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鹰
第一章 国舅图刺杀 大理国太子
黄昏,晚钟从山上的古刹传来,栖止在山下林中的群鸟齐被惊起,钟声鸟喧,惊破了林中古道的静寂。
钟声中仿佛还有诵经声,这诵经声又仿佛来自走在古道上的六个人。
他们都是身穿袈裟,颈挂佛珠,手提戒刀禅杖方便铲等佛门弟子所用的兵器。
佛门弟子严戒杀生,这六个人却带着一身杀气,仿佛随时都会出手杀人。
没有阳光,他们的头上却仍然低压着一顶竹笠,低压鼻梁,要遮挡的似乎并不是阳光,而是他们的面目。
钟声,一下接一下,终于停下。
这六个人,亦同时停了下来。
为首的一个用手将竹笠推高了一些,突然——声:“小心!”
语声低沉,从竹笠射出来的目光,有如刀光般凌厉。
跟在他后面的五个人随即左顾右盼。
但并无发现,他们抓着兵器的手,反而抓得更紧。
他们绝对相信他们的头儿,所以并无发现,只是他们的道行未够。
为首的那个,等了一会,鼻翅突然抽动步移前。
即时霹雳一声。
’前面两丈不到的一株大树,倏地火光一闪,一断为二,轰轰发发的横倒下来,截断了去路。
六个人的目光,不由都向这边望来。
一阵金铁交击也似的大笑声,也就在这时从他们的后面响起。
他们马上回头。
后面三丈的路上,已多了一个人。
那人,最少比他们高出了一个头。
秃顶,光可鉴人,赤裸着上身,肌肉块块坟起来,古铜色,仿佛是用古铜铸出来的。
为首的目光一落,立即暴喝道:“杀!”
”反手将竹笠掷下。
竹笠下,是一张极其威武的中年人脸庞,束发。
其余五个亦随即将竹笠掷掉,是五个年青人,也全都将头发束起来,他们并不是佛门弟子。
走在最后那一个跟着扑出.,手中禅杖“呛啷啷”
声中,拦腰向那秃头大汉扫出。
大汉没有闪避,吸气,浑身的肌肉跳动,仿佛有声响发出来,禅杖迅速扫在他的左腰上,“铿”的竟然发出金铁交击的声响。
大汉面无表情若无其事,纹风不动,那条禅杖,反而给震开去。
那个年青人亦被震牙一步,面色一变,大喝声中禅杖再一抡,当头劈下。
大汉“哈哈”一笑,左手一抬,一挡一抓,硬硬抓住了禅杖的顶端,旋即转身,右掌如刀,疾劈而下。
“刷”的只一掌便将那条禅杖柄劈断。
整条禅杖都是铁打的,那个年青人若没有几斤气
力,也用不动这样的一条禅杖,大汉却是如此轻易将
之挡下、劈断,一身气力简直不可思议。
禅杖一断,那个年青人亦被震飞,须势一个翻身,手中断杖向大汉当头插下。
大汉双掌一抬,“霸王举鼎”,接—拍,“童子拜观音”,将那截断杖拍在双手中。
大汉只一搓,那个年青人,便再也把持不住,断杖脱手飞去,一个身子却凌空落在他的肩头上。
大汉借力使力,那个年青人立时被他抡得风车般上下左右翻飞。
其他人已然挥动兵器冲前来,看见这种情形,只恐伤了同伴,齐皆怔住。
为首的中年人喝一声:“什么人?”
大汉笑应道:“除了金刚,江湖上还有那一个有这种金刚不坏之身?”“金刚?”中年人一张脸沉下来。
金刚接一声暴喝,双臂一抡,将手上那个年青人撞向旁边的一株树木。
一声巨响,那株树木一斯为二。
年青人一个身子亦拦腰断为两截,惨叫声惊心动魄。
中年人等五个眼都红了,挥动兵器正要冲前。
又一声巨响,断挡在前面路上那截断树,突然片片碎裂,一个人从树干当中飞出来,飞舞在半空中。
众人回头一看,碎裂的木片已射到眼前,挥手一挡那刹那,半空中那个人已落下,探手一抓,一个年青人的头颅已在他的五指下爆裂,脑浆鲜血激溅。
那个人的身子随即又拔起来,上了旁边的一株大树的横枝上,发出一阵猴猿也似的尖叫声。
他的身躯亦有猿猴一样短小,四肢却很长,尖叫着一声:“木猿!”
