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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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飞经-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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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灵苏喘息片刻,忽地慢慢说道:“明斗,你要么有胆进来,要么一直等着,等到天亮以后,我就向岛王揭发你的罪状。”

明斗笑道:“我有什么罪状?”叶灵苏冷冷道:“谋财害命,杀人灭口。”

“好大一顶帽子。”明斗啧啧连声,“好侄女,你也有个罪名,岛王如果听到,一定不大高兴。”

叶灵苏道:“什么罪名?”明斗干笑两声,说道:“夜半三更,私会情郎,天知道你们两个小东西,躲在这洞里干什么勾当?”

“无耻……”叶灵苏怒急攻心,连连咳嗽起来。

明斗大为得意,寻思少女受了内伤,如果将她激怒,必能使其伤势恶化。正想继续嘲弄,忽听乐之扬大声说道:“明斗,你说得不对。”明斗道:“我怎么不对了?”

乐之扬笑嘻嘻说道,“以小可之见,应是明尊主你为老不尊,半夜偶遇叶姑娘,色心大动,欲行不轨。叶姑娘奋起反抗,但却被你打伤,本人恰好经过,撞破了你的丑行,将叶姑娘护送至此……”

“放屁,放屁……”明斗天性狭隘,冤枉他人可以,自己却受不得半点儿冤屈,一时忘了身份,破口大骂起来,“小畜生,你一个狗杂役,一无是处,谁会相信你的屁话?”

“对呀。”乐之扬不急不恼地说,“我一个狗杂役,一无是处,叶姑娘却是高高在上、凤凰天仙一样的人儿。我俩夜半私会,这样的事儿说出去也没人信。但以明尊主的高明武功、下流人品,杀人越货都干得出来,污辱妇女还不是小菜一碟……”

话没说完,就听砰的一声,洞穴应声一震,跟着轰轰隆隆,前方洞顶掉下来几块磨盘大小的石头。

“怎么回事?”乐之扬微微吃惊。叶灵苏沉默一下,忽道:“不好,他要封洞。”正说着,又是砰砰两声,更多岩石落下,堵住了洞穴的出口。

叶灵苏锐喝一声,发出飞针,但只射中石块,黑暗中激起一串火星。明斗连连发掌,不一会儿的工夫,通道坍塌了大半。乐之扬扑上前去,但见乱石累累,将通道堵得严严实实,正想运劲推开,又听轰隆连声,明斗不知从哪儿推来一块巨石,挡在乱石之前。乐之扬连推数下,石墙纹丝不动,只听明斗说道:“好侄女,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洞房,二位尽情享用,明某就不奉陪了!”说完哈哈大笑,很快去得远了。

乐之扬呆了呆,一跤坐倒,喃喃说道:“这是什么武功,连石头也能打碎?”

叶灵苏一声不吭,乐之扬不由担心起来,问道:“叶姑娘,你还好么?”一面说,一面伸手过去。还没碰到女子,忽听叶灵苏冷冷说道:“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乐之扬应声缩手,苦笑道:“叶姑娘……”

“闭嘴!”叶灵苏怒道,“我不想跟你说话。”乐之扬一愣:“为什么?”叶灵苏恨恨说道:“你跟明斗一样,只知道拿女人说事。色心大动,欲行不轨,呸,你脑子里就是这些肮脏事吗?”

乐之扬挠头说道:“我那是挖苦明斗……”叶灵苏气道:“你哪儿是挖苦明斗,根本、根本就是挖苦我,哼,我可不是任由你们摆布的女子。”

“你当然不是。”乐之扬悻悻说道,“要说任人摆布,也该是我这个一无是处的臭杂役才对,叶姑娘你这么厉害,谁要敢摆布你,管教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少女沉默不语,乐之扬心中忐忑,不知道是否又说错了话,过了一会儿,忽听叶灵苏长吐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明斗的内功是‘鲸息功’,本是当年‘西昆仑’梁萧的绝技,他虽然比不上西昆仑,但开碑裂石却不在话下。”

乐之扬听得出神,叹道:“叶姑娘,全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困在这里了。”

“怪你做什么?”叶灵苏漫不经意地说,“换了别人,我也一样。”

乐之扬大感无味,又问:“你怎么会来海边?”叶灵苏冷冷道:“我爱来便来,你管得着吗?”

两人一时无话,过了片刻,叶灵苏忽又问道:“乐之扬,你在想什么?”乐之扬沉吟道:“我在想怎么出去。”少女哼了一声,问道:“没想那个朱微么?”

