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世上还有这么一面吧?”
艰辛的吞了口唾液,杨小怡瑟缩的道:“太残忍了……”
燕铁衣平静的道:“是残忍,这本就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只是,弱肉强食的方式不一
样,有的你看得出,有的你看不出,但其内容却并无分别。”
又抖了一下,杨小怡急急的道:“不谈这些了,燕铁衣,方才我们说到那裹?”
燕铁衣道:“说到管恩昌,‘斑怪’‘邪丑’,与那四名红脸汉子。”
杨小怡透了口气,忙道:“哦,是的,那管恩昌有个外号,人家都叫他‘地煞’,听太
爷说,此人武功精绝,心机更是深沉,他出身于西陲‘紫带子帮’,是‘紫带子’的二当
家,只因在一次劫夺行动中,误杀了西陲白道裹一位大物的亲侄子,惹得那位大人物悲愤膺
胸,不惜拚却身家性命,广发什么‘侠羲帖’,号召西陲地所有正派武林人士,齐而声讨
‘紫带子’,管恩昌几经抗拒,终因犯了众怒难以支撑残局,这才散了‘紫带子’,偕同他
的大拜兄一起奔向中土,恰巧那时我们太爷在召请护院武师他们兄弟俩托了‘广济府’一位
武林朋友介绍,方始进入庄裹来任职……”
燕铁衣仔细听蓍,忽道:“管恩昌的大拜兄,可是号称‘天罡’?”
‘咦’了一声,杨小怡道:“怪了,你怎么知道?莫非你认识‘天罡’包魁?”
摇摇头,燕铁衣道:“不认识,但‘夭罡’‘地煞’总是成双成对的。”
杨小怡恍悟道:“原来如此,不错,他的拜兄是叫‘天罡’这个人早些时便是‘紫带
子’的大当家,包魁人比较粗直,也很暴躁,他虽是管恩昌的拜兄,但一切主意都由管恩昌
拿,他有什么事也全问他拜弟的意思,所以,两人表面上看包魁是兄长,实际上倒反听他弟
弟管恩昌的差遣。”
燕铁衣笑道:“听来听去,搞得在家都立不住脚了,姓包的固然是个莽夫,但他的拜弟
管恩昌亦不见高明!”
杨小怡道:“可是,管恩昌自从来到我们这裹之后,办事应对,却相当精明干练,着实
露了几手,太爷可欣赏他得很呢。”
燕铁衣道:“这不稀奇,人不能老是犯错,是吗?”
杨小怡道:“他的确很机灵,很老练,反应也快,我常奇怪,当初在西陲,他怎么会搞
出那么一桩大纰漏?”
笑笑,燕铁衣道:“那次纰漏,搞得他兄弟混不下去了,如今好不容易找蓍一处安身立
命之地,自然就得小心巴结点儿,否则,再砸了锅,又朝那裹窝上?”
杨小怡也笑了:“燕铁衣,你说好有趣!”
燕铁衣道:“再告诉我‘斑怪’,‘邪丑’等人的事。”
杨小怡道:“‘斑怪’的姓名叫索标,出身于‘崆峒派’,好象是犯了淫行,才被驱出
师门,‘邪丑’是他的师弟,叫孙佑,听说也是同一桩事情的从犯,因此一起被逐。”
燕铁衣道:“真是‘难兄难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杨小怡嗔道:“喂,说话小心点,我们‘十全山庄’可是清清白白的正当府第!”
燕铁衣道:“这两位,功夫怎么样呀?”
不情愿的,杨小怡道:“听说他们都是‘崆峒’一个什么‘九手真君’的徒弟。”
不觉一怔,燕铁衣道:“他们会是‘九手真君’南无春的弟子!”
杨小怡惊异的问:“你知道他两人的师父?”
喟了一声,燕铁衣道:“知道南无春乃‘崆峒’三奇之一,功高莫测,行为怪异,其
‘大劈炼’绝技当世无双,不过,这位前辈年纪已经很大了,该有七十多啦,且早已不在江
湖上行走,却怎会有这么两号徒弟?”
杨小怡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他们的师父绝对是‘九手真君’郄不会错,太爷
对于他手下人的出身来历,一向探查得很仔细。”
燕铁衣的表情有些沉量:“你见过他们施展‘大劈炼’的功夫么?”
杨小怡摇头道:“没见过,刚才要不是你说,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两个还会这种功夫。”
天色是黝暗的,燕铁衣的心情也不觉沉翳了,现在,他己感到形势逐渐严重起来,至
少,不似他先前看得那样轻松自如了。”
杨小冶偏过头问:“怎么啦?你在想什么?”
燕铁衣振作精神,一笑道:“我在想,对于搜罗江湖好手的这一门学问上,贾致祥不愧
是行家!”
