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楠的表情,悦心鼻子直发酸,他这么大个人了,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不会整理家务,以后,一个人能怎么过呢?
或许,他会找个更好的妻子吧?出身高贵,有清清白白的过去,能帮她打理好一切,这么想着,悦心就放心多了。
她把煮好的鸡蛋和小混沌端上桌,看着他慢慢的吃。
顾楠吃饱了,像往常一样去上班,临走时还问:“悦心,我顺便送你吧?”
悦心却说:“我出差回来有休假,暂时不用上班。”
他们俩谁也没有再提离婚的话题。
没事儿在家的时候,悦心便开始把自己的衣服和日用品慢慢整理出来,放到一起,她想,顾楠也同意离婚了,他们很快就能签协议分居吧,然后,她会从这个家搬出去,自己的东西,还是提前收拾起来,走的时候才方便。
离婚,对于悦心也是很无奈的选择,她不想再过这种两个人互相猜疑,互相伤害的日子,她宁愿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哪怕困难,哪怕孤单,也不愿像现在这样难过。
她心里的委屈,无法跟顾楠说,或许,即使说了,他也不懂。
这份婚姻里,她需要面对的附加问题太多,都是她无力解决的。也许是她天性太懦弱,不懂得去抗争,也许是她性格太淡然,不懂得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她绝不愿再这样下去,继续做一个委曲求全的女人,继续让自己和别人都痛苦。
她宁愿快刀斩乱麻,赶紧结束这样的局面,也许,离婚是最快捷的方式。
当然,她也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离开顾楠,或许,那天,说出离婚的决定,她也是万般困扰下最激烈的表现。
但是,经过多日的思考,经过难捱的困惑,经过那么多痛苦的日日夜夜的折磨,她终于说出来,不是吗?
现在,离婚也得到了顾楠的赞同,所以,现在她再考虑别的都没有意义了,耽误着急,她要为离婚,为两个人分开做好准备。
趁着没事儿,悦心还写了一份辞职信,装在信封里,她想从这个家搬出去后,她要换份工作,哪怕去超市里当收银员,她也不想再在公司里混了。
她并不是怕袁若鸿,只是不想再跟他扯上什么关系而已。
公司里唯一不舍得的人就是韩轩,那个很像悦清的大男孩儿。
她给韩轩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她已经回北京,并给他带小礼物,韩轩在电话里乐的什么似的,说:“悦心,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我们还给你留了粽子。”
“粽子?”这是什么季节?怎么有粽子?”
韩轩却笑起来:“什么季节都可以吃啊,想吃就让于秘书给买了,真的,悦心,特好吃,我们都没舍得吃完,还给你留着呢。”
悦心的笑在脸上蔓延:“好的,我回去一定吃。”
晚上,顾楠回家,看到悦心打的辞职信,就讨好的说:“不想上班就别上了,在家呆着吧,反正我现在也养得起你。”
悦心却说:“我只是想换个工作。”
顾楠又看到悦心收拾起来的东西,知道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悦心真的要跟他离婚了,她说的并不是气话。顾楠知道不能让她走,如果她真的走了,他自己一个人将怎么办呢?
他又将悦心的东西一件件从箱子里拿出来,想放回原处。往常都是悦心做家务,他根本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放或是放到哪里。
他想求她,希望她不要离婚了,他当时同意她的话根本没经过大脑,可是,他怎么好意思开口呢?此时,顾楠完全没了主意,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只有求助父母,希望父母能帮忙劝劝悦心,小两口吵架是经常的事情,不能动不动就离婚呀!
可是,母亲连眼皮都没抬,边看报边说:“行啊,离呗,你长得帅,有车有房,找个什么样的找不着啊?”
“妈,不是那么回事儿!”顾楠急了,“我不想离婚。”
老爷子在一旁看着儿子,这会儿真是玩儿真的了,就问:“你欺负悦心了?”
顾楠不说话,老爷子就来气了:“悦心那么老实的孩子,你老欺负人家,活该跟你离婚。”
老太太看着老伴,撇撇嘴:“你懂个屁!”回头又跟顾楠说:“离婚?我估计她也就吓唬吓唬你,她舍得跟你离婚?以后哪儿找你这样的去?”
