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堂内,微生玉漓与公仪澈正谈笑风生,安如芷施施然走了进来,道了一万福礼之后,还未请主人家安,就被微生玉漓一个手势招到了近前。
“安小厨,这糖拌白萝卜片是我点过的菜么?”很是温和的声音,可是这询问的语气就是让人受不了,好似这菜是自己平白无故冒出来毁这一桌子菜的。
“那个,”安如芷瞧了瞧那一盘还未开动的白萝卜片,赔着笑说道,“这不就是公子您要的‘无声细下飞碎雪’嘛!”
吃菜的公仪澈一听这话笑喷了,难怪菜一上来的时候某公子脸色就不是很好看,这么一文雅名就被这一盘白萝卜片给搪塞过去了,这也太毁了!
微生玉漓拿眼斜了斜失态的公仪澈,你小子好好吃饭,没事别瞎掺和。
安如芷一看两位公子这反应,赶紧解释道,“虽然名雅菜俗,但是这菜也是很符合的,而且,夏天还是吃点败火的东西比较好,这白萝卜有利于”
后面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安如芷恨不能抽自己两下子,算了,公子没打断,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吧!
两位公子使劲侧耳倾听着安小厨那如蚊蝇般的声音介绍着白萝卜的功效,等介绍完了,整个大堂也沉寂下来。
微生玉漓与公仪澈面面相觑,这是在向我们讲授养生之道吗?
面对这尴尬的气氛,安如芷很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公子,您慢慢尝尝,败火”
微生玉漓很是无语地指了指另一盘菜,“且不说那白萝卜,这菜又是怎么回事?”
一看那赠送菜,好心泛滥的安如芷毫不客气的来了句,“公子不是想吃香菇吗?这盘香菇油菜是赠送的!”
微生玉漓甩折扇的手一停滞,眉毛皱了皱,“本公子几时说过想吃香菇?”
想吃还不承认?安如芷大咧咧的一挥手,“那还用说吗?公子点的每道菜里都有香菇,小厨我再不济这点还是能看出来的,这香菇油菜合公子口味吧?”
公仪澈一会瞅瞅香菇油菜,一会瞅瞅微生玉漓,“玉漓兄,别费了人小厨一番好意,来,香菇油菜。”说着,就把那盘菜端到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微生玉漓面前。
“这,这是何解?”微生玉漓拿折扇指着那盘不明菜色,很是厌烦的瞥了一眼,“本公子讨厌油菜。”
什么?讨厌油菜?这是什么毛病?你这是找茬吧!安如芷心底不屑地冷哼了声。
公仪澈憋着笑拍了拍微生玉漓,“玉漓兄,我知道你讨厌油菜,可是这里面有香菇啊!”
“你”折扇公子气结。
发觉气氛异常的安如芷,小跑到桌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起那盘菜,然后迅速返回到原位,俯身赔礼,“公子见谅,小厨不知公子不喜油菜,小厨这就撤下。”
不想吃本姑娘就端走,俩爷们叨叨个啥劲!
微生玉漓被这一举动整懵了,这个小厨的思维怎么和常人的不一样啊!
“那个,你,你放下,他不吃本公子喜欢吃。”公仪澈赶紧制止了安如芷那想要抱菜狂奔回后院的冲动。
一看安如芷没反应,公仪澈直接起身走过去截下了那盘菜,“行了,这没你事了,你先回吧!”
他公仪澈现在满脑子都是晚上将要出现的菊花酒,而他现在正好能帮这个小厨解脱,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什么?这就走了?微生玉漓强压下心中的怒气,一盘白萝卜,一盘香菇油菜,这个小厨不简单,身为下人,却没有一丝一毫下人的感觉。
得到特赦令的安如芷却没兴奋起来,而是一步三回头的挪回了后院,赏银呀!本姑娘的赏银呀!
