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闻不如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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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闻不如一见钟情-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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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伟迷迷糊糊的醒了。
  “舒服些吗?”他听到耳边回旋着清透的声音。
  “嗯……”
  “那就好。我起来去慢跑了。”颜瞻起身,轻声下了床。
  任伟侧躺着,继续睡。
  颜瞻洗漱好换了运动服就出门了,七点多,暑气就已经窜了出来,跑一会儿满身汗,但颜瞻习惯了。流汗是一种令人愉悦的过程。
  每天跑过的这条路他已经是这样的熟悉,路过每一处他都能发现它们细微的改变。颜瞻喜欢这条路,因为它弯来弯去,也总会带他回到任伟家。
  想一想,来北京已经多半年了,从最初听Free Loop的音乐,到于丹麦结识任伟,再到两人意气相投的写电邮、讲电话,到他硬是挤进他家……最后到现在,他们睡在一张床上。颜瞻想,其实他好像对此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就算任伟的心还没有把他装起来,但颜瞻相信,总有一天,那里会有一个他的位置。他愿意去等,等到任伟会因为他而内心起变化,不再是因为别人。
  跑了整整一小时弯回家门口,颜瞻已经是大汗淋漓,门洞里凉爽的空气大快人心。他顺着楼梯上楼,想着一会儿煮点粥,这样任伟醒了还可以喝一点。犹豫着是绿豆粥还是小米粥的时候,他已经进了家门。灿烂的阳光从客厅的窗口透进来,就连阴暗的玄关也分到一点点光。今天好天气。
  冲凉出来,探头进任伟房间看,颜瞻瞄见任伟还是那样侧躺着,睡的很香。他笑眯眯的出来,刚要去厨房煮粥,手机响了。他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拿出来的,生怕吵到任伟。可任伟还是醒了,可以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颜瞻带上门接了电话,致电的是方老师。带学生也好、一直借用中央院的研究生琴房也好,都是她帮忙疏通的。颜瞻虽然认为音乐需要创作而非模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喜欢弹琴。当时放弃继续读研,放弃走演奏的道路,曾一度让他的导师很失望,但即便这样,颜瞻提出想借用琴房,他还是跟北京的方老师联络、托她代为安排。颜瞻想,就算他这样的一意孤行,身边的人其实也都纵容着。老师是这样,父母又何尝不是?那天跟母亲通电话,母亲对他说:有困难就跟家里说,你爸爸那态度是装出来的。你走的时候,我塞给你的卡,钱是你爸爸给你存进去的。
  接通电话一开始是双方的互相问候,颜瞻夹着手机舀了一勺绿豆后,却听见方老师对他说:“颜瞻,有件事我想拜托你,有点儿救火的意思。”
  “啥?”颜瞻放下了舀子,用手拿住了电话。
  “是这样,为纪念肖邦诞辰,我们和北京音乐厅合作举办一场音乐会。曲目都是肖邦广为人知的作品,其中就包括《升C小调幻想即兴曲》和《降E大调夜曲》……”
  “您说。”
  “我们安排了一位很出色的演奏尖子,但是吧……她突然患了心肌炎……住院了……”
  “于是呢……”颜瞻挠头,他大概能猜到方老师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于是我想,你是不是能临时顶替一下她。”
  “这恐怕不合适吧……首先我不是中央院的学生,然后……这么正式的演出,我怕我现在的水平远远不够。”
  “你就别谦虚了。我都说了是救火了。你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获奖那么多次,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比你更稳妥了,否则也不会这样打电话过来。”
  “可是……”颜瞻快把头皮挠破了,“我挺久没练琴了。”
  “那怎么琴房天天有你的刷卡记录?好像前天你才续费过。”
  “呃……我都是随便弹啦……”
  “真的,拜托了……”
  颜瞻发觉自己再说什么都是不对,只得硬着头皮问,“那……演出是什么时候呢?”
  方老师答的飞快:“下周六。”
  “啥?”颜瞻晕。
  “救火,救火。”
  “这……”
  “方便的话,你下午过来一趟好不好?有时间吗?”
  “啊,有的。几点呢?”
  “三点可以吗?我会和其他几位讲师在。”
  “我要是弹的特别差……您可别……挨骂……”
  “不会的。那就定三点了,咱们就跟琴房楼见。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具体哪个房间。”
  颜瞻挂了电话,看着锅底的绿豆,两眼发直。
  要命了。
  没怎么练琴颜瞻并非谦虚,他讲的是实话。以往弹琴每天大约七八个小时,到北京后,也就算是自己的兴趣,无非两三个小时而已……
  这可真是要命了!
