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吧哭吧…哭完了这回,你要答应妈妈,好好的,二娃现在还需要你顾著,所以你得把自己顾的好好的,啊?答应妈妈啊?」
「…嗯…嗯…」
藏在母亲怀中的头点了点,压抑住的呜咽悲凄,他就哭这一次,他还要撑住他二哥,他也是个男人,不能退缩。
用棉签沾水润了润他二哥的唇,眼睛不敢眨,很怕一眨,他二哥就真没了。
「不…哭…」
过了整整一天一夜,在第二天的傍晚南牧之转醒,乾涩厮哑的喉咙仅发出了两个字都是吃力的。
「你他妈傻的啊!老子自己会跑你挡什麽!逞英雄!逞个屁英雄啊!带种的你别醒!老子爬墙给你看!混蛋!…混蛋……」
看见南牧之转醒,南之遥原本停下的泪又冒出,揪著他二哥衣襟的手抖的像在冰天雪地里待了很久似的。
头垂的很低,啜泣声死死压著,他妈的他真的以为他二哥会没了…
想安慰他小孩,他的手却挪动不了半分,南牧之苦笑,这下真把人吓到了…
「你这王八蛋…」
带著痛苦,南之遥又骂了一句,三十几个小时不敢闭上的眼睛与精神松懈了下来,就这麽的趴倒在床边哭著哭著就睡过去了。
半天没听见声响的南牧之,头轻轻的动一下都要晕眩半天,慢慢挪了许久曾确定了他小孩只是睡著,一颗心也才放下一点。
希望这苦肉计对有爹有用啊……
当接到南清之电话时,南牧之就再盘算了,该怎麽让南敬修能隐约的察觉,好让他们之间进而可以慢慢透解出来,却没想到南敬修观察入微的吓人,更没想到南敬修的手会下到这麽重。
本来南牧之是打算等真的毫无还转之地时才要用苦肉计,不过今天实在是被杀的措手不及这才会用上。不然本来正值青壮的他怎麽可能会被南敬修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至少带著南之遥全身而退不是办不到的。
南家大院,书房。
这几天日子一样照旧,但南敬修有些别扭,由他妻子、大儿子跟三儿子一点都不惊讶来看,他们似乎知道很久了,南敬修一思及大儿子之前的洗脑行为,他也做好会被妻、子三人来轮流做说客说服的心理准备,可…日子居然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著。
要不是昨晚还听见大儿子偷偷摸摸的打给在医院的另外两个孩子,他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个吊诡的梦,日子其实还在几天前的早上,而他只是还没起床。
端著书,南敬修扮作塑像,眼睛一直偷偷往正作画的周德嫣身上瞟去,等周德嫣那副山水都快画完了,南敬修这才真的坐不住了。
「嫣啊…」
「嫣啊?」
「小…小琥儿…」
周德嫣拿著毛笔的手一顿,差一些毁了这画,往常就一个时候南敬修才会这样叫她的,脸上的热还是没停下,火燎火燎的。
「诶…?」
头没抬,一是她本来就是要吊著南敬修,他那臭脾气,你越跟他劝他就越不听,这样根本不能给二娃他们解套,二是都是老夫老妻了,撇开那时候,还是头一回在白日之下被这样喊出小名,脸正红著呢……
「那,二…二娃好点不?」
见妻子终於有了回应,南敬修问起南牧之还是有点扭的。
「嗯,再两天就出院了。」
细心的勾勒著水墨,就快收尾了,可不能功亏一篑啊…
「啊…嗯…诶…那、那回家里头休养吗?」
捏著书,南敬修其实挺紧张的。
周德嫣半响没有回话,南敬修自然也不好在开口,就是捏著书有些苦恼。
「你觉得二娃要怎麽回来呢?」
搁下笔,周德嫣抬头看向她丈夫,正尴尬的,怎麽回?
