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挑了那个款式里最便宜的一条,后来,围巾旧了,悦心舍不得扔,就做了这朵花系在抽屉上,他小心的解开花托,才拉开抽屉。
抽屉里整齐的摆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小衣服,有旧秋衣秋裤改成的小内衣,也有续了棉花的薄薄的小棉服,还有各式各样的小袜子和鞋子,最显眼的是那件小毛衣,跟他的那件是一样的花色,只是比他的小了很多。这些都是悦心亲手为孩子准备的,她利用休息时间不声不响的做好了一切,可是,到头来,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徒劳。
他终于理解了悦心当时失去孩子时的心情,那是比绝望更无希望的感觉,那是一下从云端的喜悦跌到地狱的哀伤。
顾楠小心的把这些东西从抽屉里拿出来,边拿边流泪。他把那件小毛衣抱在怀里,想着悦心织就时的模样,不禁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顾楠没有像悦心说的那样,叫个快递跟她寄过去,而是亲自跑了一趟,趁着晚上下班的时间,送到了她跟伟伟的住处。
那天,正好悦心跟伟伟都在。悦心看到顾楠,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或许她心里的疼痛别人难以发现。伟伟倒是对他很客气,又是让座又是倒茶,忙的不亦乐乎。
顾楠放下东西,看了看悦心,说:“我也做了个玩具,一起放里头了,算是也尽了一份心意吧。”
悦心当场打开那个包裹,里头,是一个男孩子喜欢玩儿的弹弓,一只树杈上挖了两个洞,套着一小块软牛皮和两条宽的松紧带,牛皮好像是从皮包上剪下来的,那应该是顾楠最昂贵的一个皮包,意大利进口的,有几千块钱。
悦心抚摸了一下那块小软牛皮,对顾楠说了声谢谢,就再也没开口。她轻轻的把包裹包好,放到角落的皮箱里,然后回了房间。
伟伟尴尬的看着两个人来来去去,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举着茶杯说:“要不要再来杯别的饮料?还有咖啡、牛奶、果汁等等。”
见悦心回了房间没再出来,顾楠识趣的放下手里的水杯,说:“算了,我还是不打扰了。”
伟伟急的直翻眼皮,她一个劲的给他制造机会,这个顾楠,怎么一点也不识好歹?
顾楠决定暂时搬到父母那儿去住了,好有人照顾,也省得晚上他一个人的时候老胡思乱想。
知道他跟悦心离婚的时候,父亲气的好几天都没说话,“悦心这么好的孩子,你哪儿找去?怎么说离就离了?你就作孽吧,等哪天后悔了哪儿哭去都不知道?”
他也不想离婚啊,可是,悦心坚持不跟他过了,他又能怎么办?他早已经不知道跟谁哭了,心里伤的不比任何人少。
母亲倒是很会安慰他:“算了,儿子,离就离了吧,你这么好的条件,再找一个条件好点的也容易,赶明儿让对门的胡阿姨给你介绍一个。”胡阿姨在婚介所上班,有三寸不烂之舌,凭借她北京人的优势,倒是糊弄了一大批不知情的外地人。顾楠也知道那个婚介所,没有任何执照,顾客去了先收费,成不成都是后话,反正没人追究。在顾楠的印象里,胡阿姨一直是这个小区里有名的媒婆,可是,至今,却没有给这个小区任何男男女女介绍成一对儿。
“得了,妈,您就让人消停消停吧!”顾楠正烦躁,没理母亲就回了自己房间。
关于离婚,顾楠觉得唯一可以倾诉的人是卫东。晚上没事儿,哥两个弄了两瓶小二,就着花生米,在大院里的老槐树下对着干磕。
卫东问:“怎么说离就离了?”
顾楠嚼着花生,差点就咬了舌头,吸了口气,后悔不跌的说:“我也不想走到这步呀。”
看顾楠真是伤心,卫东只能安慰他:“你要是后悔,以后就好好表现,或许过些时候悦心想通了,还能有机会。”
“真的?”顾楠终于打起些精神,将信将疑的问。
看着顾楠这架势,卫东也不好打击他,僵硬的点点头,“来吧,哥们,喝酒!”
