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夜开始,付裔琛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被佑夏就此抽离了。
他,又开始回到了那四年没有她存在的生活。
暗淡,无光。
行尸,走肉。
因为有个案子离东阳横店不远,便要求亲自接收。
慕雅钧自是知道为什么。所以签好合同后,他就开着车在街上转悠。也不问去哪,只径自将车开到了横店。
等到付裔琛回过神来时,只看到横店的灯火通明。射灯直刺双目。各种道具胡乱置着。
来来往往的人穿着各个年代的戏服,梳着各式各样的发髻,让他恍然觉得有种跌错了时空的错觉。
他,怎么就到这儿来了?
“付总,要不要下去看看?”慕雅钧问。
付裔琛没有答话,却已经推开车门下去。脚下完全不受控制,他熟门熟路的找到属于她的剧组。
她在呢
应该是休息,她穿着戏服,坐在一个大躺椅里。刺目的射灯就在她头顶几米的上空,她手上拿着剧本,隐在了昏暗的角落里。
没有读剧本,只是微微垂首和一边的人在闲聊。
付裔琛看清楚了,一边紧挨着她的是——洛钥晖
心里微微一紧。那天在美国时,谈谈给他看的新闻跃入脑海。他竟然都不知道,她和洛钥晖之间竟然已经这么熟悉了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立在灯光下那抹萧索的身影。
佑夏转过脸来时,整个人僵在那。
洛钥晖已经起身冲了出去,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嫌折腾得她还不够?”洛钥晖心下有气,也顾不得往日那些商业礼节,冲过去就愤愤的朝付裔琛抡起一拳。
付裔琛知晓他是在为夏夏抱不平,明明可以躲过去的,却也不闪不避,让他一拳正正砸在他鼻梁上。
血,涌了出来。血腥味,异常的涩。
佑夏一慌,已经拿了纸巾冲了过来。“裔琛,你没事吧?”她拿纸巾递给他,已经拦在他面前挡住怒气冲冲的洛钥晖,“钥晖,你冷静点!”
“刚刚那一拳是替佑夏揍的。”洛钥晖清冷的视线,越过佑夏的肩头,冷觑着付裔琛。
他知道,此刻
佑夏和付裔琛之间,他洛钥晖其实是个丝毫不相干的人。他甚至没有任何可以插足的空间。
可是,一想到最近这段时间佑夏的状态,心底那股火就怎么也按捺不住。
付裔琛神情也冷到了极点,撞上佑夏担忧的眼神,心里刚刚那抹阴郁又觉得散了一些。他只低声说:“我没事。”
“你当然没事!我看你就是想当现代薛仁贵,左拥右抱才是。前几天谈谈到这儿来刺激夏夏,你还嫌不够,非得再自己跑一趟,非得把她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情绪再弄乱了,是不是?”
付裔琛长眉一皱,俯首望着夏夏。
“她来找过你?”
佑夏不说话,垂下首,露出白皙的颈项。
付裔琛眸色里沉着一抹隐怒。他弯身再自然不过的抓住佑夏的手,“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望着那纠缠在一起的手,洛钥晖双眸里几乎喷出火来。他几乎是下意识要上前拦付裔琛,可看向佑夏的神情,整个人却怔在了当场。
她没有拒绝。
她愿意跟他走
心,沉了又沉。
洛钥晖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发火傻得不可思议。他在干什么呢?无论这段感情怎么样发展,其实都和他无关。
他,只是个外人。她,一点一点都不会在乎的外人,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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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再一次看墙上。
已经凌晨四点了。他已经接连一个星期都这样通宵达旦的耗在工作上了。
他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而且
时间这样一点一点过着,他却丝毫没有要和她有进一步发展的意思。她等得着急,却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付夫人把妞妞带到了身边,今儿她去那儿看妞妞的时候,有对付夫人旁敲侧击这个问题,原本是希望付夫人能帮自己劝劝她儿子,可付夫人却只当做没听懂她的话,顾左右而言他。
都这样明显了,她还能怎么样?
付夫人看似接纳了自己,其实不过是看在她死去的儿子份上,不,准确来说,她是看在她宝贝孙女儿的份上。她是沾了女儿的光。
裔琛也一样!
