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尘!”乐小米大喊一声,脑袋撞到了什么,不算疼,就是“嗡”了一下,清醒了。
“醒了。”是萧若尘的淡淡语调,“睡够了吗?”
乐小米终于知道自己撞到什么东西了,是萧若尘的胸膛。这家伙的肌肉真是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呀?
摸摸脑袋,幸好不会很疼,不然萧若尘的事情就大条了。可是,还是瞪了他一下,“干嘛不早叫醒我?”
“睡够了吗?”萧若尘还是那一句,目不转睛的看着乐小米。
心里“咯噔”一下,被萧若尘那很专注的模样煞到了。那眼神,那目光让心里暖暖的。
乐小米嘴巴嘟嘟的,都忘了那张脸近在眼前了,还在想着,萧若尘什么时候看着有这么顺眼了?
萧若尘的脸突然就贴近了来,眼前一片阴影,乐小米条件反射的一只手就拍过去,是照着那脸拍去的,就跟拍那苍蝇似的,猛地的就扇过去。
那绝对,是出于自我保护心理,不关乎其他,最多是乐小米的反应,比较强烈而已。
萧若尘脸微一侧,手同时行动,就拉住了乐小米意欲“行凶”的手,“女孩子家的,温和一些,怎么动手就要打人呢?”
“谁让你”乐小米继续发挥条件反射,说了半句,便收回了,“谁让你靠我那么近的。我只不过是自卫”
“你想多了。”萧若尘悠然打断她,“只不过是你头发上有个东西,我要替你拿掉罢了。是你太紧张。”
紧张,才不是呢,乐小米暗暗撇嘴,然后就哼哼,“嗯哼。”
“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说吧。”萧若尘也不在乎,她既然睡够了,就该起来了。
正事差点给闹忘记了。瞧这记性,果然看见萧若尘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到底想对那些难民做什么?”换一下,乐小米就可以换一个表情了。此时此刻,不怎么像乐小米了呢。
萧若尘却是只笑,“你想问哪方面的?杀了他们?赶走他们?还是”
“打住,你不是要拿出自己的钱和蓝一慎一起救人么?我听到了,你自己打死不肯把钱给我的,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那你说,赈灾是我这个『无尘林』主人无尘公子正大光明拿钱出来好看呢,还是你这个夫人偷自家宝库好听呢?你想当侠盗,劫富济贫?”
乐小米干咳两声,狠狠瞪他,“那又怎么样?侠盗怎么了?侠盗也是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乐小米是无大志、又怕死,只想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我总不能看见那些人死在我面前,我理都不理一下吧?”
某米其实鸡冻了,只是她自己没发现而已。
“没让你理都不理。”萧若尘摇头,轻笑,“如果总是要有个人去死,我去总好过是你去吧。”
死?怎么又说到死上面来了?乐小米眉一拧,“呸呸呸,死什么死啊?活的好好的,怎么会去死?救个人而已嘛你觉得救人会死吗?”
萧若尘耸耸眉,想说什么在,最后并没有说,“以后你就明白了。千万别再做这种类似于想劫宝库的傻事了。『无尘林』的宝库,机关重重、把守森严,就凭你,是绝对靠近不了的。”
那个样子也叫把守森严吗?骗谁啊?
乐小米此时并不知道,上回她那么轻松就把人撂倒,其实是萧若尘把守卫全部撤走了,就留下了那么两个陪她玩。
萧若尘也没有告诉她,那包蒙汗药的分量下大了,照她那个下法,蒙汗药的剂量可以杀人了,深度昏迷之后,想醒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明天你就再在房间里待一天,后天如果一切顺利,你就可以出来到处跑了。不过,你要记得,明天一定不能出来,不然后面我就不负责了。”
☆、【四十八】不为江山为百姓
乐小米从来没觉得萧若尘这么可怕过。
就算被他威胁的时候,也没这么恐惧。他眼里此时风雨,脸上蓄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仿佛他说的明天,就是生死存亡的时刻。
“那,那我现在就回去。”
“嗯,自己小心一点,别走错方向了。”
又不是路痴萧若尘这个嘱咐太太看不起人了。
第二天。
乐小米一下子起来逛,一下子又坐回去看书,坐立不安。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最受罪的,莫过于不能离开一步的如儿跟是儿了。
“夫人,您能不能不总是这么走来走去的晃得我头晕。”
“夫人,您坐下来好不好?”
