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宁愿相信是后者!
越是朝北,气候就变得越冷,呼啸的寒风中,雪粒子换成了指头大的冰雹,他裹着她亲手给他披在身上的斗篷,心里却是暖暖的,他不止一次的猜想着,她的心里,应该是有自己的罢?
这样想时,他心里的暖意就又强烈了一些。
正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想着,突然一骑从边上呼的冲过去,卷起的疾风带起他披风的边角,堪堪正挂到对方身上,就听极轻微的“哧”一声,这件被他视作珍宝的披风竟被扯得裂开一个大洞,他心里陡的刺痛,惊怒之下他策马追赶,不过几步就追上,随即长剑出鞘,向对方喝道,“赔我的披风来。”
对方马术甚高,只微微一闪就已躲过,继而理也不理,继续向前,柳君楷心中更怒,他一夹马肚子追了上去,又取了一颗钢珠描着那马的后蹄子打去,那人马术虽高,却不防追自己的是个高手,躲闪不及,那马蹄子一弯,就将马上的人给甩了出去,扑的跌进雪堆里。
柳君桓从马上跃下吗,一步跨过去,揪起地上的人就打,嘴里骂道,“瞎了眼睛的狗东西,竟敢扯破爷的披风,爷要你的命,”然后第一拳落下,第二拳就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被他揪在手里的人头上的风帽跌落在地,泄下一头青丝,竟然是个女子,正满眼惊悸的对着他。
他愣愣的看了她许久,终于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无法可想之下,他恨恨的甩开那女子,将破了的披风解下小心收起,心疼得直恨不得给自己两刀。
跳上马,才要走时,那女子却突然跑了过来,眼里虽还有着泪,脸上更多的却是愤怒,向他吼道,“喂,你打伤了我的马,就想这么走了?”
柳君楷就怒了,瞪眼道,“那你想怎么样?”
那女子看一眼他身下的马,昂首道,“把你的马赔给我。”
柳君楷怒极反笑,“我还没让你赔我的披风,你倒还敢让我赔马?”
那女子看一眼他收在怀里的披风,从鼻子里嗤笑出来,“这么个破披风有什么了不起,我家要一车也有,只是你现在打伤了我的马,冰天雪地的你让我怎么回去?”
“怎么回去?”柳君楷学着她的样子嗤笑出来,“你走着回去呗。”
说着,就策马要走,谁知那女子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只稍一使力,竟也翻身上马坐到了他的身后,两手死命的揪着他的衣服不放,赖皮的道,“我不管,那你就送我回去吧。”
柳君楷自打出生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他喝道,“你干什么?”就去掰那女子的手,那女子却死命的不放,他又不敢真的使多大劲,一时间,两个人竟在马上扭成一团。
柳君楷突然就僵住了,不知何时,身后女子竟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他的背上,纵是隔着厚厚的冬衣,他还是能感觉到这女子的曲线有多玲珑。
那女子却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见他不动了,就很得意的道,“哼,看你怎么甩得掉我。”
柳君楷无奈了,就问,“那,你到底要去哪里。”
这样一问时,那女子却突然惊叫起来,“马,我的马,”原来在他们扭扯一团的时候,她的那匹马受了惊,这一刻竟不知跑去哪里了?
柳君楷就周了眉,“你不是说那匹马不要了,要我送你的?”
“我只是叫你送我,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要那匹马了?”那女子哭得更大声,她翻身跳下马,风雪茫茫中,她跌跌撞撞的一面四面张望寻找,一边不停的打着唿哨,看情形竟像丢了马就是丢了命般的。
柳君楷打马向前奔了几步,却又勒马停住,拧着眉头回头看着那没了魂儿似的女子,到底还是又转了回来,不耐烦的叫她,“喂,不过是一匹马,丢了就丢了呗,回头我买一匹给你啊。”
那女子带着哭音叫道,“我不是心疼那匹马,那马上的褡裢里,有救我父——父亲的药啊。”
柳君楷看一眼那女子,再看看这白茫茫的一片,就策马来到女子跟前喝道,“上马。”
看那女子懵懂的看着他,他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遍,“快上马,趁着雪还没有将那匹马的蹄印盖住,还能找到,再迟就来不及了。”
那女子这才恍然大悟,忙跳上马背,柳君楷仔细的寻找分辨着那匹马的蹄印,终于被他找到了踪迹,顺着一路狂追,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见到那匹枣红色的马正停在一块地里吃着麦子。
那女子欢喜连天,忙过去察看,马上的褡裢本是系的极紧的,并没有丢失,她慌忙将里面一个小包袱掏出来,紧紧的系在自己身上,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向柳君楷笑道,“恩人,可谢谢你了啊。”
柳君楷好气又好笑,经这一折腾,自己倒成她恩人了,他没好气的摸一摸怀里的披风,冷嘲道,“你不用谢我,若是能让我这件披风完好如初,你是我的恩人。”
那女子的脸就红了,她扭过头假借看了眼天色,却顿时又愁了起来,“天这样晚了,我的马又受了伤不能骑,我父——亲还等着我的药呢,可怎么办呢?”
