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知道吗?咱们镇上有个鬼屋”
“鬼屋?!在哪?”
“就在村头啊,你们还没听说吗,那个宅子又大又幽深,整天大门紧闭,里面也没住人。不过啊,最近天天夜里传来哭声,吓得晚上都没人敢从那路过”
“真的假的?!”胖子有些质疑。“你别吓人啊,前几天我在那玩还有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递给我一串葡萄呢”
“什么老爷爷,我怎么不知道,我说,你不会见的是鬼魂吧”
“啊?!不会吧”
宅子?老爷爷?葡萄?聂小安口中念念有词,从小爸爸就教育她要崇尚科学,所以她根本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在别的孩子听起来毛骨悚然的故事,在她眼中却是一个契机。这么说只要她能找到那个宅子,或者遇见那个老爷爷,她就有可能会填饱肚子。这么想着,聂小安径直向村头走去
一株高大的梧桐树静伫在眼前树干粗壮枝叶繁茂,聂小安微微眯着眼抬头望去,树上有鸽子窝。而且树叉很低,倾斜生长。果然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得知这一发现令她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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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轩静跪在爷爷的灵位前,最爱他的那个人去了,肝癌晚期爷爷一生淡泊功名利禄,厌倦喧嚣杂闹的繁华都市。一年前得知绝症之时也只是微微叹气,而后来到多禾隐居。多禾,并不像它的名字那般美丽。但这里是爷爷第一次遇见奶奶的地方,奶奶死于飞机事故尸骨无存,爷爷便在家里为她立了一个灵位。得知自己时日不多,他竟然抱着奶奶的灵位回到了这里。如今奶奶终于有个伴了
陆以轩在灵堂守了三天三夜,连吃饭睡觉都不曾离开寸步。长时间的下跪导致他的膝盖疼痛不已,他扶着茶几缓缓站起慢慢向门外走去夏日毒辣的阳光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双眼,陆以轩以手遮面一点点适应着外面的世界。爷爷的院子很大里面种着很多鲜花果树,虽值盛夏那些不知名的花儿依旧像春天般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常常一种还未颓败,另一种早已盛开爷爷是个清淡闲适的老人喜欢孩子动物和花草,幼年时陪伴他最多的就是爷爷。母亲早逝,父亲整天早出晚归忙于事业。鲜少在家不说,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张口闭嘴三句话不离公司绩效。只有爷爷会亲切地将他搂在怀里,“我的大孙子,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大大小小的石榴压弯了树枝,虽然尚未成熟仍是可喜诱人。陆以轩走在长长的葡萄架下,目光清明地望着那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又大又圆的葡萄顺着蔓藤向下坠着令人垂涎欲滴,虽然年仅九岁,但此时的陆以轩眼中早已没有了小孩子的纯真无邪。大户人家的孩子总是要出席各种场合。连吃饭去游乐园,都是在平衡处理各种复杂多样的人际关系。有的人对你好,巴不得认你当干儿子,抱在怀里搂搂亲亲。这种人很麻烦,你绝对不能与之深交。而有的人,总是一脸清欲寡欢,冷若冰霜,看见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高傲模样。虽然不喜欢,但你要与此类人保持适当的距离。日后必有用处。
陆以轩费力地打开那扇紧闭的古老陈旧之门,木门因为常年不使用而异常迟缓,不断地发出“咯吱——”的沉闷声响。
多禾的午后安静祥和四周静谧无人,陆以轩随意坐在树下略感一阵不适,“咳——”地清了一下喉咙,突兀地声响惊动了树上的鸟儿“扑腾——扑腾”一对洁白的鸽子展翅离去。
聂小安坐在树上眼中冒着足以杀人的怒火,梧桐树上虽有鸟窝但无鸟蛋,她秉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原则,在烈日当头苦苦蹲点,冒着几次险些睡去坠落树下的危险。终于等到了鸽子,结果
想到这,聂小安愤怒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石子。拉满弹弓毫不留情地瞄准罪魁祸首的后脑勺放手射去
