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呢,你忘了我是学什么的吗?别想耍小花招,坦白从宽知道不?”
我本想指点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给他看,结果四下一看,这间审讯室里居然没挂这种横幅,电视上不是这么演的啊!白海云脸上居然挂着笑,明显在说什么年代了还坦白从宽。
我清了清嗓子,“哼,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从哪说起好呢,嘛,就从那天晚上你跟张玲吵架之后吧……”
结果我还来不及瞎编,吴凡便用惊讶的眼神望着我说,“你怎么知道?对了,是他跟你说的吧……”
顺着吴凡的眼神望过去,居然是白海云。白海云也一脸无辜的样子,表示他根本不知道吴凡在说啥。
“那天就是他把尸体送来的吧……不然怎么会有法医到学校来……现在事情太诡异了,你们破不了案,就拿我开刀……”
“啊?”
听不懂了,怎么就诡异了?
“你知道209的事?”
“学校都传遍了,怎么会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想去练练胆……回头来说给他们听,谁知道……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种事!”
作者有话要说:
☆、谣言的真伪
吴凡交待如下。
那天他跟张玲吵了架后,心里一直气不过。张玲说的课堂上被肺标本吓吐了的那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病,从那之后班上的人都笑话他,这事后来传到社团里,被喜欢八卦的张玲添油加醋后到处宣传。
这周一的时候,柯昌平跟他聊天,提起了学校里这几天传得很玄的一个谣言。说上周四运到解剖楼的那具尸体是从警察局运来的,尸体是个死刑犯,而且案件还是冤案。去过解剖楼的一些学生传出来说,尸体全身都是伤,是被刑讯逼供才招的,就就走到地下室入口都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呻吟声或者呜咽声。谣言是有多惨说多惨,还说自从这尸体来了之后,解剖楼都变成鬼楼了,每天半夜还有鬼火飘来飘去。
有人说学校要请大师来作法,以安定人心,但又说不把尸体的冤案查清尸体就得不到安宁。虽然209来学校没几天,不过谣言却不知为何传得这么旺。有些学生还半夜结伴去解剖楼准备“探险”。
听柯昌平说的时候,吴凡不以为意。后来去活动室,部员们也在讨论这件事。张玲听到有鬼怪传说更是兴奋,嚷嚷着要找个机会去看看。结果当时在活动室的部员都不敢去,张玲就说了句“是爷们儿就夜探解剖楼”,在场的人虽然都当个笑话听,不过还真有人把这话上心了。
吴凡心想,要是去夜探解剖楼,以后张玲和其他人就不能拿自己的短处来说事了。反正世界上也不可能有鬼,再说了,就进去看一眼,马上就出来,就算没进到地下室,晚上去解剖楼拍几张照片留个证据,也可以拿这事来压压张玲的气焰。
脑袋一发热,吴凡就在星期三开始行动。解剖楼晚上7点关门,虽然有人值班,但值班的保安又不是一直都待在楼里。吴凡在下午找了个时间到解剖楼一楼,在某个窗户上给锁做了点手脚。晚上7点开始他就等在解剖楼外,看着保安锁了门出去吃饭,就瞧准这个空隙从动了手脚的窗户翻进教室去。
之前他就打听到地下室的门电子锁坏了,只是一把普通的防盗锁。本来他也没指望能进地下室,只是想进解剖楼去拍个照,证明自己夜里去过解剖楼。不过当他来到地下室的楼梯时,却发现门是开着的。
“开着的?”
“也不算是开着,从外面看就是没关紧,我过去一推,居然就开了。”
“然后你就进去了?你胆子也不小嘛。现在晚上7点天都黑尽了吧。”
听我说他胆子不小时,吴凡脸上倒是掠过一丝愉快,于是又接着说,“我当时想,要是能拍到地下室里面的照片就更好了。于是我就走下去,先到公开课的解剖教室门口照了两张,本来我那时候就准备回去了,结果下面一层突然传来响动,我吓了一跳,好半天没敢动。”
“什么响动?”
