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一行,连他心中的每个念头,神都可以读到。
而朱鸾从出现的那时刻起,就一脸龇牙咧嘴的怪模样和一肚子奸滑的坏主意,还没出场就被取消资格,众神们连他过去的恶迹都不需要调查,直接将朱鸾列入黑名单。
这次九州皇主的选拔根本没有正规形式,也不像朱鸾所想象的那样,有着一、二、三项比赛等等,正当他摩拳擦掌等着选拔开始好大展身手时,比赛已经悄然结束了。
一个头戴金环的天使从半空中降下来,喜笑颜开地向凤凰走过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皇主大人,您今后要为天下苍生百姓昼夜操劳了。」
「啥?」朱鸾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指指凤凰,又指指自己,不可思议地喊:「你认错了吧!被选上的怎会是他!?」
天使抬起头来,目光在他和凤凰之间犹疑片刻,还是很坚定地望着凤凰道:「凤凰大人从此以后就是九州世界的统领,任何人都不可逾越他的职权与地位。」
「等一下!」朱鸾大叫,冲上前去一把抓起天使——虽然他是有金环的天使,但身材还是矮矮小小、圆圆滚滚的。「你再看看我的脸!看看我的样子!我们一模一样,天帝是把我和凤凰搞混了吧?」
天使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用胖嘟嘟的小手敲着朱鸾的脑袋,说:「你醒醒吧!天帝就算视力再不好,也不会把泥巴和白云弄混的。」
「你说什么?」朱鸾愤怒地把他提起来:「敢说我是泥巴,看我不把你摔到烂泥巴堆里!」
说着他抓起天使就要把他从流云境上扔下去,那副凶恶的嘴脸尽显他的邪恶本性——其实此刻的朱鸾感到自己是很悲哀的,原来他又一次在凤凰主演的戏码里面扮演了恶人的角色,而且是那种到死都不肯服输,最后在大家的唾弃和厌恶之下黯然离去的愚蠢反派。
但是他实在太生气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到凤凰的厉喝声响起:「朱鸾,你闹够了没有!」
凤凰平时说话温和,轻声细气,但是一旦发起脾气来,真是连天界都会震三震。在场的羽神和天使们都震惊了,只见凤凰的人形下面隐隐透出金色的光辉,柔顺的金发也随着怒火飘逸起来,像点燃火焰一般,俊秀的面容熠熠发光,似乎即刻就要化为羽形。
与他靠近的羽神感到一股灼热,连羽毛都要被凤凰烧着了,连忙躲到一边,看凤凰如何教训这个顽劣的小弟。
朱鸾也吓了一跳,长那么大还没见过凤凰发脾气,不论自己做了何等恶事,凤凰也从未斥责过自己一次。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应付发怒的凤凰,只是知道自己要是再站在凤凰身边,肯定会变成可怜的烤小鸟。
凤凰上前来一把锁住朱鸾的手,那股强劲的力量根本容不得抗拒。
「凤、凤、凤凰……」朱鸾开始害怕起来,他的胳膊快要被凤凰捏碎了,「先放开我的手,如果翅膀断了,我就不能够飞了……」
「不能飞也好!」凤凰恶狠狠地瞪着他:「免得『朱鸾长鸣,天下大乱』!你在人间做的错事太多了!」
「凤、凤、凤凰……你、你、你怎么不一样了?」朱鸾傻傻地看着他:「你不是说我还小,做错事是可以原谅的吗?」
「我是说过——可你知道有多少人民要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吗?」
「哎呀——」朱鸾一声惨叫,感到自己的手臂碎了,他再也无法忍受,朝凤凰大吼:「那些人民关你什么事情?不要以为自己当上什么皇主就了不起!还没正式上任就向我耍起帝王的威风啦!」
凤凰听到这话,眉头紧紧一皱,朱鸾感到他的目光中划过一道残酷的精光,吓得一身冷汗。
「凤凰,你要把我怎么样?」
「怎么样?」凤凰冷笑:「你很快就会明白。」
凤凰在众羽神关切的目光和无数的叫好声中,一把扯起朱鸾的头发,将他用到半空之中,二指交叉在半空中点出一道符咒,封住朱鸾的双臂双足,使他不能够飞翔,更加不可能逃跑。
凤凰随即轻轻一跃,踏出流云境,向众神留下一句抱歉的话语:「如果凤凰连自己的亲弟弟都管教不好,何以治理天下。」
凤凰顺着风势疾飞,长发狂舞,发丝鞭打在跟随身后的朱鸾脸上,他想避开,可凤凰好像是故意让自己受惩罚似地,怎么也不肯放开他。
朱鸾大吼道:「凤凰!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不过想利用我在众神面前演一场『六亲不认』的戏码,好让大家觉得你大公无私!把我当成你飞黄腾达的垫脚石,踩着我的尸体去当那个鬼皇帝!」
「闭嘴!」凤凰怒斥一声,突然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朱鸾感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定住,随即失去控制,迅速朝下跌去,风和云在他身边掠过,他感到自己离坚硬的地面越来越近,明明有翅膀却不能够施展开来。难道说凤凰心肠如此恶毒,竟然想活活把他摔死吗?
