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衾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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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衾薄-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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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陪着孟夫人用过午饭,就带着三婶回齐晏堂里歇息,好让孟夫人跟女儿说说体己话。

静颜感激婆婆体贴,带着母亲回到自己房里,摆上了茶水点心后,就命彩云带着紫雁等人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了娘儿俩,孟夫人就长舒了一口气,将手轻轻放在女儿的小腹上,轻声叹道,“你们姐妹两个都有了正果,我也总算是可以放下心来了。”

静颜抿嘴笑着,将一杯茶端到母亲手边,“这世上的事,原本就是老天爷给安排好了的,儿女自有儿女的福分,母亲是多虑了。”

孟夫人就笑,“要说也真是这样呢,你姐姐往日那样的小心眼儿,如今眼见林家的公子合心合意,竟也变得很懂事了呢,今儿得知你有了身孕,她很是不放心,还说要来照顾你呢,原本今天是要跟我一起来的,我想着我这样突然的过来,本就已经很冒昧了,怎么好还劳师动众的带着她呢。”

静颜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暖,“姐姐真是有心了,烦请母亲告诉姐姐,我没事的。”

孟夫人却摇头,“你姐姐说了,她当日那样对你,心里很是不安,如今你有了身孕,她是一定要来照顾你几日的,她还说,眼瞧着自己也定下亲事了,不过几时就要嫁去林家,那时姐妹们再想如往日那样的相聚,却是再不能够的了,所以,在她出阁前,她无论如何也要和你在一起住几天呢。”

对于姐姐,静颜的心里其实一直都很内疚,她总觉得是自己抢了姐姐的心上人,这才令得姐姐那样的痛苦,而当姐姐终于认定了林家的公子后,她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终于落了地。此时听母亲这样说,她的心里油然升起一阵温情,连忙点头道,“姐姐这话说的有道理,若是母亲舍得,女儿这就回明公婆和君桓,派轿子回去接姐姐来住几天。”

孟夫人点头,欣慰的笑道,“我就怕会因这桩婚事,让你们姐妹心里起疙瘩,如今你们姐妹并无心结,一如从前的交好,实在是再好不过,既然如此,你问过你公婆无话后,就去接她好了。”

静颜于是点头,她撒娇的偎进母亲的怀里,仿若回到了小时候那样的在母亲怀中腻歪着,母女二人又说了会子闲话,这才各自歇了不提。

转眼间到了下午时,孟夫人就让静颜带着她来向柳老夫人辞行,柳老夫人苦留不住,只好扶着翠竹直送到前面,静颜惦记着姐姐,瞅着婆婆欢喜,就将要接姐姐来小住的话提了提,柳老夫人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并不肯等柳君桓回来,径直就命轿子随孟夫人至孟府接人去了。

             孕喜(三)

孟夫人走后不久,柳君桓就已经回来,静颜跟他说起接静嫣的事,柳君桓就点头道,“不想你和妹妹竟如此姐妹情深,让人羡煞,这次她来,就让她多陪你些日子罢,左右我不在家时,你都是一个人呆着,我正怕会闷着你呢。”

静颜眼见丈夫并无反对,心里欢喜,夫妻二人就又说了些建造东府的事,再又将午时宫里送来的赏赐指给君桓看了,夫妻二人正说着贵妃的恩典时,就听门上有人来回,“孟府二小姐到了。”

静颜一听大喜,忙吩咐将轿子直接抬到她们所住的东苑来,这边柳君桓因着不便,就向静颜道,“你好生安排妹妹吧,我先去工地上,看看东府建造进展得如何了。”

静颜点头,送君桓出去后,就扶着彩云站在院子里的紫藤架子下等着静嫣,紫雁等人听说少夫人的孪生妹妹要来小住,都忙不迭的去收拾预备,院子里一时只剩了彩云陪着静颜,彩云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就嘟起了嘴,不满的道,“小姐,你做什么要接她到家里来,你忘了她之前为着咱们姑爷是怎么闹的了么?今天她无端的要来这里,不定揣着什么心思呢,小姐你真是糊涂。”

静颜笑着摇头道,“不妨事,姐姐也是知道轻重的人,加上她如今定给了林家,那林家的公子又是她亲眼挑上的,事到今日,她对君桓已是没有想法的了。”

“小姐,你忘了大小姐是什么脾性了吗?”见静颜不以为然,彩云不觉急了起来,低声叫道,“那年姑太太回来看家里太夫人时,因多夸了小姐你的绣工几句,她心里生恨,竟然将你那件才做好还没来得及上身的杭绸百花裙给剪了个稀烂,如今她竟懂起事来了么,哼,我却是不信的。”

彩云说的这事,静颜如何不记得,只是她却只是笑了笑,“那时不是小吗?如今我们姐妹都大了,她纵还任性,轻重还能不知道,难不成她在这里会闹着要君桓将我送回家去,留下她来不成?”