“当时觉得有点像是开门的声音,后来才知道……是冷冻库抽箱的声音……”
听见下面一层有动静,吴凡吓得愣在原地好半天没动。见里面又没动静了,也没人进出,他就探着脖子又下了一层。然而在来到地下二层时,却发现冷冻库的门也是开着的,里面还亮着灯。到刚才为止吴凡都是在一片漆黑中行动,虽然走廊和楼梯间都有声控灯,但吴凡为了不被人发现,一直都是轻手轻脚。现在看到灯光,反而没这么害怕。
他当时以为是其他保安,或者还有师生留在这里,虽然擅自跑进来肯定会被骂,不过刚才的一番“探险”后,吴凡感觉自己是头重脚轻,全身的力气都要用完了。如果有人能陪自己一起出去就好了,抱着这样的念头,吴凡就走过去敲了敲冷冻库半开着的门。
敲门之后里面也没动静,吴凡把门推开往里面一望,吓得立马坐到了地上。冷冻库不大,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诡异的是,有一个抽箱居然是开着,上面放着一个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的黑色大袋子!而且那个抽箱上的编号刚好就是学校里传的那个放着死刑犯尸体的209号箱!
吴凡吓得半天站不起来,缩在地上坐了会儿之后,见什么动静也没有,这才稍微安下了心。他虽不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鬼,不过毕竟心虚,一激动就缩在门边对那个箱子说什么“对不起打扰了我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之后,吴凡发现自己手脚都不抖了,觉得是个自我安慰的好办法。于是他一边尝试着站起来,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辞,把自己为什么来这里的事念叨了个精光。说完之后吴凡觉得心里居然好受了些,平时他有怨气也找不到地方倾诉,虽然学校设有心理辅导室,但吴凡信不过辅导室老师的职业操守,认为自己的一些不好的秘密要是说给辅导老师听了,肯定会对自己的学分有影响。所以吴凡基本上是遇到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偶尔跟柯昌平抱怨几句人家还不爱听。
现在对着这个黑袋子念叨了半天,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俗话说得好,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就算自己把秘密告诉他,他也不会像活人一样多嘴。想到这里,吴凡居然不再害怕,更是忍不住把自己这些天来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这其中当然包括他和张玲的矛盾,他也顺便恶毒地咒了张玲几句。
“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这么灵!我只是……我当时只是……莫明其妙地、突然就很想把火气都发泄出来而已!所以才说了那些话,我也没有真的想要张玲死啊……”吴凡脸色惨白,就像真见了鬼似的,“当时说完之后,我觉得心里好受了,也不像刚进解剖楼时这么害怕了。于是我就原路返回出了解剖楼。”
“之后呢?你不是拍了照片要跟同学炫耀吗?”
“拍照的时候我也很害怕,手抖得厉害,全都拍糊了,就没拿给别人看,”吴凡摸出手机,翻到当时拍的相片给我,“就只拍了几张,全在这里了,哦,有几张花得厉害的给删了。”
我看了看他手机上的照片,也就只能看到一些走廊和楼梯的轮廓,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你周三晚上去的解剖楼,结果周四晚上张玲就死在了那里,不觉得很巧合吗?”
“我真的不知道啊!周四我就没接近过解剖楼……”
见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我用眼神给萧然示意了下,然后就回去坐着。萧然又问了几句,叮嘱他这几天不能离开市内,有可能要随时传讯。虽然也没把他怎么样,不过吴凡一脸像是经历了生死劫的样子,脸色灰白地出了审讯室。
“他没说谎,”我告诉萧然结论,“虽然他心里已经有点相信209冤魂不散的说法,不过夜探解剖楼什么的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没这个胆子杀人。”
接下来是胡菲菲,那天我已经问过她一次,就没特地再重新问,全都交给萧然了。胡菲菲说的跟那天差不多,在警察面前她倒也没把事实多作夸大,只是很明显地表示了自己对吴凡的怀疑。
唐晓进来的时候倒是把我们吓了一跳。一周没见,本来就白的脸更白了,脑袋上包着纱布,手臂上也打着石膏。眼神跟白海云对上的之后就哼地一声别过头,自己坐到椅子上盯着地面。
什么情况?白海云得罪他了?
