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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完早餐茶、删除电子报,从餐桌前起身,叹了一口气。
这个美丽的早晨,就要过去了。
他叫来机器人,把他的外出用外套拿来,机器人没有「人」的样子,模样像一团软泥接著八根触手,软泥和触手都可以自由伸展。
机器人拎著外套让他穿,他披上深蓝色披肩,整了整头发,走出房间。
他的双亲在玄关,母亲用「图尔」检查父亲有没有忘记带东西,父亲则在等他。
「你不用等我的,爸爸。」
即使两位双亲都是男的,他还是习惯叫爸爸、妈妈,这是他们家的一贯传统。
双亲提供基因生下他,但另外抽取细胞、制成羊水液供胎儿生长的那位,他称为「妈妈」,另一个就是「爸爸」,这是从生物学的角度,如果从社会学的角度,「嫁」到对方家,舍弃自己的家族姓氏、冠上对方姓氏的,称为「妈妈」,另一个有著雄厚家族资本的,自然就是「爸爸」。
「我的确不用等你。」爸爸说。
「反正都要出门,你们两个一起走也没什麽不好。」妈妈说。
他亲了一下妈妈的脸颊,「我们走罗。」
「早点回来。」妈妈温柔地注视他,一手摸摸他的头。
他的爸爸则冷冷地看著,张开翅膀飞了出去。他跟上。
他住在主塔、也在主塔工作,但主塔很大,正确说来,他是住在主塔内房价最高的区域,工作则在主塔的行政中心,议会的办公室。
「早安。」
「是!早!」
「早安。」
「早,普希拉阁下。」
「早安。」
「阁下早!」
他进办公室时都会跟同僚打招呼,他的微笑换来对方的微笑、和让对方觉得自己受重视,他的父亲则板著一张脸,十足威严。
「爸爸,我已经整理好会报的资料,和电脑估算的一样,有零点零零五的误差值,你要我现在就送交过去吗?」
「你自己看著办。」
「是的,爸爸。」他将资料输入手腕上的图尔,「会报在九点钟开始,地点是三零五室。」
「喔。」
「爸爸,别忘记把资料输入图尔,这是你的讲稿,我已经帮你润过了。」
「嗯。」
「还有什麽事要交代我的吗?」
「事情很多,你自己随便找来做。」
他无奈一笑,还是回答:「是的,爸爸。」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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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太阳花 02
「事情很多,你自己随便找来做。」
他无奈一笑,还是回答:「是的,爸爸。」
是的,爸爸。
这是卡珊拉议员的办公室内,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跟「是的,先生」、「是的,女士」差不多,但普希拉·卡珊拉不是应声虫,他办事极有效率,就像他父亲说的,不需要指派任务给普希拉,他也能找到事做、并把事情做好。
他是他父亲的左右手,也是办公室内的太阳花,即便普希拉的办事能力再强,他父亲却不曾给他一个笑容或口头上的称赞。
原因?诸多揣测。
有人说,老卡珊拉怕儿子的锋芒盖过他,使自己的地位受动摇,家族长老有可能跳过老卡珊拉,将权利移交给普希拉;有人说,是老卡珊拉怕议员的位子坐不久,因为普希拉非常有声望,即使年纪与资历尚轻,但要接下父亲的议员之位是迟早的事,也有人说,是普希拉暗地里逼迫父亲……
种种说法,就跟办公室流言或校园传说一样,都是错的。
原因?很简单,他老子就是看不惯他!
看看那微笑,太软弱了!那身版,太瘦弱了!他老子的翅膀是人人称羡的铁锈色,这位儿子却没立下任何战功,还是白得跟雪一样!他老子每看一次就气一次,父亲理想中的儿子是强悍的军人,不是待人处事玲珑如水的少爷!
