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进了内室,那人就不再咳了,昏黄的灯火映着床上苍白的惹人怜的人,月奴不觉被吸引而一步步走近,觑着那张被散乱的发丝半掩的如玉雕的面,裹在一身端庄黑衣中却因此刻的痛楚的模样而显出一**人的少年,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惊叹道,“好漂亮的人。”
“出去!我说过都出去!”百里寂夜低喝道,不大的嗓音却又十足的压迫力。不过一场如以往一般的宴会,没瞧出任何异状,他也很小心,却竟然莫名中了毒。
“你怎么样?”月奴蹲下身,与床上躺着的人持平,手中还呆呆的捧着粥碗。“你是不是要死了?”她总觉得他痛苦得快死的样子。
“你”百里寂夜被这话气得睁开眼,瞪着眼前的人,额头又冒出细密的汗。微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月奴!”
“嗯!”月奴点头,“你认识我?”她说着,伸出一只手,拿袖子给他擦汗,“我是叫月奴,盛春说是主子给取的。你叫什么?”
百里寂夜觑着她片刻,月奴,月从阴,阴为女,月奴即是女奴,看来这名字还真取对了。他胡思乱想了这一回,终于疲累的闭上了眼,不打算开口和她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睡着了吗?”月奴瞅着他没反应,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脸颊,还是没有反应,愁着眉头道,“我把饭给你吃,你别死好吗?”她双手将已经有些凉了的粥送到他面前,“你吃点,吃了就有力气了。”
百里寂夜并不想出声,却突然胸口淤堵的血气上涌,喷出一口血。
往事知多少 第九十章 当时正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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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月奴被喷在脸上和粥碗里的血吓得尖叫着丢了碗,急退开。
“什么人?”一身竹青色短褐书童打扮的少年冲进门来,瞧见了面上有血的月奴,脸色阴如暴雨前夕的乌云密布,抓住她的手质问,“你是什么人,怎么在殿下房内?”
“啊疼!”月奴痛得眼泪滚了出来。
“放开她,逢春。”百里寂夜缓睁开眼,面色的血色似有回复,“她是月奴,我昨日收来的。”
“就是那个小乞丐?”少年逢春松开了她,“殿下,原来她是女的?”似乎有些不相信。
月奴一脸惨兮兮的爬到被打翻了洒在地上的粥前,“我的饭。饿”
“饭打了,过会儿重新给你弄。”逢春有些许不耐的喝道,“先出去,别打扰殿下。”
“我”月奴虽然被吓到,但蹭了蹭,许久都还在原地,憨憨的呢喃,“饿”
“你饿也先出去,很快我就让人给你准备吃的。别在这里!”逢春怒喝道。
月奴瘪着嘴,抽了抽鼻子,依旧一动不动,仿佛双脚在地毯上生了根,似乎完全没听见逢春的威胁,双眼盯着地上那粥饭发直,脸上写满了渴求。
百里寂夜惨白如霜雪的面上忽而浮现了一抹笑意,“你只有地上的饭,不会再有了。”
望向百里寂夜,灰败与绝望在月奴面上一瞬而过,“我饿”转眼乌蒙下去的眼瞧见地上的饭又熠熠的光彩。还有它。
她盯着地上那一滩粥饭的饥渴模样,甚至喉头吞唾的咽动,百里寂夜都瞧得一清二楚,黯沉的一双眼渐渐明澈,“不吃它,你只能饿。”他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价值。
“你做什么?”逢春不敢相信的看着月奴扒着地上的明明脏了的粥往嘴里送,不禁的愣了。她像是饿了很久的灾民,疯了般一样,根本不在乎饭多脏,像是怕人抢一般吃得很急。
百里寂夜就冷眼的看着她,好一阵直到逢春终于回神,去拉月奴,百里寂夜才道,“由着她。”
“殿下!”逢春看向自己的主子,见了百里寂夜专注而深思的神情,终于不得已收回了手,却也不愿意多看月奴那几乎引旁观者作呕的举措,“她是多久没吃饭了?”逢春不多关心她,走到床边来,卑谦恭敬的询问道,“殿下,你怎么样了?”