若是没有妞妞,付夫人和他,都不会正眼瞧她一眼。她太清楚!
可越是这样,心下却越是不甘。
她难道真的就那么入不得他们的眼?
正想着,门外突然响起车声。她一怔,从思绪中拉回神来。撩开帘子一角,果不其然
一辆悍马徐徐穿透夜色,转进了车库。
唇角,忍不住扬起。她愉快的转身拉开门,将他的拖鞋摆在门口。
付裔琛显然没料到她会在这里,愕了一下,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冷。
他揪着眉,“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
“当然是等你。”她笑着,从他手里接过外套。刚刚等待的焦躁,在见到他的这一刻,一下子都化作了无形。
她体贴得像个妻子,“先换鞋,我给你倒杯水。”
她说着转身要进去。望着她殷切的背影,付裔琛皱了皱眉,语气里是藏不住的不耐,“不用了,我不渴。你有自己开车过来?”
谈谈脚下一顿。
她神色黯晦,用力的深吸了口气。好一会儿回过头来,唇角努力挤出一丝笑,“是不是我有开车过来,你就打算现在赶我走?”
付裔琛已经换好了鞋子,和她擦肩而过,已经抽走了她抱着的他的外套,“是,时间不早了。你是偶像歌手,不要有事没事常常在这里进出。上次上报是个意外,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他甚至都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谈谈望着他的背影,感受着他的决绝,心头涌出止不住的哀伤。
“你知不知道我坐在这儿等了你多久?”
付裔琛冷漠的保持沉默往楼上走。
很明显,这便是说明他完全完全没有半点兴趣知道。
谈谈追上去,跟上楼梯,“裔琛,你现在在和我生什么气?我知道你和佑夏分手心里不好受,你觉得我逼着你救妞妞让你喘不过气。你一定觉得,我现在出现在你眼前,就是来继续说服你放弃佑夏选择妞妞。可我不是!我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你,想和你谈点公事。裔琛,别以为只有你难过,只有你不好过。妞妞的病不是我让她生的,要脐带血治疗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怎么能把一股子气都栽在我头上?”
她一番话说完,付裔琛顿住步子,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黑瞳像夜一样深邃,又像利剑一样尖锐冷厉。
他俯首直直的逼视谈谈,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好久,只听得他缓缓启唇,每一个都咬得重而决绝,“别再去找她!也不要再在夏夏面前胡说八道,乱编你那些谎言,我忍受够了!你记好了,第一,妞妞是我哥的儿子,是我们付家的血脉,我会费尽心思去救她,但这和你谈谈没有半点关系。请你以后不要再去夏夏面前说妞妞是我和你生的孩子。第二,谁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我们会结婚?我妈吗?那我现在就明明确确的告诉你,我付裔琛绝对不会娶一个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的女人!尤其你还曾是我哥的女人!”
他所有压抑的情绪和怒火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一瞬间似乎早已经忘了这几年来两个人之间也曾有过的情谊。
她的每一次挑拨,都让他们之间的情谊越来越淡,反而,他对她的反感越发的浓烈。
从前她不是这样的,他不知道是什么就让她渐渐变成了这样一个面目可憎的女人。
她编织的谎言以及给自己编织的美梦都在这一刻被他无情的戳破,加上他每一个绝情的字眼,谈谈脸色苍白得不忍目睹。
狼狈的踉跄一步,顿时泪如雨下。
朦胧的视线下,她还能清楚的看到他厌恶和反感的情绪。
她突然害怕起来。
裔琛怎么能厌恶自己呢?他是她生命中那样重要的一个人,她生命里用尽一切来在乎的人
“裔琛,你听我解释”她唇颤抖着,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上前一步拖住他的手臂。
付裔琛厌恶的抽出手,淡漠的说:“你回去吧。”
他不想听,一点都不想听。
他从来没有这样冷漠这样绝情的对过自己,所以谈谈觉得恐慌,觉得前所未有的慌乱。
顾不得那惯有的骄傲,她的态度变得从来没有过的软,“裔琛,我承认我是在她面前说了些谎话,可我只是在替妞妞担心。”
他皱眉,很不耐她又把孩子拿出来当挡箭牌。
她脸色异常的苍白,被泪糊了妆,看起来很狼狈,“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很害怕你为了她,而不要妞妞了。佑夏没有了你,她还可以好好活下去,照样活得多姿多彩。可是,妞妞不一样。她若是没有了你,就连生命都丢了!”