但也因此,他父亲责怪的,是母亲的基因……
2。
普希拉结束工作後,并不急著跟父亲一起回家,他总是说他还有事情要做,让同事送父亲离开。或许是没感觉吧,他父亲每次都没说什麽。
普希拉等父亲离开後,都会去一个地方:军营。
每座巨塔内都有驻军,有驻军就有训练军人的军营;他们这个民族对能力十分景仰,因为有能力的公民才会带来贡献,使「未来更美好」,各种能力中,又以武力最为受人崇拜,军人的社会地位自然比其他工作高。
普希拉从主塔到军营,就像从白宫到五角大厦,他的身分并不会被视为「閒杂人等」,进出自由,知道他是谁的,还会跟他打招呼。
但普希拉不是来工作,也不是来视察的。
他站在高空长廊上,透过玻璃看向训练场。
训练场用电脑模拟敌人与环境阻碍,一个男人穿著卡其色教官服,指导新兵,他没有张开翅膀,而是站在圆盘上飘来飘去,口头训诫。
那男人的绿发跟他的制服一样平整,左眼到左颊有一条长形疤痕,他长得不算好看,尤其是那道疤,让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凶狠与强悍。
普希拉听不到训练场内的声音,但他能看见那男人讲话的样子,他在骂一名新兵,他的工作就是教这些新人,怎麽使用他们天生的翅膀和指爪,适应环境、制造优势。
不是每只猛禽天生下来就会狩猎的。
军营提供的基础课程,普通公民也能参加,虽然他们并非全民皆兵,但有些公民会认为多学多有优势——就像人类有「选修课」和第二专长。
当然,基础以外的课程和会牵涉军事机密的,就不对一般公民开放,一般公民也学不起,因为没有天赋和毅力,根本熬不过开头。
军营不止提供体能训练,某些军官能操控微量电流、对他星生物达到记忆震撼和心灵控制,也属於训练的一环,但即使是军官要学到这种程度,并非容易,因为那是非常高级的技巧。
总之,军营就像提供军事训练的教育中心,课程有深有浅。
普希拉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只有学过纸上谈兵的理论,他父亲好几次想把他丢进军营,但都被母亲阻止了,母亲知道,他不喜欢流血流汗。
他听说,带开放给一般公民的课程的教官最辛苦,因为自费来上课的公民是「骂不起」的,他们不是军人,有些还是小孩子(根本像是来玩的,使负责带课程的教官最为头痛)。
还好,这男人带的是菜鸟新兵,普希拉得以看到他骂人的那一面。
挺可爱的……普希拉掩嘴笑。
看看时间,课程快结束了。
他走向教官休息室。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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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太阳花 03
看看时间,课程快结束了。
他走向教官休息室。
照例,普希拉一出现在走廊上,就被认出来了。
卡珊拉家的名声无远弗届,普希拉有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阁下!」
「阁下!」
几位新兵向普希拉行军礼,普希拉则回以微笑。
普希拉没有架子,有人认出他,他就大方地打招呼、握手,偶尔掺以问候对方的家族、并关心一下训练情况,他就像美国总统出巡,每个人都想跟他握手、每个人都想跟他说「几句话」,只差没有合照了。
而普希拉光是在走廊上就得跟一群人握手,更别说消息一定会被通报上去,所以普希拉还没走到休息室,里面的教官就全冲出来行礼了。
「阁下,我们很荣幸让您知道,本日的初级训练一切正常!」带头的男人理著平头,脸上有一道疤,他说话时眼神直视前方,而非停留在普希拉脸上,这是很制式化的行为,但普希拉宁愿他看向自己。
「不用那麽拘谨,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普希拉的语气轻松,以为掺杂一点幽默能化解「官方」的气氛,但男人的眼神与腰杆仍旧笔直。
「阁下,我们很荣幸让您知道,本日的初级训练一切正常,请问有我们该效劳的地方吗?」
啊……普希拉藏在袖子里的手捏了一下,他怎麽会忘了「打招呼」呢?