“吐了血,比之前舒服多了。”百里寂夜还盯着月奴,只是那双眸子又如被掩去了星光的黑夜,深沉了,“她值得培养。”
“殿下,一般而言,女子相比男子,在体力等方面总是有弱势。”逢春看了眼地上的月奴,眉目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逢春认为,女人不适合做影卫,也不适合做杀手。”
“她适合做工具,比你和盛春都适合。因为她知道饿,为了不饿可以没有尊严,知道生的苦,她就能承受更多的苦为了生!”百里寂夜咳了一声,撑不住虚弱的身体而躺下,不再去看月奴,“何况这回,是她选择了我的,不是我选择了她。”
“殿下,你还是先休息吧!关于她的安排,殿下身体恢复之后再好好考虑。”逢春恭请道。
“皇上驾到!”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如旱天惊雷,将屋内的低沉的气氛炸乱。
逢春脸色登时一变,急忙将地上的月奴拉起,捂住她的嘴,“殿下,逢春先告退。”将月奴拖带到了床侧的衣柜后藏了身。
“唔唔”月奴有些不明白所以感到惊恐,可是她本来就还虚弱,也没什么力气,根本无法挣扎出逢春的控制。再听到屋外嘈杂的脚步声,被逢春瞪着,也就不敢有丝毫异动了。
“儿臣拜见父皇。”百里寂夜来不及整理衣冠,下了床跪拜在地。
着赭黄色绣黑龙锦袍头戴通天冠的男人伸手欲将他扶起,“你匆忙离席,朕不放心,来看看。”
“儿臣一时不慎醉酒,怕在群臣面前失了皇家之礼,故而退席。”百里寂夜没起身,回话道,“儿臣无端所为,但凭父皇惩处。”
“别跟我说这些瞎话。”皇帝瞧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将所有人屏退,待屋内只有他与百里寂夜,才低着嗓音道,“死不了?”
“儿臣无事。”百里寂夜俯低下头。
“那就好!若你就这么轻易被弄死了,那也没意思了。”皇帝看了他一眼,那眸中却无丝毫父子之情,反而冷冰如铁,“起来吧。”
“儿臣多谢父皇!”百里寂夜起了身,恭敬的立着。他知道眼前人会在筵席一散就来,某种意义上已经说明了什么,而接下来必然是有事。
皇帝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先歇息个一个月。之后,我会安排你去需要你的地方。”
“儿臣谨遵皇命。”百里寂夜并无多话,他不说,他就不问,至少他已知道接下来会有大事。
“窝在皇城里,是委屈你了!朕觉得你该出去试试了。”皇帝说完,瞧了他一眼,面上有几分慈爱却不那么真,“好好养着。等你养好了身子,就是你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多谢父皇厚爱,儿臣。”百里寂夜神色镇静,仿佛无波的湖,淡定的容纳了天地却唯独没有自己,不过少年稚嫩的脸却深藏着所有心绪不漏丝毫。
“我不打搅你休息了。”皇帝在看了眼低着头的百里寂夜,忽然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这屋里也该好好打扫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儿臣恭送父皇。”百里寂夜躬身行礼,心中有一丝涟漪滑过,面虽不惊。
听到屋外的人已经撤走了,逢春才拉着月奴走出,“殿下,皇上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他有什么是不知道的?这里虽不是宫里,单除了你和盛春,全部都是他的人,天下是他的天下。”百里寂夜站直了身体,缓慢的走回床坐下,看了眼逢春,再将目光转注到月奴身上。
“你看着我做什么?”月奴怯怯的缩着脖子,“你们说的,我都听不懂。”
“你过来。”百里寂夜招了招手,“我问你几句话,你回答得好了,以后就永远不会挨饿。”
“真的吗?”月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这么怕饿,可是他的话对她有致命的诱惑力,她不自觉的就挪动了小步,到了他面前,一双眼鼓圆了。
百里寂夜不喜欢被她这么看,仿佛她还很饿,而他是她的饭,她要吃了他一样,“你叫什么?”他闲问。顺着床往内躺下,避开了那双单纯贪婪的眼。
“月奴。”月奴乖乖的回道。
“你知道什么是奴吗?”百里寂夜已经闭上眼。虽然吐血后毒似乎不再,但人却倦乏得厉害。
“不知道,但是月奴知道什么是主子。”月奴咧开嘴笑了笑,“盛春说,主子就是主子,主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可以问,也不需要知道。”
“盛春说的?”百里寂夜忽笑了一声,让逢春面上跟着一紧,百里寂夜只道,“像他说的话。”
“主子他在哪儿,我还没见过他。”月奴若有期许,伸出小手去扯百里寂夜的衣,“你见过吗?”