彩云撅一撅嘴,才想着再说什么时,院门前已经有婆子们抬进一顶小轿来,静颜一见,知道是姐姐到了,心下大喜,撇下彩云忙向轿子迎了上去,彩云急得直跺脚却也无法,只得鼓着嘴跟过去。

有婆子掀起轿帘,彩霞扶出了静嫣,静颜伸手拉住姐姐的手,笑着叫,“姐呃,妹妹,你终于到了,我等了你半天了呢。”

静嫣见了静颜,脸上立时也挂上了极欢喜亲热的笑来,她一把抱住静颜,口里叫道,“姐姐,听说你有喜了,是真的吗?”

静颜不觉红了脸,才要回答时,边上一个婆子已经笑了道,“是真的,少夫人进门就开花,已经有了喜胎,二小姐很快就要做姨母了呢。”

因着静颜和静嫣乃是双生,容貌身形上一般无二的,紫雁等人看了无不暗自称奇,正在惊叹少夫人姐妹相貌仿若一个模子刻出来时,听了老婆子的话,也都笑着点头,并和彩云等人簇拥着静颜姐妹向屋内走来。

来到屋内,静嫣却不忙着坐下,只拿眼睛四下里打量着屋内精致贵气的陈设,神色间变幻不定,然而很快的,她就又恢复了常态,转头向静颜掩饰的笑道,“都说柳家富贵,今日见了这里,倒是真的呢。”

彩云听了这话,在边上忍不住暗自撇嘴,静颜向屋内扫了一眼,笑道,“也不算什么富贵吧,这些东西,就是咱们家里也是能拿得出的,”说话间就拉着静嫣坐下,又一连声的命人摆上茶水点心,让静嫣歇息品尝。

静嫣拈起一块松子糕咬了口,状似随口的问道,“怎么姐夫还没有回来吗?”

“他呀,去工地上看东府建造进展去了,娘娘让我们分家别住,那个工程紧得很,他和君楷这些天尽顾着忙这个了,”静颜边说边将一碗雪蛤羹推到静嫣手边,“这雪蛤是宫里赏出来的,听说市面上买不到呢,你尝尝。”

静嫣接过来拿小匙舀了一口喝了,点头赞叹,“果然是宫里出来的东西,味道确实不一样,”嘴上说是不一样,却将小匙一丢,倒将碗推开了,起身对静颜说,“我今既到这里,理该先去拜见老夫人才是,姐姐,你领我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静颜忙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说着就站起身来,命彩云和紫雁前面领着,姐妹二人直向齐晏堂而来。

齐晏堂里,柳老夫人正看着翠竹几个编络子,见了生得一模一样的静颜姐妹二人,她又是惊奇又是赞叹,将姐妹二人一手拉了一个,细细的看着,笑道,“若不是你们姐妹的衣着打扮不一样,我还真认不出哪个是我媳妇儿,哪个是颜儿呢?”

翠竹几个也在边上赞叹,笑道,“不想少夫人和二小姐竟如此相像,我们也只能通过少夫人的衣着妆扮来认呢。”

柳老夫人拉着静嫣坐在自己身边,细细的问着她日常的喜好,又问平常都做些什么,静嫣羞答答的取出一副帕子来,让柳老夫人过目,“颜儿日常不过做一些粗使针线,并没有其他什么的。”

这幅帕子乃是用极细薄的丝绢做成,上面是用罕见的两面绣法,一面绣着白猫扑蝶,另一面,绣的是芍药争艳,在如此细薄的丝绢上绣花,本就已经是件极考究针工的技艺,更别说还是用难度如此之高的双面绣法,绣的更是这样复杂的花案,柳老夫人看着帕子,脸上的笑容不觉就收敛了几分,随即用眼神对着静嫣很是看了几眼。

边上的翠竹却已经大呼小叫起来,“天呀,双面绣呢,绣的还是这么复杂的花样,这这还叫粗使针线?”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语气里已尽是对静嫣的崇拜。

             绣帕

只有静颜满脸错愕的看着姐姐,她想说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到底不好当着柳老夫人的面问出来,而静嫣却像是明白她的心思,用一种歉意的眼神对着静颜,随即,就低下头去。

她这一低头,大家就都只以为她害羞,柳老夫人将那帕子还给静嫣,叹道,“要说这心灵手巧四个字,除了侄女儿你,这世上再无人敢当的了。”