第 34 章 。。。
顾楠酒喝多了,跌跌撞撞的回到家里,父母都已经睡下,他对着空旷的客厅喊:“悦心,给我倒杯水,啊,要温的。”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回应,他意识到自己又说胡话了,赶紧噤声,踉踉跄跄的摸到厨房,到处找暖瓶,平日,暖瓶都放在橱柜的角落里,可今天,无论顾楠怎么摸都摸不到,他颓然靠在橱柜上,觉得口渴难耐,只能打开自来水管,拘了一捧凉水洒进嘴里。
他有些累了,靠在橱柜上自言自语了半天,一低头,居然打起鼾来。
一早,顾母发现儿子睡在厨房,忍不住一阵惊呼,顾楠揉着眼问:“几点了?”
老太太把手搭在儿子脑门上一试,出奇的烫手,“你一整晚都在这儿睡的?”
顾楠拨开母亲的手,继续问:“几点了?公司今天有晨会”
顾楠觉得头大,他一件件试穿衬衣,配上领带,都觉得不合适,母亲在一旁看着,指手画脚出主意:“这件灰色配暗红领带好看。”
顾楠摇摇头,叹息,无意的说:“悦心说灰色配暗红老土,不适合晨会穿。”
母亲瞪着镜子里的顾楠:“别开口闭口悦心,都离婚了,就少提起她。”
顾楠悻悻的摘下领带,顿时没了力气,“算了,不换了,就是它吧。”
晨会对顾楠来说很重要,因为主管想给他一次锻炼的机会,让他独自策划一个产品代理案。他一直觉得顾楠是个可以培养的对象,也向总公司替他做过推荐。这次的工作,只是个测试,如果他能独立策划好,他有意让他接班做销售部主管,毕竟,顾楠不能总在他手下当一名业务员兼翻译。
顾楠私下也跟他谈过,如果有机会,他愿意尝试向上发展。现在,机会来了,因为销售部的主管被别的公司挖了墙角,现在正缺一个精通业务,又懂外语的人接替工作。
晨会上,顾楠讲了对新产品代理的设想,虽然宿醉让他有些头疼,但他仍是坚持完成了近一个小时的演说,之后,他显得疲惫,头重脚轻,然后晕乎乎的对大家说了声抱歉,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公司领导以为他昨晚为这项工作加班到很晚,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使劲称赞公司就是需要这种精神。主管拍着顾楠的肩膀说:“好好干,将来有前途。”
顾楠彷佛觉得一切黑白、是非都颠倒了,他无力的喘息,幽幽失笑。前途——他一向渴求的东西,现在就要实现了,可是,他却感觉不到快乐。
其实,快乐是多么难得的奢侈啊!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真正快乐呢?
顾楠不快乐,悦心也不快乐。
离婚,对悦心来说是解脱,但实际上,她的内心深处却自卑,自怨自艾,她觉得自己是个失败透顶的女人。她无法摆脱过往的桎梏,她虽然表面上依然微笑,可实际上,却无法抚平内心的伤痛。
白天上班的时候,她奋力工作,想借此忘记婚姻里那些琐碎的烦恼;晚上回到住处,她不停的做家务,跟伟伟聊天,看书、看电视,打发时光。她不愿意回想失败婚姻里任何一个细节,那些都是她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她假装忙碌着,努力生活着,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内心里却孤独苦涩。
也许,伟伟看出了她的难过,尽力逗她开心。“悦心,晚上陪我去逛街,买那件心仪已久的漂亮衣服。”伟伟提议。
悦心笑着点点头,故作轻松的说:“那我下班直接在地铁口等你啊,不过,你可要伪装好,别让人家认出来是某娱乐节目的主持人,要不会被围观。”
伟伟叹了口气,又改变了主意:“算啦,还是下次再去吧,今晚就陪你看八点档电视剧好了。”其实,八点档演什么悦心根本不知道,有很多次,她都看着电视,走神走到了太平洋。
伟伟生日那天,正赶上周六,她跟悦心说,好几年没过过生日,这次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于是,悦心替她张罗了一桌饭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饭菜飘出浓浓的香气,在屋子里缭绕着,伟伟深深吸了口气,赞到:“好香!”
