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安还在花枝乱颤地哈哈大笑着,陆以轩眉头紧蹙,还有完没完随即探身凑到她脸颊处轻轻一吻,突如其来的亲热让聂小安瞬间石化,头脑一片空白。
“安安——”陆以轩性感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她耳畔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似是故人来
晚上九点聂小安终于活着从公司大楼走出来。
整个人又困又饿,神色疲惫,精神倦怠。
作为一名广告设计师她加班也是常有的事,寻常情况下这个点儿她虽算不上精力充沛,起码也是尚可见人。
哪像今天目光呆滞,瞳孔发散,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活脱脱像只从太平间爬出来的女鬼。
背后大楼上“西特落广告”五个字依旧显眼。
远远望去整个建筑奇特古怪,甚至略显诡异。
聂小安曾经为一些项目社区做过广告设计。
当时置业顾问为其介绍楼盘信息,建筑特色,沙盘说辞时曾讲解,“建筑立面简洁流畅,线条挺拔向上,为建筑增添厚重气息充分体现了积极进取的开放精神”
哪像这——
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无棱无角
五层楼下来,含蓄一点往好听了说像鸟巢,诚恳直白点那整个就是一监狱、牢笼、垃圾场
面对这样一个“作品”,估计只能用创意前卫新颖,匪夷所思,前所未有,与众不同来形容。
不过,她喜欢。
所有光怪陆离,叛经离道的东西。
聂小安,都喜欢。
敢于打破思维定式,接受新鲜的事物,是一个设计师应该具有的基本素养和品质。
灯光依旧在漆黑的夜中耀眼地闪烁着。
聂小安瞅了一眼字体颜色。心情顿时大好起来。
青色也就意味着明天是周末。
按照“西特落”开拓创新,拒绝单一重复的宗旨。
公司楼体灯光,则从周一到周日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不同的颜色。
而青色,正代表周五
公司纵使苛刻变态,但最基本的双休日和节假日还尚在。
Great!聂小安喜上眉头,欣喜若狂。
她最近天天加班赶单,早已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
明天,一定要闭门锁家,好好休息一番。
九点多。
这一带偏僻早已没有了公车。地铁又不顺路。
聂小安秀眉紧蹙,粗略算了一下。
按照这种情况每天打的从城东跑到城西的话,她一个月下来,手头还能落到几个钱
一辆红色轿车缓缓滑到她身边,“当当当当这位美丽的小姐可否让在下送您一程”
“求之不得——”一听到邓曼的声音,聂小安瞬间如遇救星。
“哎哎——你去哪,这不是我家的方向”
“吃饭啊”邓曼一脸火大,“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二十分钟前还发信息让我去接你呢”
“呀!就是”聂小安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门,她一忙倒把这事给忘了。
“对不起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曼曼大小姐生日快乐啊,么么”
“少跟我来虚的,礼物——”邓曼一边开车,一边伸出纤纤细手
礼物早已备好,聂小安随身携带,遂即恭恭敬敬双手献上。
不然,邓曼还不把她吃了
回想这二十多年来
聂小安深吸一口气。
邓曼可谓是她唯一的一个好朋友。
大学同窗四年,朝夕不离,亲密无间。
邓曼所有的好东西都要主动分她一半,可谓姐妹情深,情同手足。
这个圆脸大眼睛的姑娘,虽然娇生惯养,精神大条。
但是热心善良,重情重义,曾经带给她不少温暖
所以,聂小安异常珍惜这份友情。
“小安,你怎么又加班到这么晚?”
“没办法,任务繁杂,客户难缠”
“我看这个破工作,你干脆趁早辞职算了,什么‘西特落’,分明就是‘希特勒’整个一活法西斯啊我记得你上次不是就加班到凌晨三点我告诉你小安,你完全可以罢工投诉的”
“哪有那么夸张”聂小安莞尔一笑。
“这不是迫于生计吗,而且,我喜欢这份工作”
“什么叫迫于生计,你那笔遗产呢”
“捐了——”
“什么?!”邓曼猛地刹车,“你再说一遍”
“捐、了。”聂小安神情自若,一字一句。
“曼曼你不要这么激动嘛,原本也没有多少的,留给爷爷一笔养老费,我这么多年上学又用了不少,总共也就剩下那么一点点所以,我突发善心,脑子一热——捐了”
没有多少?!