顾楠不知道该不该信母亲的话,但是,他宁愿相信悦心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如果那样,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提悦心的从前。
悦心把辞职信寄给了袁若鸿,并未收到回复。
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去找新的工作。抱着一堆简历,转了十几家公司,悦心才发现,毕业了这几年,工作越来越难找。
从西单回来,她想再去公主坟附近的几家公司碰碰运气,可是,一出地铁,才发现已是午饭时间。她口袋里没什么钱,只能随便买了个汉堡充饥。
公司下午一点半才上班,悦心想找个地方休息,想来想去,只有玉渊潭公园不花钱。
因为不是周末,公园里人不是很多,她就顺着湖边一直往里走,一直走上吊桥。
这么久以后,悦心还可以回想起恋爱时的细节,她和顾楠站在玉渊潭的吊桥上,一起看脚下流淌的河水,当时,她还说:“如果以后我一个人站在这里应该会很伤心。”顾楠问为什么?她搂紧他的胳膊,说:“因为我觉得看细水长流这样的浪漫应该属于两个人,要是没有你,再美的景色也不圆满。”顾楠用自己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笑起来:“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样温热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现在,两个人却要分手了,多么让人感伤。
悦心苦笑,笑着笑着就哭起来。离婚,她与顾楠终究也走上了这样的路。
第 13 章
顾楠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悦心?他回到家的时候,她正在厨房里炒菜,可能抽油烟机不太好使,厨房里充斥着浓重的油烟味,悦心边咳边翻动铲子。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本该是温馨的一幕,丈夫下班回家,为了慰劳他在外面的辛勤工作,妻子在做饭,两个人看起来那么美满、幸福。
可是,在顾楠看来,这一幕却无比心酸,他的妻子要跟他离婚了,这彷佛最后的晚餐,几乎成了他们的告别仪式。
顾楠换了衣服出来,跟悦心说:“我来炒吧,你休息一下。”
悦心被油烟呛得久了,泪流满面,看到顾楠进来,赶紧将他推出去,“这里你不行,还是我来吧。”说完,觉得自己未免多虑,他们马上要离婚了,她以后不在,这些事儿他还是要学着自己做,或者,他能马上找到她的替代,也不用。
悦心悻悻的放下铲子,说:“你学学也好。”
厨房里实在太呛,顾楠呆了会儿,觉得难以呼吸,他捂着鼻子和嘴,觉得眼睛有些辣,一摸,居然有泪水滑落下来,他想,或许,哪天该换个抽油烟机了。
那天的饭实在难以下咽,顾楠没什么经验,放多了盐,还有一盘因为炒的太久,糊了。
两个人默默的吃着饭,都觉得味同嚼蜡,后来,悦心打破沉默,说:“顾楠,我们哪天去民政局办”
顾楠用筷子敲了敲桌子,皱起眉问:“啊?悦心,冰箱里还有没有咸鸭蛋?这个菜太难吃了。”
悦心摇头:“顾楠,我们”
“那我去买点什么别的凉菜”顾楠赶紧丢下碗筷,往外走。
后来,还是悦心提醒他:“大冷天,别穿拖鞋出去吧?”
可是,顾楠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他狼狈的逃出家门。
现在,顾楠唯一的去处就是父母那儿,他觉得自己仍然是他们身边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他们替他收拾惯了烂摊子,而今,他们也一定有办法替他解决婚姻这个难题,有办法让悦心回心转意。
他缩在自己的羽绒夹克里,捧着生姜茶边喝边打喷嚏。
老太太看到儿子这样,心疼的不得了,呼天抢地的喊:“出来怎么就不知道多穿点衣服,冻感冒了可怎么办?你媳妇没在家吗?这大晚上的,她自己知道暖和着,都不想想你呀。”
顾楠本就心烦,被母亲这样一说,更躁动起来:“他还管我什么呀?都要离婚了。”
“离婚?”这下,老太太知道上次儿子提起的离婚两个字不是儿戏了,“你早就应该跟她离了,这么个不知冷知热的媳妇要不要两可。儿子,这次,妈支持你的决定。”
“这都跟着添什么乱呀?”老爷子终于看出来情况不对:“你跟你媳妇谁先提的离婚?”
