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卡上平白多出的六位数英镑。
那是我几十年才能赚到的。
我没傻到自己去选,而是亲亲热热叫上了小姨,那个情妇。
女人喜欢我这么叫他。
送也是她送的,反正礼到就行了,我出不出现不是关键。
Yoite已经来了,比平时早一点。
也可能是我醒得比平时早一些。
“Yoite。”
“嗯?”
现在的他,回答很自然。
我掏出那一片纸递给他,多少有点卖弄的意思。
直觉告诉我,他会喜欢的。
虽然对方表现得很微弱。
他只是拿着,看了很久,真的很久。
我极力憋住话,这次,我要等他主动开口。
过了会儿。
人终于侧过来,拿照片的手,跟着抬高一点。
他嘴唇动了动,垂下眼,似乎还在挣扎,过了两秒,复才睁开。
那一双淡色眸子里流动的光芒震慑到我。
“可以。。。给我吗?”
我很没形象的笑了。
带点得意。
你原来是有所好的,并非无欲无求。
我点头默许。
随即看见对方脸上绽开的笑容,视线重粘上照片,如获珍宝似的。
我眯起眼欣赏。
他其实可以再自然点,他的要求,他的喜好,我都想了解。
如果可以,我都想满足。
“Yoite。。。”我又叫他:“喜欢摄影吗?”
他看了我一眼,看回照片,没有回答。
“那相机呢?”
他摇头。
我猜也是,金主只按自己需要为他打扮,哪会考虑其他方面的。
我跳下石凳,走过去拉他。
纤细的手腕不堪一握,明明长得不矮,人却这么瘦。
我皱起眉。
“Kevin?”他眼里大大的问号。
“走,带你去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我牵着他兜兜转转,出了Oxford Circles。
那是我唯一认识购物的地方。
人群自两边穿过,都是行色匆匆的归人,以及挥舞着小旗,妈妈成堆的旅行团。
手心传来湿腻的触感。
它的主人,从出地铁起,就低着头,整个躲在我身后。
若不是被我拉着,他恐怕早就找个角落躲起来了。
“对不起,我忘了。”
你的病。
又也许,是刻意遗忘的。
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候,我的亲昵才稍敢放肆。
对面红灯突然亮起。
我停下了,旁边的却没有。
他低着头冲出路口,被我伸手拉回来。
扯得急了,一束银光从他胸口跳出。
那是一根花型的项链,如果没看错,上面那是钻石。
没有水晶亮,却更剔透。
拇指大小,价值应该不菲。
又是与Kin有关的东西。
我一语不发看着他把链子重新塞回衣服里。
隐隐起了怒火。
脸却是笑着的。
“到了。”
拐进玛莎,直奔三楼。
两周的工资才够我买一个D90。
还是被淘汰的那一款。
我把东西丢给Yoite,跑去付钱。而他,认真看工作人员演示操作,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害怕与人相处那回事。
回程路上,他一直摆弄着说明书。
他其实对许多事物都很好奇,只是,孤僻的性格,没人真正愿意耐心的接近他。
人们也许喜欢他的外表,也许出于对弱者的同情。
却忘了最基本的相处方式,平等。
只是不知,Kin属于哪一种。
“周末有空吗?”
把人送到宿舍楼下,我突然问。
“去试试相机怎么样?”
他看了看手里的,又看看我,笑起来。
那是同意的讯息。
“9点,我来这里等你。东西,先放你这。”
他低头盯着伸向他的相机,犹豫了很久,才收下。
介于,我始终未动的脚。
后面几天我乖乖待在教室补作业。
工作拉下的课程不少。
大部分都被我用来睡觉了。
周五结束最后一堂课,我赶去赴小姨的饭局。
说是答谢上次的贺礼。
在市中心一家高档的酒店餐厅。
为此我特意穿上了正装,被James嘲笑,是不是晚上去卖。
出了教学楼没几步被人叫住。
是Leo。
“好久不见。”我主动打招呼。
“最近在忙什么?都不见你人影。”
他还是自来熟的风格,用力拍我肩。
眼睛骨碌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忙考试啊,怎么,找我?”
“恩,上次你不是说想打球,机会来了。”
“什么意思?”
“Kin他们打算组织小范围的篮球赛,学校里只要有兴趣的,都能参加。抽签组队,每场三对三,赢的那组晋级下一场。怎么样,要不要来?”
“哦?”
我向上提了提背包的带子,“有点兴趣。”
不,是非常感兴趣才对。
我甚至可以听见血液沸腾的声音。
终于,能跟他面对面了。
“那周五,下了课你直接来体育馆找我。”
说完摇摇手,一句废话也没有的,消失在视线里。如此有目的性的聊天,让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堵我有些天了。
不过,是个好消息。
饭局中规中矩。
有莫叔在,气氛难免拘谨。
我隔着他与女人使眼色。
她即刻领会,挑了些有的没的,不忘夸赞我几句。
我傻傻跟着笑。
在她身上,我可没少下功夫,就差床上伺候了。
为的不过是她身边的男人。
在可预计的未来里,他将是我成功的关键,如何留个好印象便是我此刻心里最大的课题。
有女人的调和,加之酒精作用,男人渐渐话多起来。
聊起生意场上的成功,神情无不得意。
我也毫不吝啬赞美,几句话捧得他哈哈大笑。
这顿饭一直延续到很晚。
扶微醺的两人上车,再次拒绝了他们要顺带送我的好意。
目送银色SUV驶出大道,我才终于可以撤了脸上虚伪的笑。
学业只是战争的第一步,回国后,更大的战争在等着我。
我必须抓住一丝一毫有利的条件。
无论真心与否。
烟握在手里,只会让人更添寂寞。
唯一聊以安慰的,是明天。
是那个人。
Yoite比约定时间早等在楼下。
帽沿压得低低的。
11点的火车,带领我们开往伯克郡。
作为承载几代王室历史的城堡,温莎是每个外来游客向往的景点之一。
我也不例外。
只是一直找不到人陪。
“来过吗?”
