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狠不迟。”
江寿臣怪笑如枭:“有话好说?你两个鬼头鬼脑,用诈术哄我师兄与唐麟那傻鸟,摸到
我们这隐密处所来开口要分银子,这话,怎么好说得起来?”
搓搓手,燕铁衣道:“我想,阁下有点误会我的意思了,那十二万银子,我们不是要分
沾,而是要全部取回,我是说,通通都要给我们。”
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江寿臣凸瞪着一双黄浊眼球,黑脸上的麻点子一颗颗泛着赤光,
好半响,他才猛吼一声,气冲牛斗的叫了出来:“哇哇呀,你这小王八羔子,乳臭未干的小
龟蛋,你是吃多了迷糊汤将心也搅浑了?你他奶奶有多大的肚皮就想独吞这大的油水?亦不
怕噎死你个龟孙?就算痴人说梦吧,也没有你这么个离谱法!”
冷冷的,舒一割开了口:“寿臣,他们不是痴人,相反的,这是两个过分精刁奸狡的贪
恶之辈!”
江寿臣恶狠狠的道:“不自量力的东西,竟敢虎嘴捞食,来触我们的霉头!师兄,非干
掉他们不可!”
舒一割阴冷的道:“我早已决定这样办了,而且,不能留他们的全尸在!”
“紫帽儿”万时雨两眼透凶光,满面铁青,他暴烈的道:“师父,请交给弟子们亲手处
置这两个奸恶之徒!”
燕铁衣神态安详的道:“这样做,你们不嫌太鲁莽了么?我怕事后你们将悔之不及呢!”
万时雨歹毒的道:“在你们被荒地的野狗拖着你们的肢体四处奔啮的时候,你就会明白
谁将悔之不及了!”
大脚一跺,江寿臣咆哮:“别和他唠叨,宰了再说!”
忽然,“白环儿”鲍志江叫了起来:“不好,这两个人既从沙堤窝里过来,二哥和老四
他们呢?他们都去了那里?会不会已着了道?”
这一叫,不禁把这帮子强梁全叫傻了,俱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在片刻的僵窒之后,
江寿臣急忙问道:“师兄,你到了那里的当口,可曾见得倪良与贺明仁那些人?”
舒一割难堪的道:“若是见着,还会受他们的骗么!”
万时雨气急败坏的冲着唐麟吼叫:“唐麟,二当家和四当家的人呢?你遇到了不曾?”
畏恐着,唐麟哭丧着脸道:“回大当家,没见着,我只遇到他们这两个和老爷子。”
江寿臣逼近几步,活脱要吃人般对着燕铁衣吼叫:“说,你们把倪良和贺明仁那干人怎
么糟蹋了?要是有一字不实,且看我如何折磨你们!”
非常而雅的一笑,燕铁衣道:“无须紧张,我们只是给他们零碎挂了点彩红,然后,就
放他们各自逃生了!”
江寿臣凶狠的道:“这可是真话?”
“紫帽儿”万时雨又是惊怒,又是狐疑的道:“只怕不实──如果他们确然未曾谋害老
二老四,又放了人,老二老四一定会尽速赶来此地求援,如今却踪迹不见,毫无消息,岂不
是大违常理?”
燕铁衣解释的道:“我们的确没有杀死他们,仅给他们身上添了点记号,或许是下手稍
重了一点,使他们行动不便,因此我们后走先到,他们先逃却仍未至,但未曾要他们的命却
是不假的。”
万时雨骤而脸色大变,悲愤的狂吼:“错不了,老二老四赋性坚强蛮横,百折不挠,宁
死不屈,一定是他们逼迫老二老四说出藏银之处不遂,这两个杀胚便下了毒手,否则,老二
老四就算受伤之后行动不便,也不会迄今未至!”
这一番话,不啻在沸油锅里浇下几瓢冷水,猛一家伙便炸了堂,这帮子“老横”立时群
情愤激,怒火烧眼,叫骂叱喝乱成一片,江寿臣更是气涌如涛,振臂狂呼:“去他娘那条腿,
是冤也杀,非冤也杀,杀了就没错,孩儿们,给我活剥了他们!”
燕铁衣赶快提高了声音叫:“且慢,你们听我一言──”
两个高牛大马的汉子闷不哼声,从背后飞跃而起,一人一柄大砍刀,电击光闪般猛劈燕
铁衣背脊!
抢先反击的乃是朱世雄,他身形微蹲,铃串颤响,短戟倒扬横翻,照面间已封出对方两
人的砍劈,错步挺进,铃戟再度刺挂如飞,一边大声道:“别说了,大当家,来硬的吧,这
都是他娘的一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东西!”