「这…不都是咱家孩子嘛…」
讪讪的说了这麽句,後面的话断在周德嫣蹙起的眉头上。
「他爸啊…我也就不兜弯子了,你怎看、怎想总是要有个头头道道了…」
走到自家丈夫身边,周德嫣握上了他的手。
「这…!牧之是上芳的独苗苗,怎也不能害他张家断了香火啊……」
不孝有三,无後为大,这是根深蒂固在南敬修脑子里的传统。
「那撇开这不说,你是怎想的?」
直直的望著南敬修,温柔了三十馀载,这是周德嫣头一回面对自家丈夫还如此强势。
「我…我没想过…」
被妻子突如其来的强势吓的一愣,南敬修这就麽说白了。
「他爸啊…你想想,二娃打小照顾四娃有出过错吗?退一万步来说,喜欢男人这也不算什麽大过,就算搁在了现代这儿,还不是家门关起来俩口子要怎麽过的事儿,不管他们俩谁对谁,与其在外面跌跌撞撞的,不如就知根知底的让他们过著」
兴许是想到了当初要与南敬修在一起受到的反对,周德嫣眼眶又红了起来,「路难走,做爹妈的还要硬著去拉开他们,那他们往後还有谁能护著?做爹妈的都不管了,那是谁都能欺了上去不是?」
这一番话也让南敬修想起了当初,他比周德嫣大了十二岁,当初谁都不看好他,都劝周德嫣离开,那时的辛酸,沉甸甸的又袭上了心头。
「可上芳家里头…」
说来说去,似乎只剩这个理由……
周德嫣把当初南牧之的说法在搬过来,如果连这理由都不成理由了,那还在坚持阻拦什麽?
「让我静会儿吧……二娃,还是先让他们回来吧…再怎麽,外面也不比家里头来的安稳…」
闭上了眼,他南敬修做了一辈子的铁汉,还真没想过儿子要跟男人一起的话他该怎麽办,或者说,儿子要跟儿子一起,他还真不知道这该要怎麽算好,就算有个不是亲生的。
作家的话:
不止南牧之他们被杀的措手不及,南老爹也是。
☆、第五十二章 依靠,依偎。
「四维!这边。」
南之遥趁著他大哥过来跟他换手照顾人的时候,约了于四维等人出来。
把事情大约的说过,本来他想过去帮南牧之担起他原本的职责,不过最後让章默劝退,隔行如隔山。
以前南牧之是有试著去教南之遥这些事务,不过那时是南牧之担心最後要是自己败了所以才采取的防范,现在他不过就是休养一段时间而已,自然没必要让南之遥去忧虑这些。
「好啦~别多想,这公司我们都有股份在的,牧哥这段时间就算不再我们也还能维持的。」
四维还是笑嘻嘻的,好像南牧之不是伤卧在床而是出国玩去了。
「嘿…长这麽大,这才发现,自己什麽都做不了,有点失败啊……」
吐了几次气,这回的打击对南之遥来说真的挺大的,帮不了他二哥什麽,从小到大几乎都让他二哥护的好好的,要不是知道部队里面他二哥手真的伸不进去,他其实真的会怀疑他在里面的平顺是不是也是让他二哥护著的。
其实…南之遥猜的也差不多了,不过护著他的是他的姓,C城就一家姓南的,即使他家里人没人去打招呼,有眼睛利的自然不会傻的去给自己添堵。
「有些人注定了生活不能平平顺顺的,有些人则注定了一生都要颠簸,只有少数有些人,他有些好,只有一个人看得到,而後让对方愿意倾尽全力的去护著。对牧哥来说你是否位高权重或者家财万贯那对他都不重要。」
乔家泰这番话说来的轻巧,可现在是南之遥自己在懊悔著,他也是个男人啊…却这样的没有担当,总是让人护著,哪一天他才能真的跟他二哥并驾?
「换过来说吧,今天要是牧哥没钱没势的,除了很会照顾人之外其他的都没有,你会因为这样就觉得他不好?」
四维翻翻白眼,这南之遥现在怎麽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思考回圈中呢?
「但你说的这些只是假设。」
苦笑了一下,他们家里是他二哥打理的,他是他二哥护著、顾著的,就连出门也几乎没有自己出过钱。这样条条列列的算下来,他,还真他妈的一无是处。
「我觉得现在你只是把这情绪放大了,沮丧难免,可你是要这样继续自怨下去,还是真的想做个能与牧哥相扶持的?」
章默话说的有点重,人难免有低落的时候,可要是把自己兜进这死圈子那就很难再出来了。
「抱歉。」
南之遥吐出一口浊气,这几天他的心神一直大乱著,他妈妈、三个哥哥,每个对他都小心著,好似他只有在有一点刺激就会不能承担下去,弄的他也跟著觉得自己就是个百无一用的存在。
「道歉倒也没必要,你自己要能看懂自己才行。」
章默拍拍南之遥,性子单纯有性子单纯的好,可要是执著在不需要的地方那就是种负担,不论对谁。
回到租处,南之遥大概的整理了一番,出了汗的身体黏腻,自然也把自己整理一番。躺在床上把思绪一遍一遍的顺理,太长时间习惯让他二哥去作主,依赖与依偎的差异,该怎麽去做个调适?
