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皑萧并不是怕饿死才选择这条路,他隐隐约约得觉得这段时间身边发生的一切蹊跷似乎跟郑唐衣跟龙行社,甚至跟自己的父亲都有着无法分割的细微联系。他不知道自己凭着第六感走下去的结果会是什么,但脑海中一直有两个声音交织缠绕。一个是周咨桓临终前的告诫,时时刻刻警醒着他不可错迈一步;另一个是恶魔一样的唏嘘声,无限的放大他的好奇心,让他去接触可能会残忍可能会恐惧的真相。
“到了,你去把行李拿着吧,现在事情风头正盛你一个人住在这实在不安全。”把车停在巷子口,陈豪打开车门道。
“我现在都是你豪哥的小弟了,害怕什么?”白皑萧道。
“那也得等明天天一亮,我把话头放出去啊!”陈豪笑嘻嘻得拍拍他的肩膀,“道上混的,消息传得比网络都快——”
此时已经是凌晨快四点钟了,白皑萧望着微微有些泛白的启明星刚要踏进破旧的小院子,李老太踮着小脚迎了出来。
“诶,小伙子啊,你回来啦!没事吧?”李老太看白皑萧一身血污吓得一阵哆嗦。
“阿娘,我没事…那个,房子我不租了——不过房租不用您退,您再找个房客吧。”白皑萧抱歉得说。
“小伙子,你是不是惹上事儿啦?”李老太有些过意不去:“就几十块钱嘛,我给他们不就行了——”
白皑萧不想多解释什么,摇摇头往自己的房间里去。
“等下,那个——你房间里有个客人,他等了你很久了。”李老太话音未落,白皑萧就打开了白炽灯开关。眼前的不速之客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小萧少爷,您还好吧。”
阿亮端端正正得站在他面前,脸上一如往常,没有丝毫表情。
“是你?”白皑萧说不出是惊讶还是失望,他越过阿亮径自走到柜子前把一些衣服打包进旅行箱。“你来做什么,是不是郑唐衣要死了,叫我回去继承遗产?”
“请不要讲这种话,”阿亮正色道:“郑先生很担心你,让你跟我回去。”
“担心我?”白皑萧挑起眉毛戏谑道:“他是不是刚才做梦梦到我被砍死了?你告诉他省省吧,我的事情与他无关。”
“小萧少爷,请您体谅郑先生的苦心,他不希望您跟黑道扯上关系。”
“我跟谁扯上关系他怎么知道?”白皑萧厉声质问道:“你们监视我?又为我布局,又逼我涉险?你说说——到底那个卖包子的老板是你们的人呢还是逼良为娼的刘老板娘是你们的人?我拜托你回去告诉郑唐衣,这样的把戏玩一次两次还新鲜。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一遍遍得他不腻我都腻!”
“郑先生也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我差点在按摩店被色狼占便宜的时候他出现了么?我在赌场卷入帮斗的时候他出现了么?你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他设的局哦…”白皑萧冷笑着拨开阿亮:“让开,我拿东西。”他从床底下翻出一个旧箱子,里面是白谨谦和方词韵的遗像。
“就是因为你身边危机重重一个不留神就会酿成大祸…郑先生才不放心你这样生活,小萧少爷,别难为我,跟我回去吧。”阿亮语气放软了一些,几乎带着点恳求。
“他要是真有这个诚心,为什么不自己来?为难你的人是他不是我吧——”白皑萧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冷冷的说。
“如果我亲自来,你就会愿意跟我回去么?”声音从白皑萧后面传来,循着那熟悉的语音,白皑萧意识到自己的心脏再次不争气的偷停了一下。
“你…”白皑萧收回目光,他不想让这个男人看到自己眼里深藏着的哪怕一点点期待。
“每次见到你,你身上很少不带伤。”郑唐衣走近他,抬起手臂轻轻拂去他脸上的汗渍。动作轻柔又暧昧,如果白皑萧没有记错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碰触自己。
“小萧,你不适合混黑道,那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不输到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谁也别想脱身。而你。应该走在阳光下像你爸爸一样做个充满才情的智者——”
“你不要提我爸爸!”白皑萧像炸了毛的猫一样推开郑唐衣落在半空的手:“你喜欢他的才情是么?是不是只有我变成他那样子你才会勉为其难的喜欢我?郑唐衣,我不稀罕!而最重要的人…更是无稽之谈,我白皑萧孑然一身无牵无挂,除了这条路你觉得我还应该往哪走?”