语声未落,一个年青人脚下的地面陡然下陷,他惊呼未绝,一个身子亦往下疾沉了下去。
旁边,他的一个同伴慌忙伸手抓去,才抓住他的手臂,他的眼耳鼻口突然一齐标出了一股鲜血来。一声凄厉叫声接从他口中吐出来,也只是一声,他便死在这地洞内,一个阴沉的声音,这才从地洞内传出:
“土龙”这声音就像来自地狱深处,听得人毛骨悚然。
为首的中年人打了一个寒噤,失声道:
“五行追命——”
.接一声大喝:“大家散开!”
一声尖叫应声半空落下,木猿尖叫着,凌空探手抓向中年人的天灵盖。
中年人双手一对双锋笔一转一挡,脚下的泥土陡裂,一双手伸出,疾抓向他的足踝,也算他眼利,单脚一跳,身子接往地上一倒,滚身跃进了树林内。
那片刻之间,地上又裂开了四个洞,那双手从洞中探出来,一抓再抓,都不能够追上中年人的双脚。
木猿尖叫着半身疾转,急追了进去。
金刚同时抓起了一截断树拦腰扫向其余的两个青年人。
那两个年青人不等树干扫到,便双双跃进了树林内。
断树扫在树干上,那条树干“轰”地断折,倒向金刚。
金刚反手将断树抛掉。一拳将倒下来得那截断树击飞,大踏步追进树林内。
木猿进了树林,更显得活跃,手脚并用,搭着横枝飞舞飘荡,很快便追上了那个中年人。
他的一双手随即抓下,中年人双峰笔疾转,迎向抓来的双手。
木猿尖叫着,凌空转身,倒跃回一条横枝上。
中年人半身一转,厉声道:
“是谁指使你们来的?”“段昌——”木猿怪笑着应道:
“我看你不是这么笨的人!”
中年人面色一变再变,道:
“是……”下面的话未接上,
段昌双锋笔转动,抢先刺出。
木猿接连几次扑击都被迫回,再给一迫,已到了一株树木前。
段昌大叫着迫前去。
木猿脑后若不是长着眼睛反应便是猿猴般灵活,后背一贴树干,身子立即往上翻起来。
段昌双锋笔刺在树干上,拔起身子,再刺。
眨眼间,树干已多出了十多个洞。
木猿头上脚下,双手抓着树干,往上倒退着闪避,一下子倒爬上三丈高,手一探,搭住了一条横枝,身子离开了树干,横枝上接连三个翻滚,尖叫一声,正要扑下来,目光及处,已不见了段昌的踪影。
“怪了,这老小子眨眼间的躲到那里去?”木猿抓耳爬腮,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段昌只是窜进了旁边的一丛矮树内,只等机会,突然出手袭击,听说连忙屏息静气,一动也都不动。
木猿一再四顾,突然又一声尖叫,终于扑下,扑向相反的一丛矮树,双手落处,左右乱抓,只抓得枝叶横飞。
段昌已准备出手,但还是忍着,五行追命已现身三个,其余两个说不定亦会到来,一击不中,惊动他们,便是背插双翅,也难飞出生天。
况且,他身负重命,离开这里,远比杀一个木猿更要紧。
再说,就是暗算他也无必杀的把握。
木猿再一阵乱抓,枝叶散处,一条五色斑斓的毒蛇突然在树丛中掠出来,直标向他的咽喉。
蛇快,木猿的一双手更快,一抓一拉,左手抓住了那条毒蛇的七寸要害,右手接将之拉得笔直。
“原来是你这个软骨头躲在这树丛里。”木猿气恼的双手再一紧,“嗤”的那条毒蛇被他硬硬拉断为两截,蛇血洒了他一面,他却一些也不在乎,反手丢掉,纵身上树,。跳跃着追前去。
段昌这才松过一口气,蛇尾那截正落在他藏身那丛矮树的前面,着地那一下声响,着实吓了他一跳。
还有,那两个弟子这下子不知怎样了?他叹息在心中,四顾无人,借着树木掩护,一旁窜出。
那两个年青人窜进了树林内,立即往前狂奔。
金刚紧追而入,紧追不舍,他的身材看来虽然笨重,脚步放开,竟也慢不了那两个年青人多少。
“有种的别走!有种的停下!”一面追,金刚一面叫,声如洪钟,惊吓得林中的鸟雀“噗噗”乱飞。
那两个年青人没有回答,只是往前狂奔。
他们不是没有种,否则,也不会接下那个任务。
在决定完成那个任务同时,他们亦已作出最坏的打算,准备随时牺牲,让段昌有脱身的机会。
金刚的追进来,他们正中下怀,听到了木猿的尖叫声向这边移来,更加放心。
木猿很快追上了金刚,随即尖叫道:
“有没有看见那个老小子?”