柳君楷头也不抬,“那你还不上马?左不过还是我倒霉罢了,我送你。”
那女子就欢喜起来,上马在他身后坐好,两人顺着来路回到之前打架的地方,就由那女子开始指路,终于在天黑时赶到了溱州城(此名杜撰),却已经有人在城门口等着了,一见他们,叫了声,“公主,”就迎了上来。
柳君楷吃惊的回头看向那女子,她却不看他,只向来人叫道,“巴尔迈,我父王怎么样了?”
来人将手横在胸前为礼,道,“回公主,汗王傍晚时醒了一次,喝了药又睡了,医者说,暂时没有什么变化。”
女子就大喜,她喝命那叫巴尔迈的在前面引路,回头对柳君楷道,“恩公,快,快跟着他走,我父王等着呢。”'TXT小说下载:wrshu'
柳君楷又皱一皱眉,忍着将她丢下马的冲动打马跟上,不多时来到一气势辉煌的府邸前,那女子跳下马,指着柳君楷对巴尔迈吩咐声,“这是恩公,好生伺候着,”说着就急冲进府里。
巴尔迈极恭敬的上来向柳君楷稽首,“恩公请。”
柳君楷只是一笑,就掉转马头要离去,不想那巴尔迈却一把抓过他的缰绳,语气殷切中带着惶恐的道,“求恩人千万留步,若恩人就这么走了,回头公主定要对小的发脾气。”
“你们公主是谁?”柳君楷就问。
那巴尔迈见柳君楷不提走了,就忙笑道,“怎么恩人还不知道吗,方才那位乃是西赫汗王的小女儿——多娜公主,我家汗王得大晋天子的许可,在溱州建有行宫的。”
西赫,溱州?
柳君楷一愣,自己不是朝北走的吗?怎么却走到溱州来了?
方才他只想着多娜的父亲等药救命,一路过来,虽然看到溱州二字,却也并没有多想,此时他才想起,早在当今天子晋炫武帝登基的第二年,北匈奴冒犯晋国疆土,而西边的西赫却和晋国交好,在收到炫武帝的求助后,出兵北匈奴,帮大晋国平定了北方疆土,炫武帝为表感谢,将临近西赫的八个州尽划归西赫,此时这位叫巴尔迈的说,西赫汗王是得大晋天子的许可才在溱州建行宫,其实只是一句谦虚话罢了。
正愣着,府里已经有人出来催促,“公主问恩公进去了没有?”
这边巴尔迈就将手里的缰绳交到一边的侍卫手上,自己双手托着柳君楷的手肘,极其恭敬的请他下马,事到此时,也由不得柳君楷再推辞,只得跳下马来,跟着他们进去。
这一晚,自然是招待得极其妥帖热情的,用了晚饭后,又有侍女带着手艺极精巧的绣娘过来,说要帮他缝补那件破了的披风,柳君楷将披风取出来,细细抚看,心里直觉得又是一阵刺痛,他实在不愿任何别的人碰触到这件披风,于是就还是拒绝了,对那侍女笑道,“对你家公主说,她若真是大方,就让她送我件新的吧。”
那侍女就笑,“恩公放心,我家公主已经命人为您赶做了,只是瞧着恩公好像很在意这一件,所以才叫绣娘来将这一件也缝补好了。”
柳君楷边将披风收好,边摆摆手,“告诉你家公主,她扯坏了我的披风,我打伤她的马,我送她回来,她又招待我这一晚,我们扯平了。”
那侍女看看他,也就不说什么,笑着带绣娘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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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柳君楷正要走时,多娜却来了,她看着柳君楷笑道,“多亏你及时送我回来,我父王吃了药,已经好多了。”
柳君楷整理着东西,淡淡笑道,“也不值得什么,只是你既贵为公主之尊,怎么却连个侍从也不带,独身一人去拿这什么药呢?”