“那就开吃吧!”悦心摆好碗筷,开了香槟,就等寿星坐过来。
伟伟今天穿了一袭玫红色长款毛衣,下摆柔柔的掀起荷叶边,于是整个人也飘逸起来,她本来就长得漂亮,再加上这么出色的衣服,更显得娇媚。
悦心喊了好几声吃饭,伟伟却没动,她靠在门口,不停的看表,过了几分钟,开始在室内来回走动,一刻也没消停。直到门铃响,她才神采奕奕起来,眉开眼笑的去开门。
门外站的人让悦心淡然的皱了皱眉。他身材颀长,温文尔雅,手里捧着鲜花和蛋糕,站在门口微笑,那微笑蔓延到整张脸上,显得陌生。
“袁若鸿?”她没想到这样的时刻,他会出现。“你不是去了厦门?”这几日在公司都没见过他,本想找他汇报工作,但于秘书说袁总去厦门出差了。
“刚回来。”他脸上没有风尘仆仆的匆忙,却是随意的闲适,“伟伟过生日,特意邀请我,怎么能不来?”他看一眼伟伟,又看看悦心,然后把蛋糕放在餐桌上。
伟伟终于兴奋的笑起来,喊着:“赶紧吃饭,饿死了。”
悦心好歹吃了几口菜,就再也没胃口,看着伟伟跟袁若鸿吃得不亦乐乎,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点一点的抿起来。袁若鸿发现她的异样,赶紧说:“今天的菜做的好吃。”说完,还夸张的夹了一筷子,放进自己的餐碟里。
伟伟像演双簧似地接口说:“ 都是悦心做的,在厨艺上,她还真有一手。”
袁若鸿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抬起头,别有深意的说:“真没想到,过了这些年,还能吃上她亲手做的菜。”
伟伟倒是没什么心计,听他这么说,就笑起来:“如果想吃,以后就经常来我们这儿吃呗,反正悦心天天都做饭。”
悦心尴尬的咳了一声,打断伟伟:“快些吃饭,菜都凉了。”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三个人又开始向蛋糕进攻。看着袁若鸿带来的大蛋糕,伟伟直流口水,“看起来就有食欲,快点切开吃,等不及了。”她一口气吹灭了生日蜡烛,把刀递给袁若鸿。
他轻轻从中间把蛋糕切开,并分了三个小块,给每个人盛了一小碟,递给悦心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轻声说:“希望你快乐!”
可是,真的可以快乐吗?悦心不确定心里的感觉。
看悦心吃蛋糕味同嚼蜡,伟伟心思一转,恶作剧的把自己碟子里的奶油往悦心抹去,被她抹了一脸,她不肯罢休,同样给伟伟抹了去。伟伟边擦边瞟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袁若鸿,干脆也让他沾些光,把带了颜色的奶油又都抹在了他脸上。
顿时,三个人的脸像涂了颜料的面具。
因为新奇、兴奋,伟伟开怀大笑,悦心只是抿着嘴勾了勾嘴角。
倒是袁若鸿,笑的温润如玉,他的目光停在悦心脸上,眼里闪着一股柔和的光彩。
看到他那样的眼神,悦心心里好像有东西在蠕动,再看伟伟,她紧盯着袁若鸿的眼睛,一股失落的情绪在面庞上逐渐蔓延开来。
悦心突然感到很难过,她别过脸,悄悄咬了咬唇角,然后,不见了笑颜。
过了这么多年,她本以为一切都变了,可是,现在看来,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第 35 章 。。。
顾楠对产品宣传的策划当然不在行,唯一想到的能咨询的人就是悦心,他犹豫了很久,才给她打了电话。
悦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喂?我是何悦心,请问您是哪位?”
顾楠才想起来,他正用办公室的电话打给她,也许留恋那点温存的余音,他握紧听筒迟迟没开口,悦心又问了一遍,他还是没勇气说话,后来,只能匆忙把电话挂了,一个人狼狈的趴在办公桌上想象她糯懦的说话时嘴角勾起的样子,恬淡如春日的海棠花。
顾楠再去找刘莹,是因为他策划的某产品代理获得了成功,短短半个月时间,效果明显,总公司的领导亲自找他谈了话,让他直接接手销售部主管的职务。
如此天大的好事儿,他觉得不像真的,急需找个人见证一下,所以,又一次去了刘莹驻唱的酒吧。
见到顾楠,刘莹也相当意外和惊喜,她陪顾楠喝了不少酒,两个人又说又笑,后来,刘莹邀请顾楠一起唱歌,顾楠真就唱了。他对着麦克风声嘶力竭的吼:“生命中只要有你,什么都变成了可以”
刘莹在他耳边□裸的问:“你这歌儿是对我唱的吗?”
顾楠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可是,他又怕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