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园箬笠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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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园箬笠新-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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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下动作一滞,严澈有些愕然:自己这是怎么了?他自爱不自爱和我什么关系?难道还希望他重新振作起来欺负人?为了好玩为了好奇,就能拿着一个完全无相干的人的命运来打赌?就能把一个无辜的人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滚,给我滚回你该回的地方,别在这里碍我眼!这里是农村,养不起你这身娇体贵的大少爷。”将手里的抹布一掷,严澈猛地转身,指着门口,厌恶与憎恨的眼神犹如利刃一般,毫不留情地刺向藤子都:“滚,滚出去。”

    严澈突如其来的举动,另藤子都顿时呆在原地。

    半晌。

    “严……澈,你……”藤子都被严澈的神情骇住了。

    他不知道严澈这么尖锐的斥责为了哪般,更不懂严澈眼底那深沉浓郁得疯狂的厌恶和憎恨到底为了哪般?

    看着这样的严澈,藤子都脑子里迅速地流窜着和严澈稀少的几次见面情形,除了几次恶意的讥讽外,似乎……他并没有怎么得罪过严澈吧?没有吧?!

    他虽然瞧不起严澈,虽然觉得他不像男人……可是也不至于让他露出这种像是面对杀父仇人一般的愤怒吧?

    “严澈,我……没有做过什么对你太过出格的事吧?”藤子都收起了所有痞性,极其认真的看着严澈,极其认真的问着:“我承认,我以前是对你出言不逊,我道歉。但是,你……”

    严澈一愣,疯狂狰狞的脸仿佛是年代久远的宣纸画,顷刻崩塌,化为尘埃,一脸茫然地看着藤子都,轻轻地“啊”了一声,身子晃了晃,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灶台。

    失去焦距的眼神,望向藤子都。

    直销那一眼,藤子都觉得心下一颤,带着钝痛,一步上前,要去扶住严澈:“你怎么了?”

    藤子都觉得这样的严澈,太不对劲儿了。

    还没碰到严澈,藤子都就感觉脸上划过一丝尖锐的疼,伸手摸上脸上疼痛的源头。

    热热黏黏……放到眼前一看,一丝殷红在指尖异常触目。

    手一顿,眯了眯眼,藤子都抬头。

    此时的严澈双目清明,疯狂不在,茫然不在,仿佛先前那一幕只是藤子都的幻觉……对上藤子都眼神的双眼这会儿有些闪躲,眼底一抹挣扎的歉疚感,转瞬即逝。

    “你怎么回事?”藤子都冷冷笑道:“我是遵循承诺回来这里,但是不代表我就能这么给你当孙子一样骂。我是没用,我是废物,但是,好像轮不到你来骂我吧?!”

    灶房里,除了藤子都的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严澈食指抠着砧板上缝隙的“噗噗”声,一度气氛濒临引爆点。

    许久。

    “藤子都。”严澈的声音在空寂的灶房响起:“你……会刨地不?”

    藤子都眉头一拧,深深呼吸了一口冷冽中夹杂着熏肉的空气,闭了眼,敛下眼底腾腾地怒气。

    待到再睁开时,眼底那抹狠戾不复存在:“对不起,可是你教我,我会去认真学。”

    “嗯。一会儿你跟我去菜地翻地吧。”严澈的声音轻轻地飘出。

    “哦。”藤子都嘴角抽了抽,应声道:“要带什么?”

    “锄头。”严澈的声音轻轻柔柔:“篮子,顺便去择点菜回来做午饭。”

    “在院子里吧?我去找。”说话间,藤子都就准备转身出灶房门。

    “藤子都……”听到严澈的声音再次传来,藤子都的身子停在门口处,手巴在门框上,紧紧捏住门框,回头看着一直未曾回头的严澈的背影:“刚才……”

    “没什么,我去找锄头,还有篮子。”没等严澈说完,藤子都已经走出了灶房。

    严澈要去的菜地,在鸡嘴坡。

    两手空空的严澈跟在扛着两把锄头,拧着竹篮的藤子都身后,从雾戌山出发,穿过严家湾望鸡嘴坡赶。

    两人都没说话,既没人质问,也没人道歉。

    这一刻,藤子都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这一片开垦的徒弟,嗅着泥土的芬芳,虽然两把锄头硌得肩膀有些生疼,不过,他却觉得心灵在这夹杂泥土芬芳的空气中得到洗涤。