多娜就脸色一黯,“施药之人性情古怪,不喜俗人相近,我也是当年无意中帮过她一次,所以她才肯帮我,却不许我带任何人去的。”
“你让他们在外面等就好了啊,”柳君楷直觉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死心眼的人。
“那可不行,答应了一个人去,就是一个人去,怎么能不守诺言呢,”多娜就涨红了脸。
柳君楷忍不住就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脸红红的样子实在有趣,忍不住就笑了起来,随即摆一摆手,“行了,我走了。”
多娜依依不舍,“咦,你你这么着急,要去哪啊?”
柳君楷就愣了一下,他想告诉她自己要去投军,却又觉得对着西赫的人说这些实在不妥,就笑道,“没什么,云游天下罢了。”
多娜眼前立时一亮,“既是云游天下,恩公可到西赫玩过吗?”
“那倒没有,那是西赫国土,怎可擅闯?”柳君桓道。
“我如今代表西赫邀请恩公,恩公可赏面子呢,”多娜顿时笑得嫣然,一双好看的眸子弯成了月初时的月亮,见柳君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就过来拉着柳君楷的手,“恩公,你就答应了啦,再说,再过几天就是过年了,你还去哪里云游去?”
柳君楷看看王府廊下悬挂着的大红灯笼,想着远方的洛阳城,心里顿起酸楚,往年此时,柳家正是合家团圆,喜庆欢聚的时刻呵!
而现在,府里多了她,却少了他,大家的心境还和以前一样吗?
君桓有没有将她的心意挽回?她现在还执意住在竹心苑里?
“恩公,你在想什么?”多娜见他突然出神,忙拿手在他面前摇了摇。
“呃,我,我在想公主的话,这大年里的,我我确实无处可去,”他看着她无奈的笑。
对着他的笑容,多娜突然就有些愣神,为什么她会觉得,他的笑里分明藏着许多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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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溱州过完年,西赫汗王的病亦好得差不多了,汗王见到柳君楷,对他很是赞赏,竭力挽留他随王驾前往西赫,柳君楷左右无处可去,投军也不过就是个离开的借口,早或晚都没有问题,于是也就爽快答应,随着王驾到了西赫。
西赫风情明显异于中土,人们逐水而居,牛羊自由自在的在草原上吃草,多娜每天陪着他策马奔驰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他的心情随着马蹄翻腾而飞扬,虽然心里依旧会因为想到那个她而神伤,可是他也觉得,若是自己这辈子注定不能够留在她的身边,那么,就在这个能够让自己畅意的快马奔驰的地方住下去,也是不错的。
可是就在此时,中土却突然传来恶讯,大晋朝三朝元老,太傅柳辰芳全家因伙同贵妃柳氏觊觎太子之位,毒杀二皇子而被抄家!
柳君楷先是愣愣的,等他连着问了三遍大晋太傅的名字后,才终于肯确定,就是自己的父亲!
他顿时就懵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
他太了解父亲,父亲向来都是忠心耿耿,深顾礼义廉耻的人,决不敢有那样不忠不孝狼子野心的念头,而姐姐贤淑温良之余,亦是个极谨慎的人,后宫之中那样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地方,她就算为三皇子觊觎太子之位,也绝不可能轻举妄动,更何况,如今三皇子已分明是太子的唯一人选了,姐姐实在没有理由这样做。
他想破了头也不明白会是怎么回事,将传报消息的人仔细的问了好几遍,那人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多娜看他急白了脸,奇怪相问时,他不好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得借口是柳家于自己有恩的缘故。
他决定回洛阳。
多娜原本是要跟着他一起来,他第一次多娜凶狠的吼道,“你以为这是去赶庙会吗。”
骂完这句,他再不看委屈得噙泪的多娜一眼,策马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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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没日没夜的赶着路,却在中途又听到朝廷即将将柳家二老斩首的消息,他又急又怕又慌,只恨自己没有生对翅膀,不眠不休的赶到洛阳时,却发现处处都在谈论此事,却又处处无从打听得起,好在他这段日子不眠不休不收拾,衣衫褴褛胡子拉渣,竟然没有谁认出他来。
他耐了性子在街头巷尾奔走,期望着能打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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