“一次,小时候。”
他竖起食指,掩不住眉宇的兴奋。
今天Yoite看上去很平静。
可能因为这里空旷的关系,人与人之间,总似隔着些距离。
还有漫天飞舞的鸽子,落在阴阴绿草上。
一点没有城市的喧杂。
我们沿白砖砌起的甬道,听着机器的解说,通向城堡主楼。
相机在我手里,每过一处,都会举起来拍几张,有意无意的,带到另一个人。
只是进了城堡内部,拍摄便被禁止。
严格的政府做派,可惜了那金碧辉煌的装饰,一张留念也不许。
虽然有些地方经历了火灾,后期修补过,在我看来,也只有更为华丽。
Yoite听得很专心,好几次落在后面,迫使我不得不回去重新听一遍介绍。
换做以前我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游完,已是下午3点。
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出了铁栏,直奔对面小镇。
这个点,餐厅大多门庭冷落,只坐着我们两个。
我告诉他,中国也有个‘温莎’,在北京,叫故宫。
都是皇帝住的。
都是给老百姓参观的。
他清澈的眼一瞬不瞬,充满了新奇。
我喜欢这样的他,美丽,并且真实可及。
周围,仿佛静止的。
与记忆里的某个片段重合。
是久违了的感觉,快乐的感觉。
我们搭七点的火车回伦敦。
等游客都走光了。
回去发现,连地铁也是空荡荡的。
我们坐在靠尾的部分,最空一节车厢。
看对方倒映在车窗的剪影。
“下周我参加篮球比赛。你有空吗?你来看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原是随口一问,可看到他悄悄移开的眼,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当然,没空也没关系。”
我笑笑看向别处。
手臂却被拽住。
他看我的眼神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一个字一个字回答说:
“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那天分手前,我要了他的电话。
我说那样就可以随时联系。
他把手机递过来。
我快速拨通一串数字,然后切换至最近通话,不意外看见页面下满满同一个人名。
蒋烬。
很有力度的一个名字,寓意燃尽吧。
不像我,母亲只寄托了快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表示收到电话。
我把手机还他,然后道别。
直到绕出宿舍楼区,他都站在那。
让我回头的刹那,有被留恋的错觉。
晚上去店里时听老板聊到便利店的进货渠道出了些问题,不得不换一家供应商。
他这两天忙于处理,希望我能多代班5个小时。
我想了想说没问题。
循着上班的空隙给Yoite发去短讯,告诉他这两天都要加班。很快收到他的回复,依旧是简单的一个字‘恩’。
紧迫盯人未必次次有效,偶尔拉开距离也是必要的。
接下来一周我往返于学校与便利店。
路过花园,也只远远望一眼。
照片被我洗出来几张,带人物的。
交到他手的那天,他显得异常兴奋,也不知为照片几分,为我的出现几分。
“你想我吗?”
他回头诧异得看我,
才惊觉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
“不,没什么。”
雨说下就下。
不过一个仰头的瞬间,整个砸了下来。
我脱下外套罩在他头上,拉着冲进雨中。
路上都是和我们一样飞奔的学生,还好宿舍不远,衣服并没有湿透。
他原本大概是要借伞的,被我抢在前面。
“这雨下不久,能去你那躲会儿吗?”
Yoite没有拒绝。
很普通的单人宿舍,除了几件必要的家具,堆得最多的就是书。
我注意到角落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压在层层叠叠的书下,猜想送他的人也许并不期望这样的结果。
以及,床边矮柜上立着的镜框。
我靠近多看了几眼。
那里面站着一位妇人,眉宇与Yoite几分相像,只是更纤细些。
她抱着小小的Yoite,笑得欢乐。
我注意到她领口挂着的链子。
竟与上次在Yoite身上看到的那根一模一样。
花型优雅的设计,并不是随处可见的珍品。
“原来这是你母亲的遗物。”
他顺我手指方向,盯着照片很久,才点头。
外套被他挂在窗口,我则大大咧咧往床上一躺。
Yoite不会生气,正是这点助长了我愈加随便的行为。
他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床旁边,眼神里的纵容无端让我想起了母亲。
朦朦胧胧滋生了其他情绪,
“Yoite的妈妈去世了?”
“恩。”
“爸爸呢?”
他摇摇头。
表情很平静。
我不清楚这是在沉淀了多少次后得到的平静。
可惜我做不到。
“我也是。。。我也是孤儿。”
“不,应该说,是母亲把我带大的。”
“父亲。。。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我也是,一次都没见过。直到他死后,才终于在透明的棺材里见到。他是个离不开权势的人,或者说贪婪的人。女人之于他,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能让母亲留下我,也许是他一生最慷慨的馈赠。我从不缺钱,因为他有钱,他政治联姻的夫人有权,他一个个美艳的情妇都背景雄厚。但最终还不是死了,死在车轮下,抑或死在哪个女人手上,谁知道呢。”
“然后老爷子出现了。挺无奈的,想他孽种应该也不少,最后能登堂入室的却只有一个。一场车祸,白白便宜了我这个私生子,换谁大概都会感到无奈。他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继续跟母姓,学费生活费他们还是照付,一直到我毕业;要么,就改做钟恺。”
“钟家的人,什么都是平等的。想要,就靠自己去争取。他说我也一样。在财产面前,谁都有可能,没有血脉之分,只论能力高低。”
“我几乎没有犹豫就选了后者。就像老爷子说的,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