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一会儿,留下来的游客们已经开始然放起了烟花。
呯嘭的声音远远传来,夜空一轮圆月格外皎洁,绚丽的烟花也在夜色中绽放。
这个时候。
众人还沉浸在一片和乐的喜悦中时。
严澈刚爬上山顶,感觉整个人晃了一下,草亭石桌上的茶具叮叮咣咣地响了起来。
正在聊天的老人们也猛地停了口,个个神色肃正,耳畔只有呼呼地风声刮过。
“怎么了?”许久,老爷子开口询问。
月色下,李老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怕,双手在空中一横:“别紧张,别乱动。”
严国强一把把严家陵抱在怀里,小辈儿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这个活过了半个多世纪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阿爷,哎哟,怎么了?”在严国强怀里挣扎不开的严家陵出声反抗。
严国强把严家陵的脑袋往怀里一塞,看着老爷子和李老,对严澈和藤子都道:“你们俩小心地顾着五爷爷和李老下山,跟在我身后,动作快一点。”
严澈和藤子都对视一眼:地震?!不会吧?!
这一会儿可容不得他们多想,严国强话音一落,紧紧地抱着严家陵,率先摸着山路下了山,一边走一边嘱咐严澈藤子都:“小心点,看着脚下的路,别摔着你们五爷爷和李老。”
严澈和藤子都明白怎么回事儿后,自是不敢半点马虎大意,紧紧地搀扶着老爷子和李老,跟在严国强身后,摸下了山。
半山腰处,几人正好遇上急冲冲往上爬的严江柳建国和李老的几个年轻助手。
“嗲,好像是地龙翻身了。”严江一把接过严家陵,柳建国接了严澈的手,直接把老爷子往背上一拉,背着先严江一步往山下赶。
“建国,你慢点。”严国强看着柳建国的动作,不由得出声嘱咐。
柳建国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脚下步伐不减,更快地往山下走去。
李老的几个年轻助手有样学样,李老也被身体健硕的一个大个子助手背到了背上,匆匆下了山。
几人前面走了,严国强回头看到严澈,拉过严澈的手,拍了拍:“三儿,跟着嗲走,别怕。”
严澈觉得眼眶一热,点了点头。
藤子都本来也要学着柳建国他们,可是刚往前一步,就被严江塞过来的严家陵挡住了路。
严江看了藤子都一眼,神色十分复杂古怪:“你带着家陵和三儿,我来背我嗲。”
藤子都一愣,呆呆地接过了严家陵,点了点头。
“照顾好我家三儿,别磕着。”严江一说完,弯身不顾严国强的反对,直接背着老父亲下了山。
在藤子都怀里的严家陵嘴一撇,心道:嗲,我是你亲儿子呐!
“走吧,看着点路。”握上藤子都是手,严澈低声道。
藤子都咧嘴一笑,大有“这样的话,世界末日来了我也不怕”的意思。
严家陵翻了个白眼,咬牙恨铁不成钢,心中泪流满面:小叔,我是小孩没错,可是我是一个懂事了的小孩儿,你们要不要在我跟前这样啊?太不小心了,太不小心了啊!
一行人刚到山脚,大地的晃动加剧,仿若万马奔过,轰隆隆的沉闷声碎人心魄。
“哎哟,可算下来了。”张超英在严佳美的搀扶下,猛地拍着胸口,月光下,张超英的脸上已是汗渍津津。
其他人早已经站在了院中空旷的位置,不由皆是松了一口气。
于宗义搀扶着有些吓得腿发软的曾燕,眉头拧得老紧,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到湾头去。”
几人不解。
于宗义继续道:“这雾戌山早些年水土流失很严重是吧?”
严澈恍然:“嗲,咱们赶紧去湾头。大哥,你赶紧去湾里给各家各户报个信,都到湾头去,不要呆在屋里。”
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
于宗义道:“这是地震,也不知道是大是小,有没有余震,而且,看这情形,接下来还有大的,严家湾附近的山早前被破坏得厉害,别的不怕,就怕一会地震松动了山石,滚下来砸着人。”
老爷子这下也明白了,冲着严兆林和严江道:“赶紧,你俩去湾里让严国昌知会人,赶紧去,别傻愣着。”
严江明白过来,拦住严兆林,道:“兆林爷爷,我去就行了,你和我嗲他们一块赶紧去湾头。”
严兆林看了看严江,想起自己比不得年轻人,也就回到老爷子身边,搀着老爷子点点头:“嗯,也行,赶紧去吧,小,小心点。”
严江看了藤子都一眼,转身就往湾里奔去。
见严江出了院门,赵翠花也接过了藤子都怀里的严家陵,道:“嗲,咱们赶紧的过去吧!”