笑死人了,一只鸟竟然会被活活摔死!
「啊——凤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朱鸾一边下坠一边大喊,他恐惧的大叫声在九天回荡着。
凤凰轻轻一笑:「我倒要看你这古灵精怪的小家伙能够变成怎样的鬼!」
第二章
朱鸾紧紧闭着眼睛,咬紧牙关,等待着自己的屁股与大地亲密接吻的一瞬间,谁知身下却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朱鸾从高高的树冠层一路摔到地面厚厚的泥巴里面,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得稀巴烂,脸上也脏兮兮的。
他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指天大骂:「凤凰,你给我滚下来!」
谁知刚刚抬起头来,还来不及看清天空,就感到有个坚硬的东西砸下来,正好砸在他脑门上,咚的一声,朱鸾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该死的!竟然对我用暗器!」朱鸾大怒,揉揉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头顶的树枝上面,有只长相狡猾的小松鼠正抱着一颗松果,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老鼠?」朱鸾喊了一声——请原谅他的无知吧。
小松鼠生气了,又瞄准他的鼻子丢了一颗松果,虽然不大,但是壳却很硬,把朱鸾砸得哇哇大叫。而且小松鼠的窝里还堆着高高的一堆松果,它把松果一颗颗向自己丢过来,顿时坚硬的松果像下冰雹似地朝朱鸾砸下来,没一会儿就把他砸得叫苦不迭。
朱鸾真想趴在地上大哭一场,只听说过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自己鸟落树林,竟然被只可恶的老鼠欺负!
「该死的老鼠!你一定是凤凰的同党!」
朱鸾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忿忿不平地大骂:「你们都喜欢那只虚伪狡猾的凤凰,不喜欢我!」
小松鼠当然不会理他,照旧朝他扔松果。
朱鸾跑着跑着,累了,而且也被砸得有些麻木了,干脆停下来,抱膝坐在地上,呜呜哭起来:「好丢脸……我竟然输给凤凰,还被大家看了笑话,现在连只小老鼠都来欺负我……」
小松鼠竟然也停了下来,从高高的树枝跳下,跳到朱鸾的面前,好奇地望着他,摇动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
朱鸾从膝盖上抬起头来,泪光盈盈地望着它:「我好可怜啊……」
小松鼠跳了两下,依旧在原地戒备,不敢靠近。
「连你都不愿意理我吗?」朱鸾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望着它,企图用自己的美貌来打动一只松鼠。
小松鼠还是有点害怕他。
「你果然不理我!我不如死了算啦!」朱鸾绝望地大叫一声,身体朝地上倒去,一下断了气。
小松鼠吓一跳,急忙上前想看看他怎么样了,谁知这时候已经「奄奄一息」的朱鸾突然大睁开眼睛,一把抓住跳到他面前的小松鼠,紧紧掐着它的脖子,嘿嘿奸笑起来:「中计了吧!这么简单的把戏还会上当,你的脑袋还不如一颗果子聪明!」
「这么简单的把戏还在用,你又比松鼠聪明到哪里去!」
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凤凰已经从空中降落到自己身后,忍俊不禁地观看他抓松鼠的游戏。
朱鸾急忙把小松鼠藏到身后,谁知小东西却趁机狠狠在他手指上咬一口,朱鸾吃痛,只得松开手放它走。
然后仰起下巴,对凤凰道:「你还跟来干什么?这时候不是应该去天帝身边聆听他的教诲,让他教你今后该怎样管理九州世界啊!」
「根本不需要。」凤凰微微一笑:「天帝对人间的了解,未必如我。」
「哼,你可真有信心。」朱鸾冷笑:「其实你早就知道天帝会选你做九州皇主吧?」
「嗯……」凤凰淡淡一笑,还在揶揄他:「我不是还有朱鸾你来做我的竞争对手吗?」