“老夫人万别这样说,颜儿年纪轻,不过是随手绣个帕子打发打发时间,哪里就算得上是心灵手巧呢,”静嫣不知道是羞涩还是拘窘,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哈哈哈,真是好孩子,”柳老夫人显然很喜欢静嫣,抬头命翠竹道,“去前头告诉爷们,让他们自己在前厅用饭吧,大少夫人和孟二小姐的晚饭在齐晏堂用了。”

翠竹答应了一声,就出去唤人传话,这边就开始摆晚饭,静颜因心里有疑虑,更加上有孕胃口不好,竟没吃得几口,倒是静嫣极懂得奉承的,将个柳老夫人哄得喜眉笑眼,心花怒放,用过晚饭后,又留她们说了半天的话,才命送姐妹二人回东苑里来。

回到东苑时,柳君桓尚未回来,姐妹二人坐在灯下,不等静颜开口相问,静嫣就向静颜轻声道,“我并不是有意的,只是老夫人突然那样问我,我一时想不起怎么说,这才将你送我的绢子临时拿出来应付,你你是不是在怪我?”

静颜心里原本是有气的,她倒不是气自己的成绩被人占了,而是觉得姐姐这种行为不妥,然而此时眼见静嫣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心下一软,顿时就消了气了,向静嫣轻笑着摇头,“你的绣工也是极好的,就算是拿我的东西去顶缸,也不算是有意欺骗,罢了,我并不在意。”

见静颜不生气,静嫣就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却还继续歉疚羞愧的样子,道,“只是,我绣工再好,也是不会双面绣的啊,怎么不算是有意欺骗呢,如今只盼柳家老夫人以后再不问起这事,也省得穿了帮,我丢脸倒不怕,只是怕让爹娘也跟着丢脸就不好了。”

见姐姐很是不安的样子,静颜忙好言安慰着,她有了身孕,折腾了这一天其实已经很累了,好容易见静嫣的脸上又有了笑意,这才放下心来,唤进紫雁询问给静嫣的房间布置好了没有?

却见静嫣撅着嘴不肯依,她拉着静颜的手一阵摇,“好姐姐,今天晚上就让我跟你睡嘛,分开了这么多天,人家都好想你呢。”

静颜才要开口,就被彩云在身后轻轻一扯袖子,只听彩云笑了道,“二小姐,大姑爷才命人回来传话说,让大小姐晚上迟些睡,有事要跟她商量呢,如今大小姐成了亲,再不能和往日里家里时那样了,二小姐还是回房去歇着吧,要说相聚,也不差晚上这一刻不是。”

静颜却是一愣,“怎么,他传了话回来么?”

彩云边将芙蓉花色的灯罩拿起,将烛火剔了一剔,边道,“是呢,回来传话的人说,是为的老夫人的事儿。”

听了彩云的话,静颜不疑有他,就起身对静嫣道,“既如此,你就先去歇着吧,明儿早上咱们再好好的说话。”

静嫣的脸上却冷得跟冰似的瞪着彩云,“大姑爷什么时候派的人回来传的话,怎么不是直接进来当面回呢?”

彩云不动声色,“来传话的是大姑爷身边的小豆子,知道二小姐在,他是知道规矩的,哪敢进来呢。”

“是么?”静嫣的语气里尽是不信,只是却也无话可说。静颜就轻轻一推静嫣的手,“这有什么是不是的,她做什么要哄你呢,很晚了,去睡吧,”说话间就转头唤紫雁带路,她陪着送静嫣到东苑西侧院的客房里住下。

安置好静嫣,静颜一回到自己屋子里,就将紫雁等人全都支了出去,向彩云问道,“君桓真的派人来传过话?”

自从得知她有了身孕,柳君桓就极是紧张,恨不得让静颜整天的躺在床上不起来才好,怎么可能这么晚了倒叫她别睡等着他?

彩云一见主子发问,她倒收起了脸上的笑,将嘴嘟了起来,一扔手上正拿着的亵衣,愤愤道,“我不这样说,她会走么,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明明知道小姐和姑爷正是新婚,她居然要霸着小姐,不让小姐和姑爷在一起,”说到这儿,彩云来到静颜面前,语气严肃的道,“小姐,你听奴婢的话,三五日的,就让大小姐回去吧,先不说她往日对姑爷有那样的心思,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总不好老住在亲戚家里。”

静颜没好气的看着彩云,“我就知道是你在说谎,姐姐毕竟和我是从小到大没有分开过的,她舍不得我也是正常,哪里就是你想的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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