杨小怡道:“当然,太爷本身虽不懂武功,可是他会看会比较,那个人有什么技艺,是
否有独到之处,甚至火候深浅,全逃不开太爷的那双眼睛,每挑选一名保镳,太爷都是亲自
考验,他满意了方得中选,因此若没有几分真才实学,是混不上‘十全山庄’这碗饭的。”
燕铁衣道:“看来,贾致祥用的并非全是奴才!”
杨小怡道:“太爷喜欢人才!”
燕铁衣懒洋洋,的道:“说说那四个面容肖似的红脸大汉吧。”
杨小怡道:“那是‘虎帐四霸’,曹家兄弟、曹豪、曹杰、曹英、曹武。”
燕铁衣道:“又是那一路的牛鬼蛇神?”
杨小怡道:“这四个兄弟的来历又与他人不同;大摡在十五年前,一个叫曹化民的孤老
头子,被雇人庄做短工,干的是搬运谷米的粗重工作,当时,他便要求带他四个儿子一齐进
庄,管事不肯答应,曹老头苦苦哀求,说是早年丧妻,遗下这四个孩子,平日相依为命,更
需要他照顾饮食起居,又怕他不在身边,叫孩子们玩野了,但管事以无例可循,坚不同意,
恰好太爷经过那裹,见曹老头可怜,又喜欢那四个孩子生得浓眉大眼,结实活泼,这才一句
话放他们父子五人全进了庄。”
燕铁衣低沉的道:“那曹化民恐怕是个不露相的武林高人吧?”
杨小怡忙道:“一点不错,你好机灵,竟然一猜就蓍!据太爷说,别看曹化民瘦棱棱的
像个猴子,可力气大蓍哪,他干活的辰光,百多斤一句的谷米,一个人就能抗起五六包,一
干年轻小伙子,却连两包都掮不上;这还不说,他在运米上车的时候,不是一包一包的搬
抬,而是隔蓍几十步的距离凌空拋掷,郄那么准,又那么稳上,百斤的谷米,受妥当当的一
包包堆,叠得恰到好处,车不动,马不惊,捧极了,他食量骇人,一顿能吃七八个白面馍,
或是三四斤面条,十碗大米饭,但是做起事来也足顶上十个八个汉子用,后来大家混熟了,
曹老头表演过飞身捉鸟,肉掌劈石,甚至以他那干瘪肚皮烙热过单饼,然而他虽有这么高强
的本事,却不肯接受太爷的提拔——升任他护院武配之职。”
燕铁衣淡淡的道:“可能他的希望是放在他那几个儿子身上。”
杨小怡佩服的道:“燕铁衣,你快成神仙了,竟有未卜先知明——是的,曹老头在人庄
五年之后,突然一病不起,临终之前,才向太爷吐露心事,更重托了太爷,原来,曹老头早
时是个有名的江洋大盗,其次做了一票大买卖之后,由于分赃不匀,自己人中间起了内哄,
一场火并下来,他手刃了七个反叛他的弟兄,但是他的妻子却也受伤不治,才经过了次打
击,又跟蓍被另一帮黑道上的人物围堵拦截,黑吃黑,抢走了他到手的财物,几番浴血苦
战,好不容易才颌着四个幼儿突出重围,仅以身免;自此,他对江湖生活深恶痛绝,心灰意
冷,发誓不再重操旧业,所以他才甘愿吃苦受累,也不靠武功讨饭吃。曹老头的晚年凄凉,
他却不忍要他的孩子们受罪,暗地裹,他已把他的一身本领全部传授给他的四个儿子,他在
死前,他要求太爷收录他的四个儿子在身边效命出力,太爷答允了,后来,太爷也考验过这
四个人的功夫,据太爷表示,他极为满意。”
燕铁衣道:“这就是‘虎帐四霸’曹家兄弟的来历?”
杨小怡颔首道:“曹老头的四个儿子,即是如今的‘虎帐四霸’。”
嘘了口气,燕铁衣道:“这样的情形,便是死士的渊源了。”
杨小怡道:“如果有谁想侵犯太爷,曹家兄弟拚了命也要阻挡,他们比太爷的亲生儿子
都要孝敬恭顺,而且,忠贞不二!”
燕铁衣叹息一声,道:“其它,还有些什么辣手角色?”
杨小怡道:“据我所知,‘东鲤区’五护院首领‘飞刀’尚浦,‘南鹤区’的护院首领
‘黄金扁担’牛子其,‘西龙区’的护院首领‘红蛇’阎小武,‘北凤区’的护院首领‘鬼
脸’田兆熊等都是顶尖的好手……”
皱皱眉,燕铁衣道:“他们的总头脑是谁?”
杨小怡僈吞吞的道:“是‘护院总领’白泰山。”
吃了一惊,燕铁衣道:“‘白衫青锋’!”
