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奂晨连连点头,抚摸着犬科动物的毛发,眼神是能醉死人的温柔:“Ares就像是我家人一样……不,是比一般家人还亲近,是我的守护者,它会杀掉一切企图伤害我的人,就是因为太在乎我了,所以对别人很凶。不过我看得出来,它很喜欢你,它一定在你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这种类比,不管从什麽角度理解,都不会是一种夸奖,换个脾气暴的恐怕当场就翻脸了。可是司俊偏偏就是表里不如一到极致的人,长得威武刚毅的他脾气好到不行,微笑着静待祁奂晨的下句话。
对司俊这样“没有反应”的反应,祁奂晨也很意外,眼睛眯了起来,拣起掉在一旁的橙色飞盘,晃了晃,问:“你过来住,我真的很高兴,我一直是一个人,真的很想要个弟弟呢……你要和我一起玩吗?”
第二章
这是邀请,当然也是威胁。
初见就杀鸡儆猴,通过折磨祁子嘉给他下马威,刚过了一夜又逼他选边站,还用恶犬做威胁,祁奂晨的这种急切可以说是果断狠绝雷厉风行,也可以说是急功近利缺乏远谋。
相比之下,隐忍又凶悍的祁子嘉似乎更加值得投靠……
司俊一边思量一边抬起头,对上祁奂晨势在必得的目光,顿时明白自己别无选择。
俗话说,宁和明白人打架不和糊涂人说话,祁奂晨从某个角度而言,就是这种不讲理不按规矩出牌的。
他根本就不允许自己拒绝,恐怕只要摇头,现在脖子不被恶犬咬断,也在自己脑袋上挂不了多久。
祁奂晨敢肆无忌惮的拿热水烫祁子嘉,就绝对敢光明正大的放火烧自己。顾忌着祁山海的想法,他对祁子嘉也许还不敢做绝,但对自己却是可以下狠手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司俊只能点头。
得到回应,祁奂晨稍微放松了些,笑容终於有了几分诚意,撒娇似的说:“不过我可不是什麽好玩伴,是个很任性的人,想和我一起,就要听我的话,并且只听我的话才行哦!”
“好。”
“真是好弟弟!”
祁奂晨只递了个眼神,那只狗就聪慧的领悟到,立刻就跳开,他伸手将司俊拉起来,还亲昵的拍掉他肩膀的草屑。
扬手掷出飞盘,Ares箭一样的冲了出去,几乎在飞盘刚刚下落就腾空而起,稳稳的接住,的确是个难得的好狗。
祁奂晨丢给司俊一个炫耀的眼神,一边叫着乖宝贝一边追了过去。
盯着他纤细的背影,司俊自嘲的笑了笑。
弟弟……祁奂晨想要的哪里是什麽乖弟弟,他只是另一个Ares罢了。不过他现在寄人篱下,要看祁家人的脸色讨活路,与宠物犬似乎也没有什麽区别。
这麽想,心里也舒坦了些。他没什麽绝不可让步的原则,也没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念,认真而努力的活下去,就是他目前的人生追求,而做祁奂晨的小跟班,和他的人生追求完全不冲突,然以前没做过,但应该不难学,估计祁奂晨也不会让他去砍人卖白粉。
“表弟,接着!”
远处传来祁奂晨的呼喊声,紧接着橙色的飞盘冲着他的脑袋旋转着飞了过来。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赶紧躲而不是伸手接,司俊迟疑了那麽零点几秒,Ares就冲了过来,在他离他的头不到一尺的距离将飞盘咬住,发出巨大的咬合声音,还甩了他一头一脸的口水。
狼犬落地,抖了抖毛,摇着尾巴雄赳赳气昂昂的跑去向祁奂晨领赏了。
司俊顿时不敢再轻视小跟班的技术含量,快步跟上Ares前辈,认认真真兢兢业业的陪祁奂晨和他的宝贝狗玩了一上午的飞盘游戏。
午饭前满身大汗的去洗澡,正要脱衣服,祁奂晨推开门,靠着门框,一脸“好兄长”的笑容道:“表弟,今天玩得很开心,以後每天都一起遛狗吧!”
“好啊,我保证随叫随到!”
“乖!”祁奂晨笑容加深,用抚摸Ares的手法,摸了摸司俊的头。
等他走了,司俊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的体力还是太差,为了应付接下来每一天的高强度活动,还是要好好的锻炼下身体才行啊!