听了这话,乐之扬又被勾起心事,靠在墙边闷闷不乐。叶灵苏也不作声,只是轻轻喘气。洞中至幽至暗,外面受惊的燕子也平静下来,寂静有如一块大石,沉沉压在二人心头,不知不觉,乐之扬也迷糊起来。

恍惚中,他又回到了紫禁城里、沉香亭前,朱微坐在那儿,凝眉含愁,信手弹琴。乐之扬想要叫喊,偏又出不了声,想要走上前去,可是走了许久,总也走不到她的身边。他的心里惶急失落,就连朱微弹奏的曲子也变得模模糊糊,听不出曲调的来历。

忽然一声尖叫,乐之扬陡然惊醒,挺身坐了起来。亭子、少女一扫而光,环眼看去,周围一片黑暗,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乐之扬暗叫惭愧,正想躺下,忽然又听见一声尖叫:“爹爹,别,别……”叫声又尖又细,有如一个女童,凄惨之处,使人毛骨悚然。

乐之扬不胜心惊,凑上去叫道:“叶姑娘……”话才出口,手腕一紧,被少女紧紧握住,她的手指纤细有力,滚烫得像是烧红的铁钎。只听她喘息两声,忽又尖声叫道:“爹爹,别,别,妈妈快死啦,她流了好多的血……”

叫喊中,她下意识收紧手指,乐之扬腕骨剧痛,几乎被她生生拧断,伸手摸去,少女肌肤如火,高烧不退。

她病了么?乐之扬心中焦急,正想将她摇醒,冷不防叶灵苏一头撞来,将他拦腰搂住,光滑灼热的脸蛋靠在他的胸前,泪水滚滚流了出来。

乐之扬不知所措,叶灵苏却陷入了迷离幻境,呜呜咽咽,念念有词。从话语中听来,她的父母似乎发生了某种争斗,少女一面哀求父亲罢手,一面催促母亲逃走,声调哀怨凄婉,使人心颤神摇。

乐之扬连摇带喊,想要唤醒少女,可是叶灵苏内伤发作,走火入魔,陷入梦魇之中无法自拔。乐之扬无计可施,下意识摸索身上,陡然指尖一凉,摸到了那一管玉笛。他灵机一动,横笛吹起《周天灵飞曲》,心想这是叶灵苏最爱听的曲子,听到音乐,也许会好受一些。

说也奇怪,才吹了两支曲子,怀中的少女就平静了不少。乐之扬又惊又喜,陆续吹完二十二支曲子,叶灵苏的胡言乱语也化为了一片哽咽,身子的颤抖也平复下来,她放开双手,依偎在乐之扬的怀里,就像是一头驯服无比的小兽。

乐曲竟能疗伤,大大出乎乐之扬的意料,却不知叶灵苏为明斗的掌力所伤,经脉受损,神志昏乱,激发幼时心病,生出了许多可怕的幻觉,长此拖延下去,纵然不死,也会疯狂。

《周天灵飞曲》本是奇妙内功,暗合人体脉理,导引周天之气,颇有去塞化瘀、调和阴阳的神效,就算不是本人吹奏,光是聆听曲调,也可安神止息、降伏心魔,吹给叶灵苏听,再也对症不过。

乐之扬一连吹了三遍,叶灵苏高烧退去,出了一身透汗,呼吸轻细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馨香。乐之扬见她好转,本想推开少女,但见她安详驯顺的样子,忽又有些不忍,只好静静坐着,随手把玩玉笛。

坐了不知多久,天色微明,石缝间隐隐透亮。乐之扬正觉困倦,忽觉怀中一动,叶灵苏惊叫坐起,她发现身在何处,惊慌之余,奋力一推,尽管伤后无力,仍将乐之扬推了个四脚朝天,脑袋撞在墙上,痛得嗷嗷直叫。

“你做什么?”少女语带愠怒。

“你还问我?”乐之扬摸着脑袋,气哼哼说道,“昨天晚上你又叫又闹,我来瞧你,却被你一把扯住,当了一晚的枕头。”

叶灵苏听了这话,昨晚的记忆一点点浮现出来,不由心想:“难道说,那些事情不全是做梦?”念及此处,羞得无法可想,红着脸坐在墙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道:“昨晚、昨晚我说了什么?”乐之扬只好说:“你又叫爹又叫妈,还说什么住手、流血的话,想是做了噩梦,听起来有点儿骇人。”

叶灵苏沉默半晌,忽道:“你扶我起来。”乐之扬将她扶起,少女抚摸那一堆乱石,伸手推了两下,石块仍是纹丝不动。

乐之扬关切道:“你伤得很重,不要乱动了吧。”叶灵苏坐了下来,沉默片刻,幽幽说道:“乐之扬,我们,唉,可能出不去了。”

乐之扬早有这个念头,但听少女说出,仍觉不胜失落,只听叶灵苏又说:“我受了伤,你武功有限,要想推开这些石头难比登天,如果没人来救,你和我就死定了。”