“你误会了,其实我——”
“其实我就算变成爸爸,你也不会喜欢我对不对?你不用再解释了——我只问你一句话,”白皑萧转过身提着行李到门口:“爸爸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另有隐情?”
“我不知道…”郑唐衣别过脸。
“你既然那么爱他,怎么可能放着他死得不明不白?”白皑萧冷笑道:“我猜,他的死跟龙行社有关吧。而你对我百般隐瞒的原因,说不定是因为这件事跟你也有关呢。我会自己去找真相。”
“小萧!我——”
“停——你不用说了,”白皑萧晃着脑袋打断正要开口的郑唐衣:“你说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小萧!”郑唐衣追出门去,眼见着白皑萧毫不犹豫的上了一辆车。他关上车门的瞬间究竟有没有看自己一眼,已经被夜色吞噬了真相。
郑唐衣,你却不知道,我选择的路只是为了离曾经的你更近一些。白皑萧闭着眼睛靠在车座上,眼里闪回的一幕幕一直围绕着那一张似笑非笑得脸。
------题外话------
至此男主的童年结束,下章开启新时代。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三年后
“萧哥,都准备好了。”身着黑西装的麻耗子将一皮箱满满的钞票叠放在杨白木的桌子上。
“下层用的是什么?”白皑萧微抬了下头,又继续埋目于手中的财经报纸上。报纸上的头版头条正是关于唐氏集团最新并购计划的新闻。
“呃…假…假钞。”麻耗子随手翻了两下,回答道。
“换成冥币。”
“啊?!”
“总归是要死的,假钞糊弄鬼也太不仁道了。”
“是…萧哥说的是,”麻耗子一挥手,又招呼后面的小弟:“赶紧换了。”
“麻耗子…”白皑萧放下报纸:“要不你还是换个名字吧,每次一喊你我就觉得浑身疙疙瘩瘩很想吐。”他盯着麻耗子的尖嘴猴腮,猥琐虚弱的面孔衬着紧身的西装,仿佛一个中号的酱茄子。
“那…。麻…。麻老鼠?”麻耗子愣了一下,摸不清白皑萧的意图。
“更恶心。”白皑萧站起身来,从桌上的金属盒里挑出一支烟。麻耗子立刻上前帮他点上。
“萧哥,豪哥来电话了。说那边已经部署好了,咱们——”
“出发吧。”
白皑萧猛吸了两口烟,将剩下的大半截按回在精致烟灰缸里。
“别扔,那么浪费——钱都是血汗赚的。”
眼看一旁的服务生正要端去倒掉,他忽然制止道:“给我留着,晚上我再过来。”
白皑萧接过麻耗子递上来的风衣,将眼镜往上推了推,戴上手套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漆黑的枪。他从容不迫得压下弹夹,数了数子弹,然后咔嚓一声装了回去。这是每一次行动之前他必须得流程,在这个时代混黑道,每一次疏忽都有可能阴沟里翻船。三年来,白皑萧亲身亲历证明了这一切。
三年的时间对于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摸爬滚打的黑道中人来说,不算长也不算短。要么死在某一次拼砍的悲剧中,要么活下来的都能拥有自己的地位和被赏识的资本。
第一年,白皑萧同陈豪两人仅用手中的一百名弟兄,一刀一斧砍下了A市纵观南北的十三条老城区的管辖权,这一带本是龙行社管理上的盲点,鱼龙混杂人口流动颇大。几年来经营不善早就沦为了野帮派的温床,却在两人铁一般手腕的恩威并用下打造成了A市最大的地下流动赌场集散地。
第二年,龙行社第二阶级杜老大宣布独立叛逃,带走了手下近千人在A市北部沿S镇周边形成了自立门户的隔离带。白皑萧在龙爷的带领下以整个墨龙堂全部有生力量为战斗基础,历时三个月将杜老大的势力完全赶出A市境内。
第三年,龙爷忽然遇刺,上了年纪又受了惊吓的他在龙行社上层指挥的准许下出国休养半年,由白皑萧和陈豪共同执管整个墨龙堂的大小事务。
三年来,白皑萧早已不是那个穿着干净T恤和牛仔裤的青春男孩了,成熟睿智的脸庞和冷静稳重的成色镀上了他的整体轮廓。他个子长高了许多,皮肤也不像从前那么白。肩线沿着宽阔的肩膀拉长,胡茬青涩但喉结十分清晰。