    是的,很惬意,很舒适,很安宁。

    “严澈,这里很好。谢谢你,能在这里收留我。”睁开眼,藤子都望着远处的山,近处的一畦畦冒绿的蔬菜作物,如是说。

    “嗯,是的……很好。”严澈抬头,凝望着前面藤子都的背影……眉眼淡淡,神情淡淡,淡如拂过两人脸颊的那缕带着寒意的风。

村委会来人

    严国繁卸任的事,在严家湾传遍了,连周边的几个村也有人来打探白瞎。

    更是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直接搬了电视里的话,在严家湾传“严国繁被抓进廉政公署喝咖啡”了之类让人哭笑不得的传言。

    开始听严国盛提及老院子里那棵老橘树,并初步揣测老橘树的问题就是严国繁卸任的根儿时,严国强愁了一整夜。

    早已经习惯天蒙蒙亮就起床的严澈,这个时候才发现老父亲一夜未眠。

    看着严国强苍白着脸,翻出了戒了许久的烟杆,顿在竹楼前的廊上吧嗒一阵浓烟时,严澈心中一酸,咬着唇钻进屋里办了两张竹椅出来。

    爷儿俩就这样并排坐在廊前,一个闷声不响的吧嗒着烟杆,另一个不吭一声盯着雾蒙蒙的天际发呆。

    严国强懂,严澈更懂。

    知道这次自家包山,闹的动静太大,村里人眼热了,暗地里放闷棍子,要把他们往死你整呢。

    “嗲,您也别操心了,这事儿……指不定没咱啥干系。”严澈抿了抿嘴,看着佝偻着腰猛抽烟的严国强,渲染上愁绪的眉头拧得老高。

    “三儿啊,你说这次真的是橘树搞出来的祸事儿?”烟锅子往竹栏杆上一磕,看着从烟斗里磕到地上那团没有燃尽的黑色烟丝,严国强喃喃道:“真的就是橘树招祸?”

    “嗲,您就别胡思乱想了,一棵橘树能有什么招祸不招祸的?”接过严国强手里的烟杆,严澈搀扶着严国强进了屋:“嗲,您去休息一下,我去做吃的给你送进去。”

    严国强摆了摆手:“哎,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下不就成了花钱买祸事嘛。”说完,踩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屋。

    看着严国强佝偻疲惫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严澈有些拧不清到底回来得是对还是错。

    轮到藤子都起来时,看到的就是严澈一个人坐在廊上的竹椅上,神色淡淡地看着天。

    说实话,藤子都真的是怕严澈了。

    在之前的怕只是感觉上,潜意识的一种莫名其妙的感知。真正的见识过了严澈另一面的藤子都,依旧害怕严澈……但是不再是从前的那种害怕,如今的害怕是另外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心疼,有心悸,也有心生疑惑。

    ——他有些看不懂这个看似简单的严澈,更是迷惑于严澈对他的忿然。

    “起来了?”正在藤子都看着严澈侧脸愣神的时候,严澈淡却疏离冷漠的声音响起:“等一下吧,我这就去做早餐。”

    说着,严澈就从竹椅上起身,将竹椅挪到一边,往灶房走去。

    藤子都张了张嘴,想开口叫住严澈,却看到严国盛拧着一只塑料桶从大门走了进来。

    望了望严澈刚好转进灶房的身影,又看了看严国盛进来的方向,藤子都一口咽了下去口中带着异味的唾液,咧嘴跟严国盛打起了招呼:“国盛大叔,这么早就起来啦?”

    严国盛闻言,把手里的塑料桶往院中一放,抬手就从上衣口袋掏出香烟,顺便抽了一支抛给了藤子都:“嘿,小藤也起这么早啊。”

    一伸手接住了严国盛手里的烟,往鼻子底下嗅了嗅,看了看烟的牌子,藤子都昔日人痞脸厚的样子又回来了:“呀,国盛大叔,这可是好烟呀!我在枝城见过,听说是吉兆卷烟厂不外销的内部烟呀!”

    “哟,你小子识货嘛!”听藤子都这么一说,严国盛脸上一喜:“还真给你说对了。听说吉兆这种香烟专门产给……唔(指了指头顶)……上面的大官抽的,这可是我徒弟专门给我带回来的。”说完靠近藤子都嘿嘿一笑,手肘碰了碰藤子都:“小子,算你运气好,统共就一条,一般人我还不给递呢。”

    “是是是。”躲过严国盛强有力的拐肘子,藤子都谄笑着掏出火机,给严国盛点上,也给自己点上。

    “叔,你来啦。”严澈也从灶房弹出一个脑袋,对着严国盛笑了笑:“一会儿一起吃早饭。”

    摆摆手,严国盛撇着嘴,一脸委屈道:“你婶儿就怕我过来蹭饭,老早就往我肚子里灌了几大碗炸酱面……”说着不由拍了拍肚子,佯装痛苦:“三儿啊,下次好好教教你婶儿做饭,争取让她的厨艺向你靠拢。”

    严国盛这个样子着实把严澈给逗乐了,瞥了瞥院门:“叔,一会儿别怪我没提醒你又乱说话了啊!”