“她先说的。”顾楠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下,一家人都沉默了。
还是老太太反应快,拿起电话拨打顾楠家的座机,没响两声,悦心就接起来了,她还以为是顾楠忘了带什么东西,让她给送出去呢。
“何悦心,你凭什么跟我儿子提离婚啊?他哪点对不起你了?你一个农村来的丫头,要不是顾楠,你能留在北京?现在翅膀硬了是吧?看不上我们家顾楠了?告诉你,就算离了婚,你也是个没人要的二手货了”婆婆的声音越来越不堪入耳,悦心堵住听筒,再没有听到电话对面的凌乱。
听到母亲这么训悦心,顾楠赶紧冲过去,抢过话筒,跟悦心解释:“悦心,你别介意啊,咱妈不是有意的,她她只是不想我们离婚”顾楠的话悦心一句也没听到,她跌坐在沙发上,无声的哭起来。
是啊,要不是顾楠,悦心的确不能留在北京,是他托人把她的户口留下的。
当年毕业的时候,留京已经很困难了,很多同学因为找不到接收单位,户口被打回了老家。悦心也做好了回去的准备,因为她在北京没有任何亲戚,更没有任何背景,想留下户口简直是不可能的。但顾楠却坚决不同意,他说:“回去容易,再迁回来就难了。”
后来,顾楠就背着母亲找到自己的舅舅,让舅舅帮忙想办法。顾楠的舅舅是政府的要员,人脉很广,他找了个国企,让悦心先把户口迁进集体户口里,等跟顾楠结婚了,再迁到他们家自己的户口上。
当时,悦心跟顾楠还只是普通朋友,她问顾楠的舅舅说:“我为什么要跟顾楠结婚?”
舅舅很吃惊:“你不是顾楠的小女朋友?”
悦心很干脆的说:“不是。”弄得舅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不是?那顾楠干嘛还死乞白赖的要让你留北京?”是啊,顾楠是为了什么?那是悦心第一次觉得顾楠对自己好,她的心底有些荡漾。
婆婆说的对,要不是顾楠,她现在仍是个普普通通,地地道道的农村丫头,就在这一点上,悦心觉得自己还是欠了顾楠的。
但有些东西,欠了是不能用婚姻去偿还的。
悦心哭得累了,觉得眼睛干涩,再加上晚饭吃得很少,胃里也不舒服,直冲到卫生间里干呕。
再说顾楠,跟悦心解释了半天,看没动静,讪讪的挂了电话,转头对母亲说:“以后那些要不是谁谁就怎么样的话少说吧。”
老太太看着儿子的表情,有些失望:“你敢跟你妈顶嘴了?”
老爷子也看不惯老伴儿的做法,向来沉默寡言的他也帮着顾楠说:“以后说话,注意点自己的态度和用词。”
老太太宠溺儿子,不能对顾楠发脾气,现在全找上老伴儿了,“你说你,到底是哪头的?啊?向着外人说话了?”
老爷子对这话尤其反感:“什么哪头不哪头的,媳妇儿子一样,都是孩子。”
老太太觉得自己没什么道理,开始撒起泼来:“你个老东西,你心里怎么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当着儿子,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老爷子的好脾气也是有限度的,“我就不愿意跟你一般见识。”
这边,是聒噪的吵闹声,让人无法安静,顾楠觉得自己的头好像要炸裂了。
晚上,顾楠没有应承母亲的挽留,开着车回家了。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那些与悦心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
顾楠第一次见到悦心,是在学校附近的麦当劳。
那天,他们系里组织学雷锋活动,一群人顶着大太阳站在火车站当标兵,给刚出车站的旅客当问询员,回学校的时候都累的贼死。班上有女同学就惦记起麦当劳的冷饮,那时,顾楠是班长,兼班上著名的跑腿儿,当然义不容辞的去替大家服务。买了十几杯可乐,一个人拎着,有一袋子因为没拿好,都洒了出来,泼了身后的悦心一身。
那天,悦心穿了一身宝蓝色的连衣裙,荷叶边的袖口,隐隐露修长白皙的胳膊,衣服本来不起眼,因为穿在她身上,却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