手机响起,南之遥没看就接过,「南之遥。」
「宝宝在做什麽?」
南牧之的声音响起,南之遥有些冏,他不是下午才离开的吗?
「收拾完家里,洗完澡,正躺著休息。你的手能拿东西了?」
「不能。」
电话的另一头,南牧之耸耸肩。
「那还用手机!」
电话的这一头有人炸毛。
「蓝芽,我用的是蓝芽耳机。」
「喔…大哥呢?」
听到南牧之的回答,南之遥翻了翻白眼,然後想到了他大哥。他哥哥都知道了是一回事,可他二哥这麽打电话来肯定不会中规中矩的,要是跟平常他们那样黏乎的话。给他大哥听见了还真是…挺臊的…
南之遥下午跟章默等人分开之後,章默便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跟南牧之说了声,只要这两人别再闹上了,偶尔当当传声筒他是挺乐意的,只要一对上南之遥的事,南牧之很容易智商下降啊…
这也就是为什麽南牧之会打这通电话的原因了,在这之前,南牧之先跟南悠之讨论了一下他们最近是不是真的太过小心,只是一想到南之遥当时的那句凄厉,他们便都忍不住的小心了起来。。
「先离开了一下,大约半小时就会回来了。」
怕南之遥听见他身边没人又要再跑过来照顾他,明天就要出院了,南牧之也希望他小孩能好好休息个一天。
住院的这几天,南之遥除了回家洗澡之外就倔著不肯跟南悠之他们换手,但还好他还接受著他们过来帮衬,没有咬牙自己撑著。
「喔…」
听不出来的语气,头一回南之遥不知道要怎麽跟他二哥说话,还在想著刚刚顺理的一切。
「宝宝又再想什麽呢?」
好像是察觉了南之遥的心不在焉,南牧之放柔的他的嗓音,本来就好听的男低音现在显得更淳厚。
「……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叹了口气,他二哥这算心有灵犀?还是说自己根本藏不起自己的心绪?
「喔?那宝宝觉得怎样才有用?」
「不知道,就是觉得自己好像什麽都帮不上你,就连这一回也是,好像只会拖後腿…」
「喔~?宝宝肯定了忘了。」
听完南之遥的低落,南牧之的声线带上一丝笑,慢慢的把小时候南之遥的辉煌事迹一个个说出,这样说来,小时候也只有南之遥是真的努力的保护著他呢…
「那都是小时候了,哥…我也是个男人啊…可以跟你并肩的,我也想我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做你的依靠,而不是总这样被你护在身後。」
红了眼眶,那是一种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的哀伤。
「怎麽会觉得你不是我的依靠?」
躺回床上,看著窗外,没多久前他小孩才把他真的从过往中拉拔出来,实质生活上看起来他被人依靠的那方,可真的很多时候,他小孩反而才是他的依靠,总是在他即将失去自己之前能够拉住他。
似乎也是想到了之前在张家他二哥说的那一切,南之遥顿了顿,「嗯,二哥对不起,我又钻牛角尖了。」
转念不过一瞬间,一旦念头转过来了这才发现之前的自己还真是别扭。
「怎麽要说对不起呢?哥自己也有要检讨的,总还是把你当孩子,都忘了我家宝宝早长大,可以做很多事了呢~」
带上了笑意,他小孩转过念头就好,南牧之把做字咬了重音,果然顺利的把南之遥逗出了个气急。
看南牧之结束了听话,南悠之这才敢吐出大点儿的气来,「好了啊?」
「本来就没大事儿,我家宝宝性子好,给他说过了他自个儿就能放的开了。」
唇上的笑意不减,他小孩就是这麽的可爱啊!
「喂喂喂~那是我弟耶!」
南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