烦躁,就是烦躁,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郁闷啊。乐小米把自己重重放回椅子上面去,然后又站起来,这回吩咐如儿、是儿道:“我去睡觉,有什么事就叫我。没事就不用理我了。”
如儿、是儿面面相觑,她们夫人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去睡觉?
答案当然只有一个:乐小米不晓得该做什么好,她只是想等天黑,然后等天亮,再然后她就自由了。
『醉城』里这两天小兴土木,在东城建起了一排屋子,是茅屋,也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并且陆续有车马运来货物,街道上往来络绎不绝。
平日里的东城,是个贫民聚集的地方,哪里来的这么多车马呀,这可是把老百姓的眼睛都给看花了。
今日,车马突然就不运了,都啧啧称奇的老百姓们还没看够这“风景线”就没有了,今日的东城,一派安宁。
谁都没发现,就在这茅屋的角落里,醉城城里最有影响的两个人就在看着,看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看尽了,也不觉稀奇。
“尘,你可要想好了。”看尽一切,于是萧闻意忍不住想说什么。
“想好什么?”萧若尘仍是看着不远处萧条、惨淡的难民营。
“你好不容易才离开了京城那个是非之地,远远避到这醉城来,若是你此时再出手赈灾,朝中那帮老头,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的。你确定想好了吗?如今还没开始,你想收手随时可以。”
萧若尘面无表情,“朝中那些人怎么想我不管。只要萧驭飞能保住他的江山,才是重点。先祖留下的基业若是毁在他的手里,我想,就是我死了,也不能去见我爷爷。”
萧闻意摇头叹气,“若是朝中那些老头子执意不肯放过你呢?你当如何?人家要杀你,你怎么自保?”以前是洒脱自在的萧若尘,如今多了个御封的‘无尘公子’的名号,就多了个死穴。
“你是信不过萧驭飞,还是信不过我?”萧若尘突然反问。
萧闻意一怔之后,却是摇头笑,“萧驭飞想削那些人手中的权,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做到的,你却要把自己往枪口上撞,给他一个天大的契机。有毛病啊你们,你有毛病,为了这个破江山那么拼干什么?”
“不是为了这个江山。”
“是,不是为了江山,是为了那亲爱且又无辜的百姓。萧若尘原来是大圣人。萧驭飞几世修来的福分,值得你们这么帮他。”
“谁叫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呢?若是你坐在那里,我也帮你。”萧若尘脸上面无表情,眼底却有调侃。
萧闻意连忙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极度厌恶,“什么我坐在那里。萧若尘,你搞清楚,我跟你们没关系,只不过恰巧都姓萧而已。少拖我下水!”
萧若尘摇摇头,“闻意,你就这点不好,没有萧驭飞那个假面能够藏得住东西,所以他在上面,比你更安全,他比你懂得如何保命。”
萧闻意换成另外一个表情看他,沉沉的看了许久,才道:“是啊,谁都一样,包括你夫人。我真的是小看你了,如此看来,我确实不适合那个高位,你比我都合适多了。”
“不,我也不合适,若是我在那个位置,天下就不会这么太平了。萧驭飞自有他的一套方式,他想在不动声色里,把那些家伙一次性铲平。”萧若尘负手回身,对上萧闻意的眼,“可是我的性子,你懂的。”
因为萧若尘的话,萧闻意没由来的打个冷颤。萧若尘的性子代价是血流成河吗?果然他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类型,所以他选择远远离开,离开京师,就可以让那些小人们无话可说,也就可以暂时宁静。
不过这宁静,也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的罢了。
☆、【四十九】小楼里的神秘人
如果萧驭飞不能忍,如果那些人逼人太甚,如果萧若尘忍够了、一朝出手
这世上有太多如果,况且萧若尘如今还多了个牵挂——乐小米。萧若尘对乐小米的好,有目共睹。谁都明白这背后代表了。萧若尘只是多了个弱点罢了。
“那个位置,只能有一个人最合适,这天下才能太平。若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合适了,每个人都想上去坐坐试试看,那还有宁日吗?”萧若尘又道。
萧闻意全身一寒,萧若尘是在暗示,为了天下太平,他可以不择手段吗?连自己的命也是可以不要的了。
“希望萧驭飞可以因此而加快他的计划,还我一个安宁。这么多年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你会是我堂弟?”