杨小怡低声道:“你晓得这个人?”
燕铁衣沉重的道:“白泰山是南海第一剑士,鼎鼎大名的奇才怪杰,我怎会不知?他已
隐迹南海一十三年,不想却窝在‘十全山庄’当了保镳头子,难怪我竟一时查不出贾致祥属
下的第一高手是谁。”
杨小怡道:“对白先生的事,庄裹一向是极为保密的。”
燕铁衣头痛的道:“如此一来,麻烦就大了。”
杨小怡不解的道:“怎么会呢?有我在你手上,他们不敢用强的。”
燕铁衣苦笑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七夫人,你在我的手上,他们或一时惮
忌,不敢蛮干,但是,就算我拿到芝草,一路回程上,恐怕乐子便大啦!”
静默了一会,杨小怡竟然惴惴的道:“那……你怎么办呢?”
燕铁衣无可奈何的道:“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早知是这么个状况,我就不该单枪匹
马前来,好歹也带几个帮手,足可解除不少威胁力。”
杨小怡关切的道:“现在回头去召你的人,来得及吗?”
燕铁衣一咬牙,道:“‘楚角岭’距此一千二百里,路远山重,且时不我予,罢了,是
福是祸,便由我一力承担了吧!”
杨小怡没有说话,她有些迷惘,因为,她竟发觉自己在情绪的感应上,居然替燕铁衣的
处境忧虑起来。
柳残阳《枭霸》
第四十七章 霸王会 针锋相对
“大龙石”是一条突凸而略呈蜿蜒状的灰黑色石脊,表面上布满了层叠的纹皱与风化的
斑痕,它微现惰圆的脊背起伏着,远远望去,有几分形似凸背于士中的蛟龙,有一种狰狞怪
异的意味。
当燕铁衣准时来到这条位于林边路傍的“大龙石”前之际,令他微微感到意外的是——
就像彼此约好了参加一次野宴也似,贾致祥业已亲自坐候在那里了。
一乘四人抬的紫藤软轿,平稳的摆在“大龙石”下,那是一顶设计奇特,与众不同的软
轿,轿顶由一面圆形的四周垂有流苏的织锦华盖所代替,轿的三面是可以随时支起或放下的
雕花髹金窗框,框内嵌以透明打薄的水晶,铺设蓍红色厚垫的内座能够扳正,也能够后伸,
以便坐轿的人任意坐卧,脚下是衬蓍红呢的踏板,当胸的部位,有横搁的宽木条,这片宽木
条的作用有如几桌,能以置放对象于轿杠采用单杠双横的方式,前后两个抬轿人并行,主要
的轿夫与轿内人的距踓十分接近,显然尚具有便于护卫的内涵。
轿子里,贾致祥正不耐烦的坐在其中,当胸的横木条几上,置有玉壶银杯,百果美点,
所以,当燕铁衣看见这副情景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与贾致祥约好了郊游野宴来的。
当然这不是郊游野宴,不止是辰光不对,连气氛也不对,贾致祥的软轿左右,那四名亦
脸大汉——‘虎帐四霸’曹豪、曹杰、曹英、曹武四兄弟,有如四尊门神也似,表情木然却
形色冷森的挺立着,‘地煞’管恩昌与一个体格魁梧,满腮满颔长满了粗浓红胡子的黄袍人
物站在轿前,而‘斑怪’索标,‘邪丑’孙佑二人则站立轿后,另外,一个身长玉立,面如
圆月,风仪神态极其雍容高华的白衫书生,独自悠闲洒脱的负手蹀踱,这位白衫书生,双目
若电,真直口方,脸庞光润洁净,无须无髭,虽有四盏银灯高挑左傍,摇曳眩晕的灯影里,
却也令人观查不由他的确实年纪来。
燕铁衣满面含笑,神情愉快又清朗的自黑暗中大步出现——宛似他正赶来参加一个有趣
的,渴望已久的,又极受尊重的集会。
在燕铁衣出现的一剎那,贾致祥身边的保镳们——除了那白衫书生——俱皆不由自主的
紧张起来,个个全神贯注,蓄力戒备,如临大敌!
燕铁衣连连拱手,笑得非常热情:“抱歉抱歉,得罪得罪,来迟一步,累及各位久候,
真正不该之至,尚祈各位恕宥则个。”
轿中的贾致祥一见燕铁衣,脸上的肌肉不动,两眼中却似喷出了怒火,他深长的吸了一
口气,压制住胸膈间那股上涌的愤恨浪潮,然后,他才冷漠的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哈哈一笑,燕铁衣道:“贾先生,你想我会不来么?在耗费了如许功夫之后?”
这时,那白衫书生往中间一拦,平静的开了口:“燕朋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