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村也不过二百口,除了老人小孩,在家的女人,还有忙碌着的人,已差不多全部到场了,可见他们对道士敬畏与尊重。
“小民拜见道长。”
“见过道长。”
声音络绎不绝,王存业见他们过来,眯了眯眼,笑了笑,神情温和,站起来对一众村民挽了一个稽首,说:“都不用行此大礼,我此次特地来履行观主遗责,诸位如有病祟之害,尽可告我,需要消灾,保佑一家安康,可去大衍观正殿向娘娘祈祷。”
村民走出一位中年人,先不说话,对着王存业行了一个礼,说:“承蒙诸位乡亲看得起,添为此村里长,不知道道长对银钱方面有什么讲究?”
王存业听了,不由轻笑,说:“大家日子都艰难,这次并不收银钱,免得有人说我爱财不顾民生,只要你们有心,去观中上点香火就行。”
这中年人身一村里长,衣服也是粗布衣,可见经济之差。
不过王存业并不担心银钱,只要神通渐成,自有城中大户香油钱,何必为难这些生计艰难的山民?
这些都是末节,最关键的是提升实力,别的都不足为道。
村民听了此言,顿时大为感动,说着:“道长仁德!”
中年人说着:“村子没有特产,粮食刚刚够食用,还要留着应对饥荒年,是以村子之中有着病祟之害,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又继续说:“观主此次前来,却是救了村里不少性命,我和全村村民都拜谢道长大恩。”
王存业脸上面无表情:“无妨,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中年人见了,不再废话,说:“道长请。”
王存业点点头,道:“好,你们带路。”
说着,目光向后一眼,顿时和沈正直目光对上,沈正直顿时不由脸色铁青,“哼”了一声。
杀官之贼,这样从容,这是对官府和公门的挑衅!
必擒之,杀之,以肃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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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河伯娶妻第十八章垂意
王存业到了黄昏时,自村中回来时,大衍观中忙碌已经完成,许多人领着自己铜钱和一包干粮。
陆伯不知道王存业杀官的消息,却欣喜的忙碌着,并且身后跟着二个少年。
“观主,现在观里人手很少,我在村里按照老关系,招了二个。”陆伯笑的说着,皱纹都展开了。
“观里当然要人,至少得有五六个,这事由你办着,不急。”王存业说着,有了道牒不愁没有人来,要知道道童都可以受庇护,免了差役,能吃的饱,还能识字。
此刻回到观中,王存业扫看了一眼,中午时分遇到如针芒一样的感觉已经不存在,显是这人已经退去,不由微微冷笑。
上香大鼎中,积了一半香灰,偶尔有风刮过,随风飘洒。
此时太阳落下,苍穹蒙蒙一片,王存业站立着,默默主持着香客跪拜祈祷,不断有着香客纷纷上前向神灵跪拜,默默祈祷,王存业闭目蓦然,不时轻微点头。
神像前,香烟缭绕,一个领着干粮回去的村民从团蒲上站起身,对王存业一躬身,王存业见了,也只是默默点头,这人看到观主回应,由于正殿中肃穆,不好再攀谈,默默退下。
后面一位是一个中年妇女,见前面一人退下,默默快步上前,整了整衣袍,俯身拜下,对着神像三跪九叩,不知祈祷些什么,默默站起身来,又转过身子对王存业一礼,王存业见了也是轻轻致意。
这时有人用灵觉查看,就可以看见点点香火信仰和萤火一样在虚空汇聚,点点香火愿力闪动光泽,在虚空中汇聚成一条细流,朝虚空中神像上灌了去。
神像中,一个白色微红的灵体沉寂在神像中,如果仔细观看,还可以看见她的灵体中央有着一字,这字八角垂芒,显出金色,丝丝细流,就是进入其中,又转化成丝丝淡红色的神力,弥漫到白素素身内。
她沉寂于这转化中,冥冥之中散发着神灵威严,这种威严可以无形中默默影响着香客信徒,让他们不自觉的变得越发虔诚。
王存业站立于神侧,主持着跪拜祈祷,却发觉实际上字符中,一半落下汇入王存业识海中。
此刻王存业识海中黑暗潮水,一轮日月一样玄光悬于其上,映照识海,破碎的轮回盘沉浮其中,一会化作龟壳,一会又复化作轮盘,转化过的力量自灵台不断涌入,到了识海却尽皆被龟壳吸取,仿佛长鲸吞水,只进不出。
王存业默默思量,由于认主关系,白素素获得的香火愿力居会返还给自己一半,算的上意外之喜。
这时,陆伯见还有几个村民在神像前跪着上香,就上去说着:“今日来者都有神缘,不要担心,现在天晚了,就散去吧!