正文 夜色里的勾。引
爱情,可以让人变得疯狂
谈谈,抖着手扶着楼梯白玉扶手,哭跌在地。
她再多的解释,对于他来说,现在都不过变成了狡辩。他,一个字都不愿意再听。
到底,还是甩开了她,独步上楼。
房门,被用力摔上,在静谧的暗夜里,显得那样刺耳而尖锐。这扇门的关闭,是不是也代表了,从此,他们之间的那扇门也跟着合上了?
她蜷缩起身子,迷蒙着泪眼,木然的盯着木质地板。这一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
原本,想拿掉孩子的她,被孩子的叔叔说服了。
孩子是无辜的,而她,间接害死阿柏的凶手似乎也有替他留下血脉的责任,所以,在‘叔叔’的狂喜中,她点头,答应为了孩子做个坚强勇敢的独身妈妈。
这个决定,是需要勇气的。
一个才20不到的女子,要当母亲了,而且还是位单身妈咪,所以,对未来的惶恐远远压住了当母亲的喜悦。
但,幸好有‘叔叔’的存在。
那个男人,话不多,整个人异常的消沉,但却总在孩子和她需要他的时候出现,给她一份安全感。
怀着孩子的前三个月,吃了又吐,吐了又吃,反反复复几乎连胃酸都吐了出来。那种难受让几乎从未受过苦的她,委屈得连夜哭泣。
那时的她,甚至要放弃了。
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已经不在的人,这么折磨自己呢?而且,未来仍是未知,将来带着孩子她又该如何面对社会上的闲言碎语?
可是
他来了。
带着好多孩子的衣服,孩子的摇篮,孩子的玩具,甚至连孩子的奶粉都买好了。
他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出世。像期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她便打消了先前的念头,和他一样,开始雀跃的等待孩子的出生,雀跃的同他一起准备孩子需要的种种。
孩子越来越大,直到后来,连晚上睡觉翻身都要小心翼翼的抱着肚子时,他便搬着一床地毯和被子,睡进了她的房间。
但,他,只睡地上,从不越矩。
她知道,还没有孩子的他,对于照顾孕妇也是害怕的。
他会担心,哪一天她发作了,睡在隔壁房间的他听不到
这个孩子,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她很清楚。
她总是忍不住回想那十个月的相处里,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这个男人的呢?
是他说他会把孩子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时?还是在她吐得快晕倒时,他将她抱上沙发?抑或是,他抱着被子不带任何邪念的睡在她地上时?或者,是她从产房出来,他红着眼眶代他哥哥说谢谢时?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即使心里清楚这个男人正用生命爱着另外一个女人时,她还是无可救药的跌进了他编织的情网中。
忘不了,抽不离
“谈小姐。”管家突然的声音,让她陡然从过去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只觉得脸上凉得不可思议,骄傲的她连忙胡乱的去摸,眼泪夹着妆,让手上一片惨不忍睹的黑。
她知道,此刻的她定然狼狈得像个鬼。眼圈一定黑糊糊的,脸上的妆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可,即便是如此,也不愿意任何外人清楚的看到她的脆弱。
她努力撑起身子,挺直背脊,冷眼望着管家,“有事?”
这都四点半了!
显然,管家是被刚刚他们吵架的声音闹醒了。
“时间不早了,您是留下来吗?我给您去整理个客房出来。”管家近乎同情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那同情,又让她整个人摇晃了下,她倔强的咬着唇,“不用整理了。”
她吸了口气,扬了扬下巴,“今晚,我和裔琛睡。对了,给我拿件裔琛的衬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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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很难入睡。
质量,很差。
所以,当卧室的门被从外打开的时候,他已经清醒了。
黑暗里,他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