证,再没别人了!」
说着,手臂收紧,拥抱已经紧密到他从背後就能感觉到司俊心脏跳动的频率了。
司俊的心跳很平稳,好似波澜不惊,又无比的有力。
「表哥,你该不是有婚前恐惧症吧……」司俊低下头,拍了拍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轻声笑着:「今晚的单身派对,好好的疯狂一下吧!」
司俊领祁奂晨来到一间包厢,打开门,里面已经闹翻天了,仔细一看,全都是那些跟着祁奂晨混吃混喝的小流氓。
自从那次医院的绑架事件後,祁奂晨就忙着俘获司俊,接下来又忙着享用司俊,再来则是忙着祁山海的後事,和与高菲儿的婚事,总之已经一年没和这些人联系了。
他和这些人连酒肉朋友都算不上,自然也没有惊喜可言,这婚前的最後一夜,他宁愿和司俊静静的相拥而眠……不过司俊费心安排了,他也不能拂他的好意。
司俊继续去忙狂欢宴的筹备了,祁奂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些人疯狂的玩乐,以前觉得热闹有趣,现在只觉得吵闹无聊。於是又摸出那张身分证来,手指摩挲着姓名一栏,不住的露出微笑。
祁这个姓……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可是冠在司俊的名字前,竟觉得那样美好。
抬起头,那些人还在群魔乱舞,祁奂晨越发纳闷,自己为什麽要在这儿浪费时间,这种时候就该和司俊好好温存、尽情缠绵才对啊!
起身走向门口,正要开门,就听见「砰」的一声,门被大力撞开,手电筒发出刺眼的白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有人冲了上来,不由分说的扭着他的手臂,将他按坐在地上。
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走了进来,大声道:「我们接到举报,称这里有人聚众吸毒,请大家配合一下检查──」
那些警察一番搜查,果真在猴子的衣兜里搜出几包白色粉末。
祁奂晨气得翻了个白眼,起身正要交涉,就被压着他的年轻警察狠狠按住脖子,呵斥道:「不许动,老实点,在场所有的人都要回警局接受尿检!」
「开什麽玩笑,我明天要举行婚礼,哪有工夫和你们玩?让我给你们局长打电话──」
领队的警察走了过来,冷哼道:「结婚?你明天就算要被火化,今天也得跟我们走!给局长打电话……给阎王爷打电话都没有用,全部带走!」说着,拽起他推向门口。
祁奂晨踉跄着走了两步,就见司俊和其它负责人一起站在包厢外,连忙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这是怎麽回事?警察怎麽会来?你联系下高菲儿的姨丈──不,这样的小事,跟缉毒大队的刘队长打个招呼就行──」
话没说完,就被那个小警察抓了回去:「你再不老实就把你拷起来了!」
司俊原地站着没动,一脸的平静,轻声安抚道:「表哥,这是个意外,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协调的。」
祁奂晨还想说什麽,但被警察大力推着又走了几步,其它警察也压着猴子他们出来。场面很混乱,祁奂晨竟然再也找不到司俊了。
凌晨被带到警局,又是验尿又是验血,一直折腾到第二天上午。检验结果出来,他的血检不合格,再加上他是卡巴莱的负责人,因此尽管没有在他身上搜到毒品,还是以涉嫌聚众吸毒的罪名被收押了……婚礼是彻底的错过了。
不知是不是有人打点,他在看守所的日子还不错,被关押在一个小房间,三餐固定,也没有人来找麻烦……可是被关在大号铁笼子里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这事摆明了是有人陷害他,开始祁奂晨以为是卡巴莱高层里出现了内鬼,也许是祁子嘉那边的,也许是山海集团的,可是一连几天都不见司俊来看他,於是产生了另一个怀疑。难道是……司俊不想他结婚,所以使出这样的手段来破坏婚礼?
可是司俊实在不是那种脑子发热做事不顾後果的人,况且,他要是真的那麽反对他娶高菲儿,大可直接提出来,他不会不考虑他的想法,完全不用做到这样的地步。
况且,这场婚礼肯定要举行,他破坏得了一时,难道还能破坏一世?
这理由说不通!祁奂晨甩了甩头,又开始在脑子里排查卡巴莱哪些人有嫌疑,不仅有能力绕过司俊引来警察,还能压制高家让人没办法捞出他。
在被拘留的第十天,祁奂晨终於迎来了第一个探访者,本该成为他妻子的那个女人。
高菲儿和平日没什麽区别,依然是精致而甜美的打扮,似乎探望完祁奂晨,就要去参加舞会。
「菲儿,姨丈那边怎麽说?」
「奂晨,我也没有办法……」女人无奈的耸了耸肩,叹道:「你要知道,高家也好,祁家也好,外人看来风光,其实只是权贵手中的棋子而已。我的确很喜欢你,可是有人更喜欢你弟弟。」丢下这句让祁奂晨气得发抖的话,高菲儿施施然的离开。
果然是祁子嘉那个小杂种──他到底搭上了谁,居然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又过了两天,第二位访客来临,带来一个可说是他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消息。
「奂晨,祁家,已经在祁子嘉的掌握了。」
祁奂晨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思远。他被关起来的第一天,就料到祁子嘉肯定会趁这样的大好机会动手,可是没想到才十来天,他甚至没接到任何消息,就这样被他轻易得手了?!
「怎麽可能,就算我进来了,还有支持我的人,还有司俊──」提到司俊,祁奂晨马上紧张起来:「司俊怎麽样了?!他是不是也出事了?!」
「别提你那个好表弟了,你还没想明白吗?!就是他背叛了你,帮着祁子嘉整合了你的势力,支持他登上了祁家当家人的位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祁奂晨不住的摇头,根本一点都不相信。
司俊这个人,他最了解不过了,是全天下最忠诚最安分的人,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野心,也没有偏执和妄想,威逼利诱对他来说都没有用。而且他还那样在意自己,为了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他怎麽可能背叛?!他有什麽理由背叛?!
这样想着,看向沈思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