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蝶默不作声地望着梅翎。
“不管你怎么想,我喜欢的人是夜蝶,这样,你应该很清楚了。”
梅翎拉开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日蝶你走吧!我言尽于此。现在我只想赶紧洗
去身上的污泥,好好休息。”
“不——”日蝶固执地站在原地。
梅翎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说什么,他耸耸肩,径自走进房内。
为什么?为什么?梅翎的话,她怎么不太明白,她爱他啊!为何梅翎不愿相信自己?
一个再清晰不过的念头,闪过日蝶的脑海这次,她输给夜蝶了。
从小骄傲如孔雀般的她,心里浮起强烈的挫败感,她不愿相信、也不能接受自己失败的
事实。
一定是那里出错了?她看着玻璃上映照出跟夜蝶同样的脸。
明明是一样的啊?
日蝶灵光一闪。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她和梅翎发生亲密关系,让他感受到
她的热情,他一定会改变想法的!
日蝶走进梅翎的房间,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梅翎还在淋浴。
她快手快脚脱去外衣,留下贴身衣物,接着钻进被子里,耐心等待。
蓦然地,一把声音响起。
“梅翎,你怎么没关大门呢?”
日蝶脑子一空,夜蝶?!
她怎会来?这时候,她应该在公司啊!
她慌张地跳下床、想穿衣服时,已经来不及了,房门“砰”的被推开。
望着眼前衣衫不整的姐姐,刹那间,夜蝶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那是错觉吧!
姐姐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只穿着——内衣?
天地在她眼前忽然崩裂了!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脑子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响,血液
自脸上褪去。
灵魂好像抽离了躯体,她好像听见另一个夜蝶,冷静地问着半裸的姐姐。
“梅翎呢?”她异常冷静地问。
日蝶羞得脸都红了,她万万没想到,夜蝶居然会突然出现,她真想挖个地洞跳下去。
羞愧加上不知所措,日蝶结结巴巴地说:“洗澡”
夜蝶缓缓地点点头,幽幽地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脑筋内的理智慢慢地开始作用,一点一滴的拼凑起眼前的状况。
强烈的痛楚瞬间激发出来,就像利刀猛然划过肌肤,起初渗出血珠,不觉得会痛,隔了
一会,才能感受那疼一样。
她的心好痛好痛,宛如被人紧紧揪住,不但痛彻心扉,而且无法呼吸。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
尾随痛楚而来的是无止尽的难堪,梅翎居然和日蝶一起背叛她?!
难以承受的巨大情绪,排山倒海地袭来,痛让灵魂似乎又回到了肉体。
夜蝶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感觉到自己胸口冰冷颤抖的手,传来了强大的压迫感。
习惯默默隐身在日蝶光芒下的她,难道永远都不能挣脱这个宿命吗?
梅翎甜蜜的情话,仿佛犹在耳际,然而这一切竟去得那样的快。
夜蝶感觉到自己的泪,汹涌的流出,占湿衣襟。
看着夜蝶一直站在那儿不动,日蝶害怕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呆呆地站在床边,面色雪白地看着妹妹。
梅翎吹着愉快的口哨,擦着濡湿的头发,自浴室走出来。
看到夜蝶,他高兴地说:“夜蝶,来了啊!”
古铜色的胸膛淌着水珠,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容,好像刚大快朵颐过的猫,充满着无限
的满足。
伤心与气愤,同时涌上她心头。
真是太不知羞耻了,大白天的,他竟敢与日蝶厮混,这也就算了,脸上还没有半分羞愧。
梅翎究竟把她当成什么女人了?
看清夜蝶苍白着脸,流着泪,梅翎大吃一惊,快步向前。
当他伸手快触碰到夜蝶之际,她却猛地侧身避过,让他捉了一个空。
心好痛好痛,但是她必须维持她尊严。
夜蝶鼓起最后一丝力气,泪流满面地说:“我祝福你们。”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梅翎不解地问。
不想再见到他可恨的脸,夜蝶转过身、猛地夺门而出。
“夜蝶!”察觉出夜蝶的异常,梅翎想追出去,可跑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身上,仅里
着一条浴巾而已。
梅翎转身,再度被惊吓到,一直到现在,他才看到半裸的日蝶。
他大叫:“你光着身子干什么?”
日蝶张口结舌,嗫嚅地道:“我我我”
电光石火间,梅翎立刻明白眼前的一切。
“Shit!”梅翎骂着脏话,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痛哭失声的夜蝶,泪眼朦胧地想要发动车子,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可是因为过度伤心,
颤抖的手,始终无法顺利握住钥匙。
梅翎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他急急地解释:“夜蝶,这一切都是误会,千万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
那样。”
夜蝶哭着叫骂道:“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要说谎?还要我相信这是误会?梅翎,你真
是欺人太甚!”
“这真的是巧合!我跟日蝶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一下子,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愚蠢的日蝶!
“没有事,日蝶会光着身子在你房里?没有事,你为什么在洗澡?”夜蝶气得尖声嘶叫。
“我从花田回来,一身脏兮兮的,淋浴是很正常的啊!至于日蝶,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做
什么?”
“骗子。”夜蝶喃喃地道。
梅翎捉住夜蝶的肩,逼着夜蝶面向他。“看着我,夜蝶。你认为我在骗你吗?”
夜蝶哽咽地说:“说谎者怎会承认自己的谎言?”
她是多么想相信他,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还能砌词狡辩吗?
“听我说,夜蝶,既然我们要在一起,你就必须相信我,你真的认为我是感情骗子吗?”