邓曼气得眼冒火星。
聂誉随便一幅画都要几十上百万,还有她母亲的珠宝首饰,家里的别墅汽车
动产不动产加起来,虽然所剩不多,不能说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让她付个首付,买辆代步工具还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聂小安竟然
“好啦好啦”聂小安轻轻推着邓曼,一脸讨好。
“还要不要吃饭了,人家好饿”
邓曼所选的是一家特色餐厅,饭菜可口,环境宜人。
虽不算大,但在希泽小有名气。
二人平时经常来此用餐,熟门熟路,快速选了一张靠窗桌子
邓曼负责点单,聂小安起身前往洗手间。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小安——回家了吗”刚滑过接通键,杜泽温和悦耳的声音便自听筒传出。
“没有呢,刚下班,在和邓曼一起吃饭”
“又是这么晚”
“是啊,每天都是这样”
“哎呀——对不起!”
聂小安一心只顾着讲电话,未曾留意到前方拐角突然出现的人影。
一不小心,与其撞个满怀,略感歉意
男子剑眉星眸,玉树临风,气宇昂轩。
漆黑的眼眸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瞥了聂小安一眼,未曾言语,侧身离去
真是个怪人
聂小安在心中小声抱怨。
“杜泽,我都快饿死了”,聂小安撒娇。
“这么大的人,怎么能饿死”
杜泽轻笑,“小安,你怎么像个小乞丐?!”
“对,我就是乞丐,乞丐还不如杜泽,你赶紧买个大房子把我圈起来吧”
“我都快饿死了”
“对,我就是乞丐,乞丐还不如”
陆以轩猛地定住,似曾相识的话语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却一时想不起,在过往的某段记忆里曾经出现过
他转过身去,空荡荡的走廊里早已不见了女子的身影。
只有一小块青白色玉石吊坠,冷清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修长的手指将其捡起,轻轻放在手中摩挲。
玉石色泽温润,通透细腻,质地上乘。
末端因为坠地而出现些微的破损
上面清晰工正地刻着一个字:安。
陆以轩深不见底的眸子微微眯着,若有所思
“哎呀曼曼,我玉坠找不到了”
“玉坠?什么玉坠”
“我从西北带回来的那个。爷爷专门为我求的,说是可以积福转运,驱灾避邪我今天走得急,好像就挂在包上了”
“是不是掉厕所了,你再回去找找”
聂小安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玉坠
晚上她翻来覆去躺在床上,突然间就想到了爷爷。
爷爷,那个胡子花白,和蔼可亲,幽默风趣的老人
思绪飘自从前
九岁那年,周哲病重,聂琴姑妈不堪重负执意将她送往孤儿院。
除掉她这个眼中钉,周宁与周静自然满心欢喜,周扬却顾虑重重。
那时的很多孤儿院都缺乏正规管理,寒碜简陋环境恶劣不说。
很多孩子去了之后,面黄肌瘦,吃睡不好,做苦工杂物,还要经常被虐待挨打
在他苦求聂琴无果之后,终于决定另谋出路。
十四岁的少年不知从何找到聂誉律师的电话,并向其说明了聂小安的处境
律师斟酌再三,决定先支出一部分遗产给聂小安。
但前提是要为她找一个合格的监护人。
有钱绝非万能,一个九岁的孩子,最需要是关心和爱护。
事情一波三折,最终一位远在西北的老人向聂小安伸出了救援之手。
她是聂小安母亲的伯父。
当时已年过七旬,常年定居西北,性情豪爽,身体健朗,生活简单无负担
聂小安从此奔上一条西去之路,并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一呆就是八年
依稀记得,当年初见爷爷时的情景。
那时的她略显拘谨地缩在律师身后,漆黑明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老人。