“啊——”陆以轩摸着刺痛的后脑勺眉头紧蹙四下寻找行凶者。聂小安身子一弯,灵敏娴熟地从树间滑落,漆黑明亮的眼眸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这个小小少年咬牙切齿道,“小子,想死吗?!”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去,徒留目瞪口呆的陆以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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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天色渐黑。聂小安蹲在小树林里等着趁夜潜入那片“鬼宅”。昨天夜里周扬偷偷从厨房为她寻吃的差点被抓。如果被抓,那么二人的下场将会一样聂小安握着拳头,她不能拖累周扬。所以无论如何她今晚要找到吃的。不然也许她真的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差不多是时候了,聂小安早已勘察好院子的外面有株桑榆,她可以以此为媒介翻进去。不管里面有位孤寡老人还是压根就没有人,这么大的一栋房子总得会有些吃的,再不济她昂首望着那果实累累的葡萄架总好过于挨饿。
陆以轩守着爷爷的灵堂侧卧在旁边的床榻上,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爷爷,我明天就要走了爷爷,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爷爷,我打算明天带您和奶奶回去,您别生气,这是爸爸的意思。爸爸说您漂泊在外,会让他颜面无存”
想起那双璀璨明亮的眼睛,陆以轩略微恍惚一下。那,是谁家的孩子?!穿着破旧的背心短裤,衣衫褴褛,满身尘土,头发凌乱她仿佛对自己有着极大的仇恨怨念。整个人看起来,也是那般的桀骜不驯。
聂小安磕磕绊绊穿过院子溜到屋内一点点地摸索着寻找食物,咦,有水果墨黑的眼眸在黑暗中倏地绽放出兴奋的光彩。整个人也为这一重大发现感到激动不已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灵位旁有几支燃烧的蜡烛,昏暗的烛光摇曳不定地映照在旁边那些清香扑鼻的水果上。聂小安扑过去抓过一个苹果塞在口袋里,口袋太小根本装不下,她又把苹果拿出来放根香蕉在里面。
“谁?!”陆以轩警觉醒来,他刚阖上眼竟然就有小贼溜了进来。竟然有人?!聂小安吓得浑身一颤,但对此刻的她来说再大的恐惧也比不过饥饿,一个饿得垂死挣扎的孩子还有什么顾虑可言?!聂小安迅速反应过来一只手抓着一个苹果,使劲浑身力气向外跑去。
竟有如此大胆的贼?!陆以轩疾身冲去一把扼住聂小安的手腕,“是你?!”昏暗的烛光下聂小安的五官不够清晰,但陆以轩只一眼便认出了她,这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小女孩他猜测到如此娇小的身形应该是个孩子,却不曾想到会是她。
聂小安也认出了陆以轩,她先是一脸吃惊而后眼中燃烧着愤怒,怎么又是他?“扫把星,你放开我——”
“扫把星?!”陆以轩眯着长眼,“这是我爷爷的祭品,你不能拿走——”
“祭品?!”聂小安昂着脸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死人比活人还要重要吗?我都快饿死了”
竟敢对爷爷不敬陆以轩有些动怒,“饿就能偷吗?你是乞丐吗?!”
“对,我就是乞丐,乞丐还不如我今天逮鸭子差点掉到水里淹死,捉鸟又被你吓走,现在偷东西还被抓,但是我必须要把它带走”
话音刚落她竟猛地张嘴朝陆以轩虎口处咬去,陆以轩惊呼一声,慌忙松开扼住她的那只手聂小安趁机飞身离去。
“少爷?”有陪同闻声赶来,他负责陆以轩的饮食起居和人身安全,断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没事——”陆以轩静伫在地,低声回应。
虎口处有一排细密的牙印,紧挨着拇指根部。微微泛着红色血丝,隐约有些肿痛。陆以轩皱着眉头用另一只手轻轻揉着。他目光犀利,突然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香蕉和苹果。一定是她逃跑时掉落的他弯腰将它们捡起来,重新放回原处。少了,一个苹果
“小子,想死吗?!”
“扫把星,你放开我——”
“死人比活人还要重要吗?我都快饿死了”
“对,我就是乞丐,乞丐还不如我今天逮鸭子差点掉到水里淹死,捉鸟又被你吓走,现在偷东西还被抓,但是我必须要把它带走——”
小女孩那稚嫩的声音不断地在陆以轩耳边回荡,他用手指轻轻抚触着那光洁的果盘口中喃喃着,“一个苹果,够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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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安一口气跑到小树林里蹲在地上只三两下就将苹果全部吞没,“聂聂,聂聂——”周扬拿着手电筒疾速走来。
“你跑哪去了,怎么还不回家?!”
“哥——”聂小安一头扎进周扬怀里,“我,好饿——”
“我知道,我知道”周扬松开她小心翼翼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聂聂你看,有鸡腿”
“鸡腿?!”聂小安一脸不可置信,“从哪来的,你偷的?!”