“这不是多管闲事,自己找罪嘛!”想想那些即将远去的银子,安如芷心痛地怨念着。
第二十一章 饮差错 传言起
返回后院的安如芷虽心心念叨着赏银,可是后来一想自己那盘白萝卜也确实毁了人那文雅的名儿,遂赶紧作罢,也就安心忙别的事情去了。
话说,这自正午到晚上,前院也没派人来传个话,安如芷倒也乐得清闲地在厨房里溜达着,而不是累死累活的去迎合公子的口味。
晚饭过后,迷上刺绣的雪央又去了前院找阿碧,眼前清净了的安如芷赶紧从酒窖中搬出菊花酒,抚摸着那两坛亲酿的酒,安小厨不禁惆怅了番,“此两坛美酒,本想留个念想,没想到竟用来作此用处,那今晚本姑娘可就看你们的了。”
说完就解了封塞,然后端出四小碟瓜果点心,一切安排妥当后,安如芷就坐在石桌旁乘着凉,等待着丁香公子的到来。
嗑着瓜子,想着心事,眼望着回廊处,安如芷自己都不知道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多久。
“嗯,酒香诱人啊!安小厨这是在赏月?”身后传来的声音惊得安如芷将手中的瓜子洒落一地。
玉漓公子!安如芷回转身茫然地望向月光下似踏仙尘而来的微生玉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从后门方向出现?还有他的神情貌似很疲惫
“这是把安小厨给惊着了么?”淡然一笑的微生玉漓弯腰捡起地上的瓜子,然后旋身坐在了安如芷的对面,“安小厨还没回过神?”
温润如玉的声音也不再似先前那么清澈,有些许觉察不到的嘶哑。
安如芷隐去心中的疑惑,微微一笑,“确实被公子的出现给惊着了。”
“我来是告诉你,澈弟今晚有事来不了了。”微生玉漓干脆直接的道明了来意。
“谢谢玉公子相告。”安如芷温婉大方的点头致意。
她没问公仪澈为何没来,他也没说。
她没问他为何从后门而入,神情疲倦,他也没说。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你不言,我不语。
或许两人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气氛并不尴尬。
“既然澈弟不能来,那本公子就替他喝几杯。”微生玉漓最先打破了沉默,用折扇示意了一下石桌上散发着浓郁酒香的酒坛。
“喔?”安如芷扫了扫已摆好的酒杯与酒坛,她原以为微生玉漓会离去,没想到他这是竟要留在这儿喝酒。
“不好意思,刚惊着了,所以有些失礼,怠慢了公子,还请见谅。”反应过来的安如芷边赔笑边起身为对面的微生玉漓斟酒。
“安小厨若是因为以前的事置酒赔罪,那你的心意我代澈弟领了。”说完,微生玉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因为以前的事置酒赔罪?安如芷心底冷笑一声,本姑娘是想探查一下你们查本姑娘查到了哪一步,顺便套一下你们的家底,难道本姑娘动用两坛亲酿的菊花酒就是为了赔本不应有的罪?
“果然是好酒,入口醇香,回味无穷,怪不得澈弟对安小厨的酿酒技艺赞不绝口。”搁下酒杯的微生玉漓并未发现安如芷平淡的面容上闪过的那一丝冷漠。
“公子谬赞了。”安如芷甚是平淡的回了句,起身又给微生玉漓斟了一杯酒。
在安如芷心里,公仪澈心思远没有主人家的心思那么缜密,所以两坛酒足够,但是现在主人家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而她又猜不透微生玉漓的真实来意,所以还是不要多说,静观其变为好。
“安小厨难道就不想问问澈弟为什么没有来?”微生玉漓甩开折扇,两眼似笑未笑,他就不信这安如芷能这么沉得住气,于是来了句先发制人的话。
安如芷搁下酒坛,眼神无任何波澜的盯着微生玉漓,“公子想说就说,不想说便罢了,小厨也不会多问。”
微生玉漓合上折扇,笑着摇了摇头,尔后又捏起酒杯端详了许久,嘴角一直噙着莫名的笑意,她这是怕言多必失吗?
“公子为何不喝?”安如芷说着就给自己也斟了一杯,然后端起一饮而尽,并将杯底向微生玉漓展示了一下,意思是这酒我都喝了,你还怕什么?
更何况,你刚才已喝过一杯,为何现在才表现出这种怀疑的神色?安如芷甚是高傲的藐视了一眼微生玉漓的酒杯,当然,这并没有逃脱出公子的眼角余光。
“姑娘误会了,”微生玉漓无奈地笑着摇了摇杯中的酒,然后放到鼻下嗅了嗅,接着移至唇边一点一点地喝下,似是在品味绝无仅有的琼浆玉露。
“本公子刚才想到了一件事情,只是觉得很好奇,”微生玉漓也将杯底向安如芷展示了一下,“听底下人说安小厨家是做布匹生意的,这厨艺以及酿酒的技艺,姑娘可以说是一流的,难道除了布匹之外这也是家传的?”
对于这样的问题,安如芷已经见怪不怪了,“家父生前喜欢酿酒,小厨也就跟着学了,至于这厨艺,是因为家父看我实在喜欢,就找人誊抄了些食谱来学。”
如同在诉说着自己的生平经历般,甚是平淡无常,安如芷说完就又起身斟酒。
“可安小厨是否知道这些食谱是从何而来?”微生玉漓双眼紧盯着自己近前的安如芷,好似要把她的一丝一毫都要看到骨子里去。
安如芷握酒坛的手指瞬间有些微的凝滞,本想一笔带过即可,未曾想他会追问出这样一句话,“小厨我从未想过,家父只说这是找人誊写的,或许是集各家所长吧!”