“那个老小子?”金刚大叫道:
“你不是追着他的?”
木猿道:“我看见他好像跑到这边儿。”
金刚大摇其头说:“我可是没有看见。
木猿道:“那我回头找。”
金刚道:“还是先解决这两个小毛头,我再跟你一起找回去。”
“也好!”木猿跟着尖叫追前。
这两个人虽然身怀绝技,有异常人,但头脑却似乎不大灵光。
那两个人年青人这才真的放下心来,脚步也就更加快,一心将这两个人远远引开去。
出了树林,是一个河滩,一条独木桥横跨两岸。
走在前面那个年青人立即说道:“我们赶快过去,将桥弄断。”
“好——”后面那个气喘喘的应道:
“头儿这时侯应该安全的了。”
金刚木猿追得很紧,那条独木桥绝无疑问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但到他们冲上桥头,立即就发觉,那其实也是一条死路。
桥中心赫然躺着一个人,中年人,一身红色的衣衫,鲜红得就像是火焰,在血中燃烧的火焰。
他的面膛也是赤红色,无论怎样看也不像个僵尸,却像个僵尸般在那两个年青人冲上桥头后,直挺挺的从桥上弹起来。
两个年青人脚步一顿,前面一个随即大喝一声,高举戒刀冲前去。
红衣人双手掌心之上同时出现了一团火焰,左手接一扬,一团火焰“嗤”的疾射向冲过来的年青人。
那个年青人挥刀急挡,火焰正撞在戒刀上,非独没有被震飞,反而“蓬”的怒放,裹着那柄戒月燃烧起来。
那个年青人不由弃刀,与之同时,红衣人右手的那团火焰乘隙而入,箭一样射在他的胸膛上。
那团火焰一样炸开,燃着了那两个年青人的衣衫。他们整个的身子迅速被烈火包裹,惨叫着倒退了下去。
在他后面那个年青人当机立断,翻身跳进河里。
红衣人视若无睹,没有阻止,
水花开处,那个年青人疾沉下去,突然又翻起来,一声惨叫,翻出水面三尺又堕下,眉心、咽喉、胸膛上已各多了一个血洞。
一个女人随即从水里冒出来,一条飞鱼也似飞上了那条独木桥。
看年纪三十不多,相貌姣好,身材窈窕,蜂腰一束,婀娜多姿,仿佛给风一吹,便会折断。
身上一袭水青色的紧身衣裳,湿了水、更紧贴在胴体上,极尽诱惑。
红衣目光落在这胴体上,面色似乎又红了三分,
叹了一口气,道:“水天娇,你难道就没有第二套衣服?”
那个女人抬手一掠秀发,风情万种的娇笑道:
“别人可以动火,你这个火霹雳却是不可以,惹火焚身,燃着了那一身火器爆炸开来,只怕尸骨无存。”
火霹雳“格格”笑道:“跟你一起烧,就是烧成怎样也不要紧。”
说话间,金刚木猿已到桥下,还未走近,金刚的一双眼睛便亮起来,盯在水天娇的胴体,一张大嘴巴笑得合不拢,就像个傻瓜。
木猿亦“骨”的咽喉一响。
水天娇媚眼如丝,瞟了他们一眼,道:
“大惊小怪的,怎样了?”
金刚道:“水妹妹总是喜欢水里来水里去,我们都是旱鸭子,能够怎样,还不是只有干瞪着眼睛的份儿?”
火霹雳那边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叹息道:
“我一个身子本来要烧着的了,不知怎的你一开腔便不由打冷颤,像给丢进冰窖里。”
金刚瞪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
木猿已叫起来:“还说这些干什么,你们忘了为首的那个给跑掉了。”
火霹雳一怔,道:“有这种事?我们可是不知道。”
水天娇接道:“我只是负责守着这条河,你们追失了的人,可与我一些关系也没有。”话声一落,一声娇笑,翻身倒跃回水里。
她的姿势美妙之极,水花开处,便消失在河里,不知所踪。
火霹雳接道:“我也是只负责看着这条桥。”
他身子往后一倒,又直挺挺的躺回桥上。
金刚一顿足,顿得整块地面也震动起来,大声逗:
“我们回头搜!”
木猿叹了口气跟上去,往来路走回。
相距数十丈一侧的一丛枝叶,即时一分,露出了段昌的脸庞。
他的目光落在那