“不,不是偷的,我今天替同学写作业换的,怎么样?好好吃吗?”周扬咧嘴笑的时候,洁白的牙齿在月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彩。看见聂小安吞鸡腿情不自禁地舔舔嘴唇他哪里是替同学写作业,他跑到镇上的小饭店里替人家洗了两个小时的盘子,才讨到一只鸡腿。回到家,早已错过了饭点
聂小安津津有味地吃着,她虽然比一般孩子要聪明机警,可终究只是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对周扬的话竟信以为真。甚至一口气吃完还抚着肚子冲着周扬,“嘿嘿”
饥肠辘辘了一天,直到晚上才狼吞虎咽一个苹果一只鸡腿,夜里聂小安突觉小腹一阵剧痛,便捂着肚子跑了出来。他们家厕所根本没有什么隐私可言,刚走到院中她就看到里面有人仔细瞅瞅竟然是周宁,她正拿着手电筒嘴里欢快地哼着曲儿
真是天赐良机聂小安嘴角微微上扬,绕到后面拿着弹弓对着周宁的屁股“嘭——”的一下。
“啊有鬼啊”周宁一声惨叫,连裤子都没提拔腿就跑。
“真解气”聂小安“嘿嘿”奸笑两声,大摇大摆着朝厕所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陆以轩眸色深沉合上文件,沉吟片刻低声道,“按我说的做。”
“是。”许正毕恭毕敬伸手接过,迅速转身离去。
花园里树木鲜花环绕,绿的郁郁葱葱,红的娇艳欲滴。清风徐徐而来,顿感清香袭人,沁人心脾。陆以轩静坐在石凳上尚未起身,突觉身后一阵疾速风驰,定有不明物向他袭来不用想就知是何人所为,遂即微微一笑轻轻偏头,一颗石子即刻与他擦面而过
时间,把握的刚刚好。
“又让你躲过了”聂小安气鼓鼓地站在树上,随手抛开弹弓,撅嘴道,“不好玩”
合欢树长得高大挺拔,红花成簇绿荫如伞。聂小安用手轻轻一摇,树枝微微晃动,立即有大片大片的合欢花簌簌下落。粉红色的花团在微风中缱绻着漫天飞舞,宛若盛开的红色蒲公英。
“怎么又爬树?!”陆以轩眉头紧蹙,面色阴郁,匆忙而至。这边还未到跟前,那边树上的小人儿已嫣然一笑展开双臂,等不及地向下扑去。陆以轩心下一急,慌忙加速一把将她接住。微怒道,“腿刚好,又不老实了?!”
聂小安嘻嘻笑着倒在陆以轩怀里,淘气地伸出素手抓了一簇飞舞的合欢花。随即又摊开小手,轻轻吹气。只见粉色的小伞状在她白净的手心稍作停留,又飘飘扬扬着随风飞去。聂小安仰着小脸,“陆以轩,你后脑勺长得有眼睛吗?”
陆以轩饶有兴味地俯视着她,“不然呢,让你把我打成脑震荡?!”
“哪有?你看,我今天用的可是橡皮泥”
聂小安伸手往裤兜一抓,立即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橡皮泥。然后自娱自乐地低首把玩着。半响儿小声嘀咕了一句,“脑震荡了好啊,我刚好改嫁”
“改嫁?!”陆以轩结实的手臂将她打横困在怀里。眼若寒星,面如冰霜,手臂猛地收紧,“许正,把树给我砍了——”
“是。”
“不行——”聂小安腾空蹬着腿在他怀中大声抗议。挣扎了半天,见陆以轩大步流星,对她丝毫不予理会。又乖乖软了下来,干脆保存体力闭目养神。现在倒是学会示弱了陆以轩早已恢复常态,将她轻放在客厅沙发上。
“今天药吃了没?”
“我好了。”
“再吃两天的。”
“不——”
“让我看看”怎么看?!此言一出,两人均是一愣。聂小安今天穿的可是紧身牛仔裤。淡蓝的布料包裹着修长的细腿。自从上次穿着短裤爬树被划伤,她就学聪明了。所以今天要想看腿,除非聂小安耷拉着脑袋,这不是变相耍流氓吗?
“咳咳——”陆以轩试图掩饰尴尬。倒是聂小安跪在沙发上,厚着脸皮,蹭过去勾着他的脖颈。
软绵绵地呢喃一声,“轩——”
“嗯?!”一个字已让陆以轩丢了几分魂。受宠若惊的同时,瞬间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那棵树”
“树没事,我暂时不会动它。”
“真的?!”聂小安面上一喜,“那带我出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