萧然盯了他几眼,问,“头和手怎么了?”
“……被人暗算了……”
“啊?大声点?”
“下课的时候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了。”
虽然唐晓已经在努力大声说话,却也实在算不上大声。他的语气里透着阴郁与倔强,脸上也冷冷冰冰的,不过眼神却显得十分坚定。这小子,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吧。
“知道是谁干的吗?”
“知道,又怎么样?还不是当意外事故处理了,”唐晓的话里满是对警察的不信任感,一脸愤青才有的轻蔑神色,“只可惜我没死成,要出了人命,好歹还能引起个社会关注什么的。”
萧然不爽了,“怎么说话呢?还嫌死的不够多啊。”
“咳,这个,”我阻止了萧然,然后跟白海云说,“你出去。”
“啊?凭什么啊!”
“你在这就吸引仇恨,出去出去,等下再叫你进来。”
我硬是把白海云赶了出去,然后把椅子搬到唐晓旁边坐着,露出一脸幸灾乐祸的欠抽表情问,“说吧,谁欺负你了?怎么欺负的?”
唐晓哼了一声,没理我。
“小白在外面呢,我不会告诉他的。”
“小白?”唐晓切了一声,“你跟他关系很好?”
“我觉得还不错啦,不过他讨厌我的程度不下于你讨厌他的程度哦。”
“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他了……”
“你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说呢,”我指着自己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我啊,会读心术哦。”
“……你中二病犯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窗帘后的人影
唐晓对案发当日的描述无甚特别,白天照常上课,晚上晚自习到9点回宿舍,半夜接到胡菲菲的电话后偷溜出宿舍来到活动室。这些都有人能证明,而且经由我这台人脑测谎机检测也没发现问题。萧然问完准备让他就这样出去,不过我立即叫住了唐晓。
“你是什么时候被人推下楼梯的?”
“……周五……”
“在哪里?当时什么情况?”
“教学楼……中午第二堂课下课,在教学楼一楼大厅的楼梯上。”
“你知道是谁干的吧?”
唐晓瞪了我一眼,没说话。
“嗯……不是你的同班同学,是同一个系同年级的,对吧?”
唐晓一脸你怎么知道的样子,我继续说,“平时跟你接触不多,但就是莫明其妙看你不顺眼的人。之前对你搞过些小动作,不过都是些很轻微的欺负举动,所以你没放在心上,比如说……扔你课本什么的?”
虽然并没有迹象表明我猜对了,但也就是差不多程度的事。像唐晓这种冷淡型愤青一般不会把这些幼稚的欺负行为放在眼里,这往往也容易造成事态的扩大。
“你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也没对他们有所防备,这才使他们能够轻易得手。星期五中午第二堂课下课正是楼道最拥挤也是学生们急着离校的时间,那种情况下在人堆里推你一把,一来不容易辨识出凶手,二来就算被人看见,也可以说自己是不小心,顶多当个意外处理。表现上看起来只像是学生们之间的欺负行为有所扩大,不过……你并不这么认为是吧?”
顿了顿,我说,“你们学楼教学楼我去过,一楼大厅修得挺气派,楼梯台阶很高……唐晓,你是从楼梯的第几级台阶上被人推下去的?”
“……最上面……”
为什么平时轻微的欺负突然变本加厉?而且刚好在张玲案发后第二天?
“你觉得唐晓被推下楼的事跟张玲案有关?”萧然明显不认同,“张玲案的现场能看出凶手抱有很强的目的性,甚至能被理解为是在暗示我们什么。像你说的,是欺负唐晓的人把他推下楼梯,要么是激情犯罪,要么是过失性故意伤害,我倒是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我倒觉得是杀人未遂呢,”我指着唐晓的胳膊说,“你去看过现场吗?你知道教学楼一楼大厅的台阶有多高吗?从那里摔下去只断了只手是运气好,都可以去买彩票了。”
唐晓补充道,“我学过一些防身术……摔下来时作了防御。”
挺能耐嘛,比白海云那个正牌法医更有前途啊少年。
“凶手的目的是让他不死也残,这绝对不是平时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