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发生了什么?聂小安冥思苦想。他的那句“不是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母亲的死和他有关?看他的神情又不像
要验证这些陈年旧事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聂小安再次向侦探事务所打个电话,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查明事情的原委真相。
如果只是她的胡乱猜测那更好,如果,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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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轩伸手抚平她的眉头,“再皱就成老太婆了
聂小安轻轻将头靠在他身上,“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母亲?”
“怎么突然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问问而已,不想说拉倒”
“不是”他切了一小块苹果送到聂小安嘴里,“是因为她去世时我还小,印象很模糊,只是通过照片和旁人的闲言碎语对她有些微的了解她叫陈秋凌也是大家出身,她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好像也不怎么喜欢我幼年时我很少见到她和父亲之间有什么交谈,他们各有各的生活空间,互不干涉互不影响据说,这是一场政治联姻”
是这样啊聂小安忽然想起邓曼的话,“小安,表哥其实也没有那么坏,兴许他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他为什么要娶你?这是众多女子梦寐以求的位置,无冤无仇或许他真的在乎你吧,你要试着发现他的好其实他们家人都是这样,听说姨妈和姨丈一年也不说几句话”
“那你爸爸呢?他是不是很疼爱你?”
“恰恰相反,他对我也没有多余的感情,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接班人或者是一个可以传递香火的工具。他对我要求严格,剥夺我所有的业余时间让我去参加各种商务社交活动,我们从来不曾像别的父子那样谈心说笑,他只关心公司和业绩,他的脑海里也只有财富和地位在我年少时的记忆里或许能给予我亲情和温暖的只有爷爷,可惜他走得早”
是这样吗?聂小安低着头,陆正淳的脑海里只有财富和地位?!
爷爷?在多禾时的那个灵位就是他的吧,这么说陆以轩这些年来都是孤单一个人,怪不得他总是那么的严肃阴郁寒冷孤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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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正淳在国内没呆几天就飞走了,他看见聂小安就叹气,身体和精神状况也是每况愈下。人年纪大了野心和魄力已渐渐消磨殆尽,慢慢地也开始相信命数
陆以轩不在家时聂小安遇到一个难懂的方言俚语又无人询问,只得爬到电脑边上网去查它的释义,突然眼睛一亮看见了“多禾”两个字。
多禾?她已经对这两个字有些陌生了,手指却还是不听使唤地握着鼠标往下滑着,“多禾遭遇强拆,激起民愤发生冲突,造成两死多伤。”
这种案件近年来经常发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聂小安未多留意直到她眼睛一亮看见“周扬”和“陆氏集团”。
他们怎么会联系到一起?水杯“咣当”一声打翻在桌子上死的人叫周扬!
周扬?!是她认识的那个周扬吗?!多禾?周扬?聂小安的心“嘭嘭”狂跳,她刷新一下想要打开网页看看详情,却发现所有的相关信息均在瞬间被删除
她尝试着打了几遍周扬的电话无人接听,已经有几年没有联系过了他换号码了?
她又拨打陆以轩的电话却是许正在接听,“夫人,先生正在开会,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传达的吗?”
“没有”聂小安迟疑了一下,“是我不小心按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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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收拾了一下聂小安便坐着私家车往多禾方向赶去,这是陆以轩专门为她配的司机,保护她的人身安全,避免上次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多禾真的与小时候不一样了,时境变迁这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低矮的房子全都变成了高楼,小河和树林也被现代化工业进程所取代,聂小安望着窗外的环境一时有些难以适应。她努力地搜索着过去的记忆,周家在哪?依稀记得院子前好像有棵大树
树呢?这棵?那棵?