不必朱世雄提醒,燕铁衣也非玩硬的不可了,“白环儿”鲍志江自斜侧扑上,双环如旋
闪的满月,兜头扣下,“紫帽儿”万时雨同时挟攻而至,一对西瓜大小的“千锥锤”宛若泼
风洒雨,又狠又疾的招呼过来,“太阿剑”便在此刻如经天的一抹彩虹,陡然间凝成由头至
踵间的一度光弧,弧光初现的一刹那,环锤俱皆跳震而起,“照日短剑”猝而吞吐着伸缩不
定的焰光飞射,万时雨及鲍志江已经难以招架的急忙后退!
燕铁衣一路旋进,彷佛螺陀回转,长短双剑绕身飞舞,冷电晶芒穿剌交织,便有如一团
滚动的刃球,四处冲撞,顿时惨嚎骇叫此起彼落,眨眼的功夫,已经血糊淋漓的打横了十余
名仁兄!
狂喝如雷,“大脚仙”江寿臣抢身迎截,一手一只粗若儿臂般的栗木镶包铜头“两节
棍”,运展起来风起云变,劲力似啸,招法更且神出鬼没,千幻万化,只一上手,他便独力
挡住了势如破竹的燕铁衣。
“紫帽儿”万时雨与“白环儿”鲍志江更不迟延,两个人扭头就反扑向另一边的朱世雄,
朱世雄正在拼着六名凶悍敌人──包括原先那两个使大砍刀的朋友──万时雨和鲍志江冲到,
他的铃戟挑扬回扫,居然大马金刀,毫无难色的一体笑纳。
“双节棍”弹跳翻打,江寿臣身形游闪疾速,他边叱吼着:“小王八蛋,看你那两把破
剑再如何施展威风!”
燕铁衣双剑掣掠,完美无懈的流动运转着,他笑吟吟的道:“老小子,你可真想见识见
识什么才是第一等的剑术?”
暴进倏退,这一进一退之间,棍影业已布成了漫天纵横的杵椿,江寿臣力猛劲足,加意
施展,声威之盛更不可言,只要碰着一下,包管整个人都会抛上半天!
于是,“太阿剑”与“照日短剑”忽而交叉相连,在双剑比接的瞬息,十字形的光芒猝
然射掠向四面八方,光彩的形态,强劲的变化,长短幻闪的十字冷焰滚动明灭,虚实隐现间
立刻眩花人眼!
十字形的光芒溜旋着,撞击着棍身杵影,更成双成单的穿隙而过,飘飞不定,难以捉摸
的聚集向一个焦点──江寿臣那庞大的身体!
“寿臣快躲!”
四个字音并自舒一割的口中,一抹翠碧的光华也快得无可比拟的点击到燕铁衣后脑,几
乎不分先后,江寿臣闷哼声里打着踉跄歪出,燕铁衣的长剑已倒贴背后回削,“当”声脆响,
锋刃截开的乃是一只长有三尺,浑圆晶莹的碧玉萧!
碧玉萧轻咽着突然扬起,在舒一割的身形微晃下,竟像鬼魅的移动一般丝毫无束于力道
惯性的从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指来!
燕铁衣有些意外,“照日短剑”心与意合,晶莹一点,倏往上弹,舒一割冷笑着上一抬
臂,人已猝升九尺,黑袍蓬飞里居然凌空移换了十七次位置──萧影电击般,自十七个不同
的角度击落!
真是好一身绝佳的轻功!燕铁衣心里赞美着,长短双剑由这十七个广泛的点上连成一线,
流芒似星,光带如瀑,霍然反迎。
那一双特大号的粗厚双脚,便在这一刹那间从斜刺里力道如山的踹来,半空中的舒一割
也腾升再起,却又隼利无比的振臂扑下──掌勾如爪,衣拂若翼,那股威猛之势,果然不愧
有“白秃鹭”之称!
于是,“太阿剑”与“照日短剑”的哗哗光彩,就那般奇异的、突兀的,像一片泻地的
水银般立时掩没了燕铁衣,燕铁衣的身体也宛如与他双剑的莹亮融合为一条光柱,一条桶形
的,矫若游龙般的,并溅着耀眼闪电的光柱!
粗厚的大脚蓦地由脚心对穿成双洞,鲜血扬酒,原已肩胸带彩的江寿臣狂号一声,环抱
双脚,又蹦又跳的滚跌出去,半空中的舒一割却在下击的俄顷打旋抛起,一路溅血的撞跌出
一丈之外!此时,和朱世雄火并的八名强敌中,已被他放倒了两个,这位“风铃黑戟”正在
越战越勇,舒一割和江寿臣那边已经出了纰漏!
“紫帽儿”万时雨仓惶回顾,不禁骇然惊叫:“不好──”
朱世雄觑准机会,暴翻一个空心斛斗,铃串急响,戟尖已挑起万时雨肩头一溜鲜血!