事实上,以祁奂晨这样不给别人留余地的行事作风,换做别人,嘴巴上答应了心理却怀了恨,不仅不能成为他的同盟,反而是埋了个隐患。
可算祁奂晨走运,遇到的是司俊。
司俊这个人,温和有耐心之余,还是个特别随遇而安的人,也可以说,他是个不折磨自己也不太惩罚别人的人。
毕竟他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父亲也好,袁劲之流也好,在他面前总体来说还是平和的,可是在外人眼里恐怕就是十恶不赦的社会毒瘤,而母亲却一直教导他要正直善良有责任心。不想同流合污,又做不到大义灭亲,也不能干脆闭目塞听当做什麽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他若是钻起牛角尖,恐怕早就变成精神错乱的中二少年了。
於是,司俊被培养出一种奇妙的心态,一方面对邪恶姑息养奸,一方面又对真善美有所追求。
况且,他又是天生的好脾气,除了因为母亲去世而和父亲冷战之外,他从未因为什麽事情记恨别人,就连对打着照顾他的旗号将他挟持过来的祁山海,司俊也没有多少怨恨,更别提只是逼着他选边的祁奂晨了。
总之,只要不是啥血海深仇,只要没伤及到他至亲至爱的人,其他的都可以一笑而过。
祁奂晨比司俊大两岁,正在本市一家公立大学读书,念得是和他外表完全不搭的财务管理。
初闻此事,司俊还惊诧得半天没说出话,他实在是想象不出,长了一张“艺术类”的脸的祁奂晨戴着眼镜拨算盘的样子。
祁奂晨不住校,而祁家离大学距离颇远,每天往返要花不少时间。祁奂晨会开车,车库里还有一台最新款的红色的宝马跑车,可是他似乎不像现在的男孩子那样迷恋风驰电掣的速度感,只说那辆跑车是泡妞专用,就把一台黑色路虎的车钥匙丢给司俊。
於是,司俊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开车送祁奂晨去学校,等他下课了再去校门口接他。
利用中间的空余时间,司俊在学校附近的健身中心报了一个自由搏击训练班,一方面锻炼身体争取早日达到Ares前辈的水平,另一方面也想学些自保的本事。
搏击教练叫邹杰,为人冷峻,少言寡语,但身手非常了得,司俊选择这家健身中心,也是因为宣传手册上介绍他是退役的特种兵。
司俊本来就有点跆拳道、拳击的基础,身体素质也很好,这位前特种兵教多了挺着大肚腩的中年人,遇到司俊这样的有潜质的学生,不由得多上了些心,指导也格外认真,司俊自觉受益匪浅,又报了邹教练指导的射击课。
虽然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但在其他方面努力进修,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吧!
回家的途中,祁奂晨看到司俊口袋里的健身中心学费表,伸出手指按了按他虽然稚嫩但已颇具规模的二头肌上,啧啧称叹:“表弟,你这样发展下去,简直要成了贵妇杀手了。”
司俊长相英挺,身材健壮,也许不是现在小女孩们喜欢的美少年类型,但绝对是中年女人最爱的那种性感青年,祁奂晨最喜欢拿这一点开他玩笑,总打趣他去做牛郎一定比混黑道有前途。
带着促狭的笑容,随便扫了几眼学费明细,祁奂晨的脸色微变,眉毛挑了挑:“自由搏击、手枪速射……怎麽,你想做打手吗?”
司俊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学这些,不是为了逞凶斗狠,也没有什麽野心抱负,只是希望在危急关头,不要成为别人的拖累,更好的情况是能救自己和亲人朋友一命。
不过这些话说出口就太过肉麻,也没什麽必要和祁奂晨解释。
然而司俊的沈默,在祁奂晨看来就是默认。把明细单折上,塞进司俊的上衣口袋,祁奂晨冷着脸道:“你要是想学这些,不用去报什麽培训班,我让爸爸安排你去赌场夜总会,呆上三五个月,我保证你是行家里手,还额外赠送嫖娼赌博抽白粉等特别课程!”
趁红灯的空挡,司俊扭头,看着祁奂晨的脸,无比诚恳道:“表哥怎麽安排我都行,我听你的。不过,比起去赌场,我还是想陪着表哥。”
“呵呵……”闻言,祁奂晨的眼神柔和下来,揉了揉司俊短短硬硬的头发,笑道:“原来你也会说花言巧语,不是愣头青嘛!”