院子里放的有花圈。与聂小安迎面相撞的人竟然是周宁。多年未见四目相对二人均是愣了片刻,周宁看看她的眼睛又望望她身后的车,随即满脸嘲讽,“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陆太太怎么,跑到这来耀武扬威了?不好意思地方小,容不下您”
“请你放尊重点——”司机显然不允许别人对主子不尊敬。
“没事”聂小安支开他,“你去外面等着”
“是——”
“周宁,我不是过来吵架的,我想看看周扬”
周扬静静地躺在客厅中央身上盖着白布,灵位上他的黑白照面带笑容,年轻鲜活
“哥,为什么?”聂小安眼里噙着泪水。
“为什么?你看看这,这,还有这”周宁恼怒地瞪着她,“他可是被活活打死的,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吗?聂小安,亏你小时候他还那么疼你,你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扫把星,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还找人过来整我们这下你满意了?你满意了吧”
聂琴在旁边呜呜地哭着,周哲身体不好,周宁和周静也都嫁人了,平时家里大事小事都靠周扬,他脾气好一边挣钱养家,一边照顾生病的父亲。这下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他们以后要怎么生活
“对不起”聂小安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哥,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事情的始末应该是这样的,配合某项镇乡发展的政策,当地执政者有意拍地搞建设,拉款融资促进经济发展,同时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
策略是好的但是落实的过程中存在着一些难题曲折,有人起了贪心想欺上瞒下从中获利,又因为事前没有商量好,群众对于文款条约非常不满意勃然大怒公然与之对抗,起初是口角而后是争斗
事情终于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对方采取了极端镇压行动,连同陆氏工程部的少数人也参与其中很显然他们吃亏了,周扬为了保护一位老乡后脑勺挨了一棍子当场毙命
聂小安的脑中可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民族大义精神,事情牵涉到周扬,她的立场再也不是什么路人看客。
周扬是一个多么朴实善良的人啊,他曾经在她最软弱无助的时候给予她温暖,像亲哥哥般的爱护疼惜她
他笑的时候会露出一口白牙,总是念叨着,“聂聂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行”
“哥你怎么还没有结婚啊?你要赶紧给我娶回来一个贤良淑德的嫂子才对你看看你邋邋遢遢的衣服领子都皱了”
“慌什么?聂聂不是还没有嫁人吗,看着你幸福了我再结婚”
“那不行,不知哪家姑娘现在正在心里偷骂着我呢”
“好啦,你不用瞎操心了,我再奋斗两年,等爸爸身体好些了,我就回家给你娶嫂子”
“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没想到,这竟然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聂小安咬着嘴唇,哥,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二)
聂小安回来时天都已经黑了,陆以轩静驻在门口等着她,“去哪了?”
她疲惫地瞥了他一眼恍若未闻直接绕过去,“安安——”陆以轩伸手拉过她,“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累了”聂小安闪躲了一下去沐浴用餐。
夜里聂小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出现很多人,爸爸妈妈周扬爷爷还有杜泽爸爸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爸爸教你写字好不好,你看这是‘聂小安’‘聂’呢是爸爸,‘安’呢是妈妈,‘小’呢就是你,你是爸爸妈妈的小宝贝”
“我的小公主你又把那几个音符弹错了,你看好,妈妈再为你示范一遍”
“聂聂,看哥哥给你带的什么好吃吗?嘿嘿”
“小卓玛,快,别让它跑了哎呦!好大一只兔子哈哈哈”
“小安,等我挣钱了就把你娶回家,你说我们要在哪里举行婚礼,教堂还是在草地上呃,我觉得教堂比较正式,草地比较浪漫”
聂小安茫茫然地站在街道上,前方起了浓雾挡住了她的视线,天地倶静只有她一个人,那些人在她眼前闪现很快又消失不见,先是爸爸妈妈,“孩子,我们要走了”
然后是周扬,“聂聂,哥哥不在照顾好自己”
而后是爷爷,“小卓玛,爷爷年纪大了,不能陪着你了”
最后是杜泽,“小安,再见”
“不要你们不要离开我——”她无助地站在街道上抖着肩膀哭泣,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抛弃我
“安安——”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温暖的大手,“我在这——”
“谁?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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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安睁开悲戚的双眼迷茫地看着这个房间,她时常会产生这样一种错觉早上醒来不知身在何处,甚至不确定自己是睡还是醒
“安安——”陆以轩坐在她旁边,“你醒了?”