他戴上一副十分斯文的金丝边眼镜,在低调的镜片折射之外,小心翼翼得隐藏着他眼中的犀利心中的杀气。无论酷暑严寒,也不管事会议还是行动,他只穿西装和衬衫,头发留得短而整齐。因此在江湖上,或敬或怕的人们送了他一个绰号——白面黑枭,一语双关,暗含着他狠辣的作风以及他的名和姓。陈豪就非常欣赏并羡慕这个绰号,他说早年自己又猥琐又窝囊,混出个破烂豪的名头,现在想想真希望自己赶紧失忆。
白皑萧做事果断,雷厉风行,帮规严明律法坚定。事无大小,事必躬亲,在整个墨龙堂里深得上下齐心。只是三年来,他例行过很多次龙行社的高层会议,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神秘的社长。
在龙行社混的久了,白皑萧也听到许多关于社长的传闻。据说当年他是杀手出身,人称滑刀阿南。他以短匕首见长,出刀断喉只在毫厘间便叫人血溅五步。甚至连当年龙行社的开山老祖龙一清都畏惧三分。他加入龙行社数年,曾在一个堂主手下供职。后来不知是怎么,竟一跃成为了龙一清的接班人。
传奇的人物总归有些传奇的事迹,白皑萧唯一有些莫名的是,明察暗访了很久,都没有人听说过一个叫白谨谦的人。比起徒劳无功的失落,白皑萧不知自己是不是更该庆幸。他无法想象温文尔雅的父亲如果也和黑社会扯上关系,自己的人生观会不会就此崩塌。
带着这一箱送终用的冥币,白皑萧赶去市中心的一处废弃工厂,那里是一个隐秘的交货点。
对方名叫金山水,是一个中年胖子。他戴着夸张的墨镜,在初春不甚刺眼的阳光里就像一个落魄的瞎子。
“萧哥!”那胖子摆出夸张的场面表情,热情地张开双臂:“小弟我可是恭候您多时啦。”
论年纪,他都能给白皑萧当爸了。
“水哥!实在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塞车。”白皑萧回以优雅一笑,从麻耗子手上接过皮箱当着金山水的面打开顶盖。
“萧哥果然爽快人!”金山水刚要去接,白皑萧啪嚓一声盖上箱子:“水哥,按规矩来说,我该先看看货。”
“那是自然!”金山水击了两下掌,一个小弟从后面过来,拉开了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备箱。几十条黑背机关枪呈现在白皑萧的面前,乌漆漆得散发着冷血的气息。
“这支是什么?好像不是我订的货吧。”白皑萧挑起一把单独陈列在一旁的沙漠之鹰,把玩在手里。
“呵,跟萧哥第一次做生意,总不能不带点见面礼吧。”金山水谄媚一笑。
“你倒是个爽快人。”白皑萧掂了掂这支沙漠之鹰,忽然将枪头对准金山水。
“诶?萧哥…萧哥不要乱开玩笑,这…这枪里有子弹呢。”金山水吓得面如土色。
“是么?”白皑萧把枪口指向天棚,勾了几下食指,只发出咔哒咔哒的噪音。“呵呵,水哥真会开玩笑。”
“哈…哈哈,估计是小弟们怕走火,把子弹卸了。”金山水终于放松了满脸紧绷的褶皱,赔笑道。
“但我这把,可等得多时了!”白皑萧一手卸下弹夹,另一手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枪——
“等会!”金山水两手上举,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你敢开枪?我就料定你小子今天不是来做买卖的——”
呼啦一声,从那装满枪支的后备箱里忽然跳出五六个身着黑衣的人,他们人手一支冲锋枪,站在金山水的身后,将白皑萧齐齐围在中央。
“我这里二十几支枪,你偏偏挑的是没有子弹的沙漠之鹰…”金山水摇头晃脑得说:“运气差到这个地步,老天要亡你,你说我怎么好意思放你一条生路呢?”
白皑萧咬着嘴唇向两边张望了一下,动作细微却被金山水看在眼里:“别找了,你的人在这儿!”
“萧哥!”
白皑萧听得有人在叫他,却见两个黑衣黑墨镜得人从金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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