普希拉点点头,看向一群排排站的教官,眼神带赞许地道:「我也高兴知道一切正常,我希望你们训练出的士兵能为母星带来贡献。」
「是,我们必不负阁下众望。」
这男人,叫邓肯。
普希拉就是来看他的,可是周围这麽多人……他也不好再看下去。
「嗯,没什麽事,我先走了。」
普希拉要离开了——但他可不能转身闪人这麽简单,这里的负责人必须送普希拉出去,以示尊重和礼节,偏偏,普希拉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觉得自己只是来「看看」的——特别是看那男人——所以他就这样转身了!
一时之间,教官们傻眼,他们必须派人「跟上」普希拉,不能让普希拉自己一个人走出初级训练部,不然他们对卡珊拉家失礼的传言,可能不胫而走,教官们也没傻太久,毕竟军人就是得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只见,邓肯率先跨步,跟在普希拉右後方、再稍稍往前,距离抓得刚刚好,他不能撞到普希拉、也不能离普希拉太远,并且,他还得说一句话:
「阁下,这边请。」
整个「送行」才算开始、教官们的忧虑才算解除,因为送普希拉离开的任务,就暂时交给邓肯了,没事的可以回办公室了……
礼仪这东西就是这样,看起来繁琐、做起来也很烦,但它会带来某种奇妙的效应与感觉。
最显著的效应是:普希拉得以和邓肯,单独相处。
走出训练部,走廊上都没人了,普希拉顿然停下脚步。
邓肯也紧急煞车!
「阁下?」
普希拉低著头,转过身来,他比这男人矮一个头。
「……」
「……」
「……」
「阁下,您要从飞行平台离去,还是您另有要事?」邓肯看普希拉不讲话,只好找话,免得尴尬。
普希拉叹了一口气,「我……」
「是的,阁下?」
「你知道我认得路。」普希拉不是第一次来了,因为他低著头,他看到的是邓肯胸前的……口袋。
「……」邓肯有点难接话,他要怎麽回答?答是,好像在暗讽「对啦,你知道路,但我还是要送你出去,谁叫你是长官,我怕你会迷路」,答不是,他可就大不敬了,竟敢质疑长官的智商、不,是方向感?
而且除了是跟否,他也想不出其他回答,他不是口齿伶俐的政客。
「我本来……是要拿……」普希拉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白色手帕,举起,他仍低著头,看不到对方的表情,「这个给你的……」
他的心脏怦通怦通地跳,举在半空中的手好希望邓肯收下。
他好紧张。
但邓肯也很紧张。
——什麽鬼?手帕?
作为下属,他没收过这种东西,他不知道收了代表什麽,他也很担心,不收会对长官失礼,尤其长官的手「晾」在那边很久。
——怎麽办?
——怎麽办?
普希拉想的也是同样的句子,他这样会不会太大胆、太唐突了?邓肯会觉得他很随便吗?会笑他吗?
因为邓肯迟迟不收下,普希拉很不好意思地把手帕收回去。
「我……我看你满头大汗,所以……」普希拉试图解释,但他觉得自己会越描越黑,便说不下去。
第二章 太阳花 04
「我……我看你满头大汗,所以……」普希拉试图解释,但他觉得自己会越描越黑,便说不下去。
对邓肯来说,是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更了解自己的人生志向:他不适合心机重重的政治圈。
「所以……嗯……大概就是那样……你……上课很认真……」普希拉的口才瞬间退化,他心里小鹿乱转、全身血液彷佛全集中到脸颊上,「嗯,所以就是……」
——普希拉·卡珊拉在跟他说话!怎麽办?
邓肯很想拉领口、透气一下,但因为身前站的是长官,他不敢乱动,整个人很僵硬,他也不知道怎麽回话,脑袋一片空白,他完全没有和政治人物「社交」的经验;他突然有点後悔,他为什麽要挺身送普希拉呢?
他是该部门的领导,他不送,派底下的人送,不也是不敬吗?
两难啊!
「嗯……其实我也没什麽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