严国强点点头,紧紧地握住了严澈的手,和小时候牵严澈走路时一样,低声道:“三儿,别怕,嗲在!”
严澈鼻子一酸,闷闷地“嗯”了一声,也反握住严国强的手:“嗲,我长大了,您跟着三儿,三儿保护你。”
严国强一怔,猛地点点头:“好,嗲的三儿长大了,呵呵,三儿来保护嗲!”
藤子都鼻子发酸地扭过头,抱过了严佳美怀里的柳曲,道:“走吧,咱们赶紧过去。”
一众人刚出雾戌山庄大门,又迎来一阵大地猛烈的晃动,雾戌山上已经出现咕咚咕咚地山石滑落的声音。
这次晃动得比先前两次都厉害不少,没站稳的人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都小心点,别慌。”扶住曾燕,于宗义回头大声地对后面的人道:“咱们要赶紧的过去湾头,山脚下太危险了。”
而此刻,严家湾湾头早已经聚满了不少人。
有警醒的游客,也有后来赶到的严家湾人和邬子荡人。
严江到了湾里后,找了几个年轻力气好的年轻人,借着月色往镇上跑。
在大伙儿都被这些晃动吓得魂魄几欲离体时,他们没有发现已经空无一人的邬子荡竹林中,一片赤金的红光,如雾一般渐渐开始弥漫,开始蔓延。
平梁山上,山林寂静,小动物们被点了哑穴一般,无声地窜逃下山。
一个山洞之中,一阵阵闷吼响起。
若是此刻严澈藤子都在这里,他们就能惊骇地发现,这个山洞,正是那次平梁之行,他们避雨的山洞……
沧海变桑田
中秋夜,本该是热闹温馨的团圆夜。
只是,一夜的地动山摇,大地沉声怒吼,圆月之下更多的是恐慌。
这一夜,严家湾头聚满了人,大人们不安的沉默与孩子惊恐的哭声,使得人们产生了错觉——夜空那轮圆月,似乎,带满了血色。
混乱中,严澈听见咕噜噜无数地山石滚落声,哪怕还有一轮圆月在头顶上照明,他已经第一次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以及……想着辛苦经营差不多一年的雾戌山恐怕就此将要毁于一夜,灵魂深处的不甘揪得他整个人都疼得蜷缩一团。
藤子都紧紧地拥着他,他还在颤抖。
手被严国强紧紧地握着,他依旧在颤抖。
严家陵从赵翠花的怀里挣脱出来,靠在严澈身边,也不知为何,这个孩子这一刻出奇地安静,即便是懂事的沈秋,这会儿也瑟瑟发抖地窝在于宗义与曾燕的怀里,更别说早已经哭了好久的沈春。
“三叔,不怕!”严家陵靠在严澈,小手覆在严国强的大手上:“就算是果树没了,回头我再帮你种上新的。”
闻言,严澈怔怔地抬头,无声地笑了。
摸了摸严家陵那头跟严江一样扎手的短发,严澈有些不好意思:“好,三叔等着你帮三叔种果树呢。”
藤子都看了严家陵一眼,借着昏暗不明的月色,在背过严国强视线的地方,轻轻地在严澈头顶印下一个吻,低声道:“别怕,还有我呢!”
严澈微微一怔,安抚地拍了拍严国强的手,松开,搂过严家陵,背紧紧贴靠着藤子都有力的火热胸膛,低喃:“嗯,我不怕!”
“哎呀,邬子荡是不是着火了?”
不知是谁突然惊呼出声,榕树下一干人循声望去,果然邬子荡那边一片红光。
这样的红光,很多人是熟悉的。
也因为这样的景象,人群中出现了喧哗——上次钟无艳一把火,太让大家刻骨铭心了。
“不要慌,不要乱。”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是严国昌的:“估计是哪家没把灶里的火熄干净,大家不要慌乱,我们已经派人去镇上,大家不要乱,就呆在原地。”
“老九,你们几个年轻人去湾里寻寻,看看能找一些水和取暖的衣物不。”严老爷子这会儿也回了神,拄着拐杖开始指挥:“每个人都走近点,进屋子的时候小心点,尽可能不要靠着石墙走。”
老爷子一出声,先前吓住的年轻人们也回神了,包括严澈和藤子都。
看着这么一堆人围着这里也不是个事儿,严澈推开藤子都是双臂:“走吧,我们也回去看看能不能拿一些被子出来,毕竟现在已到了深秋,一会儿会冷的。”
藤子都拉住严澈的手:“你别去,我去找就行了。”
严澈微微蹙眉,低声道:“家里人不少,要拿的东西也不少,你能拿得了吗?”