他?!聂小安回过神来,她想起来了,周扬死了,被他间接害死的他那么年轻还没有结婚就去世了,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陆以轩,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你说什么?!”陆以轩的表情瞬间由暖阳和煦变得寒冷凛冽,他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一天一夜竟然就换来这么一句话。
“我说,周扬死了被你们害死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多禾的项目你有没有签字?”
“有——”
“周扬是不是死在工地上?”
“是——”
“哼,还说跟你没有关系?你就是唯利是图不放过任何一个生财之道,你有没有考虑过群众的感受,你能不能不敛那么多财?”
“多禾的项目是合法的,我作为一个商人投资开发并没有什么不妥,他们贫穷落后闭塞,我们修路盖房绿化建工厂增加就业率带动当地经济发展这完全是双赢,无任何不利守旧势力哪个地方都有,如果因为少数人反对策略就不执行,那国家如何发展?社会还怎么进步?”
“可是他死了什么伟大的策略比人命还要重要?你知不知道他就是被你们这群人害死的,你能不那么爱财吗?你能不助纣为虐吗?陆以轩,我不反对你拓展可是你能不能仁慈点,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花得完吗?你会不会有一天为了钱把我也给卖了”
“你不要无理取闹——”陆以轩眼冒怒火,“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大动干戈地朝我发火,你不要老把自己当成活菩萨”
“他不是外人——”聂小安气得浑身发抖,“陆以轩,我看错你了——”
“我也不是杀人犯——”陆以轩瞪着她,“没有我还会有其他的开发商,警察会处理这件事情赵清,端药过来——”
“我不喝——”聂小安伸手将药碗打落,药汁溅了她一身顺着床单往下流淌,精致的瓷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顷刻间变成了碎片,“发烧而已,我死不了陆以轩我恨你,我恨你——”
“赵清,再拿一个过来——”陆以轩撕开药包倒在碗中兑上开水用勺子轻轻搅拌,然后再次端到她面前
他为什么就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总是头脑清醒地站在客观的角度上冷静地看待问题?他总是权衡利弊避重就轻,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正常人的感情聂小安突然有些心寒,她瞪大眼睛看着陆以轩,“我不喝”
“那你把这些胶囊吞了”
“不——”
“听话”
“啊——”聂小安抱着他的胳膊就开始咬,陆以轩惊呼一声大力甩开她,“聂小安,你疯了,你疯了——”
“赵清,将门锁着,不准她出来——”
“你凭什么锁我——”聂小安拍打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夫人,您在里面好好静养吧,先生消了气就会放了您的”
可恶!聂小安握着拳头捶打着门,他凭什么软禁她,这不是封建旧社会,她不是仆人奴隶也不是他的宠物,这个人太可怕了,他简直就是一个魔鬼她气呼呼地开始砸东西,镜子,梳妆台,婚纱照,台灯,花瓶所有她能看到的东西都要肆意破坏一番,屋子里面顿时如鬼子进村一样噼里啪啦一阵震天扫荡声响
陆以轩站在拐角处听着屋里的动静,很久之后里面终于安静了下来,“赵清,你去看看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顺便端些粥过去”
“好——”
“她吃了吗?”
赵清摇摇头,“夫人睡觉了,她情绪很不好,又把碗砸了,手还受了伤流了很多血”
她受伤了?!陆以轩一脸紧张,“我去看看算了,她看见我又要激动了赵清,你让人把房间打扫一下换上干净的被褥,她怕血不要有污渍还有,动作轻些”
“是——”
聂小安接连几天都没有再见到陆以轩,她完全被圈养了起来,屋子里有浴室有吃的还有阳台,她可以看电视可以听音乐也可以看书绘画或者赏花总之,就是不能出去有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