红着眼的“白环儿”鲍志江一声不哼,猛窜而起,银环并击分扬,石火般狠削疾套,朱
世雄一个斛斗尚未落地,铃戟倒飞,八次接触于一击,焰芒击掠中,两个人甫接立退,朱世
雄小腿上去了巴掌大小的一块皮肉,鲍志江的双眉间也裂开了一条寸许长的血槽,彼此全见
了红!
一抛肩头的血水,万时雨似是豁开了,他镇目狂叫:“兄弟们,拼死也和他们干到底!”
不待其余的人有进一步的反应,那边矫飞的光柱已响着怪异的“丝”“丝”之声,长龙
般舒卷于顶,一阵森森的寒气浸澈着四周,一片眩目的光亮照映着人眼,人就像刹那冻在冰
里,沉在水底,那么栗栗的感觉便把人的心也凝结了!这样的情景只是瞬息之间就过去,瞬
息之间愣了好一会,他们才如梦初醒骇然惊觉,同时,他们也才发现,自己与每个伙伴的头
顶当中,无论是否束巾戴冠,都被削割去一道毛发,成为两指宽的露着青白头皮的一条窄沟
──窄沟整齐,甚至连宽长也都一致!
这一下,他们才真正颤栗了,惊恐了,才真正受到了震慑,于是,一个个呆若木鸡,心
胆俱裂,任是谁也提不起勇气,不再有雄心来拼死──毫无侥幸的拼到死,那一个还有这等
兴味!
背负着手,燕铁衣意态悠闲的踱了过来,金童般无邪的笑着:“得罪,得罪──我以为,
不该再有那一位意欲再试了吧?”
朱世雄威风凛凛,有若门神般挺立着,这时大吼,“那一个敢?”
这时舒一割手抚腹胁,血沁指缝──那里一共挨了六剑,六道伤口全长七寸,细若一线,
每道剑伤的距离相隔分明,排列整齐,就像精心度量,而事实上,却为一刹那间于双方的动
态情况下完成,舒一割明白,设非在剑术上的修为登峰造极,便不可能有此结果,剑为兵器
之圣,一个人练剑练成了气候,所有武功上的综合造诣,便亦臻至化境了!于是,他决定罢
了,一切都为名也罢,为利也罢,自古艰难唯一死啊……。
坐在地下抱着两只大脚,江寿臣犹在喘息着,硬争面子道:“师兄……我们不含糊……
娘的,我们干,砍掉头不过碗口大的疤……怕什么?唉唷……。”
没有理睬自己师弟,舒一割的面孔惨白如死,他仍然毫无表情,只是嗓门沙哑:“我们
认栽──但是,我们要知道是谁使我们栽的筋斗!”
燕铁衣安详的道:“我是燕铁衣,他是朱世雄!”
良久没有一点声息,过了片刻,却同时响起了粗浊吁叹的声音,眼前的每一个人,面孔
都变得和舒一割一样的惨白了。
舒一割闭闭眼,低沉的道:“不错,我们早该想到是你,也只有你才具有如此精湛的剑
上功夫──师弟,你还要再拼么?”
楞着的江寿臣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赶忙摇头,像是在自嘲:“海口和这十里旱河,也都
算燕铁衣的地盘,我们在地头上混的,呃,就如同向瓢把子奉献致敬吧!”
舒一割又转向他的弟子“紫帽儿”万时雨,“白环儿”鲍志江:“你二人有什么说法?”
万时雨看看鲍志江一眼,颓然道:“全凭师父作主!”
点点头,舒一割似是十分疲乏了,他沉沉的道:“燕铁衣,你赢了,你要的东西当然给
你,可是,我另两个弟子倪良和贺明仁,你必须告诉我到底如何处置了?”
燕铁衣坦诚的道:“我伤了他们,但的确放他们走了,可能他们彼此扶伤相携,行动不
便,方才至今未到──请相信我,我不曾为此杀人,因为这桩事不适宜这么做!”
舒一割木然道:“我相信你,不管你别的,至少我知道你从不诳言!”
燕铁衣拱手道:“多谢谬誉!”
舒一割转向万时雨道:“告诉他藏银的地方,时雨。”
笑了笑,燕铁衣道:“不必了,我已知道藏银之处──客居之后的山脚下,有方老青石,
青石底即乃开启山洞门户的机关,老青石与洞口的距离,大约相距七尺左右,不知说得可
对?”
万时雨愕然道:“你──你却是如何知悉的!”
那边,唐麟早已心惊胆颤,满头的冷汗,“巨额虎”缩成了一只小瘟猫也似;燕铁衣却
看也不看他一眼,模样十分安闲的道:“在这块地盘上,我有许多方法知道某些事情──纵
然你们认为是极其机密的事,不过,我歉难奉告更进一步的内容!”
万时雨正要再说什么,外面已经响起步伐拖拉与喘息呻吟的声音,还挟杂着低弱的呼
声……一群人,倪良,贺明仁,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