藤子都一滞,这才松开了手:“那,那好吧,你跟在我身后,不要离得太远。”
严澈点了点头,摸了摸严家陵的脑袋,嘱咐道:“家陵,你把你阿爷他们看好了,知道吗?”
严家陵揪着严澈的衣角,很担心:“三叔,要不等嗲他们回来了你再去,好吗?”
严澈摇摇头,轻轻敲了严家陵脑门儿一记:“乖乖地听话,你是小男子汉不是?就该拿出你男子汉的责任。”
严家陵看了看严澈,又看了看旁边的一干老弱妇孺,嘴一抿,狠狠地点了点头:“好吧。”说着蹭到了藤子都身边儿:“藤叔叔,保护好我三叔。”
看着严家陵小小脸蛋上的认真,藤子都也不由地认真点头,拍了拍胸膛,道:“肯定,你藤叔叔是谁?”
严家陵翻了个白眼儿,嘟囔道:“你就是一傻帽儿,保护不好自己媳妇儿,有得你哭。”
两人没听清,严家陵也不复述,转身就蹭到了严国强和赵翠花中间,窝在严国强怀里:“阿爷,我是小暖炉,您靠着孙孙不怕冷。”
看着严家陵的懂事,严澈心下宽慰,趁严国强等长辈没注意,借着夜色,拉着藤子都悄悄遁进了湾里。
没走两步,藤子都一回头,发现李老的几个年轻助手也跟了上来。
“你们来做什么?”拐了一个弯儿,严澈也发现了身后几个人。
“你们老爷子不是说了几个人一组么?你们俩能算一组?”开始那个背李老的大个子,在月光下咧开嘴。
严澈嘴角一抽:“不会你们跟过来已经被人知道了吧?”
那个大个子耸耸肩,一摊手:“是老师喊我们跟上来的。”
一回头。
果然看见人群中严国强在唤自己的名字,更是要冲过来,好在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严澈心底抹了一把汗,暗暗道了一声:完蛋。
又是一阵晃动。
这是第四次“余震”。
藤子都把严澈往旁边一带,一众人都快速地躲开院墙,扑进了一旁的菜地里。
那大个子个儿高,身体壮,身手却十分灵活,他是继藤子都后,第一个拉着身边的人跳进菜地的人。
他们六个人刚躲开那堵院墙,就听见轰地一声,那堵墙真的坍塌了。
“好险。”大个子从菜地里爬起来,大大松了一口气:“啊,一直没跟你们介绍。”说着拉起了他身边躺倒在菜地另外三个人,走到被藤子都保护得“安然无恙”的严澈跟前:“我叫唐锐,是李老带的研二学生。那三位是我的师兄,也是李老的学生。”
“呼——”那三人站起来后,呼出一口气,走到严澈和藤子都跟前,伸出手:“你好,我叫刘永(陈展、苏一鸣)。”
虽然这个自我介绍的场合很是不对头,不对严澈和藤子都对视一眼,还是伸出了手:“你们好,我叫严澈(藤子都)。”
六人彼此自我介绍后,唐锐开口了:“咱们这样摸过去不是很安全。”说着看了看严澈,道:“那个严澈,这里是你家,你比较熟悉,看看有没有近路。”
苏一鸣是个比较斯文的青年,戴了一副金丝眼镜:“嗯,这样走过去十有八九会出意外。”说话间,他指了指前方几道院墙:“你们这里的院墙大多都是泥浆和石头堆砌的,呃,你家那样的确实是特例。”
严澈点点头,指了指前方的拐角处:“那边。我们一会儿从那里穿过去,那一片基本都是菜地,没有院墙或是建筑物。”
“跟我来。”藤子都有些不高兴严澈跟那四个人说话,脸色一沉,拉着严澈的手就往严澈指的方向走……他在严家湾住了快一年,这些地方自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到。
等这一波“余震”停歇后,六人便已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