    严国盛一愣,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院门口,没看到任何人后,“呼”地吐出一口气,挺直腰杆,瞪着严澈,拿出来“长辈”的气势:“三儿啊,不带这么吓唬叔的。”

    见状,严澈眉眼弯弯,又缩回了灶房:“叔啊,今早摊青菜烙子,就不摊你的份儿了啊。”

    严国盛一怔,拍腿提高了声调:“不成不成,我还能吃三个,三个啊,三儿,叔还能吃三个。”

    青菜烙子,顾名思义就是用青菜调和而烙成的面点食物。

    将新鲜的青菜(如水嫩的大白菜叶、清脆的包萝卜、略带甜味的胡萝卜三种)洗干净切成沫儿,倒入装有鸡蛋面酱的瓦钵(糯米粉为最佳,面粉也可)。

    再放入先前早蒸熟过,亮晶晶的熏腊肉切成丁儿,和切得细细的葱花儿、姜沫儿、蒜蓉和些许白砂糖加以搅拌。

    不用加太多水,搅拌的面糊糊不用太过湿哒哒的,筷子插在上面能立起来足以。

    然后,盖上盖子发酵半小时。

    半小时后,大锅里放入一定量的油加热,用平日喝汤的勺子,将搅拌过的食材半勺半勺地舀起,放入冒烟的热油里。

    佐以小火持续加温加热。

    筷子快速在热油里面翻转投进去的面疙瘩,直至外壳变成黄澄澄、酥脆脆、蓬松松的时候,用筷子将其捞至锅沿,滤油……放入另一批舀进来的面疙瘩,继续重复前面的程序。

    这样的炸糕是严澈记忆里,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必做的面点食物。

    但是这种面点只能够即时炸,即时吃,不宜存放过久,和酥肉完全不同。因此大多数人嫌这个麻烦不说,还不能一次吃太多(涨肚),更不能一次做太多,一般很少有人有闲心去做。

    只不过这青菜烙子却是向来不挑剔的严国盛最爱吃的,而张超英却怎么也做不好的食物。

    这会儿听严澈这么一说,严国盛跟个孩子似的,整个人都撵进了灶房,巴在灶门口,望着灶台前转悠的严澈,吞了一口唾沫,道:“三儿,真的做青菜烙子?”

    严澈抿嘴,笑而不答。

    藤子都不知道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不过见严国盛也跟去了灶房,他一个年轻人还在外面站着算什么?

    于是也跟了进去,在严澈时而的“指导”下,谨慎地往灶肚里添着柴禾。

    早饭如期展开。

    饭桌上少了还在休息,没有胃口的严国强,却多了一脸垂涎三尺的严国盛。

    严国盛所谓的三个青菜烙子确实没少,嗯,只多不少。

    一口青菜玉米粥,一口酥酥软软,香香糯糯的青菜烙子,一口清爽的粥,藤子都这才明白严国盛为什么这么爱吃这种油炸食品了……嗯,就连他自己也不自觉地无视了严澈,闷头一口气吃了七八个。

    若不是严澈皱着眉头提示“别吃多了,吃多了不消化”,藤子都估摸着自己还能吃他个五六个。

    吃饱喝足的严国盛和藤子都正腆着肚子,靠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打嗝休息,严澈在灶房收拾残局时,院门外来人了。

    来人有四个,还都是熟人。

    严国盛眉头一拧,看着四人:“你们这是做啥来?”

    带头的严国昌看了严国盛一眼:“呀,国盛也在这里啊。呵呵,那正好,老四在吧?”

    藤子都看了看四人,又看了看严国盛,悄悄起身,看到严澈从灶房出来时,才转身进了屋,心道:气氛不对啊气氛不对,我看不见啊我看不见……

    严国昌是以严家湾村委会里,严国繁外的第二把手。

    同时,严国昌也是在严元照这个老党员之外,严家湾唯三的党员之一。

    按理来说吧,严国昌是党员,应该比“麻杆”的严国繁更有资格当严家湾的村长不是?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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