梅翎试图唤起夜蝶对他的信心。
“或许,以往你只是在演戏罢了。”她仍旧无法相信。
“傻子!如果我要日蝶,我早就跟她在一起了。”梅翎觉得自己很冤枉。
“可能你认为我到手了,玩完了,所以再去追日蝶啊!”夜蝶哭泣地控诉。
“够了!”梅翎大喝地打断夜蝶的话。
梅翎用力地拥夜蝶入怀,夜蝶想要推开他,奈何梅翎力道之大,令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
有。
“放手!”她气愤地推着他。“日蝶活泼又可爱,你会喜欢她,我一点都不会意外!”
但是却非常伤心啊——
望着她哭泣的小脸,梅翎觉得他有必要将话说清楚。
他握住夜蝶的双肩,正色地说:“我就是喜欢你自然不做作、不假以辞色,不给人台阶
下的臭脾气;我就是喜欢你不多话、不懂得应酬交际,像植物一样呆板;我就是喜欢你工作
狂发作的蠢样,充满了原则与理想;我更喜欢你不懂谈情说爱,像个婴儿一样笨拙,纯情到
令我心动”
随着梅翎一句句的真情剖白,夜蝶慢慢地不再挣扎。
蓦地,梅翎的肩头一疼,竟是被夜蝶咬了一口。
梅翎忍着痛,焦躁地说:“你还不相信我?”
夜蝶含着泪,吸吸鼻子不悦地说:“你倒底还要数落我多少缺点?我有这么差吗?”
“你相信我了。”他喜出望外地说。
“不,我是相信日蝶。”
“为什么?”梅翎愤愤不平的吼道。
夜蝶叹息不语。
刚刚一时激动,被眼前的情境吓坏了,所以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
略略平静后,她才想到,以日蝶的个性,如果真的和梅翎成就好事,她绝不可能慌张失
措,甚至满脸惊慌尴尬。
可是刚刚日蝶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平日的个性,由此可知,事情并非想象的那样。
姐妹二十多年,她太了解日蝶的性格了。
“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梅翎真想狠狠摇晃她的肩,敲醒她顽固如石的脑袋。
“我不知道。”夜蝶老实地说。
梅翎脑中纷转,觉得说再多,都不如实际行动有效。
他双手捧住夜蝶的脸,轻轻逼近她的脸庞,温柔地吻住她柔软的嫩唇,温暖的舌头滑进
她微张的唇。
甜蜜而火热的记忆,再次回到两人之间,他们捧住对方的脸,深入而缠绵地热吻着。
良久、良久之后,梅翎微微抽离他贪恋的唇瓣,气息不稳地说:“还不相信我吗?”
夜蝶还来不及调整气息,梅翎已经俯在她耳边轻语道:“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近似低喃的三个字,让夜蝶的眼眶再度充满湿意,然而,这一次却是感动而喜悦的泪。
她主动环住他的颈项,两人几乎脸贴脸的凝视对方。
夜蝶用鼻头轻擦梅翎,悄声地说:“我想多听几次好吗?”
“嗯?”他迟疑道:“多说就没味道了。”
“可是我想听啊!”
她微微推开他,以渴求的眼神注视他,想逼得梅翎再次说出爱的誓言。
面对她的请求,梅翎无招架之力,只能顺从她的心。
他同样用鼻头轻触夜蝶几下,以极度甜蜜的声音说:“我爱你。”
夜蝶满布泪痕的脸上,慢慢地绽放出美丽的微笑,尔后渐渐扩大
银铃般的笑声,自嫩红的唇中,清脆地响起,回荡在小小的车厢之中。
她的爱情,终于破茧而出,幻化成美丽的蝴蝶,在只属于两人的阳光下,灿烂而轻盈地
飞舞。
尾声
“珩香品”与Demachy 合作的新款香水,一上市,便受到广大的欢迎。
除却它那特殊隽永的香味,受到欢迎外,产量稀少也是抢手的原因之一。
据闻过的人所说,这款香水,散发着一种喜乐的感觉,在喜乐中还带着激发人类生命的
跃动感,有一种蓬勃、朝气,让人全身充满强烈力量。
这种奇香,很快就引起各国名媛的注意,可惜能弄到手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因此成为
传奇之香。
仍旧是炎热的下午,池塘里的锦鲤伸出头来,在水面发出呶嗾的声响,蜜蜂嗡嗡,采撷
黄色花朵上的花粉。
一抹纤细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凝视眼前的一切。
都过去了,悲伤如这间静谧屋室的主人一样,随着生命的消失而淡去。
夜蝶紧握住手中的香水瓶,静静地流泪。
她永远忘不了,当母亲闻到香水时的欣喜神情,她脸上绽放出美丽的光彩,眸中闪烁着
晶莹的泪。
“就是这个味道。”她轻轻地说道:“他特地为我调制的、只属于我一人的芬芳。”
看到母亲这抹笑容,再艰苦、再困难的事,她都觉得值得了。
母亲一直握住香水瓶,舍不得松开手,直到她呼出最后一口气——
热泪再度涌上眼眶,心中百感交集,夜蝶已经分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安慰还是难受。
不过至少此刻,母亲已能够和他的爱人相聚,他们再也不会被任何人分开了。
脸颊突然一热,黝黑的长指,为她拭干了颊边的泪水。
“不要伤心,你母亲终于得到真正的快乐,你应该为她开心啊!”梅翎的声音自身后响
起。
“但是我却也失去了她!”夜蝶啜泣。
“人生有得也有失,你失去了她,她却得到了更好的。”
梅翎环住她纤细的腰。“而你,得到了我。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让你永远快乐。”
他从她手中取过香水瓶,将盖子旋开,几乎是立即地,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了出来。
香水的名字叫“Perfumer”——调香师。
它记录了两段爱情故事,一段是悲伤而早夭的、而另一段,却有令人满意的完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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