众人向神叩拜,渐渐散去。
夜色渐起,月亮悬挂,夜色朦胧,西面依是明亮,有余辉晚霞残留不肯离去,此时正值天地气机转化,阴阳互换,王存业自正殿走出,怔怔不语望向天空,直到明月高照,夜色笼罩。
原本弥漫的香火愿力,渐渐吸取完毕,王存业微微一震,龟壳投影一闪又隐去,抬手正了正道冠,步上台阶,走入正殿。
向神像上一指,一道清光后,白素素顿时显出神魂,这时她已经完全不一样。
只见她背后垂下青丝,几乎及地,身上披着白衣,上面还出现一些饰品,面容秀丽端正,眉心处一点朱痣,映辉着容光,看上去就有女神的样子。
见王存业相召,白素素对王存业打了一个稽首。
王存业望了白素素一眼,说:“我接连做法,不断牵引,这处道场已成了,以后这里就不需要我主持香火和其他仪式,你做好自己职责就可,以后除非大典,我不会再来此处主持香客祈祷了,你自己酌情回应就可,你也是做过数百年神灵的了,自是不许我多说。”
王存业微微抬头,见白素素认真听了,稍感满意,问着:“你吸取的香火愿力,还顺利不?”
“很顺利,主上的神器赐予神箓异常灵验,能提纯香火愿力,不但所得神力数目和以前相当,更纯粹十倍,有这帮助,哪怕仅仅是这个小河村的香火,我必可在一年内就重登神位。”
“很好,我近日夜中大定,总觉气血异常,恐有劫数将至,你也知道我神魂大异常人,可以虚空中冥冥见得祸福,所以特来通知下你早做准备。”
白素素听了,不由眼光一凝,其中仿佛有千般心思流转,不过片刻消散,不由叹息一声,说着:“蒙主上恩典,再塑神位,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会退却!”
王存业弹了弹衣袖,见白素素心思流转,知道她心中所虑,思虑片刻,说着:“你也不必这样,这处本是我的道观,要是出了事情,我岂会让你一人抗着?”
言罢,伸出右手一震,一道神光飞到白素素面前,白素素双手接过,问着:“主上,这是何物?”
听她发问,王存业说着:“这是神器所化灵光,要有外敌进攻,你可捏碎此光,就算我在百里外,也会有所感应回来援助。”
白素素应了一声,朝王存业打一个稽首,隐入神像不说。
王存业经过走廊,来到正室,这本是观主起居之地,现在王存业就住在这里。
推开门,却灯火通明,被褥都已铺上,异常整净,桌子上摆着蒙着的米饭和菜肴,还有一道汤,蒙着是为了不让饭菜凉了。
虽每天都是这样,王存业心中不由一暖。
每日谢襄趁他没有回来,替他铺好被褥,点燃灯火,恐怕打扰法事和修炼,做完这些事就默默走开,不与他相见。
这些日子却是苦了她,谢襄一点一滴,王存业没有对谢襄说,都一一记在心里。
进了正室,王存业关了门,走到桌子左右坐了下来,揭开蒙在菜碗和米饭的竹筐,端起米饭就着菜肴大口吃着。
这是饿的狠了,修炼,下去村落驱邪,主持香客祈祷,直到现在晚上了,这才是第二顿饭。
这个世界的民众只有一天两顿,但小富人家可以吃三顿,豪门不受限制,随时有着厨子专门伺候。
王存业所在的大衍观,却是完全不理会俗世的规则,自称体系。
因大衍观的饮食定量,还有吃食搭配,都是按照自身身体需求来,肉身是横渡世间的舟筏,道门最是爱惜自己,怎么会不保养。
正式道观之中,都有这一戒条,饮食一律按自身身体需求来,修者自身内息就有感应身体需求的本能,这衡量需求完全不是难事。
而谢襄却是先天不好了,亏得生在道门中,按照身体所缺不断补养着,要是在豪门世家,不懂的养身之法,早就香消玉殒了。
王存业大口吃着,却是嚼的很细,不一会菜和米饭都被他吃完,空碗放下,端过汤碗来,揭走上面的盖子,大口喝了起来,这汤已放了一会了,不冷不热,温温的正好下口,咕咚咕咚一大碗汤,已然统统下肚,他又将盘碗放与水中泡着。
做完这些,凝神思考,默颂经文,来一一细细体会所学的奥意,到了今日,十三卷都已炼成真文,奥妙尽在心中。
可就算龟壳能演化推导,凝出真文,但还需要一个消化过程,才能真正变成自己所有,因此每夜都默默颂经。
府城·青羊道宫
此刻道童和道士还在做晚课,钟磬激扬钹鼓叮咚,上百人诵经,诵经完毕,上百人都在静坐,默默运转真元。
夜明却起身,拿着一份公文,到了正殿前,也不言语,只是站着。
片刻,里面传来了声音:“进来!”