安如芷答得很是坦然无任何缝隙,微生玉漓也没再追问下去,而是两指捏起酒杯轻呷了一口,这次没有一饮而尽。
对面的安如芷心中却打起鼓来,师父确实是说这食谱是集各家所长誊写的,本姑娘真没有骗你,你为何还要装出那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儿?
本想盘问公仪澈,没承想却被你这玉漓公子盘问了起来,为什么非要对本姑娘追根究底?
安如芷的脑海中已经幻化出无数种逃离现在这处境的场景,她正在挑选着用哪一种方法比较合适时,对面的公子端起酒杯又轻呷了一口。
“那半形琉璃蚀月”说话的微生玉漓故意停顿了下,然后搁下酒杯抬起头,月色下那墨色眼瞳流光暗涌,“本公子以前见过。”
一句半形琉璃蚀月将安如芷从幻想中抽离了出来,他怎会每次都关注这半形琉璃蚀月?还有他怎会见过?这是师父贴身带从不离身的,师父说这是他的师门信物,现世仅此一件!
安如芷眼底闪过的惊慌与疑惑没能逃脱那双查微之至的墨色眼瞳,虽说是转瞬即逝,却也足够引起微生玉漓的重视。
“这本就是以前友人相赠,公子曾见过也不足为奇。”将一切汹涌隐于平静之下的安如芷微微一笑。
微生玉漓也报之以微微一笑,同样的弧度,同样的不带感情的牵强。
安如芷本以为微生玉漓会继续追问下去,没想到他却自斟自饮起来,不再言语,也不再抬头,仿若安如芷似空气般的存在。
一坛酒的时间在沉默中流逝过去。
安如芷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打着呵欠很是疲累的问道,“公子,还有问题需要小厨解答吗?”
好似真的是忽略了安如芷的存在,微生玉漓抬起头有一刹那的迷茫,可是再怎么的微笑谦谦也掩饰不了那神情中的疲倦。
抬眼看到哈欠连连的安如芷,微生玉漓摆了摆手,“你先回吧,这儿没你事了。”
听到这句能够脱离的话语后,恨不能即刻消失的安如芷起身道了别,然后转身离去。
拿两坛亲酿的菊花酒来换别人盘问自己,我还真是嫌活得不够太平啊!一路返回房间的安如芷不停地检讨着自己的行为。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想想今天下午发生的那些事情,微生玉漓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太不可思议了。
自我嘲笑地摇了摇头,然后提溜起另一坛酒又自斟自饮起来。
几杯愁肠下肚,下午那些挥之不去的场景又浮现于脑海。
今儿下午接到沐风与二旺的报告,说千塘镇现在已人心惶惶,那些到这儿来有半月之久的江湖人士接连死于非命,虽说死的时间地点不同,但是他们的尸体都有一个相同的特征,那就是左脸颊有一朵红色妖莲。
现在还有大批的江湖人士正往千塘镇赶来,因为他们确信嗜血颜姬已重现江湖而且就在这千塘镇!
虽说这不是微生玉漓与公仪澈管辖的区域,但是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在逐渐升级,所以他俩觉得还是亲自去查探一下实情为好。
就在与公仪澈去往查探的路上,又听到传言称蚀月令牌也已重现江湖,这蚀月令牌乃离恨宫历代大宫主所持有,当年随着颜姬的消失这令牌也消逝于江湖,所以离恨宫现在仍无大宫主,只是由左右宫主代为掌权。
现如今只要夺得蚀月令牌者即可统领离恨宫,因此三教九流各式人物的出现都是怀着各自的心意,是为江湖除害还是另有所图?
且先不说传言,当微生玉漓与公仪澈翻查那些尸体时,他们脸颊的红色妖莲已证实了沐风的报告,当他们想要再一步探查时,无形中杀出一些似是有备而来的杀手,剑剑致命,刀刀狠毒。
饶是微生玉漓与公仪澈武功再高,也抵挡不住这来路不明的众多杀手,况且微生玉漓自交手就觉得这些人的武功绝不在自己的那些暗卫之下,这绝对是一批训练有素的一级杀手。
微生玉漓想要几次示意公仪澈脱身离去,但是倔脾气上来的公仪澈非要与这些杀手一决高低,非要抓个活的审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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