  煮好粥,草草吃了早饭,颜瞻就骑着小乌龟出门了——为了不露怯,他最好马上开始弹琴。弹的不过关他倒是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方老师和他敬爱的导师两人的脸面。
  
  任伟起床感觉神清气爽——病了五天,今天可算是没什么症状了。
  出来冲凉洗漱完毕,发现颜瞻不在。任伟想想,好像没听他说今天要出门。
  厨房放着冰好的粥,开冰箱拿了腐乳出来,任伟直接把腐乳扔进了粥碗。粥煮的很稠,很合他的口味。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要随口跟颜瞻说一句,他都会记下。
  颜瞻的早饭是任伟的午饭,吃完任伟洗了碗,连带着把颜瞻准备在饭桌上的药吃了。虽然感觉好了,但巩固一下是对的。这小子挺细心。
  任伟觉察到自己这几天有些异样——这个所谓的异样是针对颜瞻的。他好像……没办法去刻意忽视他对他的好了。以往也不是看不见感觉不到,但他不想。可生病这几天,他躺床上,听歌也好看书也罢,时常走神,这神还老往颜瞻身上跑。
  烦。
  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拿了琴去弹,任伟看了看表:十一点二十五。
  下午时间都空闲,他只需要傍晚去找一趟淳君拿唱片。生哥去国外考察回来,背了不少稀有的民族音乐类唱片,淳君拷贝了,需要的自取不送。也不赖淳君不仗义,实在是这家伙有些忙。要带学生不说,最近又赶上考职称。
  在任伟看来,Free Loop和没所谓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存在。Free Loop就像乐队的名字——放肆的旋律。乐队的每个人,他也好、辉子也好,倪歆和吉吉也是,都是活的很自由的人,不会朝九晚五的上班、不会每天去挤地铁公车、不会为生活而忧愁,总而言之就是都很自我、都属于米虫。没所谓不一样,除了最后被邀请加入的他,其他人都活的很规律,音乐是爱好是兴趣,但绝不是全部。阿生经营艺术创想工作室,彻哥做IT,淳君是副教授,春儿还算相对自由——是个家具设计师。
  任伟觉得音乐就是这么奇妙,让他可以同时与这样的两种人相处融洽。
  是的,在任伟看来,人只分为两种:靠谱的和不靠谱的。
  他深知自己属于不靠谱的范畴,却定义不出颜瞻究竟属于哪一种。
  该死。怎么又想到那只熊猫!
  不仅想到那只熊猫,怎么连指下弹拨的都是他那首该死的、写了一半写不下去、整整折磨了他一个多月的Bossa小调!
  也不知道……他填词了没有。又填了什么样的词。
  任伟使劲捏了捏额头,而后将思维拉回到了Free Loop的新曲创作上。辉子说再写两首歌,他们就可以考虑灌录第三张demo碟了。听闻安娜整天骂他,让他快换钱来。
  任伟不禁叹气。安娜好是好,可终究是个女人,终究不能离开现实生存。
  弹了一会儿琴,写下一些闲散的旋律,任伟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淳君。
  任伟一接起来,就听到淳君说:“临时通知,我傍晚得去丈母娘家干活儿,我说你早点儿来行吗?”
  任伟笑,淳君是典型的好好先生,结婚八年,对老婆和老婆的娘家忠心耿耿,当然,对他闺女也是绝对的俯首甘为孺子牛。
  “几点算早?四点?”
  “不成。我三点临时有个会,四点不一定能完,你要不介意,现在出门?”
  “热点儿吧?”
  “打车,我报销。”
  “……”
  “要不行我给你发快递也成。”
  “不用,我出门吧,好几天没晒过太阳了。”
  “怎么了?”