“是!”夜明进来,和往常一样,一炉青烟缭绕,玉台上一个束着玉冠的青年卧坐云榻上,漫声说着:“何事?”
夜明稽首为礼,说着:“山崖县县令,要求革去王存业的法謜!?
道正这才缓缓开目,扫视了一眼,右下角,一个朱红色的印章散发出隐隐约约光,的确是县衙公印。
道正不由皱眉,说着:“入职才十日,就有这事?”
又问着:“你怎么看?”
夜明恭谨回答:“这自全由道正裁决,不过观事情来龙去脉,这张龙涛是先企图夺人妻女在先,才有怒而杀人之事。”
王存业可以说是他简拔上去,有一分善缘,自是有倾向。
道正听了一笑,说着:“修道清净为本,当年谢诚是性情中人,不想他的弟子也是,唉……不管怎么样,此子刚烈,杀了公差捕长是事实,不得不给个交代。”
“我原本看在谢诚面上,想以道宫名义,上文给魏侯,免了他的河伯征召,不想转眼出了这事。”
“这样吧,我也不免了他的河伯征召,也不免了他的法职,还有十天就是河伯法事,就由他去参与,是生是死,由他福运。”
“要能不死,再加以培养就是。”道正说话清清,垂了下来。
夜明知道这事已经定下,稽首为礼,说着:“我这就把这意思,传递给县令。”
第一卷河伯娶妻第十九章国之不国
县衙
沈正直看时,灯光烛影里,就见得一人挑起门帘出来,就见县令范嘉里面出来,沈正直连忙上前,行礼,说着:“卑职给大人请安!”
“不必行礼!”县令范嘉深深透了一口气,有些疲倦,面上带着憔悴,皱了皱眉,指着众人问沈正直:“他们都是你挑选来的精干?”
“大人!”沈正直一躬身,说着:“贼子王存业身有武功,又可能有着些道术,卑职怕普通公差拿之不下,因此请得了这七人,其中有三人在当差,都是武功不错,精于擒拿格杀,以济成事。”
沈正直虽然坐冷板凳,但却一直不倒,就是因为他不但清直,也有一帮人帮衬着,县令无声的透了口气,说着:“既请来了,就都入衙吧,你跟我来。”
沈正直听了,应了一声,跟在县令范嘉身后亦步亦趋进了里面。
小厅内光线很暗,只是书桌上有着蜡烛,照亮了一方,县令范嘉坐在了椅子上,先不说话,闭目养神。
沈正直垂手站着,一声不吭。
片刻,县令才吐出一口气,说着:“行动取消了。”
沈正直顿时一惊,脸刹变的通红,青筋跳出,总算记得眼前是自己上官,而且自己蹉跎了十几年,早就沉的住气,因此调了调气息,以略带愤慨的声音说着:“大人,难道说道宫不肯革?”
县令范嘉沉着脸,起身踱步,冷冷的说着:“不错,道宫不肯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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