她还不知道自己这次又将送往何方
一个九岁的孩子,身上背负着太多的东西,辗转流离,居无定所。
心中早已没有了安全感
倒是爷爷一看这个清瘦灵秀的小姑娘,蓦地哈哈大笑着,“这个娃娃身上带着一股逼人的灵气,我喜欢”
“来来,小卓玛,让爷爷好好看看”
八年来,爷爷没有花过聂家一分遗产。
他背窗而立,抚着长胡,“一个小女娃而已,吃不了几斤粮食,也花不了几个钱。我平时帮人看守马场,节俭点养活她是绝对不成问题倒是那笔钱,得好好存着,留给娃娃以后上学用”
聂小安的出租房不够大,两室一厅,一个人住着也算宽敞。
夜已深,有风顺着未关严的玻璃细缝挤进来,窗帘夹杂其中,“哗啦啦”地抗议着,像极了西北的风。
西北的气候和西北的人一样,坦然豪爽洒脱不羁。
那儿的人们从来不喜拐弯抹角,那儿的气候也总是风风火火,雷厉风行。
刚去那边时她很新鲜,喜欢四处跑着玩。
也常常会好奇,为什么明明这边是戈壁沙漠,那边却是草原清泉
有那么一次,她揪着一根树枝,追在羊群屁股后面嬉戏奔波。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在干燥的空气中四处回荡——
一片和睦安详
突然看见爷爷神色紧张地大叫着,“小卓玛,快,快点过来”
聂小安一脸茫然地看着爷爷,不明所以。
很快,她就意会爷爷所指。
不远处的天空黑云滚滚,迅速向这边蔓延。
不消半分钟的时间,之前还晴朗的天空,立即伸手不见五指。
强风肆虐,黄沙漫天。大把大把的沙土灰尘,在她眼睛鼻子衣服里四处乱窜
爷爷疾速奔驰而来,用外套裹住她的头,抱着她就往附近的帐篷里躲
聂小安惊悸未消,扑扇着大眼睛,“爷爷,那是不是就是《西游记》里面的妖怪”
“妖怪?!”爷爷哈哈大笑着,“是啊,我的小卓玛,那些妖怪专抓小孩。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小姑娘”
“啊——”聂小安昂着小脸,“可是爸爸说世上没有妖魔鬼怪”
爷爷温暖的大手,轻轻将她抱起,按在膝头。
“是,爸爸说的对,世上没有妖魔鬼怪可是小卓玛,坏蛋恶霸不一定就长得奇形怪状,三头六臂。那些语气和善,会变幻人形的才最可怕”
爷爷粗糙的大手,温柔地抚触着聂小安的头发。
“爷爷年纪大了,不能每次都在你身边。你要记住,在一个地方生存,就要学会遵守那里的自然规则,懂得优胜劣汰
你还要学会自我保护。不能像今天这样,因为贪图一时的享受乐趣,就忘记危机的存在
在这你可以躲得过沙尘暴,要是在沙漠中就不行了那里没有阻挡,而你永远跑不过风。
所以,有时候你要学会示弱。哪怕蒙着头在沙堆里趴上两个小时,也不能逞一时之强抬起头来”
帐篷外的风似乎小了。
聂小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勾住爷爷的脖颈,在他长满皱纹的脸上蹭来蹭去,“那,小安永远也不要离开爷爷”
“好,好——”爷爷“呵呵”笑着,牵起她的小手。
“咱们回家,我的小卓玛”
韶光易逝,流年似水。
转眼,她离开西北已有七年。
为了让她接受更好更正规的教育,高二那年爷爷将她送出西北。
她见过山,见过沙漠,见过草原。
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大海
所以,十七岁那年聂小安只身前往希泽,一呆又是七年
去年她曾回去看过一次爷爷,他很明显的又老了。
胡子花白,不过精神很好。
西北的气候可能养心,但不够养人。
常年暴露在紫外线和干燥的风中,爷爷似乎要比内地老人苍老许多。
她曾经见过希泽的八旬老人,还面色红润皮肤光滑。
但是爷爷不愿意离开那片土地,他对那里有着深厚的感情。
城市里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以及能源污染都是他所无法接受的。
所以,聂小安临走时强行留给他一笔钱。
纵使爷爷平时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