“没见过。”百里寂夜波澜不惊的说完,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惋惜的唉叹。
“你也没见过啊。”月奴没有舍得松开衣袖的一角,“那等会儿,我们一起去见他好吗?”
“带她出去。”百里寂夜被扯得有些不耐,语气却还平常。
“是,殿下。”逢春领命,立刻将月奴拉开,一声不吭就将月奴拖出了屋。
“阿嚏,好冷。”出了有火炉的屋,只穿了一身中衣的月奴立刻冷得直打颤,抱着双臂揉搓,赤脚直跺,惨喃道,“好冷好冷”
“大夫来了。”盛春此刻领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疾走来。
“进去吧!大夫请!”逢春又领着盛春和老大夫匆忙进门,虽然之前见百里寂夜似乎精神好了些许,但终究不放心,还是需要大夫诊治才能放心。
月奴瞅着他们进了门,也悄悄的跟了进去,一进了门,扑面的热气就让她舒舒服服的吸气,接着“阿嚏”又一个喷嚏。
月奴也不敢到内室去偷看,悄悄的跑回踏上躺下,将被子裹住自己,蜷缩成一团,热气袭来,手脚开始回暖,月奴就舒舒服服的闭上眼,蒙蒙的就要睡了,忽然肚腹一阵绞痛。“啊”一阵翻滚,从榻上摔滚下了地。“啊”
听到她的惨叫声,盛春在逢春的默认下赶了出来,就见她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你怎么了?”
“好痛”月奴觉得那痛往上升起,到了胸口,紧接着一阵倒腾,就哇的吐出一口污血来。
往事知多少 第九十一章 无知当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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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盛春见她不动弹了才走进,蹲下身去碰了碰她肩,见毫无反应,才有些担心,用力摇了摇,“你醒醒”盛春急忙进了内室回报,“殿下,月奴吐血晕了。”
百里寂夜缓睁开眼,看了眼盛春显出惊吓的脸,“让大夫看看她吧。”
盛春立刻领了大夫出去,余下逢春微有疑惑的望向百里寂夜,“殿下,您有考虑?”
百里寂夜先没有答声,估量了一会儿,眼角余光瞥见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打理的碎片,恍然明白她是中了毒,自己那口血应该有喷在饭碗里,而她吃了那些饭,只不过量应该不大才对。“她是中了毒。”百里寂夜终于出了声,“她身体太弱,趁现在就给她补补。若宫里有送补药来,全部都给她喝,这些日子,她就住我外面。”
“可是,殿下,宫里送来的东西,有时候可能不干净。”逢春迟疑道,虽然那些都是好东西。
“那就看她自己有没有能力活下来了。”百里寂夜说完,突然又咳了一声,面上再度失色。
“殿下!”逢春也跟了变了脸色,“殿下,这毒很厉害?要不要让大夫再回来看看?”
“不过庸医而已,根本不用指望。”百里寂夜闭上眼躺下,“退下!”
“是,殿下。”逢春见此也不再多说,从内室退出,到了外室,和盛春照了面,彼此便有了自知,盛春领着诊治完了的大夫离去。
到了翌日清晨,月奴茫茫然饿得醒来,室内的油灯已经只有如豆大的火苗零落几盏还亮着,缓步挪下榻来,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自己在哪儿。
放轻了脚步,小猫一般的挪动到了内室门口,她探头进去,瞧着这屋内灯火还明亮着,而挂着织金绛红纱帐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你还在睡吗?”月奴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细细的瞧着床榻上的人,再次喃喃道,“好漂亮的人啊。”月奴见他没反应,想伸手去摇他,手才伸出就突然手腕上一疼。
眼前一花,人莫名其妙的就被反转,背对着床,手也被拧住反压在背后,“谁让你进来的?”冷沉的嗓音在她耳边重击着。
“疼。”月奴扭头瞧清楚了人,忍了忍竟然就哭道,“呜呜你放开我!我只是来叫你起床啊!你是坏人,欺负我”
百里寂夜丢开她的手,将干瘦的人甩得老远。他讨厌女人哭,只有软弱无能的人才哭,而女人就是最软弱最无能的,他沉下脸厉声道,“你再哭一声,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月奴真的被他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