乐之扬心有不甘,凑近石块间隙,运足气力大喊:“来人啊,救命啊……”一连叫了七八声,不但无人应答,就连外面的燕子都没有惊动。

“别叫啦!”叶灵苏叹一口气,“这儿偏僻得很,我受伤无力,你又不会用内力发声,声音无法及远,根本传不出去。”

乐之扬仍不死心,说道:“你和我失了踪,岛上的人一定会到处寻找,早晚会找到这里来的。”

“也许吧。”叶灵苏说完,盘膝打坐,再不作声。

乐之扬坐在一边,但觉度时如年。眼看着天光渐暗,又到夜晚,少年恐慌起来,冲着外面大声呼救,但任他叫破嗓子,也无人回应一声。

两人饿了一天一夜,叶灵苏内伤恶化,伤饿交加,身子更加虚弱,过了午夜又发起烧来。乐之扬吹起笛子,也不见好转。他一曲吹罢,忽听叶灵苏幽幽说道:“乐之扬,算啦,过了今晚,我就要死啦。”

乐之扬忙道:“别说胡话,很快会有人来的。”

“别傻了!”叶灵苏叹了一口气,声音一反常态,变得不胜柔和,“我知道,你这样说,只是不让我绝望,只要心不死,人一时就不会掉气。”

乐之扬听了这话,心口仿佛堵了什么,说不出的憋闷难受。他暗恨自己无能,眼睁睁看着少女伤势恶化,自己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想到这儿鼻子发酸,眼眶潮湿起来,好在四周黑暗,叶灵苏无法看见,如不然,伤痛之余,势必又添伤感。

“乐之扬。”叶灵苏的声音轻细如丝,“你怕不怕死?”乐之扬迟疑一下,说道:“你别说死不死的话,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沉默一会儿,少女又说:“也不知人死了,那边是个什么样子?这世上,真有阿鼻地狱、极乐世界么?”

“也许有的。”乐之扬无可奈何,顺着她的话说道,“你问这个干吗?”

叶灵苏轻声说:“我在想爹爹妈妈,妈妈一定去了极乐世界,爹爹呢,一定下了阿鼻地狱。”

乐之扬的心咯噔一下,忙说:“你烧糊涂了么?你的爹爹妈妈,一定都在极乐世界。”

“你不知道的。”叶灵苏的声音微微发抖,“昨天我又看见了,我看见爹爹拿着剑,一剑一剑地刺在妈妈身上。好奇怪,妈妈望着他,脸上一直在笑,难道她就不痛么?人痛的时候会笑,真是好奇怪……我大声叫呀喊呀,他们总不理我,周围全是火,我在火里跑啊跑啊,说什么也冲不出去,只能看着爹爹一剑一剑地将妈妈杀死……”

“那都是梦!”乐之扬只觉毛骨悚然,强笑说道,“叶姑娘,这儿是燕子洞,只有你跟我……”

“不……”叶灵苏的声音不胜缥缈,“那不是梦,我……我一直想要知道,爹爹为什么杀死妈妈……可是、可是我就要死了,这件事,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乐之扬张口结舌,心里乱成一团。如果叶灵苏说的不是梦话,那么这个少女的身世岂非无比凄惨?他呆了呆,又问:“你、你爹爹呢?他后来怎样?”

“他死了。”叶灵苏顿了顿,轻声说,“他自杀了。”

“那么你……”乐之扬问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

“我是孤儿,我是师父养大的。”

乐之扬颓然坐下,双手抱膝,满心茫然,过了半晌,不闻少女动静,他心生恐惧,伸手摸去,但觉叶灵苏身子滚烫如故,口鼻间却有微弱的呼吸。

少女还活着,乐之扬松了一口气,意兴怏怏,横起笛子吹了几声,乐声萦绕耳边,久久也不散去。听着笛声,他的心里忽然一动,想起在海边吹奏《周天灵飞曲》的情形,一开始,笛声遇风就散,吹到后来,笛声冲破狂风,能够传到极远的海上。

乐之扬一跳而起,连骂自己糊涂,心想:“我的叫声不能及远,难道笛声就不能及远么?”

意想及此,狂喜不禁,乐之扬定了定神,横笛吹奏起来。他神与意合、声气相通,体内真气流转,身外灵曲飘飞,笛声被逼成了细细的一缕,穿过乱石间隙,送出燕子洞口,呜呜咽咽,风吹不散,曲曲折折地飘向远方。

他吹了一遍,又吹一遍,如此吹笛,贯注全身之气,极为消耗心力。乐之扬饥渴交加,吹奏一久,只觉头晕眼花,身子空虚乏力,吹到高昂之处,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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