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放开!”
“看到那黄色的花吗?”他指着不远处,一丛丛开得鲜艳的黄色大花。
“哼!”
“这花名叫‘软枝黄蝉’,它有个传说”
夜蝶粗鲁地打断他。“我对花的传说没兴趣,我也不知道调香师还得负责说故事”
“住口!”这回轮到他咆哮了。
夜蝶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又闭上。
“传说,在好几百年前”对于中国历史地并不熟悉,只能就记忆中的来述说。
“有位女子嫁给一个商贾,她丈夫经年累月在外做生意,难得才回家一次。第一年,她
生了个儿子,取名招人,意思就是希望丈夫能够赶快回家,好安慰她的寂寞之情;然而,丈
夫新婚后却只回来一次。第二年,她又生了儿子,名叫唤人,但是丈夫却没有增加回乡的次
数——”
“然后呢?”虽然他叙述的蛮拙劣,不是说故事的好手,但这个痴心的古代女子,却引
起了她的同情之心。
招人?唤人?多么可悲而令人心酸啊!
“第三年,她又生了一个儿子,名唤盼人。但是,这次丈夫却再也没有回来。女子含辛
茹苦地将三个儿子养大,儿子们也争气,不但取得功名返乡,大儿子更高中状元。”没有被
绕牙绕口的名词给击倒,梅翎仍然继续说下去。
“日子一天天地过了,女子从青春年少,逐渐老去,最后终于成为一个老太婆!”
夜蝶瞪他一眼。不成为老太婆,难道变成男人吗?
“朝廷为表扬她,便赐她贞节牌坊,以彰显她的妇德流芳。”
什么跟什么啊!夜蝶火大。
“几年之后,她去世了,儿子便在城东外选了一块吉地,将她葬在那儿。隔没多久,她
的墓地上长出了一株植物。它像是有自己意识似的,不停地长大,接着开出了朵朵鲜艳的黄
花,黄花的香味极浓,引得狂蜂浪蝶争相追逐。”
夜蝶怔怔地听完,心中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受。
她知道梅翎说这故事是有特殊意义的,只是她现在不懂,但心中的怒火,却奇异地似消
失了。
或许是女子悲惨的命运感染了她,夜蝶陷在一种哀伤的情绪中。
梅翎见她模样呆怔,知道她还不明白,不禁摇摇头。
看来她还真不怎么聪明!这妮子在工作上颇为出色,但遇上了其他事情,便懵懵懂懂,
一窍不通。
算了!“你已经不耐烦再继续种花了吗?”他问。
夜蝶脸一红。这些日子下来,在梅翎的带领下,她已经深深爱上这种简单、而充满馨香
的生活,对植物也开始有兴趣了。
刚才会发脾气,不过是迁怒罢了,其实她并没有那个意思。
梅翎走入花丛,用剪刀剪下两枝玫瑰,递到她面前。
“闭上眼睛,不看花的形状与颜色,你能分辨这是哪两种玫瑰吗?”
夜蝶阖上眼、接过花朵,靠在鼻端深深地吸了一下。
“嗯”她努力分辨两种花的不同。“左边的花香味淡雅,在浅浅余味中还带有一抹
清新,应该是‘天使之颜’;右边这朵,香气浓郁、并混着甜香,我想是‘迪奥’。”
梅翎拍拍夜蝶的头,算是对她的称赞。“很可惜,只猜对了一半。”
他示意她睁开眼,为她解说错误的地方。
“‘迪奥’是对的,但另一朵应该是‘玛嘉蒂’,‘玛嘉蒂’的味道和‘天使之颜’很
像,只不过它还多了一股较强的青草味。来!”
他剪下一朵淡色玫瑰,放到夜蝶鼻端。“再闻闻,是不是有点不同?”