司俊维持着真诚而腼腆的表情,扭头看着前方,专心的开车。
他当然不是愣头青,虽然不是擅长阿谀奉承的人,但怎麽讨人开心,博取好感,他还是懂的,并且做起来也不会觉得自轻,就像Ares一样,在主人的需要的时候可以耀武扬威凶猛无比,但最能博得主人心的,还是温顺忠诚的宠物本性。
除了当司机接送,司俊还有一项重要的日常工作,就是陪祁奂晨遛狗。
祁奂晨是个称职的好主人,却是个恶劣的狗主,带Ares去散步从来不栓,还口口声声说什麽,人怕狗,所以要把狗栓起来,那狗怕人的话,是不是也要把人栓起来?!
Ares不是金毛哈士奇之类的虽然体型大却温顺的犬种,而是狼和狗杂交的品种。五年前祁奂晨特地去云南边境挑选了这只优质的狼青,并送到专门的学校培养成了攻击力很强的护卫犬。
虽然没有命令Ares不会随便攻击人,但光是凶悍的长相和强壮的体魄就能让胆小的人失声尖叫。幸好这小区入住率很低,他们遛狗的地方又在最里面,几乎没有住户,才没发生过什麽伤人吓人的事件。
又是一个寻常的傍晚,Ares正四处溜达寻找“方便”的地点时,突然从小花园里跑出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看到距离自己几米远的巨大的和动物园里的狼一模一样的Ares,发出尖利的叫声,跌坐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子当武器,一边丢向Ares一边大哭起来,。
轻轻一跳躲开沙尘,Ares眯着眼睛盯着这个自己一口就能吞下的小孩,弓着背靠近,祁奂晨对此不闻不问,司俊却怕它伤人,连忙跑了过去拦住狗。
丢给司俊一个蔑视的眼神,Ares粗大的尾巴一甩,屁股冲着司俊,小跑向祁奂晨。
这些日子司俊天天陪祁奂晨溜它,不仅没培养出感情,反而让这只狗对他有了敌意,大约是憎恶司俊侵犯了它和主人的独处时间吧!
被狗当成假想敌让司俊很是无奈,虽然一开始差点被咬死,但他现在还是挺喜欢Ares的。孤傲又温顺,凶悍又忠诚,就算是同为“忠犬”的他也想有这样一只守护神一样的狗。
危机已经过去,司俊扶起小男孩,一边拍着他身上的土,一边柔声说:“宝宝不哭了,乖……”。
司俊的声线较低沈,自带胸腔共鸣,若是女人被他用这样温柔的声调叫宝贝,可能会浑身发软,但换成是个幼儿就不同了。那孩子刚被大狼犬吓过,又被个大块头拍拍打打,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司俊不由得慌了手脚,求救的看着长了张童叟无欺脸孔的祁奂晨,可是这位大少爷只顾着逗弄他的宝贝狗,连个正眼都不给他。
孩子越哭越凄惨,还拿小手拍打司俊的脸,哭闹着要找妈妈,让司俊觉得自己好像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但又不能就这麽丢下小孩一走了之……突然灵机一动,司俊从兜里掏出张纸,三两下叠出一只小青蛙,放在石板路上,一按青蛙就跳了半米远。
小男孩的注意力被这简单的玩具吸引,哭声渐小,红着眼睛正要去拿青蛙,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慌张的跑了过来,一脚将纸青蛙踩扁。
小男孩顿时又大哭起来,男人抢过孩子抱起来,推了司俊一把。
司俊体格强健,男人推不动他,自己却一个踉跄,於是恼羞成怒的大骂:“你们遛狗怎麽不栓?把我儿子都吓坏了!”
司俊自知理亏,连连道歉:“先生对不起,我们以後一定会注意──”
“注意有什麽用?!我要打电话给打狗队,这种大狗怎麽能养,太危险了!”
这时,祁奂晨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用肩膀顶开司俊,冷笑道:“你怎麽不把你家小崽子拴起来,他还吓到我的宝贝了呢!”
男人闻言,不可思议的瞪大眼,气急败坏的吼:“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没道德没素质没家教──”
“那也比你没种强。”
“你说谁没种?!”男人气得要动手,胳膊刚一抬,Ares就发出低沈的咆哮声,露出尖利的牙齿,身体压低,随时要扑出去将男人撕碎。
男人畏惧的连退几步,又不甘心,只能忿忿的骂着“狗仗人势、人仗狗势”却不敢上前一步。
“只会像泼妇一样乱叫的男人真没种。”祁奂晨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走,这时孩子的妈妈终於出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