  “热伤风,好了。”
  “哦,行,那你出门吧,务必赶两点之前,最好一点半以前,我下午有课。”
  “知道了。”
  任伟挂了电话收了琴,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外面的太阳是火辣辣的烤着世间万物,任伟跳上一辆的士,空调的冷气吹的他巨不舒服。
  到地儿下车还不到一点,任伟给淳君去电,淳君说人没在办公室,让他直接来琴房找他——又被学生缠住了在做个别指导。
  任伟往琴房楼走去,盘算着一会儿出来可以去一趟天天书店,看看有什么新出的、感兴趣的音乐类书籍没有。反正来都来了,太阳的毒辣至少得持续到三点。
  电梯直达12层,任伟循着门号往前走,闲来无事一个视窗一个视窗看进去,有些空着,有些坐着弹琴的人个个优雅从容。
  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任伟却看到一副身影停下了脚步——那不是死熊猫么……又穿那件熊猫Tee,那Tee后背更傻,是个熊猫背影,还打着个旗子!
  任伟是不觉间推开房门的,音符扑面而来,像流水一样。
  颜瞻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停下了演奏,回过头,眼睛差点儿瞪得要迸出眼眶。
  “你……你怎么出现了?”颜瞻掐大腿,以防是太累看到了幻觉。
  “继续。”任伟站在颜瞻身后。
  “继续?”
  “继续弹。”
  “不要了吧……”
  任伟瞪了回去。颜瞻自觉主动的从《幻想即兴曲》的第一个音符开始演奏。就当……预演了吧。太丢人了!
  任伟安静的聆听,颜瞻的演奏实在出乎他的意料,那天他还在想他弹琴会是什么模样,会是什么一个功底,不曾想……颜瞻所呈献的肖邦如此饱满,让人不觉得陷入一片和风细雨之境,完美漂亮的音色,一如春雨落地。轻灵的钢琴演绎,勾勒出迷人的意境。
  很是……不得了。这样一个年纪,他可以懂得肖邦吗?怎么会懂得?屡遭变故的肖邦实际上非常难以令人捕捉到他的思想。就像画山水画的水墨画家,没有几十年的揣摩,是无法活灵活现勾勒出崇山峻岭的。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颜瞻放下了手,起身,挠着头看向任伟:“紧张死我了……险些漏了一个音……”
  任伟看着他的眼睛,只思考一个问题:他是不是做了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音乐,有人适合创造,有人适合演绎。毫无疑问,在后者上,他有着独一无二的天赋。可……其实他唱歌也很棒,有人生来适合唱歌,他也符合这一点。
  娘的!我干嘛替他着急?
  “……是特别糟糕么。”颜瞻见任伟不说话,快哭了。他已经很努力的弹了五个小时了。
  “你继续弹吧。”任伟没搭理他,带上门出去了。留下目瞪口呆的熊猫仔。
  哪里批发手绢啊?任伟走后颜瞻来回来去思考着这个问题。
  幸亏撂在琴上的手机闪了一把,来了条短信:【很棒。让人感动的演奏。】
  颜瞻攥着手机,手心里都是汗。一点儿不夸张,即便对着无数专家学者演奏,他也没这么紧张过。
  短信又跟来一条:【换件衣服就更像回事儿了。】
  颜瞻动手回了一条:【你怎么从来不穿呢?】
  收到回复:【谁2谁穿。没6的衣服配没6的人。】
  颜瞻举着手机有些后悔:出门也许真该换件衣服……哎呦,都是这几天忙着照顾任伟,衬衫堆在那里都没洗……俺又,俺又好喜欢这个熊猫Tee。
  呜呜呜……他果然很讨厌这件Tee。

◇◆◇◆◇◆

    人一旦专注起来,就会进入忘我的境界。起先,陆续进来的导师们令颜瞻有些紧张,然而一旦他背对他们开始演奏,那种紧张感就在音符中不翼而飞了。他已经许久没这样严肃认真的去弹过琴,却并不生疏于这样的气氛。在他的生命中,有太多的时间去这样抚摸琴键,去这样揣测上上世纪的音乐家们各自在弹奏自己作品时的心情。
  颜瞻欣赏肖邦。肖邦性格敏感细腻、忧郁多情,瘦弱的身体却蕴藏着深厚的能量与气魄。他一生创作了四首即兴曲,去世后才被公开的这首《幻想》深奥并富于幻想,肖邦生前不愿意将它公布于众,是源于对它和法国作曲家莫舍列斯的一首即兴曲的主题有些相似而有所顾虑,然而,这首曲目得以流传用强有力的事实证明了它的这首作品内容更加丰富,结构更加严谨。
  历史上,从不乏音乐天才,而肖邦无疑是这其中的佼佼者。在他短短的一生中,出类拔萃的作品屡屡诞生,这让绝大多数音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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