夜蝶噘着小鼻头,努力地嗅着花香。对她来说,这两种味道非常像,根本分辨不出来。
“这就是调香师的本领,必须能够分辨三千多种香味,且在相似的香味中,还要分出其
中的细微差异。”夜蝶忍不住赞叹。
虽然之前瞧不起梅翎,总把他当成轻佻的大色狼,但在亲身体验后,夜蝶不得不承认,
他是很有天才的。
调香师不是普通人就能够做的,他必须要有灵敏的嗅觉、过人的记忆、出众的艺术细胞,
与活跃的灵感,才能够调出受大众喜爱的香水。
想到这里,他微勾的嘴角变得性感,稍尖的脸庞也帅气起来,原本周身那挥之不去的邪
佞之气,也突然自动转成艺术家的气质。
人的偏见,真是可怕啊
心头突突乱跳,她也不知道自己脸红个什么劲儿。总而言之,现在的梅翎在她眼中,地
位突然崇高起来。
心慌意乱间,指尖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夜蝶定神一看,才发现自己被玫瑰给刺伤了。
“啊!好痛喔。”她叫起来。
然而梅翎却没啥绅士风度,他眉头一皱,责怪地说:“都帮忙那么久了还会被刺伤,你
真是迷糊。”
听他说出如此不体贴的话,夜蝶心口一窒,正打算骂骂他时,没想到指尖突地一热,却
是被他含入了口中。
指头传来暖洋洋的感觉,带着点湿润与灼热,夜蝶两颊热烘烘地,一时之间,竟什么话
也说不出来。
这是她二十五年来,头一次与某个异性如此亲近,尤其是这样一个男人。
她感到自己的心轻颤了起来;像春天的花瓣碰上微风,涓涓细流融入大海——这样算不
算恋爱呢?
这段日子,可以说是夜蝶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每天起床,都带着喜悦的心情;或许是太阳的滋润,又或许是花香的关系,她的情绪放
得很松,眉头也纡解开来。
接触大自然,果然非常有益身心啊!
但只有她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她几乎是蹦蹦跳跳地,来到梅翎家门口。才刚要伸手拉门,门却自行打开了,门后出现
的,是他清爽的脸。
“早安。”他神清气爽地说。早晨的他,脸孔看起来特别清新宜人。“你今天来得挺早。”
“嗯!今天要除芽虫,所以我想早点做准备。”
“今天不去花田,我要教你新功课。”梅翎示意她进来。“你种花也有一小段日子,也
懂得分辨不同的香味,所以该是时候让你学调香。”
“我可以吗?”夜蝶兴奋极了。不单是因为,自己终于能帮母亲完成心愿,更重要的是,
她获得了梅翎的肯定。
“理论上是不可以。”梅翎违她。“不过我觉得你行,你就行,跟我进来。”
他带夜蝶走上二楼,穿过起居间与客厅,最后到达一扇门前。
“这里就是我的调香室。”他拿出两套白衣与夜蝶分别穿上,然后才打开门。
就夜蝶的观念里,调香师的工作室里,一定像科学家一样,充满各式的瓶罐与机器;机
器上冒着白烟,还有玻璃球滚动着各色的药水。
可事实却不然。
梅翎的调香室很简单,几个柜子里排着整齐的白瓷盅,长方形的桌子上,收拾得一尘不
染,看起来非常的干净,清雅。
“我现在教你一些基本的香水常识。”
他带着夜蝶走到柜子前,一边详细地解说:“香水主要是由酒精、香精与水所构成,其
中香精是最主要的关键。香精又分成两种,一种是采集天然的动物,如:花、草、木、果,
或是动物身上分泌的物质;另一种则是人工合成的香料。”
夜蝶专心地听着,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
“而依酒精浓度的不同,又分成香精、香水,淡香水与古龙水。还有一种酒精最淡的,
叫须后水,是男性刮胡子后使用的。”
他拿下一瓶形状奇特,类似酒瓶的罐子。“试试看——”
夜蝶凑过去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草香与松脂味,萦绕在鼻端前,清新中还含着一抹性感
的余味。
“这是你身上的味道嘛!”夜蝶笑逐颜开地说,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我说得对不对?”
梅翎别有深意地凝视她。“原来你那么注意我,真是受宠若惊了。”他促狭地笑。
被戳破心事,夜蝶一瞬间涨红了脸,说话也开始给巴:“我才没有”
“这是我专用的须后水,须后水的特性,就是香味不持久,很容易就散去。你若不是特
别接近我,不可能分辨得出这味道。”
他的态度暧昧、笑容也很可恶,仿佛探知到什么秘密似的。
夜蝶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她瘪起嘴、尴尬地别过脸去。“啊——我是猜的,它放在这
里,当然是你的 !”