萧若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也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萧驭飞会是我哥,你不觉得他长的最对不起列祖列宗吗?”
这种生死关头,亏萧若尘还能说出这种笑话来。萧闻意一个没忍住,“噗嗤”就笑出来了。
“我相信,萧驭飞一点不会喜欢你这个说法的。”
“他如今是帝王,喜欢也只能是不喜欢。”萧若尘似乎是感慨。
因为是帝王,所以爱者不能爱,恨者不能恨,所有的情绪,都是不能由个人喜好决定,而是要看天下大势。当帝王的人注定无情。不是他想无情,而是他不能有情。
萧闻意不禁庆幸自己没往那个位置上挤,在民间当他的首富挺好的,爱干嘛干嘛,不必拘束那么多,也不必伤那么多脑筋、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庆幸,我只是萧闻意。”萧闻意轻叹,有自豪感,“我一直都想知道,当年那个和你一起征战沙场,后来却销声匿迹的大将军如今何处?”
萧若尘愣了愣,随即拍了他的肩道:“开棚,施粥赠药。”
他是在刻意回避么?萧闻意心中有数,便没再问,搭上他的肩,道:“好,要死我也陪你了。”
“那是下地狱啊。”
“那又如何?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小楼凄清,一如往常的阴森恐怖。一片黑漆漆,四周门窗都是紧闭,令人退避三舍。
萧若尘却在这阴森恐怖里,手里拎着个食盒,平静拾阶而上。人才到梯口,楼上就传来低低的男音,“你又来做什么?”
萧若尘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直到上了楼,找到桌子把食盒放下了,才走到窗口面窗而立的人身后,“寒,我开粥棚施医赠药了。”
“你决定了?”面窗而立的“寒”淡然道。
“你什么都知道了。”萧若尘也没觉得奇怪,寒在这个高处,府里的一切都是可以看见的,只要他想看。
“寒”慢慢转过来,黑暗里是看不见他的脸的,却依稀能看见他眸中的光辉,“你是不是真的决定了?”
萧若尘道:“决定了,既然有开始,就必须有个结束。我总不能让你的牺牲毫无意义,那些人,要付出代价的。”
“那你的妻子呢?”寒忽然问道。
萧若尘稍微一愣,“她会好好的。”
“你去送死,她还会好好的?”寒嘲笑道,“你究竟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些人?”
“我会保护她。”萧若尘坚定道。
“可是你保护得了么?萧驭飞呀萧驭飞,为了江山社稷,他连你都可以牺牲了。”寒仰头长叹。
萧若尘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你应该知道,我想做的事,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拦着,我不想做的,别人也勉强不了。”
“好,既然你决定了,我也无话可说。”“寒”似乎轻叹。
“寒,我想带小米来看你。”
如果寒不是为了救他中毒,也不是整日将自己禁锢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小楼里,谁都不见;如果寒不是中毒,他的人生,也许就都不一样了。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不要!”寒还是飞快拒绝,一切都源自于他的害怕,他不敢面对。除了知情的萧若尘,他谁也不见。
每日送饭来的葵子,也不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他都是把饭菜送到门口就走了。
“可是你是我的亲哥哥,她是我的妻子。”萧若尘试图说服他。
寒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我不想见也不会见。若你硬要带她来,我就走。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可是母亲那里呢?”
“就当我死了,反正母亲早有心理准备了。我如今,活着跟死了也没多大区别。”他冷冷道,话中的落寞无法掩饰。
☆、【五十】兄弟手足
寒中了毒,中的还是天下罕见的奇毒,就连宫中的御医也束手无策,最后费尽心思也只能把毒逼到一处,延缓发作来保命,谁也不知道他的毒什么时候就发作了,然后,撒手人寰。
萧若尘妥协了。这个世上能够让他如此疲惫的人,就只有寒了——他还是喜欢他原来的名字,他一母同胞的亲手足,同一娘胎所出,偏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而那截然不同,都来自于该死的叛变。
所以,他会铲除那罪魁祸首,不只是为了帮那个高坐明堂的萧驭飞,也是为了替无辜的寒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