想到这个朱鸾就一肚子气:「你只是想让我做你的垫背,如果不是我的丑恶怎能衬托出你的善良,如果不是我的歇斯底里怎能显出你的雍容大气?」
「唔,朱鸾,你为什么总把我想象成这样子?」
「你本来就是这样子!分明不喜欢我,却还天天管我,非要拉着我跟你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让大家看到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却有截然不同的面目!」
凤凰轻轻叹口气:「朱鸾,你太聪明了。」
「我哪里有你聪明!哼,靠着耍心眼和手段就可以笼络大家,他们个个都说你好,个个都说我不如你——我到底有哪点不如你!」
「如果你的心仍旧停留在『丑恶鄙陋』的境界,你就永远不如我。」
「我丑恶鄙陋?你就仁慈善良?你不过是比我更擅长伪装而已!」
「唉,就算是伪装,你也要比我装得像一点,才有可能赢过我啊——不是我说你,你真失败。」凤凰一脸极度惋惜的样子,存心在挖苦他。
朱鸾气得冒火:「凤凰!你这混蛋是专门来对我落井下石的吗?」
「不。做为你的竞争者,我是来提醒你你输在哪里;做为你的哥哥,我更希望你可以超过对手。」
「少来了!又是甜言蜜语那一套!」朱鸾没好气地说:「如果你真的想关心我,就把九州皇主的位置让给我,让我当皇帝呼风唤雨一番,解解我心头这口恶气。」
「你以为我会让你拿天下苍生的安危来撒气?」凤凰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切……你不过也是拿这个皇主的差事来解解闷吧,只是飞来飞去也很无聊。」
「你——」凤凰本想发作,可他知道对朱鸾讲什么大仁大义的道理根本就是对鸟放屁。
「朱鸾,我知道你认为自己输得莫名其妙,心里很不服气。」
「我当然不服!我们连比都还没比,突然就说你赢了!谁知道你在中间动了什么手脚,谁知道你跟天帝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凤凰听了几乎要吐血,脸青了一半:「朱鸾啊……你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怕雷神劈你。」
「我行得端坐得正,天公都不怕,怕什么雷神!」
「唉……跟你讲理真是对牛弹琴。」凤凰按着自己的额头,头痛不已:「我就知道这样让你输得不明不白,你今后少不了会给我捣乱,所以,你不如说说看想要什么样的条件?」
「条件?我不稀罕,我朱鸾已经应有尽有,只剩下皇主没有当过!你肯让给我吗?」
「我如果肯让的话,九州天下的末日就到了……」
「我就不信你治理天下能够比我强!」
「哦,那么你肯不肯比试一下?」凤凰优雅的微笑着,不动声色地织出一张网,等着朱鸾自投罗网。
「怎样比试?」他果然中计了。
「以实力取胜,你我各来管理九州一千年,看谁做得最好。」
「什么?一千年?」朱鸾惊得下巴都掉了。「我说大哥啊,就算你是不死鸟,也不用嫌命太长吧?」他翻了个白眼:「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但是没有一千年的时间,天下根本不足以成形,如果我将一个烂摊子交给你来管理,那么对你也不公平。」
「慢着,凭什么是你交给我?难道你要先来做皇主?」
「那是自然,因为我是你兄长,从理论上来讲,我如果要老死的话,也会比你早,所以这种颇费时间的事情,应该我比你更优先。」
「你骗谁啊,凤凰根本是不会老死的。」
「你怎么知道呢?」
「这个……从来没有凤凰死过啊。」朱鸾很天真地眨眨眼睛:「你明明都活了好几千年啦。」
「那是因为九天之内只有我一只凤凰。」凤凰抚额,说:「至于我会不会死,谁又知道呢。也没有前辈可以指点啊!」
「这个……」
「所以我都快死了,难道你还不肯让让我吗?」凤凰一脸哀求的模样。
朱鸾托着下巴思忖,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但凤凰三两句话,就让他晕头转向被绕了进去,想来想去,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