“噢!同理可证,你现在站在这儿,那你也是我的?”梅翎扬起一道眉,笑得很坏地说
:“既然你是我的,用一下也无妨吧!”
“胡说什么?”夜蝶气急败坏地说:“我是人,怎么让你用?”
“像这样!”他猝不及防地低下头,含住了她温软香甜的唇瓣。
强烈的气息自他身上、钻入她的四肢百骸之中,他舌尖强横地撬开她的贝齿,灵敏地探
人口中,追逐她笨拙的嫩舌。
虽然已经是第三次被他强吻了,但感觉却仍然如此新鲜、美好。夜蝶晕陶陶地想。
他的吻蛮横中不失温柔,浅啄缠绵,有如醇酒般地醉人。松脂与麝香的淡淡气味,仿佛
与他融为一体,一点一点地入侵她的意识。
“有没有人说过,你像玫瑰般醉人?”他瘠哑地说。
夜蝶眯上眼笑了,像一只快睡去的猫咪。“有,好多好多人说过!”
他的眼神瞬间变黯,而后又透出晶亮的眸光。“既然如此,我得让你染上我的味道,好
教那些男人不敢靠近!”
语毕,热吻如雨般,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的脸上、唇上与舌上。
夜蝶已经无暇去思考他的目的了。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沦陷在这教人迷惑的香味之中。
从来没有看过她的神情,是如此地——阴郁。
夜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但她知道,日蝶此刻正非常地不开心。
“夜蝶!”她披散着长发,脸上脂粉未施,清丽之中犹带三分美艳,只是阴沉的脸庞掩
盖住亮眼的姿色。
夜蝶心里一惊,她此刻的表情,多么像镜子里的自己,这就是她不受异性欢迎的原因吗?
“怎么了,你有心事?”夜蝶放下手中的提袋,袋里是一些瓶瓶罐罐,有香精、花水和
一些粉末,都是用来调香的材料。
日蝶看了她手袋一眼,镇定地说:“夜蝶,我恋爱了。”
恋爱?!夜蝶放下高悬的心。“那是好事,应该高兴才对,你怎么反倒看起来闷闷不乐
的。”
日蝶幽幽地叹息。“可我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我?”
怎么可能?日蝶一向人见人爱,只要她看上的男人,哪一个不乖乖臣眼于她?何须她如
此伤神。但奇怪的是,日蝶看起来却不怎么好,双眼黯淡、长发散乱,连唇色也淡了一些。
“你这么可爱,对方一定会喜欢你的,别退缩,勇敢去追!”这可是她有生以来,第一
次鼓励活泼的日蝶。
“是吗?”日蝶别有深意地望她一眼,便接着说道:“那么,你替我跟梅翎说一声。”
梅翎?!夜蝶震惊,差点握不住手袋。
“就是他。”日蝶说:“我爱上他了!”
“怎么可能?”夜蝶心慌意乱。“你跟他才见没几次,怎么可能会爱上他?”
虽然早知日蝶对他有好感,不过只要是平头齐脸、稍微有点吸引力的男人,日蝶都有兴
趣。
说爱?未免太严重了。
“这和见面次数多寡无关,当我第一眼见到他,我就爱上他了。”日蝶忧郁,眉心纠结
得紧紧地。“他的狂放、洒脱,还有迷人的笑容——”
够了!夜蝶头痛地抚住额头,脑子里乱哄哄地。
姐妹俩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太荒谬了!
日蝶含羞带怨地瞟她一眼。“夜蝶,据说你已经一个多月没去上班了。”
夜蝶心里一惊。依照现在的状况,她绝不能说自己跟梅翎一起工作,否则日蝶一定很不
高兴。“呃有啊!我怎么可能没上班,”她做贼心虚地干笑。“如你所说,我可是个工
作狂,不能一日不工作的。”
“你别瞒我了,其实你和梅翎在一起,对不对?”日蝶语气里带着质问。
“我”夜蝶知道事情曝了光,只得说实话。“若不是因为妈妈,我根本不会找梅翎
帮忙。”
“妈妈?”日蝶扬扬眉头。“你还真信她那些胡言乱语?”
和夜蝶不同,日蝶是有些以自己母亲为耻的。
父亲在商场上是何等人物?男人在外应酬多少难免,母亲既然嫁给他,就应该有所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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